吕氏春秋察今原文拼音版
【 察今 】
八曰 :
上胡不法先王之法 ?
非不贤也 ,
为其不可得而法 。
先王之法 ,
经乎上世而来者也 ,
人或益之 ,
人或损之 ,
胡可得而法 ?
虽人弗损益 ,
犹若不可得而法 。
东夏之命 ,
古今之法 ,
言异而典殊 。
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 ,
今之法多不合乎古之法者 。
殊俗之民 ,
有似於此 。
其所为欲同 ,
其所为异 。
口惽之命不愉 ,
若舟车衣冠滋味声色之不同 。
人以自是 ,
反以相诽 。
天下之学者多辩 ,
言利辞倒 ,
不求其实 ,
务以相毁 ,
以胜为故 。
先王之法 ,
胡可得而法 ?
虽可得 ,
犹若不可法 。
凡先王之法 ,
有要於时也 。
时不与法俱至 ,
法虽今而至 ,
犹若不可法 。
故择先王之成法 ,
而法其所以为法 。
先王之所以为法者 ,
何也 ?
先王之所以为法者 ,
人也 ,
而己亦人也 。
故察己则可以知人 ,
察今则可以知古 。
古今一也,
人与我同耳 。
有道之士 ,
贵以近知远 ,
以今知古 ,
以益所见知所不见 。
故审堂下之阴 ,
而知日月之行 ,
阴阳之变 ;
见瓶水之冰 ,
而知天下之寒 ,
鱼鳖之藏也 ;
尝一脟肉 ,
而知一镬之味 ,
一鼎之调。
荆人欲袭宋 ,
使人先表澭水 。
澭水暴益 ,
荆人弗知 ,
循表而夜涉 ,
溺死者千有馀人 ,
军惊而坏都舍 。
向其先表之时可导也 ,
今水已变而益多矣 ,
荆人尚犹循表而导之 ,
此其所以败也 。
今世之主法先王之法也 ,
有似於此 。
其时已与先王之法亏矣 ,
而曰此先王之法也 ,
而法之 ,
以此为治 ,
岂不悲哉 ?
故治国无法则乱 ,
守法而弗变则悖 ,
悖乱不可以持国 。
世易时移 ,
变法宜矣 。
譬之若良医 ,
病万变 ,
药亦万变 。
病变而药不变 ,
向之寿民 ,
今为殇子矣 。
故凡举事必循法以动 ,
变法者因时而化,
若此论则无过务矣 。
夫不敢议法者 ,
众庶也 ;
以死守者 ,
有司也 ;
因时变法者 ,
贤主也 。
是故有天下七十一圣 ,
其法皆不同 。
非务相反也 ,
时势异也 。
故曰良剑期乎断 ,
不期乎镆琊 ;
良马期乎千里 ,
不期乎骥骜 。
夫成功名者 ,
此先王之千里也 。
楚人有涉江者 ,
其剑自舟中坠於水 ,
遽契其舟 ,
曰 :“
是吾剑之所从坠 。”
舟止 ,
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 。
舟已行矣 ,
而剑不行 ,
求剑若此 ,
不亦惑乎 ?
以此故法为其国 ,
与此同 。
时已徙矣 ,
而法不徙 ,
以此为治 ,
岂不难哉 ?
有过於江上者 ,
见人方引婴儿而欲投之江中 ,
婴儿啼 。
人问其故 ,
曰 :“
此其父善游 。”
其父虽善游 ,
其子岂遽善游哉 ?
此任物 ,
亦必悖矣 。
荆国之为政 ,
有似於此 。
吕氏春秋察今翻译
当今的君主为什么不效法古代帝王的法度?并不是古代帝王的法度不好,是因为它不可能被效法。古代帝王的法度,是经过前代流传下来的,有的人增补过它,有的人删削过它,怎么可能被效法?即使人们没有增补、删削过,还是不可能被效法。东夷和华夏对事物的名称,言词不同;古代和现代的法茺,典制不一样。所以古代的名称与现在的叫法大多不相通,现在的法度与古代的法度大多不相合。不同习俗的人民,与这种情况相似。他们所要实现的愿望相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不同。各地的方言不能改变,如同船.车、衣、帽、美味、音乐.色彩的不同一样,可是人们却自以为是,反过来又互相责难。天下有学识的大大都善辩,言谈锋利,是非颠倒,不求符合实际,致力于互相诋毁,以争胜为能事。古代君主的法度,怎么可能被教效呢?即使可能,还是不可以效法。
凡是古代帝王的法度,都是与当时的时势相符合的。时势不能与法度一起流传下来,法度虽然流传到现在,还是不可以效法。所以要放弃古代帝王的现成法度,而取法他们制定法度的依据。古代帝王制定法度的依据是什么呢?古代帝王制定法度的依据是人,而自己也是人。所以考察自己就可以知道别人,考察现在就可以知道古代。古今的道理是一样的,别人与自己是相同的。有道之人,他们的可贵之处在于由近的可以推知远的,由现在的可以推知古代的,由见到的可以推知见不到的。所以,观察堂屋下面的阴影,就可以知道日月运行的情况,阴阳变化的情况,看到瓶里的水结了冰,就知道天下已经寒冷,鱼鳖已经潜藏了,尝一块肉,就可以知道一锅肉的味道,就可以知道一鼎肉味道调和的情况。
楚国人想攻打宋国,派人先在淮水中设置渡河的标志。淮水突然上涨,楚国人不知道,按照标志夜里渡河,淹死的有一千多人,军队惊乱的状况就象城市里的房屋倒坍一样。当初他们事先设置标志的时候,是可以顺着标志渡河的,现在河水已经发生变化上涨了,楚国人还按照标志渡河,这就是他们所以失败的原因。现在的君主要效法古代帝王的法度,与这种情况相似。他所处的时代已经与古代帝王的法度不适应了,却还说,这是古代帝王的法度,应谈效法它。用这种办法治理国家,难道不是很可悲吗?
所以,治理国家没有法度就会出现混乱,死守法度不加改变就会发生谬误,出现谬误和混乱,是不能保守住国家的。社会变化了,时代发展了,变法是应该的了。这就象高明的医止一样,病万变,药也应该万变。病变了药却不变;原来可以长寿的人,如今就会成为短命的人了。所以凡是做事情一定要依照法度去行动,变法的人要随着时代而变化,如果懂得这个道理,那就没有错误的事了。那些不敢议论法度的,是一般的百姓,死守法度的,是各种官吏。顺应时代变法的,是贤明的君主。因此,古代享有天下的七十一位圣贤君主,他们的法度都不相同。并不是他们有意耍彼此相反,而是因为时代和形势不同。所以说,好剑期求它能砍断东西,不一定期求它有镆琊那样的美名,好马期求它能行千里远,不一定期求它有骥骜那样的美称。成就功名,这正是古代帝王所希望达到的“千里”啊。
楚国人有个渡江的,他的剑从船上掉到水里,他急忙在船边划上记号,说。“这里是我的剑掉下击的地方。”等船停了,就从他刻记号的地方下水去找剑。船已经移动了,可是剑却没有移动,象这样寻找剑,不是太胡涂了吗?用旧法来治理自己的国家,与这个人相同。时代已经改变了,可是法度却不随着改变,想用这种办法治理好国家,难道不是很难吗?
有个从江边经过的人,看见一个人正拉着小孩想把他扔到江中,小孩哭起来。人们问这人为什么,他说:“这个小孩的父亲善于游泳。”父亲虽然善于游泳,儿子难道就善于游泳吗?用这种方法来处理事物,也一定是荒谬的了。楚国处理政事的情况,与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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