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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临门
作者:蔡白玉      更新:2016-05-26 15:01      字数:6156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很热闹,光倩倩一个人的压岁钱就收了两千多块,当然这大部分钱都是来自吴敏芝家的亲戚朋友。按吴敏芝的说法,苏炯明的那些穷亲戚不到他们这里揩油水就不错了,她从来不把他家送来的那些鸡、鸭、鱼、肉当做钱一类的东西来看待,她只要知道自己的存折上又增加了一笔不少的收入就十分开心。

    过完春节到初六上班,苏炯明就办好了移交手续,然后到质检车间走马上任,他的任命书上是副主任代理主任的职务,提了半级,他精心栽培的果树结出了第一个果子。他觉得值。

    江南水泥厂会连同宣传科将新年第一个文件下发到了各个车间。江南水泥厂将在三月十八日举办盛大的建厂三十周年的厂庆活动和四号炉破土动工的仪式,届时将邀请省市各级相关主管领导和历届厂领导来参加庆典活动。这事苏炯明早就听刘春丽说过,因为他当时只是供销科一个小职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他到了质检车间就不同了,他现在是代理车间主任的职务,能不能去掉前面“代理”两个字,他必须干出成绩来,无论大事小事,正经事业余事,都不能掉以轻心。他知道其他车间的领导早在春节前就开始准备了,他必须马上开始行动。工会已明文规定每个车间每个科室必须有节目、有彩灯,只准多不准少,要搞出热闹场面来。谁在领导面前砸了江南水泥厂的面子,就是去谁的帽子。表演结束后还将评出各类奖项的一、二、三等奖,苏炯明一翻日历,还有二十几天时间,如果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个像模像样的节目,还是抽上人出来扎花灯,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闹什么闹啊,不就是厂庆吗?都是厂里两个职工,能闹出多大的气氛来,还不是花钱凑热闹。苏炯明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马上吩咐车间团支部的郑强去安排如何搞节目和花灯。

    郑强有点为难地说:“苏主任,我们车间岗位上手本来就不够,再抽人恐怕都不用上班了,随便凑个什么东西应付一下就算了。”

    侯敬仁伸了个懒腰说:“质检车间对搞活动的事一向主张重在参与,要是不嫌弃,我家里到有两个过年的花灯,取下来把灰擦一下就行了。再不然用块红布写几个字,有那么个意思就算数。”

    苏炯明对侯敬仁这种事不关已的态度非常生气。

    “不搞就不搞,要搞就搞最好的。”苏炯明严肃地说:“正因为质检车间以前给别人的印象是这样,我们就要彻底改变别人的印象,要别出心裁,要有创意,钱还不能花得太多。我们车间不像其他车间,车工钳工焊工铆工样样都有,我们什么都没有,这个节骨眼上去求人家很不方便,像有的车间搞一个灯花五万多块钱,那是浪费,我们花不起。郑强,你先把手头上的工作交给黎工负责,尽全力把这次活动搞好。”

    苏炯明就要打响来质检车间的第一炮,这样才能显出他的魄力,年底他去劳资科开调令时廖时逢皮笑肉不笑地说:“苏主任不要待在下面舍不得上来啊。”说得苏炯明火冒三丈,然后就在心里嘿嘿冷笑。

    郭长兴自从上次被苏炯明堵在办公楼的楼梯口后,见了面就搂他的肩膀,说话的口气比亲兄弟还亲,稿子那件事早已不了了之。至于那个叫成芸的广播员,他一见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头搞在一块,这女人什么水准。

    到下班的时候,苏炯明见郭长胜从他办公室门口往外走,忙站起来叫:“老郭老郭,你过来一下。”

    郭长兴就停下脚来问:“苏主任,我还没来得及来恭喜你荣升呢,有什么吩咐。”

    你们搞的什么鸡吧活动,上面放个屁我们下面就要忙个四脚朝天,你这个大天才给我个法子吧。”

    苏炯明没理睬他的奉承,自顾着说自己的事。

    “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宣传科自己的事还让我头痛呢。”

    “那我就不参加,你不要像上次一样告到党书记那里去了,我是一没人二没钱三没材料,你看着办吧。”

    苏炯明以为郭长兴会给他想点办法,没想到他红着脸说:“这事你可不能当儿戏,我听党书记说,厂里为了把这次活动搞出影响来,还花大价钱从外面请了好几名演员呢,这可是宣传江南水泥厂形象的大好机会,免费做广告,到时候电视台报社都有人来,我能掉以轻心嘛。苏主任 ,材料的事你写个单子上来,我帮你去弄,能弄 少算多少,钱你去找找工会把你们车间的情况说一下,多少会补助一点的,人你就为难我了。”他意味深长地苦着脸说:“我可不敢得罪你苏主任啊,只能帮这么多了。”

    苏炯明在心里暗自笑了起来,这可省了很大一笔开支。他来质检车间,这边的小金库早就空了,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他忙忙地起草报告向工会要钱。

    苏炯明虽然没从郭长兴那里讨来更大的便宜,却被他说出来的消息受了鼓舞。明星?就是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男人女人?他曾听说厂里某个领导在夜总会为一个女歌手一掷千金的豪壮之举。几个明星,那得花多少钱?这些钱都是那一斤一斤的水泥灰变来的,那灰里流下的是工人的汗水。这么一次折腾,恐怕又是花费几十万、上百万的资金。他没有心思去仔细想这些问题了,打了个五千块的报告,多多少少也能要个两三千块钱,不要白不要。他又不会把钱装进自己的腰包,下午开会,把所有抽得出来的人手都抽出来活动。

    晕晕乎乎地忙活了大半个月,还没有三月十八日,整个江南水泥厂早已焕然一新,连往日灰蒙蒙的天空也变得晴朗了,那水泥路面更像水洗过一样地露出些许光亮来。职工听说有五百块钱的奖金更像是过年一样高兴,这毕竟是意外之财,而苏炯明他们那两千块钱的额外奖金早两天就进了腰包,那写在账面上的五百块钱显然是糊弄人的。

    十七日晚上,大部分单位的花灯早已经摆了出来,那个花了五万多块临危不惧的双龙抢宝灯果然做得气派非凡,一黄一青的两条巨龙舞得上下翻飞,栩栩如生,看得人直咋口舌,惊叹江南水泥厂有如此鬼斧神工的能工巧匠。那些狮子灯,莲花灯,个个有特色,比起双龙抢宝自是逊色一筹,双龙抢宝夺得第一名的呼声很高。

    还有一些工人在草坪里叮叮当当地在现场加工,红红绿绿,七彩辉煌,那一份热闹的气氛早早有了准备。

    郭长兴对苏炯明说的请明星的话也得到了印证。江南水泥厂已邀请当红影视歌三栖明星米兰小姐前来登台演唱,还有一些知名的半知名的唱戏的演小品的讲相声的,厂里的小车队集体出动去省城的飞机场迎接这些贵宾。

    工会、团委和宣传科组织一帮人在俱乐部的外面搭建临时的演出戏台,贵宾台是用鲜花、彩绸组成的半弧形圆圈,礼炮礼花装了一卡车停在仓库里,为防止出现意外事故,保卫科派出四人小组轮流站岗放哨,那一个一个的小牌牌写着名字竖在桌子上,虽然只能对号入座。从各个车间临时抽上来的服务员在场子中穿来穿去,平时都是灰头土脸的一些黄毛丫头,此时都像变成另一个人,下巴翘翘的见了熟人也爱理不理。早春的阳光照着她的青青妩媚的脸,显出了几分异样的漂亮。早早得了消息的附近的农民已闻讯而至,抢占有力地形,被保卫科从车间抽上来的临时治安队员赶得东逃西窜,惹来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和混乱,人越聚越多,一波一波地往江南水泥厂挤,也有职工早早把自家的亲戚朋友借来看热闹的,于是大家就十分惊异,平时这寂寂无声的穷山旮旯原来也可以吸引这么多人。身为江南水泥厂的职工们,身上就平添了几分自豪的感觉,连平时那身灰灰的工作服好像也长了神采,比那时髦的露肩超短裙还有吸引力。

    江南水泥厂的职工们昂首挺胸地自豪地走在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的花海灯海人海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家咧着笑哈哈的嘴说:“花几个钱,值。”

    “好了那些单身汉、烂仔货也讨得到好老婆。”

    “······”

    在苏炯明亲自督导下的质检车间的花灯也早就准备好了,他没有事先揭宝是因为他想取得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宣传科专门为每个单位划出来的空地上只有质检车间的那块草地上空无一物,唯有绿草茵茵。

    苏炯明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也忘了向刘春丽去讨教,肖杰华在家,苏炯明不敢贸然登门。认干爹的事一直搁在那里没去实现诺言。

    下午要下班的时候,刘春丽倒是打了电话过来。

    “炯明,你在鼓捣什么?就你们车间还没动静。”

    “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苏炯明胸有成竹地说。

    “你可不要错过了这个露脸的机会,这是你在新岗位上的第一次能力表现,是骡子是马,露真功夫的时候到了。”

    “你到现在才提醒我,不是凉了黄花菜?”他哈哈笑两声,油滑地说:“我的功夫是真是假你还不清楚?”

    “没正经。”刘春丽嗔责了一句:“这些天我也忙,你也不来,我都在老肖面前把你嘀咕好几回了,忙完这两天你就找个机会来一趟。”

    “好,谢谢你。”

    “炯明,明天上午在招待所的贵宾厅里有个小酒会,我让老肖给你排了个名额,你自己要注意分寸,记住不要乱说乱讲,那可都是些平时难得见到的头面人物,你应该多见些世面,好好珍惜机会。”

    “好。”苏炯明真没想到刘春丽会这么重视他,心里美滋滋的。  这天晚上,苏炯明做了个很好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团白色的云快上,舒展着身上那宽宽的袍袖像古代的大将军一样指挥着千军万马。梦醒之后他还在为自己那气定神闲的风度独自陶醉。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也没有在睡着,就早早起了床,正在洗手间漱口,没有想到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吴耀华一大早跑到苏炯明家,一边喊一边用脚使劲踹门,弄得苏炯明还以为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吴振那心脏病可是说犯就犯的。一高兴一激动一悲伤一气愤说不好就挺不住那个劲了。

    苏炯明含着满嘴的牙膏泡沫拉开门。

    吴耀华淬不及防一个趔趄扑进来,要在平时早就骂开了,今天却还脸带笑容地说:“不好意思,吵你们睡觉了。苏炯明,借你那件皮衣我穿一下。”

    “你要穿那干什么?”那件羊皮的中褛风衣可是他的至爱之物。一般情况下他都舍不得穿。一听吴耀华说要借,忙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进卧室。

    “我有急用,就一天,一百块钱出租一天。不行?二百。撑死你。”吴耀华甩开他的手。

    吴敏芝见弟弟冲进卧室忙起床问:“大清早的你们吵什么?”

    “把苏炯明那件羊皮给我。”

    “我还以为什么呢,小声一点,别把倩倩吵醒了6”吴敏芝把衣服从衣柜内找出来往吴耀华身上一扔说:“平时你不是吹嘘浑身上下除了身体外都是名牌吗,那些名牌掉价了。”

    “你个女人懂什么,我要去给米兰小姐伴舞。米兰小姐,知道吗?”吴耀华眉飞色舞地说。

    吴敏芝顿时兴奋得脸放异彩问:“你见着她了?”

    “当然啰。”

    “坐你的车过来的?”

    “不是,本来是要坐我的车,被那个龟孙子‘杜毛’抢先了一步。”他乐得眉开眼笑地说:“可是他们四个伴舞的少来了一个,我算个临时替补演员,把‘杜毛’那小子气得翘翘脚。”吴耀华吹了声口哨,“行了,我走了。”风一样刮了出去。

    吴敏芝跟在后面喊:“给我要张签名照片回来。”

    苏炯明板着一张脸瞪吴敏芝。

    “你也真是的,不就一件衣服吧,能值几个钱?莫说得借,送给他也不就那么回事?”

    苏炯明没好气地说:“把你送出去我也不会送掉衣服。”

    “哎,苏炯明,你什么意思啊你,你这衣服是金打的还是银打的?我还不如一件衣服值钱了?”吴敏芝叉着腰站在他身后从镜子里看着他。

    苏炯明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仔细地刮着下巴上的胡子。

    “你哼什么哼?!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来历值得你这么宝贝?”

    “今天我有很多事,不想跟你吵。”他看了她一眼,“快去穿衣服,等一下倩倩起床你又忙不开了。”

    “你不要糊弄人,给我说清楚,是哪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送给你的?”

    吴敏芝并没顺着台阶下。

    “什么来历,一千多块钱的来历,我攒了一年多的工资才买来的。”

    吴敏芝皱了眉头,没有再往下说。看看墙上的钟,知道他还要去参加八点十八的大窑动工仪式,催促他快点出门。

    三月十八日,这个乍暖还寒的初春的早晨,太阳穿过薄薄的雾霭悬挂在东边的山峦。江南水泥厂像一个浓妆艳抹的等着出嫁的新娘。树枝枝丫间悬挂的彩灯如亮晶晶的小萤火虫在绿叶扶疏中一闪一闪,炫耀着美丽的光芒,七色彩旗夹着水泥路面迎风招展,大小横幅写着不一样的祝福标语,厂门口和招待所门口摆满了各个单位送来的祝贺花篮,四个飘在蓝天里的氢气球遥相呼应,红红绿绿,满目生机。

    七点五十分,从招待所门口徐徐开出一溜八辆高级小轿车,它们慢慢地穿行在这花团锦簇的水泥路面上,接受花草树木和人们的注目礼,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以无声的威严和身份向它们身边的一切生命显示着自己的荣誉和尊贵。十分钟后,它们准时出现在四号窑的工地上,经过选拔的工人代表们和各车间的领导头头们整齐划一的站在工地的周围,端着大红雕花的礼仪小姐脸带春光明媚的笑容,热烈的掌声和绽开的每一张笑脸迎接着从“乌龟壳”内挪出来的各界领导嘉宾。

    蒋伯仁白白的胖脸、党彪酱红色的国字脸、肖杰华干巴巴的长条脸混杂在一大帮昂首挺胸地脖子上撑起的脑袋中,他们的笑容因为夸张而显得有点虚假。

    胖胖的矮老头是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当初从江南水泥厂出去的方兴华,他微秃的头皮上闪着智慧的光芒,一脸踌躇满志的笑容。

    “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江南水泥厂能有今天不容易,我还真有点后悔当初离开了呢。”他一边跟党彪说着话,一边又摇头又微笑。

    “江南水泥厂的今天也有你们这些老领导的功劳。”党彪敷衍了一句。

    “黎工黎国辉呢,他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硅酸盐工艺上有点小名气的哦。”方兴华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

    党彪哈哈笑两声:“江南水泥厂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

    “质检车间现在谁负责?”

    “一个年轻人。”党彪的目光投向人群中英姿挺拔的苏炯明,扫一眼扭开了头,“是吴书记的二女婿。”

    “老吴啊。”方兴华停顿一下,“老吴是个直肠子的人。”

    “赶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党彪好像是在为自己抱不平,“现在哪个单位都是经济唱主角,党务工作越来越难搞了。”

    方兴华看他一眼,垂下头,看着脚下蒙了一层水泥灰的褐黄色的土地。一步一双喳”声中**,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带给他的却是一点小小的失望,当一双年轻的温柔的热烈的目光专注于他时,他有点惶惑,眯起眼睛盯着年轻女孩镜片后的那张脸,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嘴巴。

    雄鸡的血滴入斟满酒的酒杯,淡红的酒液洒落在脚下的土地,每一双肃穆的眼睛凝神在主持祭祀的人的脸上,气氛凝重而肃穆,祭祀的人估计他在说着一些祷告和祝福的咒语,不知谁放了个很响的臭屁,大家都伸出手半遮着自己的嘴巴和鼻孔,没有谁发出嬉笑的声音,神秘的神灵在头上的天空检验他们的虔诚。

    蒋伯仁抬起头仰望蓝天苍穹,他脸上的笑容挂在肥胖的圆脸上久久没有褪去。

    绞着红绸的铁锹在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中深深扎进了泥土······

    祭祀人在鞭炮声中揣着红包提着两只肥公鸡走了,他喉结内“骨碌骨碌”唾沫的吞咽声谁也没有留心听到。

    “小姑娘什么时候进厂的?”他的声音很亲切、很慈祥。

    “方市长我已经不小了呢,读了三年新闻大专,毕业后分别这儿,在宣传部做广播员都已经三年了,我叫成芸。”

    “搞新闻的啊,眼光和嘴巴都厉害。”

    “方市长你说什么呀。”她轻轻地笑着,害羞的撒娇。

    “哪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是名牌大学我怎么会落难到此啊?方市长。”

    “江南水泥厂委屈了你?”方兴华的语气里有几丝不愉快。

    成芸自知失言,尴尬地扶眼镜,委屈万分地说:“我只是有点心理不平衡,我们班三十来个同学,最差的也分到市一级的报社,我这算什么呀,广播员,一个普通话说得标准的高中生就能胜任的工作。”

    “嗯。”方兴华回头看看她,“这样说还情有可原。”

    成芸生怕再说错什么话,不敢轻易开口,等方兴华下了车后,直接朝会议室走来,她的精神有点恍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像是潜意识里释放出来的欲望,方兴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郭长兴说他老婆死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再娶,她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女人的投怀送抱,几千年来还只有一个柳下惠坐怀不乱,如果多有几个这样的男人他哪里会流传千古呀。她匆匆地走进会议室,准备主持酒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