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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离开轮椅

作者：竹君更新：2019-08-08 11:35 字数：2020

    我在轮椅上坐了将近两个月，离开轮椅的那一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突然感到世界上，能够两条腿自由行走，竟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拿着那幅卷轴，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再从街西头走到街东头。一个一个场景，一个个画面，一个个门牌，一个个院子，一一地和这条街的现状进行比对。

    在我儿时的记忆力里，整条街，马路两边，曾经热闹非凡，中间的一条向山里走的路上，摆满了小摊铺。这里有一条有名的早市街。每天早上，尤其是周末的早上，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

    卖油条的，瓜果蔬菜，还有很多服装鞋铺摊，这是方圆几里开外唯一的早市，很多居住在附近的老百姓，周末早上都喜欢到这里转一转，采购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些人，坐好几站车，就为了到这里喝一碗面茶。

    面茶店不大，还挨着厕所。有时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人就蹲在厕所门口，端着个白色的小碗，拿个白色塑料一次性小勺。一口一口地抿着往嘴里送，那叫一个美，满满的幸福的味道儿。

    要是有人向喝面茶的人吆喝上两声：嘿！哥们儿，不嫌味儿啊。

    对方准保回应一句：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也不知这家面茶里配得什么料，总之，有很多人就冲这一碗面茶能跑很远的路。

    在别的地方，喝不出这个味道，他家的面茶，地道，正宗，是老北京面茶的味道，谁让有人就好这个口呢。

    还有好些人说，从小喝的面茶，就是这个味道，但现在在外面一些庙会上，一些饭馆里，都走了味儿，很难找到这么地道的面茶了。

    这面茶，还有个感人的小故事。几年前，一对从国外来的小年轻，几经周折，才找到了面茶的传人李氏夫妇。原来，年轻人的姑奶奶从小在这条街长大，后来嫁到国外，如今，老奶奶已经80岁了，弥留之际，就是想喝上一口家乡的面茶。因此，年轻人这才特意从国外飞回来，寻找面茶传人。谁知，这时的李氏夫妇，早已经不做面茶很多年。在年轻人的再三恳求下，夫妇俩重新操持起来，选取了上等的料材，为年轻人精心熬制了一壶面茶，完成了老人的心愿。自此，李氏夫妇才又开始恢复了面茶的招牌。

    如果是早上来，一进街就能闻到炸糕的香味儿，

    一路上，还能看到很多中小店铺，大部分分布在街的中间区域，街两边较少，大部分是临街房，还有一些店面是前面进行售卖，后面就是制作工厂。

    这些店铺，经营范围主要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如杂货铺、皮子铺、麻铺儿、粮店、还有一些连锁店等。

    当然，这些都是这条街的过往，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很多住在老房子的住户，哪个不盼着变成拆迁户。遇上个开放商看上了你这块地，买下来盖高楼大厦，又给钱又给房，根据地段不同，给的拆迁款也不同。有的，甚至能得上两三套商品房和上百万的拆迁款。一下子，麻雀变凤凰，全家致富。

    有一些地处关键位置的住户，便坐地起价。

    这种情况也并不奇怪，祖孙几代，共处一个大杂院儿。好不容易盼来拆迁补偿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一个院子进进出出。想来，是居委会又在搞活动了。

    我将画卷收起装进包内，走进院子。迎面一个硕大的影壁，影壁为整块大石雕刻而成，上刻有报春梅的图案，十分气派。绕过影壁，院子也很宽阔，左右各一棵枣树，生长得正茂盛，在枣树的庇护下，院子里也有了一些阴凉。

    院子里面摆满长条木凳，木凳上已经坐满了人，只剩后面两三个空凳子。院子正中间一个八仙桌，旁边放着一把红木椅。桌子后面，是一个红色的背景板，板子上写着：民俗大讲堂几个大字。

    中间一位60岁左右，身穿一身旧式唐装的老人正衣襟端坐。头发三七分，圆圆的脸，两道弄弄的眉毛，还没说话，先呵呵笑上两声，笑起来，更是显得和蔼。旁边，两架早已架好的摄像机，正对着老人摆动镜头，进行试拍。

    我定睛一看，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家老爷子，王程祥。

    说起我家这位老爷子，我还真是挺佩服他的，其实他在家里排行老三，长辈们都叫他三儿。家里的长辈从小就对他疼爱有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从小就遵从礼数，特别懂事儿，所以招人疼，惹人爱。所以，他也一直遭到兄弟姐妹们的羡慕嫉妒恨。

    后来，长辈们都愿意把所学传授于他，老爷子自小也十分聪颖，喜欢读书写字。“知礼”、“懂礼”、“守礼”，慢慢地，受到本族长辈的重用、信任，也赢得了全街人的尊重，谁家遇上事，都习惯找他出面当主事儿的。

    老爷子还是个特别认真的人，他总说自己在兄弟几个里，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能干的，就是比较实诚听话，不管谁交代给他的事情，他都特别认真对待。

    就像这次讲座，虽然很多东西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前几日，他还是爬高爬低翻箱倒柜，翻出一堆书和资料查验，唯恐自己哪里讲得不对，用他自己的话：这么多人来听我讲座，我不能应付大家，误人子弟。

    这次老爷子讲座的主题是：礼。

    我转到边上，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在我印象里，老爷子在家里话并不多，这可能是因为打我记事儿起，老爷子就总是在外面讲话，在外面说多了，回家就不爱说了，再说，我平时也忙忙叨叨，还真是很少有机会能静下来听老爷子讲座。

    老爷子讲得眉飞色舞，坐在下面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从老爷子的讲座中，我也听到很多对我来说很新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