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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明察暗访  闲话家常
作者:纷雨潇潇      更新:2019-11-22 17:15      字数:3735
    听着于谦难掩怒意的言语,在座所有人都不免心中愤恨难平。沉默良久,郭登将目光先后投向于谦和众人,说道:“是呀!想当初,太祖筑南京城时,用石灰秫粥锢其外,时出阅视。监掌者以丈尺分治,上任意指一处击视,皆纯白色,或稍杂泥壤,即筑筑者于垣中,斯金汤之固也。如今,出现如此劣迹昭著的事故,就是将那主使之人筑于砖瓦泥浆之中,也是罪有应得。”

    “对了,刚才韩铁匠所讲的那个公公,必定是太监郭靖,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王林。也许,这个垦荒移居的土木兴建工程就是他们负责的?”张巡道。

    “会吗?这不是应该由工部择优遴选出承揽工程之人,并圣上钦定的监察使或内臣监督工程的预算、质量和进度吗?怎么会由郭靖和王林负责?”于谦看着张巡问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于大人忘记了郭靖背后的主子是谁?那王林的叔叔又是谁?有了那位掌印太监的支持,大明朝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张巡接着道。

    “张大人说得有理,如果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来猫儿庄干什么?既然当初兴建的时候他们曾经来过此处,那这桩兴建工程就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郭登道。

    “如果真是他们所为,现在出现如此劣迹昭著的重大事件,看他们如何再圣上面前自圆其说。”于谦道。

    “怕只怕,此次事故未必能传至御前,有了王振在侧,恐怕圣上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郭登道。

    “不可能,既然让于某人知情此事,我便一定要上达天听。这样吧,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向朝廷禀明,我昨天刚刚给朝廷写了奏折,禀明了垦荒屯田的诸多事宜,和将来对垦荒屯田之人应有安排的建议。我回去以后,即刻再写一封奏折,将这里垦荒屯天所用房屋坍塌一事向朝廷禀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将奏折送至邝埜邝大人的府上,请他面呈圣上。我和二位大人所虑一样,也是担心奏折被别有用心之人扣压,尤其是那个掌印太监王振。为了避开他,所以我上一封奏折也是请邝大人面呈圣上的。”

    “那就有劳于大人了。”郭登一拱手朝着于谦说道。“对了,张大人,上次得胜堡驻军将士三个月军饷未发的原因你查清楚了吗?”郭登有将目光投向张巡问道。

    “这件事情我昨天回去就查了,知府蔡大人说,边塞官兵的军饷不是由驻扎地发放,而是由兵部直接下发放的。看来,还需要像朝廷禀明此事,追查一下那部分军饷到底是在哪里被卡扣了。另外,王林在大同所牵扯的其他事情,以及他所涉及的其他明目,我都已经派人在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具体消息的。”张巡道。

    “那我就在奏折里,将军饷一事也一起向圣上禀明吧。”于谦看着郭登和张巡道。

    “有劳于大人。”郭登和张巡再一次拱手称道。

    “没什么,二位大人不要多礼。”于谦也拱手还礼道。

    “康哥,康哥!”就在这时,一个姑娘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紧跟着,她的声音已经到了堂屋的门口。

    于康听到这个声音以后,快步往门口走去,还没来得紧拉开堂屋的门,这个姑娘却已经将门推开走了进来,差点和与于康撞个满怀。

    “盈儿,你回来了。”于康欣喜地看着那姑娘说道。

    “康哥,你怎么来我姨妈家了?刚才姨妈对我说,是我娘叫你来看我和我哥的是吗?”那个姑娘看着于康,也是满脸欣喜的样子。

    “盈儿,你还好吧?峰哥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于康问道。

    “峰哥和我还有小钢哥,刚才一起去送晴姐了,现在峰哥和小钢哥都在铁匠铺里收拾,准备开工呢。昨天的地震,可吓死我了,我爹娘都没事吧?他们都好吗?”盈儿看着于康说道。

    “你放心吧!就是张叔和张婶让我来看看,你和峰哥还有韩大叔和韩大婶都好不好。他们听说猫儿庄这儿被震塌了房子,担心坏了,后来又听说,被震塌的房子是那片为垦荒移民所建的空宅,并没有人受伤,他们才放下心来。”于康道。

    “康哥……”盈儿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才发现堂屋里还有于谦和另外几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时,脸上不免泛起一抹羞涩。盈儿转而向于谦和在座的其他人道了一个万福,才又将目光投向于康,对他接着说:“咱们去外边说话吧,别在这儿打扰于大人和各位了。我带你去看看我姨妈,然后再去铁匠铺找峰哥和小刚哥哥吧。”

    “好,咱们去看他们。”于康和盈儿一起从堂屋出来,他们先来到了厨房,和盈儿的姨妈一起闲话了一会儿家常,然后,于康又被盈儿带着去大门外的铁匠铺了。

    众人看着于康和盈儿一起走出了堂屋,不约而同的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于谦。于谦发现自己被郭登和张巡等人这样看着,心中已经了然,明白他们心中为何事在诧异。

    于谦微微一笑,缓缓向众人道:“这盈儿姑娘就是我府上张大哥、张大嫂的女儿。张大哥、张大嫂家中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叫雪峰,女儿名叫雪盈,小名盈儿。雪峰在猫儿庄和姨夫学打铁的手艺,所以盈儿也经常在猫儿庄给姨妈帮忙。康儿和盈儿还有雪峰,他们三人年龄相仿,也甚是投缘,所以感情也是很好的。”

    “不只是很好吧?我怎么看都是好事将近的样子。于大人,您这位家翁,是不是又要荣升了?”郭登看着于谦,笑意盈盈地说道。

    “虽说孩子们的事,有他们自己做主就好。但身为人父,又有谁不愿意子孙绕膝、尽享天伦呢?尤其是每每面对着烟火人间之时,更是觉得岁月蹉跎,光阴似箭。也就更喜欢看到孩子们能成家立业,子孙绵延。”于谦缓缓地道。

    “于大人的爱子于冕是否已经成家?”郭登问道。

    “阿冕虽已成家,但因我常年在外,所以也不是能时常见面。他年幼时也是随祖父祖母在钱塘老家居住,我这个作父亲的更是没能陪伴成长,时时觉得心中内疚。倒是康儿,时常陪在我的身边,倒也弥补了些许不能子女绕膝,承欢膝下的缺憾。”于谦道。

    “据说,于康是您的义子?”张巡在一旁问道。

    “是,康儿是我家远房亲戚的孩子。他父母早逝,我便收他作义子,一直带在身边。”于谦道。

    “那他那身武艺是从哪里学到的?”郭登问道。

    “哦,康儿自幼喜欢习武,我也曾给他找过教习师傅教他,我在河南作巡抚的时候,居住的府宅附近就住着一位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他也曾指点过康儿。”于谦对郭登答道。

    “哦,怪不得于康有那一身精湛的武功。一看就知道功底扎实,绝不是三年五载就能习练而成的花拳绣腿。”张巡道。

    “对武功,二位大人比我更有见地,我实在没有什么见解,只是随他喜欢就好。不过,这些年于康随我常年奔波在外,也多亏了他那身功夫,不然,我恐怕都没机会和二位大人在这儿闲话家常了。”于谦想到于康,脸上不由得泛起一层欣慰的暖意。

    “据说,于大人一家十分钦佩文天祥的舍身取义、孤忠大节,家里也一直都供奉着文天祥的遗像和牌位,就像供奉自己家的祖先一样。还传说,于大人出生前的那个晚上,令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绯袍金幞的神对令尊说,我感动于你们于家对我的供奉,也感动于你们于家一门忠义,所以我文天祥愿转世投胎,来做你们于家的子嗣。令尊听了此话,大吃一惊,赶快口称逊谢,说不敢当。但梦中那金神说完转眼就不见了。待到于大人降生后,令尊便给于大人起名为“谦”,就是以志梦中逊谢之意。这是真的吗?”郭登看着于谦,满面疑惑不解地问道。

    “怎么,郭大人连这些故事都听说过?实在让我意外。”于谦道。

    “是吗?真有此事吗?”张巡和在座其他人也都满脸诧异地问道。

    “基本属实吧,我家的确一直供奉着‘文山’的遗像和牌位,家父和我对‘文山’更是无比敬仰。家父为我取名为谦,也的确有自省、谦逊之意,至于那个所谓的梦境,我并未和家父核实过。”于谦看着在座众人道。

    “于大人好像还为文天祥写过悼词,这也是真的吧?”郭登继续问道。

    “是,这也是真的,我也的确曾经给文山写过悼词。”于谦道。

    “悼词是怎样写的,诵读给我们一听可好?”张巡道。

    于谦看着眼前众人,在他的眼眸中似乎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仿佛已经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骨英魂。

    “呜呼文山,遭宋之季。殉国亡身,舍生取义。气吞寰宇,诚感天地。陵谷变迁,世殊事异。坐卧小阁,困于羁系。正色直词,久而愈厉。难欺者心,可畏者天。宁正而毙,弗苟而全。南向再拜,含笑九泉。孤忠大节,万古攸传。载瞻遗像,清风凛然。”于谦缓缓诵读,神思中,似乎正在与那位神交已久的英灵推心置腹、秉烛夜谈。

    屋内一片沉寂,旧时的战马嘶鸣、烽火连天,仿佛像一幅幅画卷,在众人的面前一一展现。

    “义父,义父!”这时,于康从外面进来,一面走着,一面对于谦说:“义父,我和盈儿、峰哥、还有小刚哥在铁匠铺里说话,有一个人来找小刚哥。那人说,知府蔡大人和县丞、里正还有曾经来过这里的那个公公,都来猫儿庄了。他们一到猫儿庄以后,就直接去看了那片倒塌的民庐。听知府好像吩咐了县承和里正,要尽快招募兴建房屋的人,要尽快把这些倒塌的房子再重新盖起来。”于康说道。

    “他们这是想欲盖弥彰、掩人耳目吗?尽快盖起来,如果还是和上次的工程质量一样,那盖了还不如不盖。”于谦道。

    “他们这是怕走漏风声,赶紧将那批房子重新建好,只要不再倒塌,也许他们就能蒙混过关。如果以后因其他灾害再次倒塌,就和他们无关了。”张巡道。

    “康儿,你拿些银两交给盈儿,让她交给她的姨妈作为咱们的饭资。”于谦看着于康道。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在座其他人道:“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如何掩盖此事,他们越是怕走漏风声,我们就越是要他们知道,我们已经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知道了。”

    “好,我们去看看!想欺上瞒下、瞒天过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郭登道。

    “就是,我们去看看他们怎么说。”张巡道。

    众人起身,想韩铁匠和家人道过谢后,一起走出了韩家的大门口。他们纷纷揭开缰绳,认蹬上马,朝着猫儿庄村的西面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