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丕立
诗日:鬼节怪才降世间,雷劈生父祸相连。
苍梧县犹如一颗催灿的明珠,镶嵌湖湘大地南部的边陲。这里地形奇特,风景优美,风调雨顺,物产丰富,被称之为世外桃园。
这一年,苍梧县出现了百年难遇的特大旱灾。从初夏至七月半,不仅没有下过雨,每天的太阳还从东方冉冉升起,吐出熊熊烈火,让人感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傍晚,太阳西下,站在山峰之巅,仍然散发出万丈光芒,天上似挂着一幅五彩缤纷的油画,美不胜收。
鬼节的早晨,太阳像个大火球从东方冉冉升起,空气里弥漫着滚烫的气息,仿佛点燃整个苍梧。田间地头上,正在劳作的农民冒出豆大般的汗珠,汗水顺着那被晒得黝黑发亮的脸颊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了。他们的脊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们那被生活压弯却依旧坚韧的身影。李信与一群人坐在河边凉亭上,边用破旧的草帽扇风,边与身边的人唠嗑。他悻悻地说:“今年是什么鬼天气,秋老虎都过去了,怎么还这么热?”
雷老翁肩上背着一把锄头,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他在抱怨天气。雷老翁接过话答道:“俗话说,大旱不过七月半。这个雨一下来,不仅是天气会转凉,你们也别想躲在这里偷懒。”
在这里储水的人,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之人,也是每户人家的主子。听雷老翁说他们是在偷懒,人人恼羞成怒,很想臭骂他一顿。大家抬头一看,见雷老翁是雷家村人,变成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雷家村是苍梧县的第一大村,他的年龄也已到了古稀之年,是倍受人尊重的老农。他们个个连连点头,异口同声说:“您老说的有理!这雨要么不下,要下就会连续下几天的雨,我们就不用来储水了。”
雷家村前面是一条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如俊马奔腾的河流,人们把这条河流称之为母亲河,但今年已干枯了。村后,山岭重叠,逶迤横亘,破云擎天,这是雷家村的靠山。雷家村是一处山清水秀、风光旖旎,最适合人们居住的地方。这个村庄,原来居住的是李姓人,雷姓人入居后,李姓人就越来越少了。一些李姓人看到雷姓人越来越兴旺,李姓人就越来越衰落,认为这风水更适合雷姓人居住,便带着家人另择地卜居。如今,村里只有几户李姓人,多数是雷姓人。
怪才先生是李姓人,其父叫李危,外号叫危险人物。其实,李危是个勤俭节约,老实巴交的聪明人。李危家里虽很富裕,但他既不傲慢待人,又不惹事生非,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只因他的名字有个“危”字,而获外号。李危住在村里的井水旁边,有很好的祖训。家谱中写到:“以仁义立命,以忠孝立行,以勤俭作家。”意思是:以仁义道德为做人标准,以勤俭节约为立家之道,以忠孝为待人接物风格。
在李危的曾祖父手上,他们家就建了一座青砖绿瓦的四合院,院内种有银杏、水杉和金丝楠木等珍贵树种。李危虽是独生子,但他有几个堂兄弟,属家丁兴旺之大户人家。他现有十几亩良田,近百亩山岭,加上父辈都是勤俭节约的人,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鬼节的前天晚上,李危一觉醒来,看到窗外还没天亮,又躺下去想再睡一会儿。突然,他想起立秋之时,天虽没有下雨,但响起了“轰隆隆”的雷电声。他坐起来,喃喃自语:“俗话说,雷打秋得半收。我不能再睡了,趁着现在太阳还没出来,我先挑水去浇菜,再去山上砍几担柴回来。这雨落下来后,说不定会落十天半个月。”
中午时分,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李危看到闪电雷鸣后,他停下手头的活,心想:“暴风雨很快就来,得找个地方躲一躲。”
李危抬头一看,见不远处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无论下再大雨也淋不湿自己,他散腿就向大树跑去。走近一看,这棵树不仅很大,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中间还有一个腐烂的洞,能容三四人进去躲雨。他拿柴刀砍掉洞口旁边的荆棘,走进树洞里去坐下。
李危的妻子叫陈春花。她在一阵肚子痛中醒来,还去侧所小解。她还是生第一个孩子,既不懂得分娩常识,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幸好,母亲看到她怀孕后,不仅来科普一下孕育知识,还给她做了一些初生宝宝用的日常用品。陈春花起来,上了几次侧所小解后,她突然想起了母亲说的话:“你已经怀胎九个月了,如出现肚子疼痛,又不停地上侧所小解,那就是羊水破了,你的孩子要出生……”
陈春花从侧所出来,看到丈夫已经出去干活。她急忙去伙房烧了一锅水,把身子洗干净,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她还去隔壁的堂哥家,打到堂嫂说:“大嫂,我可能要生孩子了,男子人又不在家里,请您帮我去请个稳婆来,并协助稳婆做好接生的准备。”
第一声雷响后,房子里传出“哇……哇”的孩子哭声。稳婆从被子里抱出孩子来,轻轻地分开那两条细嫩的腿一看,笑嘻嘻地说:“李夫人,恭喜,恭喜!你生了一个男孩子出来……”
陈春花满头大汗,有气无力地说:“婆婆辛苦了,谢谢!”
陈春花说后,又躺下去休息。稳婆看到他疲惫不堪,没有力气回自己的话,抱着孩子走了出去。稳婆地堂嫂的协助下,很快给孩子洗了个澡。她给孩子穿好衣服后,堂拿来一杆秤,一秤刚好八斤。稳婆抱着孩子进来,堂嫂跟随进来说:“弟媳妇,这孩子很伶俐,我们在给他洗澡时,他就会笑了。他有八斤,我们叫他八斤狗吧!”
“婆婆,您抱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孩子。”陈春花笑着说。
稳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送过去。陈春花接过来时,孩子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稳婆听到孩子的笑声后,惊雅地说:“这孩子真奇特,这么小就能笑出声来。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没有孩子能睁开眼睛,能笑出声来的更没见过,这孩子是早熟孩子。”
陈春花听到孩子的笑声后,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她满心欢喜地说:“婆婆,刚刚是我儿子的笑声吗?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刚出生的孩子怎么能笑出声来呢?太奇葩了。”
堂嫂提高嗓门,双手抱拳说:“恭喜你!生了个仔仔。”
这时,孩子又发出童稚的声音:“仔仔,仔仔。”
稳婆听到孩子跟着大人学说话后,立即憋住呼吸,竖起耳朵认真地去听。可她听到的是窗外“哗啦啦”的下雨声。于是,她将自己的耳朵凑到孩子的嘴巴边,一字一句地说:“妈妈,叫妈妈。”
果然,孩子跟着稳婆说道:“妈妈,叫妈妈。”
稳婆立即站起来,微笑地看着陈春花,激动地说:“李夫人,这孩子真是个怪人,出生没几个时辰就会喊妈妈了,了不得呀!”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轰隆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哗啦啦”的瓦片声。四合院里的人听到这响声后,也起身走出来,看到院子里那棵最高最大的古树,被雷电打倒了,古树倒在李危家的厨房上面,把厨房都压塌了。大家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倒下来的树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说:“这树在这院子里生长了几百年,从来没有被雷劈过。今天鬼节,树子遭天打雷劈,难道是来了妖魔鬼怪吗?”
还有人说:“也许是危险人物做了造孽事,天来惩罚他!”
……
堂嫂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弟媳妇生了个会说话的孩子出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她走到门口,看到一群人站在雨中议论。她跑过去对自己的男子人说:“孩子他爹,弟媳妇生了个会讲话的孩子出来,我觉得好奇葩!你进去看看……”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姓雷的小伙子急急忙忙跑进来。他结结巴巴说:“李危被雷公打死了,现在还在山上,你们去看看吧!”
突如其来的两个极端消息,让人呆若木鸡。
诗日:鬼节奇婴语自通,惊雷劈树父遭凶。
叔公言是仙童降,恶妇偏说鬼魅逢。
李危的大叔叫李俊,已年过七旬,他既是四合院里长老,也是雷家村李姓家庭的长老。他睁大眼睛扫视了站在院子里的人一番,眼睛滞留在雷姓小伙子的身上,露出满脸的困惑。他沉思默想到:“刚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说话呢?难道真是妖魔鬼怪投胎吗?”
李俊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跟随雷姓小伙子去后山。他吩咐说:“你们把我的长寿棺材抬去,把尸体装进棺材里,但先不要盖棺盖,等我去了之后再作打算。另外,你们带几把柴刀去,砍些树木搭个草棚。一是给守夜人遮风挡雨,二是不能让死者见光,否则……”
李俊带着几个年轻人回去,把自己的长寿棺材抬走后,转身向李危家里走去。他走进去,看到陈春花抱着孩子坐在床上,母亲在逗孩子笑。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房子里的布置,觉得没有什么异样,再向母子俩走去。走到床边说:“侄媳妇,你这孩子长得真可爱!我听说,他出生就会笑,还会说话,是真的吗?能让我抱抱孩子吗?”
“我的孩子确实落地就会笑,还开始学讲话,但只会叫妈妈、仔仔等,一些简短的话语。您抱抱孩子吧!”陈春花微笑说。
李俊伸过手去,正要接过孩子时,他瞪大眼睛盯着李俊看了一眼,转过头去看着母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刹那间,外面又响起了一声雷鸣,李俊快速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陈春花看到他那惊恐的表情,也把孩子收回来,放到自己怀里。她微笑说:“大叔,今天已经打了很多次雷了,您怎么听到雷声,双手和双腿都在抖动?”
李俊心想,这孩子选择鬼节出生,还有突如其来的雷电和暴风雨,他落地就会说话,一哭又引来了雷声,看来孩子的来历不简单,并非是凡人,不是神仙便是妖魔投胎。他想到这里,马上回自己家去找来一块红布,铺在一张椅子上。他对陈春花大声说:“侄媳妇,你把孩子放在红布上,我去点三柱香,大家给这孩子行三叩九拜之礼。”
李俊说后,转身走出房屋外,大声说:“家人们,你们都进房子里吧!孩子出生就会说话,他定是神仙下凡,都进来行跪拜礼!”
堂嫂们七嘴八舌说开了。二嫂说:“拜什么拜?孩子哪是神仙下凡,分明是妖魔鬼怪投胎,或孤魂野鬼转世,是来祸害我们……”
“今天是鬼节,定是妖魔鬼怪投胎,我们先下手为强,想办法弄死他吧!他长大后,法力也会更强,遭殃的就是我们。”三嫂说。
四嫂听了两个嫂子的话后,她大步走到李俊面前,手指着李俊的鼻子,大声嚷嚷:“今天,电闪雷鸣一个下午,阴森森的气息在四合院弥漫,百年古树被闪电劈倒,还压垮了半边房屋。与此同时,孩子的父亲在山上砍柴时也被雷击中,命丧当场。原来是我们四合院里来了妖魔鬼怪,像这样的孩子决不能留,我去请个道士来做法事。”
四嫂是本村雷姓人的女子,加上她的心性泼辣,蛮横不讲理。自从她嫁进四合院给李信做老婆后,不仅是李信成了气管炎,在李氏家族中也有绝对话语权。她说完后迅速转身,急急忙忙向外走去。
这时,院内呈现一片混乱与恐惧之中。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李俊那样敬畏这个不寻常的孩子。院内的老人们纷纷摇头,又低声议论纷纷。他们认为,孩子是在鬼节出生,又会开口说话,必然是妖魔鬼怪投胎。恐惧与偏见迅速在村里蔓延开,四嫂得到多数人支持。
一会儿,四嫂带着一位身穿道袍,手拿佛尘的精明男子进来,年龄约五十出头。他走进四合院,直接去倒掉的古树看了看,然后围绕院子走了一圈,再进房屋里看了一会儿孩子。他掐指一算说:“这孩子确实是妖魔投胎,可用狗血淋在他身上,消除他身上的魔咒后,孩子不仅暂时不会讲话,还可以控制他的魔性,不伤害村里人。”
道士拿着酬金走了后,四嫂也跟在身后匆匆走了出去。她回到娘家,把事情发生、经过,以及自己去请道士等,一一告诉当村庄户老的父亲。她还说:“爹爹,姓李的就是群窝囊废!李俊说孩子是神童,叫我们向他行跪拜礼。他们肯定不会给他淋狗血,我请您……”
户老心想,今年的鬼节又打雷又下雨,确实是百年一遇。人们常说是:孩子是七坐、八爬、九生牙,最早也要岁多才说话。而他们这个孩子一出生就会说话,确实是少之又少,觉得很奇葩。他站起说:“女仔,你说这个事确实稀奇,带我去看看孩子再说吧!”
父女俩来到四合院门口,看到院子里站着一群人,一堂哥拿着木棒守在他家门口,用凶神恶煞的目光看着大家。他大声嚷嚷:“你们如果靠近大门半步,就别怪我六亲不认,非打你们出去不可!”
四嫂看到这个情形,大步向前冲去。说时迟,那时快,户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她的手,大声说:“站住!你去干什么?”
“我回去时,与他们说好的,他还在这护犊子!”四嫂说。
“弟弟被雷打死了,留下孩子就是帮弟弟留下了香火,他护犊子情有可原!你过去也解决不了问题,甚至激发茅盾。”户老说。
“道士与我说,他曾经遇到过这事,用黑狗血淋在孩子的身上,就可以驱除他的魔性,确保不伤害村里的任何人……”四嫂说。
“你不能去,这事听老子的。”
户老看到李俊就站在堂哥的身后,他大摇大摆走到门口去,大声说:“李长老,你出来一下,我与你商量如何处理这事。”
李俊犹豫一会儿,但看到他不仅是亲家,还是雷家村的户老。慢慢走出来说:“孩子是鬼节生的,生下来就会说话,但孩子是无辜的。现在父亲被雷打死了,只想为他留下这香火,我们有错吗?”
“今天是鬼节,难免有不干净的东西,更何况不是要弄死孩子。我去找条黑狗来杀,把狗血淋在孩子身上,帮驱魔除邪而矣!”
李俊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去做儿子的工作。
户老从身上掏出一两碎银子,放在李信手上。他吩咐到:“你到村子里去买条黑狗来,我来杀狗。今晚,我请大家一起吃狗肉。”
话音刚落,一条黑狗从外面走进四合院。户老看到后,过去抢来老二堂哥手中的木棒,对准狗的脑袋砸下去,只听到那只大黑狗“汪,汪……”叫了几声,就倒在了地上。李俊快速转身进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大黑狗的颈部。他喊道:“快拿盆子来装血!”
老二堂哥拿出一个脸盆来,接了这条黑狗的狗血后,又把装狗血盆子交给户老。他严肃地说:“孩子是我的亲侄儿,在他身上淋狗血的事我不能做,请雷户老吩咐其他人去做吧!”
户老刚刚伸手去接盆子时,四堂嫂迅速转身过来,接过装有狗血的脸盆,从碗柜上拿起一个勺子,走到孩子旁边去。她先勺子灌了他几勺子狗血,再把剩余的狗血从孩子头顶上淋下去。让孩子成了个血淋淋的人。她还说:“这下好了,驱妖除魔后就是个正常人了。”
这时,孩子举起纤细的小手,摸掉眼睛上面的狗血,瞪大两眼盯住四堂嫂。他一字一句说:“四叔娘,你们这样做,既消除不了我说话功能,也摸不掉我前世的记忆,因我不是妖魔鬼怪投胎……”
“如淋狗血也驱除不了你的魔性,我们只能把你母子驱逐村庄。难道我们上千人的村,斗不过你这小魔鬼吗?”四堂嫂大声说。
孩子听到他们要把母子驱逐去,不敢顶撞四叔娘。
诗日:怪才降世祸频连,五载凶亡岁月煎。
长老遭劈双姓怒,娘亲护子奔亲园。
自从怪才先生降世以来,雷家村在这五年中,每年至少有二人以上遭凶死。每当有人被雷劈死,或上山砍柴跌死人时,村子里的雷姓人和李姓人,都会提及怪才先生出生在鬼节。他们议论说:“春花的孩子出生在鬼节,孩子是恶鬼投胎,是专门来祸害村庄……”
李危的堂四嫂名叫雷淑姣,村子里的人送了她一个外号,叫雷辣椒。她可不是个不省油的灯,每每听到村里人对怪才先生的议论后,就会站出来说:“我虽是咱们村子雷姓人的女子,李姓人的媳妇,但我是个六亲不认的耿直人,喜欢站在公正的立场讲话。你们说这个事,我会去找得道的道士问清楚,假如我弟媳妇的孩子真是恶鬼投胎,是他在祸害我们雷家村,我定会带领大家把他母子驱逐村庄。”
听到村里人对弟媳孩子的猜疑或议论后,她都会回去告诉当雷姓人户老的父亲。特别是村里有年富力强的人遭凶死后,她就会回娘家去,把事情添油加醋说给父亲听。最后还会说:“爸爸,昨天村里又有人被雷劈死了,我陪您去找得道道士问问,我弟媳的孩子是不是村里的灾星,如他真是祸害村里的灾星,我们就把他驱逐吧!”
雷姓户老名叫雷健。他每次听了女儿的事情陈述,问自己是否把她弟媳的孩子驱逐后,总是微微一笑,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育女儿一番。他心平气和地说:“女儿,李危的儿子虽出生在鬼节,在他出生的当天李危又被雷劈死,一出生就会说话,这只是凑成十五贯而矣。爸爸我虽没有读很多书,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不要纠结这事。”
“那孩子出生后,村里年富力强的人都遭凶死,这个事您又怎么解释呢?难道这也是凑成十五贯那部剧的巧合吗?”
“我们村的后龙山不仅是山岭重叠,山势险要,犹如悬崖峭壁,后龙山上还有很多参天古树,村边还有一条河。由地形地貌,构成我们村庄这一带是雷击区。每年雷电打死人,上山砍柴的人跌死,这都是自然引起的,不必大惊小怪,更不要把事扯到你侄儿身上。”
就这样,怪才先生在雷姓户老和李姓长老的庇护下,他在雷家村安安宁宁地生活了五年,成长成为一个健康的少年。
雷健在村子里不仅是户老,还是一位勤劳又耕种经验丰富的老农。在怪才先生进入第六个年头时,雷健看到春耕生产季节,儿孙们都很繁忙。这天,他赶着牛去后龙山犁田,早上去时,太阳成东方冉冉升起,到了半晌午时分,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为了不让雨淋湿身子,躲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突然雷电一闪,“轰隆”一声响,他被雷击死在树下。同在那儿做事的人看到后,急急忙忙回去告诉户老的儿女。雷姓叔侄听说户老被雷公打死后,他们冒着雨赶来现场,为户老外理善后。李俊是李姓的长老,又是户老的亲家,他闻信后,也冒雨赶去看望户老。李俊走到半路上时,“轰隆”一声响,一道雷电正击李俊,他当场死在半路上。雷家村人在同一日,出现了两人被雷劈死,他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人说:“李危的孩子出生,不仅自己被雷公打死在山上,村子里连续五年都有被雷公打死的人。今天,被雷公打死的这二人,都是曾经庇护过他的人。看来这孩子是恶鬼投胎,不仅祸害村里人,还祸害庇护过他的人,我们要他偿命!”
也有人说:“这孩子害死村里这么多年富力强的人,只要他村子里生活,村子里的人就没有安全感。我们召集全村的人开个会,讨论是否将他母子赶出村庄去。不然,村里会被他害死更多的人。”
还有人说:“你们就晓得在这里动嘴说,而没人带头行动。假如有人带头,他母子早被我们驱逐去了。你们是不是看在李长老和雷户老的面子上?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让他害死这么多的人。”
处理村子里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的都是村里的名人俊杰。雷辣椒听到你一言他一语的议论中,矛盾指的二人,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家公,她的怒火在心中燃烧。她原本就大的眼睛,这时瞪得像铜铃般大,眼球似乎要夺眶而出,死死盯住眼前这些议论的人,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她的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了随时会炸开的番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愤怒的小蛇。她双手叉腰,怒声说道:“谁说没人带头?今天,我就是带头人。我们去我弟媳家里找他们算账。如果还有谁护犊子,我们先把这些护犊子的人驱逐村去,把他们的家产也变卖,钱用来安葬我的父亲。”
现在,庇护孩子的雷户老和李长老都遭凶死了,他们家剩下孤儿寡母两人,雷辣椒还是孩子的四叔娘。她带着大家去弟媳家里,谁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有谁敢护犊子呢?甚至连话都不敢帮这母子讲。雷辣椒讲完话后,葬礼现场上鸭鹊无声,人们跟着雷辣椒来到四合院,都站在四合院里的坪子上。雷辣椒冲到弟媳家的门口站住,大声嚷嚷:“陈春花,你儿子是恶鬼投胎的灾星,出生就他父亲克死。现在又把庇护他的李长老和我的父亲克死。今天,我们来了百多号人,你把你的恶鬼儿子交出来,我们要他为村子里死去的人偿命。”
陈春花正在伙房里升火煮饭,听到堂四嫂在家门口的吆喝后,匆匆忙忙走出来。她一看,四合院里不仅有姓雷的人,还有姓李的人,深知孤儿寡母讲不过他们,也无法逃出去,站在门口发呆。雷辣椒看见陈春花独自一人出来,立即火冒三丈,接着大声嚷嚷:“陈春花,你好大的狗胆,还敢护犊子!你那个恶鬼儿子呢?今天你不把他交出来,我们把你母子都抓去,让你母子给李长老和雷户老偿命!”
陈春花见四合院里站着这么多人,自己插翅难飞,急忙双腿跪下去,抱住雷辣椒的双脚,苦苦哀求道:“他四叔娘呀,雷户老和李长老都说过,我儿子是神仙降世,怎么变成是恶鬼投胎呢?”
“我不管他是神仙降世,还是恶鬼投胎,只知道你儿子出生以来,村子里年年有年富力强的人遭凶死。今天,李长老和雷户老都是被雷公打死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把不把儿子交出来?”
陈春花哭诉道:“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一人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你们怎么能说他是恶鬼投胎?为什么要我儿子偿命?”
“怎么是我说孩子是恶鬼投胎呢?他没出生前,村子里只有老死和病死的人,并无遭凶死的人,事实证明他是恶鬼投胎……”
“你们要他偿命,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弟弟?你又怎么向他们李氏的列祖列宗交待?我们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孩子是我的心头肉。现在他父亲走了,我求求你们,给李家留下这一香火吧!”
怪才先生虽还是五岁多的孩子,但他从小聪明伶俐,身体健壮。他站在里面的房间门口,看到这些人瞪着圆圆的眼睛,射出凶神恶煞的眼神盯住母亲。既没有人同情母亲的苦苦哀求,也没人帮母亲说句话,并没有放过自己母子的意思。他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雷辣椒身上的时候,出来拉着母亲就跑。从后门逃离出来,向后龙山跑去。
娘儿俩跑进后龙山的密林里,发现密林里有个岩洞。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妈妈,这里有个岩洞,我们进去躲一躲吧。”
陈春花拉着孩子的小手,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雷辣椒带着人追到后龙山时,没有见他母子的人影了。她走进密林,站在岩洞口大声说:“他们是一小一女,肯定还没有跑远,一定是躲藏在这片密林里,给我地毯式地搜查,一定要抓住他们!”
母亲正要叮嘱孩子不要出声时,孩子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捂住妈妈的嘴巴,小声说:“妈妈,只要我们能憋住气,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出去到外婆家避一阵子难吧。”
夜幕降临时,雷辣椒看到自己带来的人,搜遍了整个密林,也没有找到这母子的踪迹。下令说:“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我们回去,大家坐在他们家里等候,我们来一个守之待兔吧。”
陈春花听到洞口外面静悄悄后,她轻手轻脚走出洞口,看到密林中已经没人影了。她面对洞口说:“仔仔,他们都下山了,岩洞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空气不好,你出来,我们去山上看看。”
他们在后龙山的山巅上,看到村子里的灯盏息灭后,再慢慢下山来,穿过雷家村,乘着月光走了二十里地,天亮才走到外婆家里。陈春花摸着儿子的头说:“儿子,我们终于逃出来了,到外婆家就安全了,再也不用怕他们抓我娘儿去偿命……”
诗日:怪才母子避灾临,又遇麻胡起恶心。
求娶不成施恶计,流离再陷苦难深。
陈春花暗自思忖,自己的父亲乃是村里的教书先生,私塾中有十几个孩子,他们的家长皆是村里有头有脸之人。父亲不仅压根不信世上有鬼这一说法,还颇受村里户老以及各房长老的敬重。但凡村里有要事商议,父亲总会受到户老邀请,参与重大事件的商讨。
她带着儿子匆忙跑到娘家后,一下子跌坐在娘家门槛上,大口喘着粗气。湿透的粗布衣裳紧紧贴在脊梁上,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淌。月光洒在她的鬓角,宛如碎成了银霜。年仅五岁多的孩子跟着母亲坐在门槛上,两只小手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襟,指甲都泛着青白之色。
外婆听闻女儿和外甥回来了,她的拐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佝偻的身影被灯笼的光拉得老长老长。她一边疾步走来,一边愤愤地说道:“真是造孽啊!孩子竟被污蔑成恶鬼投胎……”
突然,外婆如枯枝般的手臂直直指向天空,扯开嗓门朝着山路大声吼道:“老身不管雷家村有多少人,也不管他们权势多大,若敢追来抓人,老身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护住我女儿和外甥!”
山风呼啸着掠过一片竹林,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将外婆的话撕成碎片,抛向茫茫夜空。
就在这时,后龙山那宛如长龙般的火把,队伍突然停滞不前。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利刃般劈开夜幕,映出山巅古松上那条蜿蜒的白蛇——水桶般粗壮的躯体,裹着青绿色的鳞片,蛇信吞吐之间,竟有细碎的金光迸射而出。站在雷户老棺木旁边的人群中,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声音,有人颤抖着手指向白蛇,惊恐地喊道:“那…… 那是雷户老救的白蛇!”
坐在门槛上的孩子,突然松开了母亲的衣襟。他从怀中掏出的星纹石在雷光的映照下变得滚烫,雾霭般的光晕里,隐隐浮现出雷户老佝偻的身影。老人焦黑的手掌按在石壁上,血珠顺着皱纹缓缓渗进纹路,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孩子,你是神仙降世,是天命所归的镇雷者,无论是天雷,还是人间那些歪门邪道的雷人,只要你出手,他们瞬间就会消逝……”
话音还未落下,暗河突然从石缝中奔涌而出,那水流竟逆着山势往高处漫延。外婆家的土墙骤然浮现出淡紫色的雷纹,将整个院落笼罩在流动的光晕之中。雷辣椒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他们已来到外婆家的消息,竟率领雷家村的人追到了院外。火把刚一触及那光壁,便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子溅落在她绣着牡丹的围裙上。更诡异的是,所有村民手中的扁担和锄头突然凭空悬浮起来,在半空中拼凑出扭曲的北斗七星形状。雷辣椒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大事不好,我们的火把熄灭了,手中的武器也不见了,我们上哪儿去找那灾星?”
“雷家村的人听着!”外婆枯槁的声音从光晕深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十年前我就说过,雷户老救的白蛇是镇守雷穴的灵物。”她猛然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纹着与白蛇相同的鳞片图腾,一道道金光从图腾中散发出来,外婆家的门前瞬间亮如白昼。众人看到这一幕,惊恐地纷纷后退几步。
外婆接着说道:“如今它选中了我外甥,若你们再执迷不悟……”
话还没说完,一条银蛇从她喉间窜出,盘旋着融入了夜空。
白蛇仰天长啸,在龙形显现的刹那,方圆十里的雷电都被它吸引过来。孩子将星纹石抛向空中,石头瞬间化作罗盘悬浮在他头顶,每一道纹路都精准地捕捉着闪电的轨迹。村民们惊恐地发现,原本要劈向村庄的雷暴竟全部转向,在罗盘周围形成了一个旋转的电浆漩涡。孩童清脆的声音在云端响起:“你们看到了吗?雷家村被雷公打死的人,不是我引来的灾祸,而是因为你们的愚昧,让天雷失控!你们若再不回去,就等着送死吧。”
雷辣椒瘫坐在地上,绣着并蒂莲的手帕被她的指甲戳出了破洞。她望着浑身缠绕着电流的孩子,突然想起雷户老去犁田前,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说:“你千万不要去招惹李危的孩子,他是雷劫,也是救赎……”
这时,一个李姓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踉跄着走了出来。他摊开手掌,说道:“四弟嫂,我爹爹死的时候,他还攥着这个……”
雷辣椒接过来,在月光下一看,这半块星纹石泛着温润的光,与孩子颈间的玉佩严丝合缝。她突然想起五年前,自己要把刚出生的侄儿处死时,家公对自己说:“如果你把这个侄儿处死,不仅你会被雷公打死,还不知雷家村会死多少人,千万别招惹他,切记!”
晨鸡报晓的声音中,白蛇盘绕着罗盘缓缓落下。当它冰凉的鳞片贴上孩子额头时,天际炸响的惊雷突然化作了细雨。被雷劈过的树木抽出了新芽,河里的水汽竟带着清甜的草木香气。陈春花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儿子额间的闪电印记,突然发现他颈间的玉佩泛起了微光——那是李危亲手系在自己颈间的定情信物,此刻与星纹石产生了共鸣,发出清越的龙吟。
外婆含泪微笑,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覆在孩子头顶,轻声说道:“看来,李家的宿命还是落在了这孩子身上,也不知道他要经历多少劫难,才能走到他的人生巅峰……”
山风轻轻掠过,远处雷家村的祠堂传来梁柱断裂的巨响,百年族谱在火光中化为灰烬,而新的雷纹石却在废墟上悄然生长。
没过多久,外婆家所在的村庄也遭遇了一场灾难。在一个雷鸣闪电的夜晚,一座房子被烧毁了。张麻子年轻时就爱慕陈春花,但因他家境贫寒,且道德败坏,全村的人都对他厌恶至极,至今仍是孤家寡人。听闻陈春花带着儿子逃回娘家避难后,他急忙找来媒婆上门提亲。陈春花的父亲看到张麻子好吃懒做,靠偷盗和敲诈勒索为生,在村里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媒婆上门提亲时,他坚决地说:“张麻子从小就道德败坏、品行不端。我女儿回来,我还能供养她,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把她嫁给张麻子。”
媒婆把这话转告给张麻子后,他便怀恨在心,一心想要打击报复陈春花及其娘家人。从那以后,他逢人便说:“陈春花生了个恶鬼投胎的儿子,害死了雷家村很多人,现在她把孩子带回娘家,是想祸害我们村的人了。”
张麻子见自己散布的谣言起了作用,许多村民都想把这娘儿俩驱逐出去,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一天中午,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他暗自盘算:“只要雷电一闪,我就去点火烧房子,让我散布的谣言成为事实,看你们母子俩还怎么在这村里呆下去。”想到这里,他看到这几天下着暴风雨,闪电雷鸣不断,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今晚,趁着打雷下雨还没停,我去村东找两座破旧的空房子,点上火……”
张麻子背着一把干柴,偷偷摸摸地来到人烟稀少的村东,在一座很久没人居住的房子里点燃了火。第二天早晨,他来到被火烧毁的房子现场,看到那里站着很多人在围观。他挤进去,大声说道:“我早说过,陈春花的儿子是恶鬼投胎。他出生后,他父亲就被雷劈死,雷家村每年都有遭遇横死的人。前几天,她把儿子带到娘家,我们村的房子就遭雷火烧毁了。我们一起去请求户老,把她娘儿俩驱逐出村,让我们村平平安安的!”
张麻子带着一群人来到户老家,听了他添油加醋、滔滔不绝的叙述后,户老认真地说:“去把全村各房的长老都叫来,开个会讨论一下,让各房的长老们民主决出定。”
诗日:乞讨山村暂解饥,麻胡追至又相逼。
深山奔命娘亲病,岩洞诀别泪雨唏。
陈家村的户老,在会上说道:“今天,请各房的长老来开会,是因张麻子等村民来说,陈春花的儿子是恶鬼投胎,住在哪里就会祸害哪里的人。现在,请各长老对陈春花母子来村里居住,是否会导致村里的房子被雷击火烧,请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对于是否要驱逐他们母子,也提出各自的建议,供我作出最后的决定。”
陈户老先让张麻子在会上,介绍陈春花母子来村里居住后的情况。然后,他站起来大声说道:“陈春花母子是被雷家村驱逐出来的,理由是她儿子是恶鬼投胎,给全村带来了灾难。前几天,她娘儿俩来我们村居住后,昨晚我们村就发生了雷火烧房子的事。请大家发表一下意见,我们要不要把这两母子驱逐出去……”
一位长老说道:“陈春花是我们村嫁出去的女子,回娘家暂住一段时间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昨晚火烧房子的原因还没弄清楚,她父亲又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有文化的人。不明不白就把她们驱逐出去,有损于我们的颜面,对村里的影响也不太好……”
另一位长老打断他的话说:“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我们绝不能让她带着恶鬼投胎的儿子回来,祸害我们陈家村的人。不仅要把她娘儿俩驱逐出去,还得赶紧行动起来。”
……
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各的理由,讨论得非常热烈。经过众长老的商议,陈户老最后说:“为了我们村的人平安,不让村里遭受不必要的灾难,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驱逐出去。”
“如果他母子不肯走呢?我们怎么办?”张麻子说。
“如果驱逐不出去,我们就将他母子俩打死,再丢到河里去喂鱼,决不允许任何人祸害我们村。”陈户老愤怒地说道。
陈春花的父亲看到户老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便悄悄离开会场,回家里去告诉妻子。两口子正在商量,如何说服女儿,让女儿和外甥逃离村里时,外面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他走到门口,伸出脑袋去一看,外面站着上百号人,有的人拿着扁担,有的人背着锄头,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的坪子上,面朝自己家大声叫骂。他对妻子说:“孩子他妈,你看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看来是来者不善。我出去抵挡一阵子,你带着他们从后门逃出去,让他们向后龙山逃去。”
妻子眼含伤心的泪水,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里面的房间。她哭泣着说:“孩子,你们的命真苦啊!外面来了上百号人,说是要打死你们娘儿俩。你们跟着我来,我带你们从后门逃出去。”
孩子瞪大眼睛看了外婆一眼,又看到母亲惊慌失措地站在那儿,他坚定地说:“外婆,我带着娘亲从后门走,您和外公保重!”
陈春花母子从外婆家逃出来,沿着田野间的小路跑。不知跑了多久,母子俩来到一座山前,陈春花说:“孩子,娘亲跑不动了。已经离开外婆家很远了,我们不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陈春花说后,瘫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心想,“这是什么世道呀?我儿子不就是出生在鬼节,一出生就会说话吗?为什么要给孩子安个‘恶鬼投胎’的罪名呢?我们娘儿俩已经失去最后的落脚点,这下该哪里呢?又怎么维持生活……”想到这里,她站起来说:“孩子,那里似乎有几户人,而且已经升起了炊烟,去看他们煮熟饭没?”
母子走进村庄,看到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心想,“这里虽离雷家村和外婆家有十几里地,再没有人认识自己,也不会有人说儿子是恶鬼投胎啦,更不会被人驱逐出去。但这里就那么十几户人,不可能餐餐向他们乞讨,我们还是过了今天再说吧。”她想着想着,两母子已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孩子看到一个年近六旬的奶奶,两手端着菜出来,客厅里有三个孩子坐在桌子边,正在等上菜吃饭。他突然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再忍不住饥饿的折磨。他走到奶奶前面,抓住她的手问道:“奶奶,我很饿了,您能给我一口饭吃吗?”
一个莫约八九岁的男孩子,看到有人进来乞讨饭吃,他立即起身起来。看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虽他衣衫褴褛,但干净整洁,手上也没有拿碗,来自己家讨饭吃,感到很奇皅。他指着问道:“奶奶,奶奶,这个弟弟好奇怪,来讨吃又没拿碗,他……”
奶奶打断男孩子的话说:“你去拿一套碗筷出来,给弟弟舀一碗饭来,让他坐在桌子边与我们一起吃。这么小的孩子,造孽!”
奶奶说完后,眼睛向门口看去,门口还站着一个莫约三十岁的妇女。她倚在木门上,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骨瓷美人。单薄的粗布衣裹着玲珑身段,领口布扣松散着,露出半截雪色脖颈——那里本该缀着翡翠璎珞的,如今却留着道未愈的伤痕。暮色从天空降下来,给她的侧脸镀了层残金,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泪光中灼灼欲燃,像是要在苍白的面上烫出窟窿,又像是被命运剜去的皮肉。奶奶迈着侨健的步子向门口走去,走到陈春花面前问道:“进房子的孩子是你的吗?”
“是,那个孩子我的,请您给他一口饭吃……”
陈春花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你真是怪人,叫坐在桌子上吃,你却站在这里吃,用手抓饭吃很不卫生!”
她们两人听到这话后,同时转过头去一看,见两个孩子面对面站着,一个孩子抓住另一个孩子的手,另一个孩子却拼尽全力挣脱他的手,不顾一切抓一抓饭往自己嘴里塞。奶奶快速走过去,看见那碗饭已被抓着吃完了。她笑着说:“仔仔,给弟弟再舀一碗饭来。”
“我不是弟弟,我是大人了,是个顶天立地的先生。”
“好!以后,我就叫你怪才先生。”男孩子接过碗去说道。
男孩子刚刚端着一碗过来,突然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带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年男子,冲进房里大声嚷嚷:“你们母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引天雷烧掉村里房子还想逃,没门!你们以为逃到这人烟稀少的山区,就可以避开我们的追击吗?除非你们死就不追击了。”
奶奶一个箭步过去,挡在两母子和这群人的中间,大声喝道:“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们村,你们敢来我们村行凶吗?”
村里十几户人听到这叫喊声后,男女老少都快速拿起棍棒冲出来,把整座房子包围起来。十几个年轻力壮男人一拥而进,挤进房子里去。本来就不宽敞的房子,突然进三十多个大汉,变得很拥挤。张麻子往门口看了一眼,心想,“这么十几户的村子,怎么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呢?我们只有十二三人,加上这房子不宽敞,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好汉不吃眼前亏,千万不能激怒他们。”他想到这里,皮笑肉不笑说着:“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是来抓他们两母子的,并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只要你们让我们把这两母子带走,与你们……”
“进了村就是我们的客人,想从我们村带走他们,没门!”
……
他们双方在争吵时,没有人注意他们两母子,怪才先生趁机拉着母亲,又从后门悄悄溜出来,向山谷里面走去。这天晚上,青白月光泼在形状奇特的山坡上,把树的影子拓成无数个人影,从他们身后极速追来。一阵阵山风从树林掠过,枝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再说:“他们要追上来了,你们快跑,快跑,快跑吧。”
母子俩在月光下赛跑,不知不觉跑进了大山区。这时,陈春花又饿又累,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停下来瘫倒在地上,休息一会,就看见路边有个岩洞。她气喘吁吁说:“孩子,妈妈实在跑不动了,你进岩洞里看看。如果可以栖身的话,我母子俩在这里休息一夜吧!”
母子俩逃出村时天下着雨,后又跌跌躺躺三四十里地,雨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怪才先生刚觉察有点凉意时,听到母亲的吩咐,立即起身向岩洞走去。走进洞里看到,洞口虽然很小,里面却很宽敞,还有一丝丝暖意。他跑出来说:“妈妈,洞里不仅很宽敞,还有一股暖气,我们住在里面,他们追赶上来也发现了,就在这休息吧!”
两母子走进岩洞一会儿,母亲一会儿冷得打罗嗦,一会儿又热得大汗淋漓。怪才先生看见后,问道:“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也许我是饥寒交迫所致,休息一会就好了。”陈春花说。
天快亮时,陈春花身子一振,坐起来大声喊道:“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儿子,你们要命就把我的命拿去吧!不要伤害我……”
怪才先生看到母亲冷得发抖时,走出洞外去找来一把干柴,在洞里升起火让母亲烤。看到母亲冒汗时,他又脱下身上的衣服,去洞外的小溪里浸湿,扭干后放在母亲的额头上,整整折腾了一天。夜幕降临时,母亲的身子抽动了几下,头一歪伸直了双脚,他唯一的亲人——母亲死了。他在岩洞里豪声大哭:“妈妈,妈妈……”
诗日:母子逃荒隐洞深,慈亲陨命子悲沉。
御前高手蒙冤遁,猎遇奇人济世心。
在怪才先生所处岩洞不远处,山峦如黛,郁郁葱葱的树林似一片绿色的海洋,在微风中泛起层层波浪。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年汉子阔步走来,他身形高大粗壮,宛如一座移动的铁塔。上身那件虎皮短袖,斑斓的花纹彰显着野性与力量,结实的双臂犹如古铜色的石柱,隆起的八块胸肌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下身粗布黑裤,朴实而又坚韧,脚蹬一双草鞋,踏在崎岖的山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他手中紧握一杆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铁血征战;背上一张弓和十几支箭,箭羽在风中微微颤动,好似随时准备射出目标。身旁还跟着一黑一黄两条狗,宛如他忠诚的卫士。
黑狗跑在前面,犹如一位经验丰富的侦察兵。它忽跑忽停,每跑一阵便停下来,将鼻子探入杂草丛中,仔细地嗅着野兽留下的气味,搜寻着猎物的踪迹。黄狗则紧跟在他身后,时而钻进森林深处,好似在探索未知的神秘世界;时而又跑回壮年汉子身边,亲昵地嗅嗅他的气味,仿佛在确认主人的存在。
当壮年汉子快接近岩洞口时,走在前面的大黑狗突然停住了脚步,它的耳朵瞬间竖起,全身的毛发也微微炸起,紧接着发出“汪汪,汪…… 汪汪”的吼叫,声音在山林间回荡,仿佛在发出危险的警报。跟在后面的黄狗听到叫声,立刻从树林中窜出来,箭一般地跑到黑狗身后,鼻子在地上嗅着,试图分辨这异样声背后的原因。
这时,壮年汉子也瞪大了眼睛,顺着狗叫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灰色的野兔像闪电般向岩洞跑去,两条狗见状立刻兴奋起来,撒开四蹄紧追不舍。壮年汉子也加快脚步,宛如一阵疾风冲去。
当他到达岩洞口时,里面传来一声声悲惨的叫喊声,那声音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他的心:“妈妈,您怎么舍下我呢?我不管,我要妈妈……”
壮年汉子听到这悲泣声,毫不犹豫地跟在狗后面,朝着洞内跑去。当他走进洞口时,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却突然消失了,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幸好有两条狗在前面带路,它们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很快找到了那个洞中洞。
他顺着岩洞的通道望去,只见里面的火堆即将熄灭,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借着这微弱的火光,他看到火堆旁边躺着一个妇女,还有一个男孩扑在她身上,两人看上去像睡熟了一样。两条狗又发出“汪汪…… 汪”的叫声,跑过去在两人身边嗅了嗅,却好像受到了某种惊吓,不敢靠近孩子,从旁边小心翼翼地走开了。
壮年汉子缓缓走来,他的脚步很轻,似乎生怕惊醒了这沉睡的母子。他将手轻轻放在妇女的鼻孔边,没有感觉到一丝气息,他的心中一沉,知道这妇女已停止了呼吸。他又将手放在孩子的鼻孔边,感到了均匀而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孩子只是晕了过去。他将小孩抱起来,孩子的身体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他长叹一声说:“看来这两母子与我一样,都是可怜之人。我们同病相怜,就帮你收养他吧。”
这位壮年汉子叫沈砚冰。他曾经是一位叱咤风云的武林高手,凭借着精湛的武艺考取了武状元,在朝廷做了锦衣卫的头领。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以为可以在朝廷大展拳脚,报效国家。然而,命运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皇帝的九龙杯被盗,他为了追查盗贼,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两个多月都没回朝廷。可最终,他却被诬陷成偷九龙杯的贼。朝廷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打入大牢。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大牢。一路向南来到边境,一处三不管的南蛮之地,继续追查九龙杯的下落。
沈砚冰将怪才先生的母亲安葬后,背着他回到家里,轻轻地将他放在床上。茅草房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每件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他醒来后,哭泣着喊道:“妈妈,我要妈妈……”
沈砚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生姜汤,走进房间,坐在怪才先生身边,关切地说道:“小朋友,冷坏了吧?别哭了,你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你把之前发生的事说出来,看看能否帮上你……”
沈砚冰扶着怪才先生坐了起来,他看着这简陋却整洁的屋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他抬头看着屋顶,那是用木条支撑,上面盖着茅草的屋顶,虽然简单,却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他停止了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沈砚冰。他问道:“伯伯,我这是在哪里?”
沈砚冰看到怪才先生那悲伤的表情,心中一阵不忍,不忍心把他妈妈去世的噩耗告诉他,生怕他再次晕过去。一会儿,他轻声说:“这是我家里。在狩猎中看到你晕倒在洞里,把你背了回来……”
怪才先生打断他的话说:“谢谢伯伯!那我妈妈呢?”
“你妈妈去世了,我把她葬在洞外的山上。那里的风水很好,你让她在那安息吧!”沈砚冰边摇头边说,眼中满是哀伤。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怪才先生又大声哭泣起来。他那悲痛欲绝的号啕大哭,让沈砚冰的眼眶也湿润了,伤心的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他擦掉眼角上的泪珠,将怪才先生紧紧抱在怀里。
“别哭了,你身体好了,带你去祭拜。”沈砚冰安慰道。
怪才先生哭了一阵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止住了哭声。他边抽动着肩膀,边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碗,喝下了那碗姜汤。喝完后,他下床来跪在沈砚冰面前,要向他行三叩九拜之礼。他叩了三个响头,沈砚冰立即弯下腰去,把他搀扶起来。他边哽咽边哭泣着说:“伯伯,我没事,明天带我去祭拜吧!”
沈砚冰表情沉重而严肃地说:“明天不行!你现在脸色惨白,身体还很脆弱,而那个山洞离这里很远,你晕过去了怎么办呀?”
怪才先生急切地问道:“您什么时候带我去?”
“你听话,等身体好点了,才能带你去祭拜妈妈。乖孩子,快上床去睡一觉,出一身汗就会好起来。”沈砚冰耐心地说道。
怪才先生为了能早点去祭拜母亲,乖乖地上床躺下。沈砚冰从柜子里取出一床棉被,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坐在床边,手轻轻拍着他胸口上的被子,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等他熟睡后,沈砚冰才悄悄走出去,摘了一把野菜回来。
沈砚冰煮了一锅菜,走进房间,看到怪才先生睁着眼睛在看天花板。他亲切地问道:“孩子,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好了,您明天带我去祭拜吗?”怪才先生急切地问道。
“虽说你的精神好多了,但身体还是病恹恹的样子。如你愿意跟着伯伯练武术,定能很快恢复。这样就能早点去。”沈砚冰说。
怪才先生没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说:“我愿意……”
沈砚冰心想:“我虽有一身的本领,但因自己性格直爽,容易遭人嫉恨,而且已到了这个地步,英雄无用武之地。而这孩子,不仅聪明伶俐,记忆力还很强,骨骼也十分奇特,生来就是学文练武的好苗子。我要把他收为徒弟,将自己的本领传授给他。”于是,他连夜制定了一套计划,合理安排学文练武的时间,让他动静相结合。
第二天天刚亮,沈砚冰轻轻推着怪才先生说:“孩子,你醒一醒,起来去练武了。”
怪才先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到枕边放着一叠干净而整齐的衣服。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那破旧又沾满污渍的衣服不见了。床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两沓书籍,桌边也放着木棍、长枪和一把剑。一觉醒来,发现房子里多了这么多东西,好奇地问道:“师傅,我那脏兮兮的衣服呢?”
沈砚冰拿起枕边的干净衣服,递给他说:“这是我儿子的旧衣服,他现在长高长大了,你就将就着穿吧!”
怪才先生接过衣裤穿上,下床后又穿上鞋子。虽说这些衣服和鞋子都不是自己的,但穿在身上却刚刚好,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沈砚冰边帮他整理衣服边说:“这衣服虽不是给你做的,但穿在你身上还挺合身。以后,这衣服就作你的换洗衣服吧!”
突然,沈砚冰后退几步,呆呆地盯住怪才先生,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他离开家时,自己的孩子正是怪才先生这个年龄,他们的身材和面貌竟有几分相像。看到怪才先生站在自己眼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在心里暗暗说道:“孩子,你在家里还好吗?如果我没有含冤受屈,你生活多温馨呀!”
怪才先生微笑着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那双鞋子,发现这双鞋子是用黑色丝绸做的高档皂靴,上面还有些精美的花纹,装饰得十分漂亮。他看着沈砚冰说:“师傅,这鞋子好漂亮啊!”
“我教你些强身健体的武术。走,我们练功去吧!”沈砚冰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诗日:深山茅舍习拳忙,剑影桩风岁月长。
祭母哀思仇未泯,屋焚师杳路茫茫。
沈砚冰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外面走去。怪才先生赶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待他走出来,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原来,这房子建在大山的半山腰,孤零零的一间茅草房,好似被岁月遗忘在这深山之中。茅草房的两边是简陋的披房,歪歪斜斜地依附在主屋旁边。茅草房旁边,一根粗壮的楠竹斜斜地伸展着,宛如一条绿色的丝带,直接伸向峡谷下潺潺流淌的小溪。
茅草屋的披房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清澈的山泉顺着楠竹,叮咚作响地流入桶中,那声音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美妙乐章。两个舀水的水勺,随意地挂在竹枝上,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木桶旁边,三块巨大的岩石稳稳地支起一口铁锅,锅沿已经被烟火熏得漆黑,见证着岁月的沧桑。茅草屋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各种野兽皮子,有斑斓的虎皮、蓬松的狼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神秘。怪才先生不禁回想起,当初吃野菜时,师傅端来的并非是精致的陶瓷碗,而是一个朴实的竹制碗。他喃喃自语道:“看来师傅的生活很艰苦,比我在雷家村时的生活艰苦多了……”
怪才先生一边跟着沈砚冰往前走,一边陷入了沉思。“师傅独自一人生活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只有这么一间孤零零的小茅草屋,搁浅在半山腰,哪里像个家呀?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呢?难道是山里的猎户?但从他的谈吐和举止来看,又不像是个粗鄙的猎人。他身材高大威武,风度翩翩,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赶上沈砚冰,开口问道:“师傅,您怎么会独居在这人烟稀少的大山中呢?您还有其他家人吗?”
沈砚冰脚步不停,淡淡地说道:“我家离这里很远。你快来站马步,先打好基础。以后,我每天学一套拳,还会传授你五掌梅花、少林南拳、武当九阳功,剑术和轻功等……”
怪才先生顺着沈砚冰的脚步看去,只见他身边的地上密密麻麻地钉着许多木桩。这些木桩排列得十分奇特,宛如梅花花瓣一般,既相互连接,又各自独立,让人看得一头雾水。怪才先生忍不住上前去,好奇地问道:“师傅,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木桩?它们像梅花花瓣一样,钉在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
沈砚冰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这梅花桩是用来练习梅花拳基础的。等你能站稳马步后,就要跟着我上去走五彩梅花步,练习梅花拳的擒拿和掌法等。你认真看着,我先示范一套梅花拳……”
沈砚冰说罢,轻轻一跃,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般跳上梅花桩。见他在桩上闪转腾挪,拳脚生风,那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怪才先生看得入了迷,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突然,沈砚冰停了下来,他目光紧紧锁定在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上。紧接着,他大喝一声,猛地将拳头冲了出去。只见一道凌厉的拳风呼啸而过,眨眼间,那棵碗口粗的大树竟在半腰处“咔嚓”一声折断,缓缓倒在山上。怪才先生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情不自禁地拍着手掌,大声赞叹道:“师傅,这么大一棵树,还离得这么远,竟然被您一拳打断了,您真厉害!”
从此以后,师徒两人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一同前往山上练习武术。沈砚冰用沙子为怪才先生做了两个绑腿,让他绑着绑腿沿着弯曲的山路跳跃前进。从茅草屋后面出发,一路跳到山巅,然后两人再来到梅花桩上练习梅花拳。随着时间的推移,沈砚冰陆续传授怪才先生少林南拳、轻功等武艺,还在他的绑腿上逐渐增加重量。每天早晨,两人都练得大汗淋漓,才回到茅草屋。沈砚冰回去后,先洗手开始煮早餐,而怪才先生则坐在茅草屋前面的树下,静静地等待山风将汗水吹干,然后去洗个冷水澡。吃过早餐后,沈砚冰便去茅草屋旁边的菜地忙碌,或是种菜、或是浇菜、除草,精心打理着菜园。而怪才先生就在茅草屋里,或是安静地看书,或是专注地绘画,还跟随沈砚冰学习写诗词歌赋,然后拿给沈砚冰修改。
一天,吃过早餐后,沈砚冰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说:“孩子,今天是你妈妈一周年的忌日,我们一起去祭拜她……”
怪才先生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在师傅这里住了一年了。若不是沈砚冰提醒,他差点忘记了去祭拜母亲这件事。他听了沈砚冰的话,匆匆跑到茅草屋外面,将锄头放进畚箕里,挑起畚箕,急切地问道:“师傅,您还记得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吗?”
沈砚冰微微一笑,说道:“当初,你天天嚷着要去看妈妈,我怎么会记不得呢。”
两人来到岩洞旁的山坡上,看到埋葬陈春花的地方,那片土地不仅还未长出草,而且凹陷下去很多。他们赶忙动手,将坟堆重新垒起来。垒好坟堆后,沈砚冰又搬来一块石板,放在坟堆前。他拔出剑,在石板上刻下“慈母陈春花老儒人之墓——怪才先生立”。两人把墓碑立好后,怪才先生双膝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眼中满是悲痛。离开的时候,怪才先生问道:“师傅,我多久再来祭拜呢?”
沈砚冰想了想,说道:“住地离这里有点远,你每年清明节来扫一次墓吧。”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年。在清明节那天,怪才先生像往常一样练习完武术回来。沈砚冰将一个小布袋交给他,神情严肃地说:“今天是清明节,你带着这个布袋去扫墓吧!这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你要随时带在身上,切记!”
怪才先生好奇地将手伸进布袋里摸了摸,只感觉到里面有一些冰冷的东西,还有一本似乎是书的物件。他拿出手来,疑惑地问道:“师傅,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沈砚冰脸色一沉,郑重地说:“这些东西也许能救你一命,但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千万不能拿出来。如果遇到生命危险,那本书一定要销毁,决不能落在他人手里!”
怪才先生接过布袋,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请师傅放心,我会做到人在包在,人死包毁,决不让这东西落入他人手里。”
怪才先生将布袋紧紧绑在衣服里面,然后拿了两个蒸熟的红薯,朝着母亲的墓地走去。他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岩洞旁边的山坡上。在母亲的坟墓前,他点燃了钱纸。看着那燃烧的火焰,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母亲去世的那天。
母亲去世的前一天,她刚煮好早餐,外公就从陈氏祠堂匆匆赶回来,把外婆叫出客厅,两人低声说了一阵话。不久,外婆走进伙房来,焦急地说:“村里来了好多人,你外公说是来抓你们的,你们赶快从后门逃出去,保命要紧……”
母子俩从外婆家出来,慌慌张张地向西边的山岭方向走去。因为害怕陈家村的人追上来,他们一刻也不敢停留,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他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走进一个山区的小村庄,向一户人家讨饭吃。没想到,怪才先生刚用手抓着吃了一碗饭,母亲两天没吃东西,张麻子他们就追来了。母子俩又冒雨继续前行,走到这岩洞口时,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了。母亲刚走进岩洞就患上了湿热病,整整折腾了一夜,黎明前离开了人世。想到这里,他不禁失声痛哭,大声喊道:“妈妈,你的命好苦啊,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也不知在母亲的坟前跪了多久,怪才先生抬头一看,太阳已经落到西边的山顶。他这才缓缓起身,只觉得双腿麻木不堪,还隐隐作痛。在返回茅草屋的路上,他突然发现茅草屋方向火光冲天,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他心急如焚,急忙加快脚步向茅草屋跑去。
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怪才先生终于来到茅草屋前。此时,火势虽然已经小了很多,但茅屋已经化为灰烬,只剩下支撑茅草屋的条木还在燃烧,不时闪射出点点火星。怪才先生默默地站在那里,默哀了一阵,然后绕着茅草屋缓缓走了一圈。他走到放弓箭、剑和长枪的地方,弯腰捡起一根棍子,在一堆火灰中仔细地划来划去,终于找到了师傅的那把剑。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来,拿在手中。
他环顾四周,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打斗的声音,但却留下了明显的打斗痕迹。山上到处是残叶断枝,一片狼藉。怪才先生心中充满了疑惑:“我在这里住了六七年,除了师徒两人外,从未见过其他人影。今天我才出去一天,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呢?他们是来找师傅寻仇,还是另有目的呢?师傅究竟是个什么人?”
怪才先生低头沉思着,突然一阵山风吹来,让他清醒了许多。他顺着被人踩过的路线,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去。在月光的照耀下,他走了一夜,却始终没有看到人影。这时,他又累又饿,困意袭来,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向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走去,背靠大树坐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诗日:晓醒林深望旭红,腹饥拳罢意匆匆。
乞食幸遇慈心妇,暖腹之恩念始终。
怪才先生从睡梦中悠悠转醒,透过茂密树叶的缝隙,瞧见太阳正从东方缓缓升起,绚烂的红色彩霞已铺满了整片天空。他猛地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筋骨随之发出一阵轻响。而后,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全神贯注地练起了拳术。那一招一式,刚劲有力,虎虎生风。
没过一会儿,他站在山上,远远地望见山脚下有个宁静的村庄。此时,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嘟咕嘟”叫了起来。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是昨天中午吃了两个红薯,到现在都还没再进食。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单薄的两件单衣,暗自思忖:“清明时节的天气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我得先去村庄里填饱肚子,再向村民讨几件衣服来穿。只有吃饱穿暖了,才有足够的力气去寻找师傅的下落。”
拿定主意后,他便朝着村庄走去。刚下到山来,就看到路边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溪水潺潺,欢快地向前奔流。他下意识地拿起衣服放在鼻子边嗅了嗅,一股汗臭气味扑鼻而来。他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朝着溪流走去,嘴里还喃喃自语:“能在这么干净的溪流中洗个澡,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洗干净后,肯定浑身舒坦!”
怪才先生洗干净身子后上了岸,刚穿上衣服,一股温暖的感觉便涌上心头。他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轻快地朝着村庄走去,脚步显得格外轻盈。
走近村庄,他看到一户人家正在吃早餐。他赶忙停下脚步,礼貌地说道:“大姐,早上好!能给我个红薯吃吗?”
一位中年妇女正站在门口,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两个红薯,吃得正香。听到有人向自己讨红薯吃,她缓缓向来人看去,只见是个十余岁的孩子,眉清目秀,一双圆而大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英气,她直觉此人并非平凡之辈。顿时,她的脸上绽放出慈祥的微笑,后退一步让出一条通道,接着急忙转身朝屋里大声喊道:“孩子他爹,家里来客了。你给他去泡碗油茶来,再拿几个红薯出来!”
怪才先生见她起初没有直接回应自己,还做出后退和转身的动作,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看来世上的人都差不多,不仅会拒绝他人乞讨,还会鄙视穷人,讨好世上有权有势和富有的人。我可不能为了一顿食物而折腰,还是去其他人家看看吧。”就在他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她说家里来客了,还让男人送上食物来。他连忙转过身,只见妇女的男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碗,手里还拿着红薯走了过来。他赶忙上前接过碗,定睛一看,碗里有玉米、花生和糍粑,姜茶水正冒着腾腾热气。他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连声道:“谢谢,谢谢……”
怪才先生一边啃着红薯,一边喝着姜茶水。填饱肚子后,他本想向妇女讨要几件旧衣服,但看到妇女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恭恭敬敬地向妇女鞠躬,诚恳地说:“感谢您的怜悯与施舍!我虽如今一无所有,但等我找到师傅或者发财后,一定会回来报答您今天的恩情!”
从这户人家告辞出来,他看到前面有一块宽敞的坪子,村里的人都聚在那里晒太阳。他心中盘算着:“这个村虽在山脚下,但有许多青砖瓦房,看样子并非贫穷村庄,而且这里的人还挺有同情心,向他们讨要几件衣服穿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他便随着人群向坪子走去。走到坪子一看,北面有一座坐北朝南的青砖瓦房,正是一座宗祠。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黄氏宗祠”四个金色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十分耀眼,让人看了心里暖烘烘的。大门的左边摆着一张桌子,一位老者和一个少女正坐在桌旁,老者正在教少女打算盘。
怪才先生凑过去一看,少女正在学加六百六十六。老者在一旁耐心地教导,一边教她拨算盘珠子,一边念着珠算口诀:“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去六进一……”
突然,老者伸手抓住少女的小手,熟练地拨掉上下两个珠子,在前一位拨上一珠,大声说:“四去六进一,四加六等于十……”
老者看到孙女抬头呆呆地看着自己,顿时怒发冲冠,拿起桌子上的算盘用力一甩,框格上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分别贴在上下的框边上,两排珠子瞬间回到了原位。他气呼呼地说:“囡囡,爷爷教你加六百六十六都几天了,这么简单的加法怎么就学不会呢?你看着,爷爷再示范一次给你看。”
少女又抬起头,眼神呆滞地看着老者。老者左手放在桌上,右手的五个手指上下灵活晃动,珠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六百六十六便清晰地出现在算盘上。老者这次心平气和地说:“静下心来,你再来加一次试试……”
少女一边拨动珠子,一边小声念道:“一上一,二上二……”可当她嘴里念着“四去六进一”时,手指却停在了空中,不知道该拨动哪个珠子了。老者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吼道:“你怎么这么笨呢?这么简单的珠算都学不会,真要气死我!去掉上面一个珠子……”
怪才先生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伸手去拨掉一上一下两个珠子,在前一位下框拨上一珠,边拨边念:“逢七上二去五进一,逢八去二进一……”
“你这么厉害,你来加一次给我看。”少女不服气地说道。
没过一会儿,怪才先生就准确地加算出了六百六十六。他微微一笑,自信地说:“这珠算其实很简单,只要大爷能示范一次给我看,我肯定能学会……”
老者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怪才先生,心中又惊又怒。一个十余岁的孩子,竟然口出狂言,真是狂妄自大。他心想:“老夫就考考你,这次示范珠算乘法,看你有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想到这里,老者拿起算盘用力一甩,将上下的珠子恢复原位,然后边念乘法口诀边熟练地拨动珠子,从一乘到一百。乘完后,老者微笑着说:“小伙子,现在轮到你试一试……”
让老者万万没想到的是,怪才先生不仅一字不差地背出了他念的乘法口诀,还像他一样熟练地晃动着手指。只听“劈里啪啦”一阵响后,算盘上显示的数字结果与老者的一模一样。老者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又仔细打量怪才先生,只见他眼中散发出锐利的目光,两道剑眉透着一股英雄气概,心中暗道:“多么英俊又聪明的少年,怎么会落魄成乞丐呢?”
老者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他心想:“我虽有良田数百亩,家财万贯,但自从儿子脑子跌坏后,又讨了个傻媳妇回来,还生了个傻孙女。我百年之后,谁来照顾他们呢?”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问道:“你念过书吗?”
“我五岁那年,父母就双双离世了,哪有钱读书呀?”怪才先生表情黯然答道。
“家里现在还有些什么人呢?”老者接着问。
“母亲去世那天,师傅收养了我,并带我在山上习武。除了师傅外,我已无其他亲人了。”怪才先生说完,脸上浮现沉痛的神情。
“师傅收养了你,怎么还下山来乞讨呢?”老者满脸疑惑。
“昨天,我按照师傅的吩咐,下山去祭拜母亲。回来后,不仅看到山上的茅草房被烧毁了,师傅也不知所踪,我又成了孤苦伶仃的人。昨天晚上,我顺着痕迹下山来寻找师傅,就来到了你们村庄……”怪才先生无奈地说道。
老者沉思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既然是个孤儿,现又与师傅失联,愿意留下陪我孙女读书吗?”
怪才先生听了老者的话,环顾了一下村庄四周。他发现这个村子在西岭的山脚下,有一条通往西山的通道,这也是唯一通往自己居住地的路。假如师傅回来找自己,这个村子是必经之地。而且,村里还有一条青石板路,是通往南北方向的挑盐大道,南来北往的人很多,在这里可以打探师傅的下落。想到这些,他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说:“我还能读书,我愿意留下来陪您孙女读书……”
诗日:褴褛孤郎遇雅翁,塾堂破卷韵华浓。
乡闱折桂声名显,佳偶天成耀族风。
老者在出身书香门第的,其家族的老祖宗曾官至兵部侍郎,家族往昔荣耀令人钦羡。老者有个乖巧伶俐的孙女,名叫黄知徽,他期望孙女能智慧通达,继承家族的传统荣耀,光大祖训。老者领着一个少年和孙女领回到家后,只见他衣衫破旧不堪,补丁摞着补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显然历经了不少苦难。老者满眼怜惜,轻声吩咐孙女:“囡囡,快去给先生拿几件干净的衣裳来。”
待孙女离开后,老者转身看着怪才先生,和蔼地说道:“从明日起,你每日清晨起来就把牛赶到山上去。回来吃过早饭,便陪我孙女去私塾读书。傍晚再把牛赶回来,之后咱们一起吃饭。晚上,你就帮囡囡辅导一下功课。觉得这样安排你的日程,可行吗?”
怪才先生心中暗自思忖:“往昔在山上随师傅修练时,师傅虽从未让我做过这些琐事,但要求我天没亮就得起床去练武,一天仅仅能休息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得在那简陋的茅草屋里埋头苦读。如今这般安排,着实比以往轻松了许多。况且,留在此处,我不仅有了安身之所,或许还能有机会寻得师傅的踪迹。”于是,他微微点头说:“我答应留下来,帮你们家做这些事。”
不多时,少女手捧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走了过来。怪才先生接过衣服,匆匆走进屋内。待他换好衣服,精神抖擞地走出来时,老者眼前一亮,笑着说道:“我带你去牛棚看看,再去山上找找牛,然后带你去私塾拜见一下先生,这样你日后做事也能方便些。”
两人来到村庄后面的后龙山,登上山巅,老者遥指山下那一大片肥沃的田地,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与怅惘,缓缓说道:“十几年前,这片田都是我们家的产业。那时,我儿子不幸跌伤了脑袋,为了给他治病,我不得不忍痛卖掉了这数百亩田地。可最终,他还是成了个痴傻之人。唉,世事难料啊!不过你放心,我家如今还有十几亩良田,只要咱们勤劳耕种,一家人的衣食还是不成问题的。”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破晓,怪才先生便一骨碌爬起身来,熟练地将牛赶到了山上。待牛在山坡上悠然自得地啃食青草时,他便寻了一块平坦之地,开始专心致志地练习武术。只见他身姿矫健,拳脚虎虎生风,一招一式尽显功底。直到早餐时分,他才匆匆赶回家中。
用过早餐后,他便陪着黄知徽一同前往私塾。下午,送黄知徽到私塾后,他又回到家中取了一把锋利的柴刀,径直上山砍柴去了。待砍好满满一担柴后,他便赶着牛,迈着坚实的步伐回到了家中。
村里的人瞧见他这般勤劳,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待他走远后,便窃窃私语:“这小子可真是个榆木疙瘩!黄老爷招他来,只让他陪孙女读书。他倒好,又是放牛又是砍柴的,真是个死脑筋!”
然而,怪才先生对这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在私塾陪读时,有一次,夫子领读课文完毕,他突然高高举起手,请求发言。夫子满心疑惑地走到他的座位旁,却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他竟然已将课文的那一页撕了下来。夫子顿时怒发冲冠,吹胡子瞪眼地骂道:“你不过是个陪读的学生罢了,老夫好心送你一本书,你不好好珍惜也就罢了,为何要做出这等荒唐之事,把书撕掉呢?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家伙!”
面对夫子的责骂,怪才先生不仅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反而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夫子。夫子见状,愈发恼怒,提高音量大声吼道:“你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老夫这般责骂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怪才先生依旧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虽没有三国时期张松那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神奇本领,但为了能够增强自己的记忆力,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把课文撕掉来加深印象。”
夫子听了,心中不禁暗暗一惊,暗自思忖道:“一个从未进过书房的孩子,竟然知晓三国时期的张松,看来这孩子的身世绝不简单,或许他的师傅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想到这里,夫子顿时来了兴致,决定考考他。于是,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孩子,既然你是为了增强记忆才撕掉课文,那你且背诵给我听听吧。”
怪才先生闻言,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声情并茂地背诵起来。夫子手持课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只见他一字不差,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夫子又从课文中随机抽读了一句,让他接下一句,怪才先生不假思索,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的停顿。
夫子见难不住他,便默默地走上讲台,赞许地说道:“孩子,你且解释这篇课文的意思,再给同学分享分享你的学习经验吧。”
怪才先生微微颔首,随后便侃侃而谈起来。他对课文的解释与夫子的解读几乎不差上下,甚至比夫子的讲解还要更加详尽透彻。夫子听得频频点头,心中对他的才华暗自称赞不已。
下课后,夫子热情地将怪才先生请到自己的书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珍藏的四书五经、千字文、史记等书籍全部搬了出来,真诚地说道:“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坐在课堂上听课了,就在这书房安心看书吧。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等我下课回来,我来帮你讲解。”
怪才先生思索片刻,诚恳地说:“先生,不如您把书借给我,让我在家自学吧。这样我可以自由安排时间,深入钻研学问。”
此后,怪才先生依旧每日按时送黄知徽去私塾,自己却不再进入课堂听课,而是回到家中自学。自从见到怪才先生,老者便认定他是个可造之材,心中暗暗盘算着要将他招为孙女婿,让他成为黄氏家族的传承人,为家族光宗耀祖。而怪才先生也没有辜负老者的期望,他不仅做事勤劳认真,对待每一项任务都一丝不苟,而且在学习上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很快便成为了黄氏家族的佼佼者。
一天傍晚,夫子急匆匆地赶到老者家中。他满脸笑容地将学费退还给老者,接着还兴奋地对怪才先生说道:“今年,县衙要举行乡试,我已将你推荐上去了。只要你能考中秀才,那可是黄氏家族的无上荣耀,也是我私塾的一大光彩啊!”
老者见夫子到来,喜出望外,连忙唤来孙女和怪才先生,与夫子吟诗作对,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庭院。随后,老者又吩咐家人杀鸡宰鸭,热情地留夫子在家吃饭。席间,老者满怀期待地说:“只要您能多多教导我孙女和孙女婿,我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无论是孙女还是女婿,只要有一人能够出人头地,那是我黄某的福气啊!”
时光荏苒,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怪才先生不仅读完了夫子借给他的所有书籍,且在乡试中一举夺魁,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老者家中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宴请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夫子也带着精心准备的礼品前来道喜,当着众人的面,他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怪才先生虽是我私塾中的记名学子,但他的才华早已超越了众多学子。此次考中秀才,便是他卓越才华的最好证明……”
怪才先生成为黄氏家族的秀才后,原本门可罗雀的老者家,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亲朋好友纷纷登门拜访,本村的女子们也对怪才先生心生爱慕,有的亲自上门与他交流读书心得,有的则请媒婆前来提亲。这下可把老者愁坏了,他对着媒婆们大声嚷道:“俗话说:‘六十年的亲戚,千百年的叔侄’。你们明知道这孩子是我收留的孙女婿,还要上门来提亲,这不是存心拆我的台吗?”
怪才先生十六岁那年,已然长成了一位身材健壮、高大英俊的青年才俊。方圆十里的姑娘们,都听闻他在乡试中夺魁的消息,却不知他早已与黄知徽有了婚约,纷纷请媒婆到老者家提亲。老者每天都要接待好几波媒婆,烦得他焦头烂额。无奈之下,他只好来到黄氏族长家中,忧心忡忡地说:“我收养这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招他为上门女婿。如今,我孙女已十五岁,他也十六岁了,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特别是他考中秀才之后,媒婆们就像潮水一般涌来,让我实在是招架不住。所以,我特来请您为两个孩子主持婚礼……”
族长这些年来一直关注着怪才先生的成长,深知他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勤劳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村里能有这样一位优秀的才子,他自然十分乐意成全这对年轻人。族长微笑着说:“您真是独具慧眼啊!收养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孩子。虽说他是个孤儿,没家也没背景,要入赘到您家,但您也不能亏待他。结婚之后,您就把家主之位交给他吧,让他能够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管理好这个家。”
老者连忙点头,笑着说道:“我正有此意。把家主之位交给他,既能调动他的积极性,让他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又能让我自己清闲一些,我何乐而不为呢?”
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选个黄道吉日,把孩子们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我一定为你主持婚礼,还会为你们家送上一份丰厚的大礼。”说罢,族长站起来,微笑着与老者告别。
诗日:老者卖田成喜事,家传玉佩寄情长。
怪才心系苍生苦,县令开仓惠梓桑。
暮霭沉沉,如一幅厚重的帷幕,缓缓地笼罩了整个村庄。老者与族长揖别后,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与忧虑,脚步略显沉重地回到家中。堂屋中,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微风中摇曳,那跳动的火苗,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墙上,“耕读传家”四个祖训,在灯光的映照下,时明时暗,仿佛在回忆家族往昔的荣耀。
老者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有些迷离。恍惚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庭院里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大红的喜字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像是在为这场喜事欢呼。唢呐声激昂嘹亮,穿透了夜空,仿佛要将这份喜悦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中。孙女婿身着崭新的礼服,胸前那朵鲜艳的大红花,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夺目。他迈着自信而轻盈的步伐,微笑着走进殿堂,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该为孩子们置办好一切了。”老者从幻梦中惊醒,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缓缓起身,走到樟木衣柜前,打开柜门。在箱底的雕花檀木匣里,几枚银元静静地躺着,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这些银元,本是他为痴呆儿子留下的保命钱。如今,为了孙辈的婚事,他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老者的手指轻轻抚过匣底的暗格,触到了一块温润的玉佩。那是黄氏先祖留下的家主信物,触手冰凉,让他不禁想起了族长的话:“你要把家主之位让给他。”
次日清晨,薄雾如纱,弥漫在整个村庄。老者踩着晶莹的露水,叩响了村东头那扇大门。门内,暴发户黄员外正悠闲地喂着金鱼。见老者来访,他脸上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作揖说道:“老叔,您可是来吃油茶的吗?泡油茶的花生、玉米和糍粑都放在桌子上,姜茶水还在旁边的铁锅上热着。知道您牙口好,您自个儿挑着泡吧!”
据说,当年荆州刺史成景隽奉皇命来到楚粤边境征讨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蛮之地,人烟稀少,森林茂密。部队进入山高林密、地势险要之处后,大多数官兵都患了水肿病。成景隽派人找来当地郎中,郎中诊断官兵是中了瘴气之毒,便找来生姜和茶叶,让官兵将这两味草药煎水喝,竟奇迹般地治愈了水肿病。后来,经过不断改制,这道茶演变成了如今的油茶,成了这一带山区家家户户都喜爱的美食。
“实不相瞒,我想卖点田给孩子办喜事。”老者开门见山说。
一会儿,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羞色,说道:“河边那十亩水浇地,您看值多少钱一亩?为了给孩子办喜事,我也只能把家里最好的田拿出来卖了……”
黄员外摩挲着手中的翡翠扳指,绿豆小眼闪烁着贪婪的光。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老叔呀,这田虽说看着不错,可遇到旱情严重的年成,还是会缺水;雨水多的时候,又容易遭受水灾,算不上是旱涝保收的好田啊……”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十八块银元一亩,图个‘要发’的彩头,您看咋样?”
老者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价足足比市价低了三成。但一想到族长说的“家主之位”,又想起孙女婿在乡试中夺魁的荣耀,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咬了咬牙,说道:“行,咱们成交!”
“不过,咱们还是得立个字据,先小人后君子。”黄员外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契约,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将契约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契约,仔细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后说道:“人熟礼不熟,按老规矩,先付三成定金,再签契约。”
老者捏着三块银元走出黄宅时,晨雾越发浓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远处,传来耕牛低沉的哞叫,这声音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时,他也是为了救儿子,卖掉了数百亩良田。如今,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心里仍隐隐作痛。他喃喃自语道:“但愿这次卖田,能换来家族的好运吧……”
三日后,黄氏宗祠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怪才先生身着崭新的大红长衫,英姿飒爽。在司仪洪亮的唱喏声中,他与盖着红盖头的黄知徽,在黄氏宗祠中完成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这时,老者缓缓走上前来,从衣兜里掏出那块祖传的玉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许和庄重,将玉佩系在怪才先生的腰间,说道:“今天,我正式把家主的位子交给你。希望你能挑起这副重担,带领咱们黄家走向更加繁荣的未来……”
众人看到老者将玉佩系在怪才先生身上,纷纷鼓起了热烈的掌声,眼中满是羡慕。人群中,不时传来赞叹声:“这小子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老黄家后继有人啦!”
唯有黄员外站在角落,用折扇轻轻敲着掌心,眼神阴鸷如蛇,心中满是嫉妒和不甘。
掌灯时分,怪才先生独自坐在书房,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农政全书》。窗外,蛙声阵阵,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宁静。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宁静的夜晚,他的耳边隐隐传来佃户黄大爷的叹息声:“老天爷,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夫君,你这么专注地坐着,在想什么呢?”黄知徽端着一碗桂圆汤走进书房,看到丈夫眉头紧锁,关切地问道。
“我在想那十亩良田。”怪才先生突然站起身来,从箱底取出老者留下的地契。他接着说:“明日起,我要带乡亲们修梯田、挖水窖,解决灌溉问题。”
“可眼下……”黄知徽欲言又止,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米缸,心中满是担忧。
第二天清早,怪才先生早早地起床来,独自一人向田间地头走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触目惊心。红薯叶枯黄掉落,田间干裂出一道道深深的缝隙,禾苗也都枯卷成一团,毫无生机。他无意识地拍打了一下胸口。这时,他摸到了胸口上挂着的玉佩。
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雷电轰鸣,一场雷风暴雨倾盆而下。村里的人们看到下雨了,纷纷跑出来,站在雨中欢呼雀跃:“老天爷,你终于下雨啦!这下我们可有饭吃啦……”
然而,怪才先生心里清楚,在这样的干旱年成,仅仅一场雨只是杯水车薪,无法让庄稼获得丰收。这场雨,只能挽救部分庄稼,让大家有少许的收获。
腊月二十四,当妻子掀开米缸,露出空荡荡的缸底时,她眉头紧锁,担忧地看着怪才先生。他正蹲在院角修理水车,他抬起头看到妻子的表情,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站起来说:“夫人莫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县衙前的石狮子在暮色中散发着冷冷的光。怪才先生整了整青衫,将算盘往腋下一夹,喊道:“县太爷可在?乡试魁首求见!”
大堂上,王县令正对着账本笑。听到通报后,忙不迭地整了整官帽,出门相迎:“不知怪才先生大驾光临,本县有失远迎!”
宾主落座后,怪才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冒昧前来,是想与县太爷算算民生账……”
“算民生账?”王县令眼皮一跳,心中有些不安。
“正是。”怪才先生展开随身携带的算草本,认真地说:“今年大旱,全县颗粒无收的有三千多户人家。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老百姓只能靠吃野菜度日,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县衙的粮仓里,却囤积着十万担稻谷……”
“住口!”王县令拍案而起,怒道:“本县的俸禄都是朝廷拨发的……”
“包括李员外送来的翡翠玉如意吗?”怪才先生盯着墙角的紫檀木柜,一边踱步一边说:“还有张财主孝敬的黄金蟾蜍?”
王县令脸色骤变,额头上冷汗直冒。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 你想怎样?”
“很简单。”怪才先生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算盘,说道:“只要县太爷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让老百姓脱离苦海……”
“这…… 这个嘛……”王县令眼珠乱转,盯着怪才先生的表情,挤出一丝笑容说:“本县倒是可以私人资助先生一些……”
“不必!”怪才先生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说道:“只要大人答应三件事:一、开仓放粮;二、严惩朱员外囤粮居奇;三、明年开春兴修水利。否则,我将把大人那些来路不明的财物公之于众。”
王县令盯着怪才先生腰间的算盘,突然想起去年乡试时,主考官曾说这少年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权衡再三,咬了咬牙,说道:“好,本县答应!”
“不过……”怪才先生从袖中取出一份状纸,递给王县令,认真地说:“还请大人在这《赈灾安民告示》上盖印。”
王县令接过状纸,看到上面写着:“开仓放粮十万担,按户分发;严办囤积居奇者;拨银五千两兴修水利……”
县太爷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大人若不答应……”怪才先生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在下只好上京告御状!”
话音刚落,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老周带着几十个灾民跪在县衙前,齐声高呼:“请青天大老爷开恩……”
王县令透过窗棂,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今年灾情严重,如果真闹到京城,自己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他咬了咬牙,在告示上盖了印。
是夜,怪才先生背着两袋糙米回到家中。黄知徽惊喜地发现,米袋里还躺着几尾活鱼。问道:“这是王县令送的年货?”
他笑着刮了刮妻子的鼻尖,说道:“咱们给老周送米。”
县衙内,王县令望着怪才先生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将茶盏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竖子敢尔!给我盯紧了,他若有半点把柄,本县绝不轻饶……”
月光下,怪才先生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梯田轮廓。夜风送来泥土的芬芳,他知道,这只是改变民生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
诗日:乡旱民忧请愿勤,渠成岁稔谢官恩。
寒窗励志京城去,待看鳌头榜有君。
在这片乡土之上,生活着一群勤劳质朴的百姓。这里山水环绕、田畴交错,然而气候却变幻无常,时而骄阳似火,大地干裂,庄稼在烈日下苦苦挣扎;时而暴雨倾盆,洪水肆虐,淹没无数农田屋舍。百姓们年复一年为生计辛勤劳作,却始终难摆脱贫困饥饿的阴影。
这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怪才先生便踏上了前往县衙的道路。他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荒芜的田野,越过干涸的沟渠。一路上,看到乡亲们绝望的眼神和消瘦的面容,他更加坚定了请愿的决心。
县衙位于县城中心,是一座宏伟壮观的建筑。红墙绿瓦、飞檐斗拱,门前威严的石狮矗立两旁,仿佛诉说着这里的权势与威严。衙役们手持长枪、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拦住了怪才先生的去路。他不慌不忙地拱手作揖道:“烦请您去通传一声,说怪才先生有事要见县太爷。”
衙役上前打量他一番,见他虽是一介书生,却有着不凡气质,便进去通报了。县令坐在大堂上,正为干旱之事愁眉不展。他深知这场干旱已严重影响了百姓生活,若不及时解决,很可能引发民变。听到衙役通报有个叫怪才先生的人求见,心中不免疑惑。他挥挥手说:“你把他带进来,本县看他又来干什么吧。”
怪才先生走进大堂,向县太爷行礼说道:“大人,今年是大旱之年,百姓生活困苦,农田颗粒无收。还望大人再拨些银两,兴修水利,以解百姓之困。”
县太爷皱了皱眉头,心中不悦。他心想,“去年虽没有拨足五千两,但已经拨银三千两,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人力兴修水利,仍没有解决旱灾问题。”但看到怪才先生那锐利的眼神和坚定的神情,又不好直接拒绝,便说:“此事本县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怪才先生见县太爷没有明确答复,心中着急,但也不好强求。他再次行礼道:“大人,还望您能早日做出决定,救救这方百姓啊!”
说完便退了出去。回到家中,怪才先生依然牵挂着乡亲们。他四处打听消息,了解到县太爷犹豫不决是担心工程耗费大,且不一定能成功。于是,他带着一份详细的兴修水利工程计划书,再次来到县衙。他向县太爷详细介绍工程规模、预算、施工方案及预期效果,说道:“大人,兴修水利不仅能解决当下的干旱,还能为农业发展打下基础。只要合理规划、精心施工,一定能成功。且可募捐、集资解决一部分……”
县太爷听后心中动摇,仔细看了计划书,觉得怪才先生考虑周全、方案可行,但还是担心地说:“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考虑考虑。”
怪才先生见县太爷犹豫,便说:“大人,如今百姓困苦,若不及时兴修水利,他们将面临饥饿和死亡威胁。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能造福百姓、提升大人政绩。还望大人以百姓为重,早日作出决定。”
县太爷被他的话触动。心想,“自己身为一县之主,应为百姓谋福祉,若因犹豫耽误时机,将成千古罪人。”于是,咬咬牙说:“好吧,本县答应你,拨些银子兴修水利。但你要保证做好工程……”
怪才先生心中大喜,连忙跪地谢恩:“请大人放心!”
怪才先生回到家便着手准备。他四处奔走,找来专业技术人员,带着他们实地勘查。他们翻山越岭、涉水过河,对每一处地形、每一条河流都详细测量分析。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制定出详细的施工方案。
施工过程中,怪才先生亲自带领乡亲们日夜奋战。他不怕吃苦受累,与大家一起挖土、砌墙、修渠。遇到困难和问题,总是他去解决。他双手磨出血泡,肩膀被扁担压得红肿,却从未喊过苦和累。在他的带动下,乡亲们积极性高涨,齐心协力努力建设工程。
然而,工程并非一帆风顺。一次,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垮了刚修好的一段水渠,大家十分沮丧绝望。怪才先生没有气馁,鼓励大家:“不要灰心,这是暂时困难。我们要总结经验,重新规划,定能修好。”
于是,他带领大家重新开始,加班加点工作。经过几天几夜的努力,终于修好了水渠。经过一年的艰苦奋斗,一条长达二十几里的水渠修建完成。清澈的水流顺着水渠缓缓流入田间,乡亲们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纷纷跑到怪才先生面前,拉着他的手感激地说:“怪才先生,多亏有你,要不是你,我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怪才先生看着乡亲们感激的笑脸,欣慰地说:“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水渠修好后,不仅解决了干旱季节水田的缺水问题,还灌溉了旱土上新造的田和山上的梯田。农作物得到充足水分滋养,茁壮成长。秋收季节,田野一片金黄,稻谷飘香。乡亲们获得大丰收,家家户户堆满粮食。他们纷纷拿着土特产去感谢怪才先生,特别是佃户,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水田,还是旱涝保收。十里八乡的佃户秋收后,拿出家里最好最值钱的农作物,排着队来到怪才先生家。他们诚恳地说:“自从您为我们去县衙请愿,不仅保障了租田灌溉的水,还造了自己的田,今年大丰收,全家衣食无忧。送些土特产略表心意,请您笑纳!”
怪才先生收到土特产后,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虽是自己去请愿,但县令不拨银两也无济于事,丰收应归功于县令。”于是,他挑选一些好的和值钱的土特产装进箩筐,挑着去感谢县令。
半晌午,阳光明媚,怪才先生挑着箩筐来到衙门前。他抬头看看威严的县衙大门,深吸一口气,满面笑容地对衙役说:“大哥,请问县太爷在衙门吗?麻烦您去通报一声,说我怪才先生来感谢县太爷。”
衙役看了看他和箩筐,点头走进了衙门。
县太爷正在后堂休息,听到通报,脸色阴沉下来。他哭丧着脸骂道:“这个狗日的秀才,真不要脸,丢尽读书人的脸……”
但自己毕竟是一县之主,不好直接拒绝,便边整衣帽边向外走,嘴里喃喃自语:“烦死了……”
县太爷走出县衙,看到怪才先生站在石狮旁,加快脚步走过去。他双手抓住怪才先生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先生,好久不见。上年答应您拨兴建水利的银子都已如数拨出,又来让本县解决什么?”
怪才先生看着县太爷虚伪的笑容,心中不悦,还是礼貌地说:“大人,我代表老百姓来感谢您。看看这土特产,合您的口味吗?”
说后,怪才先生心想,“上次请愿给县太爷留下坏印象,自己成了无赖。要改变看法,必须用功读书,参加秋考,考中功名,获得官职,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造福百姓,也能改变县太爷的印象。”想到此,他清了清嗓子说:“大人,受百姓委托送了这次,不会再打扰了。”
县太爷听后疑惑,笑着问:“先生有何计划?参加科考吗?”
怪才先生点头道:“正是,准备下年去京城参加秋试。”
县太爷听后暗自高兴。心想:“百姓胆小而老实,怪才先生不在家,就没人敢聚众闹事。他去参加秋试,这个县就安宁了,我也能为所欲为。”于是,笑嘻嘻地大声说:“先生是非凡之人,参加秋试定能中状元。小李子,去取二十块银元来,本县要鼓励支持先生去。”
不一会儿,衙役捧来银元。县太爷把银元放在怪才先生手上,见他再三推辞。县令说:“先生在家读书,家庭少了劳力,家人生活怎么办?这是本县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
怪才先生想到妻子怀着孕,岳父母又不能自主劳动,自己读书会给家庭带来困难,犹豫一会后收下银元,笑着说:“感谢大人!”
眨眼到了第二年秋考,县太爷担心怪才先生不去。他知道怪才先生在家会帮百姓请愿,还可能为自家困难而来要钱要物。于是,他派衙役去请怪才先生赴宴,提醒他参加秋试。衙役传达邀请时,怪才先生觉得县太爷平时对自己并不友好,这次邀请必有目的,但又不好拒绝。于是整理衣衫,跟着衙役来到县衙。县太爷得知怪才先生到了,匆匆迎接。他笑着说:“先生要去秋试了,本县特设宴预祝高中状元!”
怪才先生满脸羞愧地说:“这两年为完成兴建水利任务,荒废了学业。在家只读几个月书,很难金榜题名。我准备明年再去……”
县太爷心中一紧。心想:“你在家一天,我就不安一天。必须让你去参加秋试,我才能过清闲日子。”于是使劲吹嘘怪才先生:“从乡试看,先生学业扎实、脑子聪慧,去考定能高中。科举机会难得,错过今年又要等二年,先生别轻易放弃呀。”
县太爷边吹嘘,边想着送走怪才先生的办法。见怪才先生酒足饭饱,他掏出布袋,双手捧着说:“这是为您准备的盘缠,请笑纳!”
怪才先生看着布袋,心中感动。他知道县太爷为让自己参加秋试下了功夫,咬咬牙说:“感谢大人鼓励鞭策!我明天就动身……”
第二天清晨,怪才先生早早起床。他轻手轻脚走进厨房煮饭菜,灶膛里的火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他一边做饭,一边想着科举考试,知道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但为了家人、乡亲、理想,他不能退缩。
煮好饭菜,怪才先生准备了一袋干粮,把县令给的银两放进包袱。他来到妻子床边,看着熟睡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满是不舍。他轻轻摸着妻子的头发说:“娘子,我去参加科举,父母和爷爷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帮我照顾好他们,等着我回来。”
妻子被他的声音惊醒,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说:“相公,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家里。你在外面注意身体,早点回来。”
怪才先生点头说:“娘子放心,考中了就回来接你……”
怪才先生依依不舍地背上行囊,告别家人向京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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