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花开
作者:追月逐花
爱情篇:
爱情篇: (一)玫瑰花与水晶鞋
    到过S大学的人,除了要看该大学著名的图书馆和现代化运动场外,大多都要再看看本大学另外一个,并且是非官方认证的招牌风景:本校的校花,财会系二年二班的尼娜同学。在这个花草皆平庸的大学里,拥有像明星一样光彩照人的容貌的尼娜同学,从进校之日起,就成了全校男生瞩目的焦点,大部分女生的羡慕对象,一部分女生的嫉妒对象,以及极小一部分的女生的诅咒对象。

    所有的女生在穿衣打扮的时候,都会把尼娜当成比较的对象。颇有一部分的女生,绞尽脑汁地研究扮靓宝典,希望有一天能枪过尼娜的风头,尼娜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对她们只是一笑置之。因为天生丽质是学不来的,独具匠心的扮靓技巧更是学不来的。她承认自己是五分长相,五分打扮。这年头,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把打扮当成人生中的重要事业,有的甚至把它当成人生中的第一事业。一个女孩,即使再天生丽质,如果不会打扮,也会被打扮出来的后天美女们挤到寂寞的角落里。就算是含着和氏璧的璞玉,也没有经过琢磨的杂玉亮。

    虽然她不把那些和她较劲的女生放在眼里,但只要被人惦记着,就不会不长点心眼。她也一直悄悄留意其他女生的情况。其实,真正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不是那些一心想盖过她的风头的女孩们——这些人长成那个样子,再打扮也是白搭,而是一个躲在寂寞角落里的女孩——她的同班同学孙莹。

    班里的其他人都不觉得孙莹是美女。因为她不仅不作任何修饰,而且行事很低调,每天就过着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的生活,丝毫不引人注意。自然没人发现她的美。天生丽质有什么用?如果不懂得展示自己的话,还不跟没有容貌一样?尼娜真为她惋惜。

    网络歌曲像“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样,不动声色地渗入了大学生文化。男生宿舍里经常放庞龙的《你是我的玫瑰花》。谁是男生心中当之无愧的玫瑰花呢?当然是尼娜。既然是玫瑰花,身旁自然会有无数的蜜蜂蝴蝶。尼娜身边总有无数的追求者。每年的**节,都是他们的搏命日。

    今年**节的清晨,大家惊讶地发现尼娜的宿舍楼底下站了一排手捧玫瑰花的男生。接着,尼娜下来了,他们立即围了上去,说着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肉麻而又幼稚的情话。奇怪的是他们之间竟如此的友好,没有发生任何冲突。这是当然的,尼娜这样要求的嘛。去年的**节,一群男生也是这样围在楼下等着给尼娜送花,结果互相越看越不顺眼,引发了一场群殴。当时尼娜很生气,哭了,说:“你们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度呢?没有风度的人,我永远不会喜欢的!”于是今年便有这么多假绅士粉墨登场。

    现实中有时会出现比戏剧还要极端的巧合。尼娜的室友们,除了一个疯疯傻傻,每天不知道在干吗的李升之外,全是想找却找不到男友的困难户。每年的**节就是她们身陷地狱的日子。这天晚上,尼娜拒绝了所有的邀约,呆在寝室里。这只能让那些困难户更难受,一怒之下全都跑出去乱逛去了。不过她们在外也不会安宁的,因为今天晚上到校广播台点歌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为尼娜点歌的。

    尼娜推开窗,痴痴地听着外面的歌声,芳心杂乱。忽然,像对屋里的李升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地说:“别看我很受欢迎,其实我也很烦的。他们都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选谁……”“那要看你想要谁了。”李升冷不丁开了腔。尼娜大受惊吓。其实她对李升说这些话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也因为她不嫉妒自己,不会乱传闲话和产生其他想法,没想到她竟会给自己支招。

    李升,是尼娜见过的最奇怪的女生。她虽然也是天生丽质,但尼娜没把她和孙莹一样看待。因为她的怪异已超越她的心理底线。李升的装束很随便,有时可以到不修边幅的程度,动作粗犷。和男孩子有一拼。对女孩子喜欢的化妆品,首饰,漂亮衣服,爱情小说,甚至帅哥一律不感兴趣,每天都躲在帐子里不知道研究什么东西。像这种对爱情基本绝缘的人竟然会给自己支招,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出于好奇,尼娜还是想知道她能说出些什么来:“你说我该怎么办呀?”“简单啊,想清楚自己喜欢谁。”“就是因为他们都对我好我才不知道该喜欢谁。”“哎呀——打个粗浅点的比喻,你,喜欢吃牛肉面,兜里又很有钱,一天,你到了一个饭馆,牛肉面分量一般,价钱也贵,但虾仁面很便宜,而且还是超大分量奉送,你会选哪个?”“当然是牛肉面了,自己喜欢吃的吗。”“面条是这样。男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尼娜怔了。她说的还真有些道理。整整一夜,尼娜就躺在床上想谁是她的牛肉面。可越想脑子越乱,快到天亮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股柳叶的香味轻轻地飘过来,一个男孩的身影在眼前摸模糊糊地显现。醒来后,尼娜笑了。她知道谁是她的牛肉面了。

    牛肉面叫张华,算是个帅哥。看起来很有书卷气,但体育上可是一把好手。他并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狂追她,只是含蓄地对她表示过好感。估计是有些害羞吧,也许是觉得自己实力不够,不敢造次。但他给她的感觉是十分特别的,她曾经有段时间对他特别留意过。只是他最终没有追她,又有那么多的男孩在她面前争宠,她渐渐地把他淡忘了。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到学校左角的小树林里去散步。以前她听人说过张华每天都会来这里读外语。

    看到了。那掩映在树林的那看起来瘦弱其实很强壮的脊背。他一转头发现了她,以为她只是来散步的,躲在一旁看着她出神。她笑吟吟地走了过去,他有些不知所措。她说:“这么早就来读书了?”“是……”

    从此她和他开始了普通朋友似的交往。她发现他还有很多优点,如幽默风趣,乐观向上,富有同情心等。她也不遗余力地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美。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不满。因为她已经放低身份,主动给他机会追她了,而他竟没有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更让她不满的是,他在她的面前摆出的是种很平等的姿态,一点也没有对她有所巴结。她从小到大都是被男生捧惯的,他这种态度,她很难忍受。她对李升说了这事,没想到对她来说了不得的事情,李升竟不以为然:“这说明他有头脑啊,想对你了解深一点,再考虑是否要追你。”“有什么好考虑啊?其他人不是都没这样吗?”“证明他对自己的感情认真啊。”“什么意思?我不够好吗?”“哎呦,拜托你别那么矫情好不好?这是好事情!他是个值得你爱的人!”算了算了,不跟李升说费话了。与爱情绝缘的人就是与爱情绝缘的人,一点都不懂她的心情!她决定再耐着性子等一个星期,如果他再不追她,她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也许是有心电感应吧。张华忽然殷勤起来。尼娜乐了。表现得更加矜持——并没有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疏远他,而是和他作更好的“朋友”,把自己的爱意隐藏得好好的,等待他进一步的追求。可事于愿违,张华似乎在感情上有些弱智,又停滞不前了。尼娜有些泄气,向李升抱怨的时候,李升鬼鬼地一笑:“说不定他还在观察你呢?”尼娜一撇嘴,气呼呼地洗衣服去了,在盆里把衣服摔得直响。

    这个周末尼娜想回家一趟。正好测试一下他对自己的感情。测试的结果令她大失所望。他虽然来送她了,可一点也没显出恋恋不舍。尼娜虽然没说什么,其实早就快气炸了。也许男生并不像女生那样婆婆妈妈。她这样安慰自己。但心里就是——不爽!

    尼娜回来了。可以说是归心似箭。她在火车上便给他打了电话,说她回来了。他一定会来接我的。尼娜想。因为稍微有点心的人都会这么做。他会不会带束玫瑰来接她呢?不行,一束难度太大了,因为我是临时通知他的嘛。一朵还行。校园门外不远处就有一个花店,每天不限量供应散装鲜花……嗨!我为他想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尼娜呆呆地站在月台上。她已经来来回回找了三遍,却连个长得像张华的人都没看到。显然,他没来接她。她不甘心,又给他挂了个电话,说她已经到火车站了。可他竟像傻子似的说:走路小心,学校见!尼娜愣了,不甘心就此走回去。又在火车站等了半小时,期望他能明白过来,赶来接她。结果仍然是失望。

    尼娜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呆呆地坐着等。她想他总会来寝室找她吧。可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见他的踪影。尼娜终于忍不住了了,伏在床上哭了半晌,然后一抹眼泪,又坐火车回家了。在火车上忍不住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回家了。”“咦!?你不是刚回来吗?”尼娜气不打一处来,眼泪夺眶而出:“我在月台等了你半小时,我又在寝室里等了你一小时,你一直没有来,你真有诚意追我吗?”“啊!?”张华显然愣了。过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的一个老乡出了点事情,我去陪他喝酒,安慰他去了……再说你也没……”尼娜气愤地挂断电话。火车隆隆的响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尼娜在家没呆几天就回来了。这几天张华竟然没有主动和她联络。而且等她回来之后还没有向她主动道歉,见到她时还一副生生的样子。尼娜彻底火了:他还来劲了呢!真是岂有此理!干脆就此不理他了。

    尼娜故意接受其他男孩的邀约。一来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二来也为了让自己高傲的心得到平衡。她浓妆艳抹之后昂着头向校园门口走去。那个男孩正在校园门口等她。快到校园门口的时候,她和张华不期而遇。她从眼角看到了他,却装作没发现他。他迟疑着想跟她打招呼,她却笑着挽起了另一个男生的胳膊。她看不见张华的表情。也不愿看。他一定很难受吧。她忽然有点后悔了。因为自己也很难受。

    她的愚蠢让事态更加糟糕。张华对她的态度越发“生”了。偏偏李升又鬼头鬼脑地向她报告:“你别玩得太过火了,孙莹好象对你的张华有意呦。”她轻蔑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虽然她对孙莹的长相是肯定的,但从未认为她真能比过自己。李升鬼鬼地笑了笑:“可不要太瞧不起她呦,我觉得她和张华可是同一类人。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她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轻蔑地笑着,还是不说话。

    第二天,她仔细看了看孙莹。看来李升说的是真的。孙莹上课的时候看了张华好几次。而且,她的头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发饰。那是个缀着水晶鞋的发卡。别小看这小小的发卡。这可是个重要的信号。要知道女为悦己者容,看来她准备出击了。尼娜火了,第二天早起打扮了两个小时,故意盛气凌人地在孙莹面前走过去。孙莹连眼皮都没抬。要是以前,她会理解成对方自惭形秽,现在她却觉得孙莹根本是瞧不起她。

    尼娜不得不放下架子,主动和张华搭话,也许是往事已了,已经冷静下来的缘故,张华对她很友好。尼娜很高兴,忙乘热打铁:“今天晚上天云影院放《神话》,你和我一起去看好吗?”“不了,”张华笑着拒绝她,一点都不为难:“今天晚上我要和孙莹一块去图书馆。”笑容瞬间凝固在尼娜脸上。没想到孙莹已经出手了。她是怎么得到他的好感的?卑躬屈膝吗?

    孙莹没有卑躬屈膝。她只是以普通朋友的姿态接近他,平淡朴实,没什么花招。即便如此,他们的感情还是迅速升温。她的形象忽然大变,仪态,谈吐,打扮,全和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她的打扮,尼娜没想到她竟可以把自己打扮的这么漂亮。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张华越走越近。尼娜无法承受这个失败。慌乱中,她开始不顾章法地打扮起来。打扮得俗艳而可笑。明眼人都看出她和孙莹在争张华,而且还争不过她。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捂着嘴偷笑。更让她生气的是,原本围在她身边的男孩子,竟有不少转移了目标,改向孙莹献殷勤。尼娜终于明白了:他们都是爱花的人,但不独爱她一朵。嫉妒她的女生们扬眉吐气,没命地嘲笑她。她更愤怒了,更加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消息:孙莹生日那天,张华送了她一枚戒指,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尼娜已顾不得矜持,发疯似的把张华约了出来,见到他时却出奇地冷静。她淡淡地诉说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并不是有点喜欢他,而是非常爱。她为自己以往的任性道歉。希望他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张华沉默了一会,低声但坚定地说:“对不起。我爱的人是孙莹,不会再爱其他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和她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她比我美吗?比我好多少?”她忽然失去了冷静。“我爱她并不是因为她比你好。其实,我从来没把你们放在一起比较。她就是她。我觉得她是……最适合我的人。她很有思想,有抱负,心态也好。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和你在一起时,只能听到你说什么衣服鞋子化妆品。”尼娜呆了。“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我觉得她是只属于我的,和她在一起很安心。不像你,总让人捧着,让人担心你随时会被别人追走。”

    尼娜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莫名其妙地,眼前总是闪动着孙莹头上那枚水晶鞋。她躺到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她明白了。孙莹是水晶鞋。只为王子而生,并独占王子的爱。而自己这朵玫瑰花,可以分享所有的狂蜂浪蝶的爱情,却永远无法独占任何一个的爱情。

    以后,水晶鞋享受着她快乐的爱情。险些凋谢的玫瑰擦亮了眼睛,不会再被狂蜂浪蝶迷惑了,努力地寻找自己的下一碗牛肉面。专属的牛肉面。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李升。她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仪态也很得体,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尼娜傻了,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变化,她解释说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国王。尼娜还是无法理解。罢了罢了,这世界上总会有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如果说孙莹是水晶鞋,她尼娜是玫瑰花,那么李升就是一块顽石,忽然有一天,里面蹦出个孙悟空。
爱情篇: (二)原来是你
    陈双,十六岁,X学院的风云人物。进校以来没有一个学期没得过一等奖学金。非常非常貌美。没有近视。典型奇葩一朵。男生们却对她望而生畏,并且都认为她应该叫陈“霜”。

    为啥?对男生冷若冰霜呗。有人说她在男生面前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大义凛然”来形容。本来摆脱家长的束缚之后,不管是深受爱情小说熏陶却惨遭家长二十四小时管制的女生,还是成熟较早谈了多次恋爱横遭家长棒打鸳鸯的女生,还是开窍教晚情窦初开的女生,只要进入大学这个爱情的自由国度,都会忘我地投入到爱情的海洋里,找到合心的就立即谈,找不到合心的就到处找勉强能对上眼的,如果连对上眼的都找不到,就凑合找一个“可能有发展前途的人”,先维持“恋人未满”的状态,等待丘比特的降临。总而言之,这时期的女生是前所未有的主动地拉近同男生的距离,陈双却把男生当作异世界的生物来看待,简直是异类中的异类。

    早在军训时,本班超过一半的男生就把陈双列入了发展计划。他们屡追屡败,前仆后继,直到黔驴技穷,不得不黯然退下火线。整个大一,陈双稳坐男生卧谈会话题女皇的宝座。到了大二,男生们已彻底领教和了解了她的冷若冰霜,不再追她也不再谈她,但仍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因为她实在太奇怪了。也有数个无聊之徒捕风捉影,杜撰过她的绯闻。有时候,这种绯闻就像爱情催化剂一样,绯闻双方的当事人一开始会觉得很烦,很无聊,但后来因为大家都说你和他好,你和他配,很有可能不知不觉便对上眼了。即使没对上眼,绯闻也不会就此结束,反而会越演越烈。因为绯闻当事人都会忙着澄清事实,抓住一切机会用行为和言语来表示自己的清白,这在外人眼里正是欲盖弥彰,当然要把绯闻发扬光大。事情到了陈双这里却完全不一样了。她摆出一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样子,不理睬,不申辩,“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让说的人一点激情都没有,自己都觉得无聊,只好乖乖闭嘴。

    男生们望洋兴叹:看来陈双真是个爱情的绝缘体,连爱情的副产品(绯闻)都沾不上。不过男生们没有就此移开他们的目光,反而目光更加聚焦:她这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初夏,期中考试前夕。因为受不了复习的压力,晚上在校园里游荡的情侣反而比平常多得多。而杀手级的拿分高手陈双,仍泡在自习教室里有条不紊地复习。自习教室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熄灯,陈双总是在九点五十的时候收拾书包,九点五十五准时出教学楼,省得熄灯后下楼跌跌撞撞的狼狈。这天陈双有点累,便比往常早了十分钟离开。回到寝室,洗漱干净,临**时才发现,奶奶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她身边最值钱的东西,一快价值三百元的手表,不见了!她在寝室里狂翻之后初步认定:八成是掉在教学楼里了。现在已经十点十分了,教学楼那边肯定漆黑一片,人去楼空了。去吗?她问自己。去的话,有些害怕。不去的话,表被人拿走了怎么办?唉,还是去吧!

    教学楼里静得怕人。借来的手电筒不死不活地撑了一会儿就熄了火。扶梯,台阶,虽然都可以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楚,但在黑暗的掩隐下总有种狰狞的感觉。她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有点害怕了。

    现在有些女生比男生还爱看恐怖片,陈双就是其中之一。她看过一个以校园为背景的恐怖故事,里面有节神秘的楼梯,白天走是十二层,一到晚上走却会走出十三级楼梯,然后……呸呸!她拼命地摇着头,强迫自己不再往下想。不过拔出萝卜带出泥,她想起另一则怪谈来。大学是个奇怪的地方,有些人忙得要死,有些人却闲得发疯。闲得发疯的人当然要给自己找乐。在大学里能找到的乐子大多是嘴皮子上的,前面提到的绯闻是一个,另一个就是怪谈。好多怪谈不知从何而来,却能在一夜之间传遍校园,说的人多了,就让人弄不清真假了。有一则是说教学楼的:传说曾有一个男生,半夜下楼的时候从教学楼的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死后阴魂不散,他的灵魂便经常出现在教学楼里,在楼梯上下来上去,上来下去。怪谈中的教学楼,似乎就是这所!

    唏!陈双更害怕了,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腿像灌了铅似的,在楼梯上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正在这时,在上一段楼梯上,似乎有人走下来了。终于见到其他人了。陈双松了一口气,可心马上又了揪起来:这个人有些怪。他动作出奇的慢,走在楼梯上竟一点声音都不出,难道他就是……啊!陈双在心里大声惨叫,心跳在一瞬间达到了急速,浑身瘫软,缩在楼梯角落里动弹不得。

    那人已经走到了她所在的那段楼梯上,缓缓地往下移动,身体竟一点都不颤,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月亮偏偏在这个时候被黑云遮住了,他的脸黑糊糊的,完全看不清!他缓缓地朝她转过头来!

    “啊!!!”他忽然对着她大叫起来。她魂飞魄散,脚一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好痛!那人还在乍乍呼呼:“你是谁你是谁!?怎么躲在角落里不吱声呀!?人吓人吓死人的我告诉你!”听这声音,好象是于飞!?

    于飞,人称于大师。为何有此称呼呢?因为他奉行独身禁欲,目不斜视,一心学习。这连普通的男生都难以做到,何况他又高又帅,又是体育健将、本校在本省各项大学生体育赛事的首席救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白马王子的人竟会这样“洁身自好”,不是僧侣是什么?

    此君也非常热爱分数,今天在自习教室里打疲劳战,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已经身陷黑暗。他没带手电筒,只好摸黑下楼,下楼的时候自然会小心翼翼。而陈双心里有鬼,竟把他当成了“传说中的幽灵”,不知不觉地躲到了角落里,反而把他吓得够戗。

    两人都是内向而有涵养的人,明白了真相之后争相道歉。然后,由很有君子风度的于飞搀扶脚被扭伤的陈双上楼去找表。还好。就在桌肚里,一掏就掏出来了。陈双的脚经过这一番挪动,肿起来老高,渐渐不能沾地了。于飞提出带她去校医院去看看,她说不用,寝室里有药,她回去自己擦一点就行了。于飞便背她回寝室。

    他们出教学楼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本来黑云狼籍的夜空此时已变得清澈如洗。月光像牛奶一样倾泻下来,撒在他们的身上。陈双伏在他背上,眼帘越垂越下。一天的劳累和脚上的痛楚让她很疲倦。她的意识模糊起来,像老式的毛玻璃,又厚又重,白茫茫一片。忽然,她的感觉到于飞单薄的夏装下的柔韧的肌肉在轻轻地滑动,意识又出奇的清晰起来。她感到他的体温直透到她的身体里,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她的脸和心忽然滚烫起来,很不自在,轻轻动了几下。于飞觉察到了,问:“你怎么了?脚很痛吗?”“没……没事。”她已经面红过耳,连忙乖乖地伏在他的背上。心越跳越快,脸越来越烫,手心里全是汗。

    终于到了寝室楼门口。她硬是谢绝了他背她上楼的好意,像得了大赦似的从他背上滑下来,再次向他道了谢。道谢的时候她低着头,目光像她那不安分的心一样到处乱窜,就是不敢看他的脸,没发现他也是面红过耳。

    她道完谢之后便一瘸一拐地逃入楼道,速度好快,一点也没察觉到脚痛。逃到二楼,又忍不住从楼道的窗户往楼下看。啊!?他怎么还在楼下呆站着?低着头,在看什么?地上有什么东西吗?他忽然转过身猛跑起来,转眼就不见了。她被吓了一跳,转过身背对着窗户。心柔柔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得她头直晕。脑子里就像塞了团棉花似的,不清不楚。

    脚踝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唤醒了她,她连忙回寝室去敷药。哎呀!好痛啊!简直不能走路了。刚才是怎么上来的?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课。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了。昨天真该去趟医院。不过不去上课也好。不知为什么,她有点怕见“他”。

    第三天,她的脚好了点。爱学习的她立即去上课了。因为脚不利索,路上耽搁了些,到教室时座位已差不多被坐满了。她用目光扫描着座位,无意中朝于飞看了一眼。也许是有意的。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男生们忽然鼓噪起来,女生们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立刻呆住了。

    原来,她和于飞已经成为“本年度最震撼绯闻男女”了。前天于飞背她回去的时候,不巧被本班一对“非常开朗”的情侣看到了——大学生情侣已成为现代都市中夜里游荡最晚的族群之一。“非常开朗”只是他们的自我评价,别人背后都尊称他们为大嘴巴。他们一看到于飞背着陈双,一瞬间简直是兴奋得浑身发抖——还有比找到谈资更让大嘴巴兴奋的吗?于飞和陈双,简直太有买点了,一个是冰山美人,一个是入定奇僧,他们走到一起简直是火星撞地球呀!虽然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于飞和陈双爱了,但他们一点都不在意。绯闻这东西,有时本来就是捕风捉影。

    他们当天晚上就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渠道进行了传播。因为这个绯闻实在是太震撼了,听过的人全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了再传播,到昨天晚上为止,所有知道陈双和于飞的人都知道了这则绯闻。因为他们都相当有名,可以说是整个大学都知道这则绯闻了。内容也从“他们可能开始谈了”传成了“他们已经在热恋了”,再由各个恋爱观不同的传播者杜撰出不同的发展阶段,各个版本一同流传,人们都偏向于相信最猛的那个版本。绯闻嘛,有时本来就是姑妄听之,姑妄传之,姑妄创造之。

    陈双知道真相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很气,气那些乱嚼舌头的人。怪不得昨天室友看的目光都怪怪的。可恶!气死人了!人家跟他什么也没有嘛!人家脸皮又薄……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伏在他背上的感受,她立即呆在那里。也许……自己真对他有点感觉呢?……她的脸一阵发烫,赶忙掐断自己的思绪。

    以后她的于飞的日子就难过了。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她和于飞同时出现就会引**动,男女生一起起哄。即使是在教室里,大家都会故意把于飞身边的位子空出来,齐声呼唤陈双过来坐。陈双总是地跑到教室最后的一排位子上,一摔书包,气鼓鼓地坐下来。可是她越躲他,绯闻传得就越是凶。室友们总是喜欢假装不经意地在她面前提起于飞。每到这时她总是把脸一摔,假装没听见,心里却老是平静不下来。她已不能像以前一样满不在乎了。她揪着心口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难道真对他有感觉?

    可现在这状况,就算有感觉也不能发展。两个人由相知到相爱,是非常私密的过程。这个过程不能有任何其他人参与。再说自己可是对爱情相当感冒的人,准备谈恋爱已经非常不容易,当然要格外讲究过程。现在被这群无聊鬼一搅,已经……唉!还好现在学习忙,有数不清的事要做,分流了她的注意,不至于成天泡在烦恼里。

    期中考试结束了。陈双考得并不理想。全是那些嚼舌头的人害的。她非常恼火。而更让她恼火的是,绯闻传了这么久,不仅不见平息,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她一怒之下作了个很傻的决定——的确傻得可以,竟找到于飞,要和他发布一个联合声明,澄清事实。于飞哭笑不得:“别傻了,这样只会让那些人更兴奋。其实你不用担心,虽然他们嘴上说得很起劲,其实没几个人真正相信的。”“难道就让他们耍着玩?”“对付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该干吗干吗,任他们说去。等他们没了谈资,谣言自然会平息的。”

    陈双呆呆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心底泛起一阵酸意:也许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她脸一拉,说出的话也酸气冲天:“对啊,我是自作多情了,在人家眼里我只是空气,当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于飞的脸“刷”地一下彻耳通红,低下了头。她呆了呆,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捂上脸跑开了。看来他也对她有感觉。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好羞啊!

    她躲他躲得更厉害了。因为见到他就心乱跳,脸发烫。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有热心人帮他们牵线搭桥。一天,她的室友过生日,请了本寝室全员和她男友寝室全员。陈双去了之后才发现于飞也在。从他尴尬的神情看,一定也是被这些促狭鬼骗来的。她瞪着这帮促狭鬼,心里恶狠狠地骂:无聊吧,无聊死你们!她把一缕乱发归到脑后,准备拂袖而去,却在准备站起来时改变了主意。她就这样矜持地坐着,姿态很美。可以看出于飞在偷偷地打量她。她很开心,也很陶醉。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她心中泰然,没有一丝慌乱。

    促狭鬼们大声鼓噪,要陈双和于飞同唱一曲,还为他们选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她镇定地站了起来,重选了一首歌,无关爱情。于飞虽然有些慌乱,但没有退缩。一曲终了,两人平静地相视一笑。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无关他人。不管他们是劝和还是劝分。

    于飞和陈双真恋爱了。这则消息让整个大学都炸开了锅。一些对陈双有意却遭拒绝,后来参与煽动绯闻,只想让陈双难堪一下的男生全都悔青了肠子:他们以为陈双还会像以前一样呢。他们发泄怨愤的唯一方法就是没皮没脸地缠着于飞,叫他请吃饭。接着一切便归于平静。一件情事没成真之前会惹来铺天盖地的唾沫星子,成真之后却再没人说了。

    陈双和于飞安心地开始了他们的爱情长跑。之所以说是“长跑”,是因为他们发展得实在太慢了。不像有些人,第一次约会便拉手,一个星期内就接吻,两个星期内就在一个碗里吃饭,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接下来就会进行某些家长老师和社会都不赞同的行为。他们交往一个多月了,虽然天天都泡在一起,竟连手都没拉过。

    男生终归有些心急。不过也就是散步的时候偷偷拉住了陈双的手。陈双像触了电似的把手抽了回去。他惊讶地看着她。她深深地低着头,话音空洞,到处乱飘:“对不起,我累了,想先回去。”“那好吧。再见。”他第一次没有送她回寝室。

    他回到寝室便躺到床上,用本书盖着脸,一动不动。同寝室的人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第二天。他们没有见面,各自都没有异议。接着便是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她在前,他在后。她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真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的目光顿时像被粘住了一样,再也分不开了。陈双叹了口气,眼圈红了红。

    月夜,校园一角。一个小小的池塘微微地泛着涟漪。于飞静静地坐在池塘边,又兴奋又紧张。他知道陈双要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陈双看着池塘,目光飘忽,喃喃地开始了讲述:“我以前,其实是个大丑女。因为太胖了。初中的时候是我奶奶照顾我,正赶上长身体,胃口特别大,老人家觉得能吃是福,拼命喂我吃东西,我自己也没有注意,等到我胖到一百五十斤的时候才如梦方醒。可已经来不及了。同学们给我取了个外号叫肥猪巨无霸,没完没了地嘲笑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喜欢上一个叫李飞的男同学,他又瘦又小,一脸的青春痘简直把他的本来面目都遮住了,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也许是因为他特别有幽默感吧。我竟傻傻地给他写了一封信,没想到,他竟然,”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圈也红了:“竟然把这封信贴到了黑板上,我就成了全班人的笑柄。”她顿了顿,含住眼泪:“从此我就埋头学习,因为学习很累,我渐渐地瘦了下来,变成了个美女。可是那件事我怎么都忘不了,像一道伤疤刻在我心上,总是痛,对男生,总是有点……”她把目光转向他,没想到他脸上的肌肉正不停地扭动着,眼也直了。她吓了一大跳。

    他埋下头去,紧紧地抱着头,手背上青筋绽露。陈双呆呆地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吃醋?不像啊。还是愤怒?

    他忽然“刷”地一下抬起头来,脸上是准备好上刀山下火海似的决心:“其实!”狠命咬了咬牙:“那个李飞,就是我!”“什么?”陈双瞪大了眼睛。“我小时候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就跟她姓,后来他们又复婚了,我就姓回了于!”陈双的眼瞪得更大。他见陈双这样,忽然泄了气似地声音小了下去,有些沙哑,也有些发颤:“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捉弄你,那天你去放信的时候,被张华他们看到了,他们逼着我把信贴到黑板上……你也知道他们是班里的恶霸,我当时又瘦又小,不敢违抗他们……我很愧疚,真的!这件事也是我心上的一道疤。从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不配当男人,拼命地锻炼身体,努力地学习,也羞于恋爱。后来见到你时,虽然心里也恍恍惚惚地怀疑,但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我以为是……重名的。”

    陈双一副灵魂出窍的呆傻样子。这实在太突然了。人说女大十八遍,其实男大更十八变,青蛙都能意外地长成王子。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于飞一脸的期待和惶恐。陈双目光飘忽地站起来,竟转身走了,于飞伸手想拉她,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清晨,空气中飘着比针尖还小的露水。于飞五点钟就跑到了陈双宿舍楼下。在那儿静静等着。

    太阳渐渐高了,空气的露水已蒸发得无影无踪。于飞的脸上已挂满疲倦。陈双终于下来了。低着头,看也没看他一眼,就那样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于飞刹时间全身僵硬。陈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忽然向后看了一眼。看似是不经意的一瞥,却暴露了她的动摇和不舍。

    宛如温暖芳香的春风迎面而来,于飞如梦方醒,拍了拍脑袋,对自己说:“追吧,傻小子!”笑容满面地大踏步追了过去。
爱情篇: (三)半块橡皮
    你有过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然后睁开眼后发现其实一切都没发生的情况么?莫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希望旁边那个位置依然是空空如也,希望旁边那个人根没来过,但睁开眼后发现还是老样子。旁边那家伙还是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似乎还从眼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啊!!在这一瞬间莫桑简直有要把满头的头发都拔掉的冲动。天哪,难道是老天灭她?让她在这么关键的时期,和这个害人精重逢啊?

    莫桑,万年好学生,立志要考上理想的大学,此时正在以火一般的热情和钢铁一样的毅力,拼搏在高中三年的最后一个学期。在这个时期内,她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打扰,再小的打扰都不行。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类似于人肉炸弹的家伙坐到了她的旁边。

    这个人肉炸弹名叫陈庭玉,在小学的时候是她的死敌——小学时候她也是个与世无争的安静的书虫。不知为什么就是被他看不顺眼。他总是找尽所有机会,用尽所有词汇来讽刺挖苦她。总是在她集中精神读书的时候往她的书本上丢壁虎——虽然是塑胶做的,但也吓得她够呛。总是嘲笑她的名字和莫泊桑只差一个字。她被他烦得焦头烂额,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好不容易盼到小学毕业了,她像这样大概就永远不用和这个害人精见面了,但没想到到了高三这么一个重要的时期,又和他重逢了?!

    要追溯这件事最初的起因,应该是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同桌因为学习压力过大,生了病,休学了。再过一段时间,又听说有人要转学过来。现在全班就她旁边这一个空位,要有人转学过来的话,肯定是坐她的位置。对此莫桑并没有在意——不就是换个人坐旁边么?可是当看到这人是谁的时候,她简直有种被人从高楼上抛下来的感觉——这家伙虽然长高了,脸变长了,但是五官分明就是那个陈庭玉,而名字……的确就是陈庭玉!更要命的是,他一坐到她身边,就笑着看了她一眼表示打招呼,而笑容也似乎不怀好意……难道还想继续捉弄骚扰他么?

    不过莫桑只是慌乱了一会儿而已。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从眼角鄙夷而又充满戒备地打量着他,心想不管他干什么,都用冰山政策应对。

    “我说……”莫桑刚打完主意不久,陈庭玉就笑嘻嘻地开了口。

    “干嘛?”莫桑的脸立即绷得像新剥的皮蛋,立即黑得像倒扣过来的锅底。

    “呃,其实也没什么……”陈庭玉见她这样,笑容立即僵住,讪讪地说,“只是……我今天……昨天收拾铅笔盒的时候漏带了橡皮,你能借我半块橡皮么?”

    莫桑一声不吭地拿出橡皮,掰了一半往他那边一放,看都没朝他多看一眼。陈庭玉也一声不吭地把橡皮收了,之后也没有再来骚扰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冰山政策起了作用,陈庭玉之后没有对她进行任何骚扰。只是和她进行同桌间必要的对话——比如我的本子掉了,帮我捡一下之类。稍稍出乎她意料的是,虽然长得还跟小时候大差不离,但是他很多地方改变了。比如他之前是个喜欢上课讲小话,调皮捣蛋的课堂作乱分子,现在这些毛病都没有了,上课还算认真听讲。本来在学习上是个老大难,考试时还喜欢作弊,现在学习还不错,小测验的时候只听他“唰唰”地写,也没听他向什么人发出求救信号,更没有鬼鬼祟祟的翻书的声音。等到成绩下来的时候,竟是出人意料的还不错,有一次成绩几乎要追上莫桑的成绩了——要知道莫桑可是本班的学习之星,成绩要能追上她,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他之前待人不是嬉皮笑脸就是蛮横无礼,现在倒是彬彬有礼。不过即便如此,莫桑也没有对他掉以轻心。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俗话又说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天知道他是不是改邪归正了。天知道他小时候的那副恶魔样儿是不是还藏在哪里。一般来说,只有自己先软弱,敌人才会嚣张。她一定要绷住状态,千万不可以让陈庭玉有释放自己心中的小恶魔的机会!

    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莫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天,陈庭玉又笑嘻嘻地朝她借半块橡皮。而莫桑分明看到他的铅笔盒里有块崭新的橡皮,一股怒气升起,却及时把它克制住了。不可以发怒。不可以跟他吵架。也许他正想激她和他吵架呢。就算不是,也尽量不要惹事。现在是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莫桑又一声不吭地拿出自己的橡皮——上一块橡皮早就用完了,这一块是她新买的,用刀子割了一半,一声不吭地往他那边一放,眼睛是完全没往他那边看。陈庭玉还是一声不吭地接了。不知道是不是莫桑的错觉,她感到他似乎有些失望。

    以后只要莫桑换新橡皮,陈庭玉就会找她借半块,而基本上每次他自己都有橡皮,却偏偏要向她借。莫桑现在越发认定找她借橡皮只是他挑食的由头儿,因此对他更加警惕,以冰山般的姿态以不变应万变,每次都毫不犹豫一声不吭地给他半块橡皮——你不是想挑事儿么,就是让你挑不着。

    时间流水般过去,转眼间学期已经过了四分之三,陈庭玉已经找她借了八个“半块橡皮”了。

    这天莫桑又买了一块新橡皮——这块橡皮是嫩绿色的,上面有压出的浮雕式的花纹,还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莫桑是为了振奋心情才买的它。用的时候也是悄悄的,怕被陈庭玉看见了。“借我半块吧?”他立即笑嘻嘻地伸出了魔爪。莫桑这次无法爽快了,犹豫地按住橡皮,从眼角瞟着他。诶?她似乎看到陈庭玉的眼中有得意的神色。好吧,是觉得自己的阴谋即将得逞么?

    不能叫他的阴谋得逞。莫桑咬着牙切了半块橡皮下来,慢慢地递到陈庭玉那里。陈庭玉这次没有收了橡皮就闭嘴,而是抚摸着橡皮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高三下半学期还要转学么?”

    莫桑没有应声,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都是因为我老爸担心得太多。他把我转到这里来,是因为听说这里的老师猜题很有一套。我跟他说没必要,我对我的实力有信息,但是他就是不放心……唉,大人们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令人哭笑不得啊。你说,是吧?”

    说完后他听到莫桑那边还是鸦雀无声,忍不住朝莫桑那边瞟了一眼,结果发现莫桑一副老僧入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出,“你这是干什么啊?”

    莫桑依旧是一声不吭,目不斜视。陈庭玉更怒了,“我说你也真是……对我冷若冰霜足足有大半学期了……我对你做什么了?我没有做什么错事吧?你怎么搞得我像要腐蚀你的特务一样?”

    莫桑依旧没有反应,心里却十分紧张——怎么的?他要开始发难了吗?陈庭玉却没有向她发难。只是气哼哼地自己嘀嘀咕咕了半天就罢了。莫桑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敢就此放松警惕——天知道他会不会从什么阴损的方面报复她。

    然而莫桑虽然有此担心,却没有担心多久。高三的学习的紧张程度那是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她可没有多少心思注意这件事。转眼离高考只剩几个礼拜了。老师开始频繁地叫学生作测试题——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让学生知晓自己的能力,也为了锻炼学生做题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有些神经过敏。对每一次测验的结果都会十分在意。这天又是测验。试题很难,莫桑做得焦头烂额,但是还能做得下去。令她讶异的是,陈庭玉倒是不停笔地在做,只能听到他笔头“沙沙沙”划纸的声音。对此莫桑感到很惶惑——怎么的?不知不觉间被他超越了?接着感到很大的压力,也感到很不甘心很不服气——凭什么他能超越她啊?

    正在纠结的时候,莫桑忽然听到后面的韩英小声叫她的名字。莫桑立即头皮一麻——想也知道她想叫她做什么。现在已经有不少同学因为学习压力而变得神经兮兮。韩英就是比较严重的一个。在这次测验之前,韩英就反复唉声叹气地说怕这次测验考不好。莫桑则安慰她说一次测验的结果不能说明什么,这次没考好,下次好好考就是了。但是韩英叹着气说,她自己倒还好,就怕她父母想不开——她父母比她还要紧张,天天跟踪和研究她的成绩,如果一次不好就会唠叨很久,她现在压力已经够大了,如果再被他们天天唠叨,不彻底崩溃不可。现在在后面小声叫莫桑,肯定是希望莫桑给她答案。

    一听到这个后莫桑脖子都僵硬了。老实说,她是最不赞成考试作弊的。并不是因为她有多高的道德洁癖。而是因为无论是哪次考试,最终都是为了高考服务。在高考的时候是绝对无可能作弊的。因此不管是哪次考试,不管通过作弊得到多高的分数,最终都是自欺欺人。而且自欺欺人的结果可能是成绩进一步下滑。她是真心把韩英当朋友待的,因此不会让她自欺欺人,也不会让她误入歧途。所以她对韩英的呼唤来了个听而不闻。

    韩英喊了几声后见她不应,不由得又急又怒,忍不住狠狠地踢了一下她的凳子。莫桑猝不及防,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她又惊又怒,感到一股怒火火流般涌上脑门。还好她及时咽下了怒气,若无其事地继续作题。

    韩英见她不理睬她,更加抓狂,又对着莫桑的凳子狠狠地踢了几下。莫桑早有准备,紧紧地压住凳子,若无其事地做题。见她这样韩英更加抓狂,便开始在后面小声咒骂她。一开始只是骂她没良心,她错看了她了,她是个混蛋。莫桑还能忍受。但后来她诅咒莫桑高考不通过而且是永远不通过,就有点让莫桑忍无可忍了。而韩英不是只说了一次就算,还一遍又一遍地说。莫桑终于怒到了极致,暂时把一切都置之度外,回头说:“你不要太过分!我不让你作弊,是为了你好!”

    “莫桑!站起来!”偏偏这个时候,监考老师看到了,“你回头看什么!”

    莫桑脑中一麻,慢慢地站了起来。全班人的目光“唰唰唰”地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像被万针攒刺一样痛。她嘴张了张,想要辩解,却什么都有说出来。没法辩了。她的经验和常识告诉她,现在她绝对是百口莫辩。等待她的就只有背黑锅和被鄙视……

    就在这个时候,陈庭玉举起了手。“老师,是韩英在后面一直骂莫桑,踢莫桑的凳子,莫桑才回头叫她适可而止的……她叫莫桑给她答案,她不给,就一直这样骚扰莫桑。”

    莫桑的感觉不亚于死了一次又了过来一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非常感激地看着陈庭玉——在这一瞬间,她觉得陈庭玉似乎要发出光来。在感到他发光的同时,心里还涌过一阵暖流,冲得她心花缭乱:也许,他真的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高考转眼间结束了。莫桑来到学校估分,确定自己得到了满意的分数。估完分之后,她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这次离开学校后,大概就此不能再跟陈庭玉见面了吧。她也许……不该就这样让一切结束。也许她还该做点什么……想到这里她不禁羞红了脸。她还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已经耳红心跳,心乱如麻了。

    估分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学校。莫桑悄悄地跟在陈庭玉的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心也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跟了他有一段时间,心跳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紧迫感,更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很时髦的漂亮女孩冒了出来,非常亲热地和陈庭玉打招呼。陈庭玉微笑着回应,然后和她聊了起来。莫桑的感觉活像从云霄飞车上摔入地狱,一开始非常的沮丧和难过,接着感到非常的愤怒。

    因为她和陈庭玉他们隔得比较远,又因为非常愤怒,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她只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涨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她现在的感觉莫名其妙,就像被陈庭玉欺骗和抛弃了一样。其实陈庭玉并没有欺骗她,更没有抛弃她,但现在她的心已经不可理喻。陈庭玉和那个女孩走着聊了一会儿,然后分开了。莫桑大踏步地走了上去。陈庭玉回头看到了她,先是感到很惊喜,但见她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又感到很惶惑。“把你借的橡皮还给我!”

    莫桑劈头来了这么一句。老实说,这句话十分的没头没脑,她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现在这是她表达愤怒的唯一方式。

    陈庭玉感到莫名其妙,但见她一副喷火龙般的样子,又不敢违背她,赶紧打开书包。莫桑一开始脸上只有怒气。但是怒气很快就被惊诧的表情取代了。只见陈庭玉打开书包的内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袋,里面赫然是之前他借走的半块橡皮,全跟借走时一样?!

    “你这是干什么?!”莫桑错愕异常,“明明不用,却要借……整我玩的么?”话出口后却觉得不对——如果他是要恶整她的话,断不会如此如此珍视她的橡皮。说不定借到就扔掉了。“这个啊……”陈庭玉显得非常非常的尴尬,又隐隐有些兴奋,“是你的东西……我当然会慎重保存了……我……”说着下定决心般用力闭了下眼睛,“好吧,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就直说了吧!”

    他发布宣言般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却扭捏了半天才说:“实际上……我很喜欢你,从小学时就开始喜欢你了!”

    “什么?!”一听这话莫桑的牙齿差点飞出去。什么?!他喜欢她?!这是从哪说起?而且说他现在喜欢她还可以理解,但是说他小学时候就喜欢她?!怎么可能?他小学时候简直要把她欺负死了!

    第一句说出来了,剩下的就容易了。陈庭玉便接着往下说:“其实我找你姐橡皮,是看有没有机会跟你多说几句话……如果你舍不得给我橡皮的话,我就能说几句俏皮话,也许你会反唇相讥,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就可以聊开了……没想到你总是冷若冰霜,我根本达不到目的……”说到最后嘴边挂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什么啊?!”莫桑怔怔地盯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小学时候喜欢我?怎么可能?你那是可是我的死敌——不,是我的天敌啊!”

    “这个啊……”陈庭玉的脸彻耳通红,“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我心里喜欢你,可是就是忍不住欺负你……后来我看了儿童心理学,才明白了……原来男孩子在小的时候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喜欢哪个女孩,反而会欺负她。喜欢得越厉害,就欺负得越厉害……”他越解释越狼狈——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解释很难让莫桑明白。

    莫桑抿着嘴听着,一开始是惊愕,然后惊愕渐渐消逝,垂下眼帘摆出一副不可名状的神情。“我知道我小时候做的很过分,我很惭愧,很后悔……希望你能够原谅我……”陈庭玉心虚而又惶恐地看着她那不可名状的神情,“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说到这里忽然提起勇气——不得不提起勇气,因为错过这次的话,说不定以后都无法再见面了。

    “我希望你能跟我交往……以前你要是有气的话,就在交往后对我出好了!”

    莫桑没有说话,只是向他伸出手去:“把橡皮都还给我吧。”

    陈庭玉如遭重击,脸色灰暗下来,郁郁地把橡皮整袋给了莫桑。莫桑一言不发地结过了橡皮,接着却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里。
爱情篇: (四)玫瑰之心
    “快呀!快呀!”卓雅一边点着QQ窗口抖动,一边一条接一条地发信息。

    “快呀,快点回复我啊!”

    “你到底上哪里去了?”

    “怎么Q在人不在啊!”

    “快点出来啊你!你要是再不出来……说不定你上线的时候我已经自杀身亡……”

    终于,对方回复了。”你好,我是磊子的室友,磊子出去玩去了。我在他机子上玩游戏。你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打他的手机。”

    “他手机打不通……估计又没电了!”一提起这个卓雅就气不打一处出。

    “哦,那可真不巧,你要是有什么……要命的事情的话,先跟我说吧。”

    “哦……”提起这个她颇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这件事远没有到要她命的程度。她这样说只是夸大,希望磊子赶紧回复她而已。不过她想到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多一个人商量也许能意外地有用的建议,所以便“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敲开了。

    “说起这件事,真是羞死人了……是我一时糊涂做下的蠢事……怎么可以相信那些所谓的暖文故事呢?这下可真糗大了……”

    原来,卓雅的室友慕兰(当然了,在对着磊子的室友提起她的时候,她是用A来代替)失恋了。成天郁郁寡欢,甚至因此失去了信心。在卓雅看来,慕兰的前男友完全配不上她。,慕兰为他伤心完全不值,看她因此失去了信心,更为她担心。更糟的是,她发现慕兰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每天的三顿饭都吃不周全,这样下去肯定要生一场大病。卓雅对此心急如焚,因此慌不择路,用了暖文故事里常常出现的一记昏招:自己掏钱买了一束玫瑰,匿名让花店送过去,卡片上署名:悄悄爱着你的人。按照暖文的写法,慕兰接到这束花之后应该很快振作起来,然后走向新生活,并在心底感激送花的人。然而令卓雅始料不及的是,慕兰接到花后,是振作了。但是她把送花的人当成了救命稻草。开始日盼夜盼“他”再来音信,幻想他的身份,揣摩他的长相,甚至每次和卓雅聊天也一开口就是:“我觉得那个人……”

    对此卓雅不知所措,生怕慕兰会因此陷入一段更糟糕也更无稽的相思病里。没有办法,只好找磊子商量。磊子倒也不是有什么出众见解的人,只是他和卓雅从小学时就是死党。没想到没找到磊子,事情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只好把这件事跟磊子的室友说了。

    “哦,这样啊。”磊子的室友说,“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们见面后再好好商量吧。看看能不能化险为夷……就算不能化险为夷,也要把伤害减少到最小。”

    “见……见面?”

    “是啊。我上网流量快没了!”

    老实说,卓雅对见面这事儿还是很犹豫的。原因很简单。没有证据证明磊子的室友是坏人,但也没证据证明他是好人。为人不可轻信。因此她便把见面的地点选在了校食堂——校食堂为了和其他的小店竞争,也会营业到很晚。还买些热饮什么的。见到磊子的室友的时候,卓雅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放下了心,但也是松了口气。磊子的室友自我介绍叫卢纯,看起来帅帅的,也是一脸正气。和磊子那种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形象天差地远。

    两人便在食堂一角坐下,压低声音仔细地谈论慕兰的情况。卢纯给他们要了两杯热饮,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听完卓雅对慕兰情况的仔细描述,卢纯喝了口饮料,慢吞吞地说:“现在看来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一听这话卓雅就支起了耳朵。

    “趁早坦白。”

    “什么啊?”卓雅的感觉像被人兜头拍了一掌,“她现在已经痴迷成那样了,我要是坦白,她肯定要啃了我……”

    “即便被啃也要说实话!就是因为她很痴迷,才要尽快坦白。这就好像生病一样,拖得越久越危险吧。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她因为失恋,已经很沮丧了……现在要再遇到这么一件事,肯定会更沮丧……”

    “那也没办法啊。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要是不站出来的话,能怎么样?一直藏着不出现,等着她自己慢慢淡忘么?被男人甩是挺痛苦,但是被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她会觉得自己被这个隐形男人甩,更加痛苦吧?你这等于是让她失恋两次?那样她更崩溃吧。两害相衡取其轻,你还是趁早坦白一切,然后求她从轻发落吧!”

    卓雅说不出话来了。卢纯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去坦白。她心乱如麻地想了很久,实在无法下定决心,只有先低低地说:“我回去仔细想想吧……仔细想想再做决定。”

    卢纯一直审视着她,见她如此,也只有皱着眉头点头同意。

    卓雅回到寝室的时候,慕兰正在键盘上“啪啪啪”地打字。从她打字的速度来看,她应该在写文——慕兰经常就心情写长文发表在QQ空间里。卓雅在她身边晃了半天,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有忐忑不安地睡了。第二天打开慕兰的QQ空间一看,果然是有关感情的长文。她越看脸越青——慕兰在这篇文写了自己得到一段”新感情”的无限喜悦,把它比做生活的阳光。字里行间无一不透出痴狂的情绪。看来卢纯说的真对。她的确该早早坦白。她现在坦白说不定都迟了!

    然而即便这样想,她仍没有勇气对慕兰开口。没有办法,只好再找卢纯他们商量。磊子已经回来了,听了这件事后哭笑不得。然后也加入了讨论。讨论的结果依然是:卓雅必须赶紧向慕兰坦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吧。”磊子皱着眉头,头一点一点地对卓雅说,“你不要在寝室里跟她坦白。如果她很生气,闹得很大,你就身败名裂了……你就以你虚构出来的人的名义,把她约出来……一定要约到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让她的心情先被环境舒缓。然后你再正正经经地走出去,非常郑重地对她道歉。这样她才有接受你的道歉和原谅你的可能……”

    卢纯在一旁听着,对磊子的说法表示赞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插口说:“你那天自己去还是?需不需要我们去应援?如果场面失去控制的话……我们帮忙劝说一下?”

    磊子听了这话后也关切地看着卓雅。

    “不了,”卓雅皱着眉头思忖着说,“这件事,我还是一个人处理比较好。再说如果你们不小心,被她发现了,说不定会让她有我带一帮人来对付她的感觉,反而不好。”

    磊子和卢纯前后想一想,觉得也是。

    “哦,对了。”卢纯忽然开口,“卓雅你有男友吗?”

    “啊?”忽然听到这个问题,卓雅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卢纯意识到自己问得唐突了,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我是觉得你这么热心地关注室友的恋爱状况,像是恋爱中的赢家……”

    “我哪是恋爱中的赢家啊。”卓雅苦笑着说,“我还没谈过男友呢……我只是不忍心看着慕兰痛苦,想帮帮她而已……是不是显得有些自不量力啊?”

    “哪有的事情啊,我觉得挺好的,现在像你这样热心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卢纯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笑。卓雅倒也没空深究这个。只是笑了一下便开始研究如果能让慕兰接受她的道歉了。然而她毕竟不是恋爱大师,还得到QQ上找卢纯商量——因为磊子形象不好,估计一直和女性绝缘,和他商量一定商量不出什么。出乎她的意料,卢纯似乎对恋爱也不擅长,一开始并没有提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建议,最后还是经他们讨论,把约见慕兰的地点定为A公园。然后她便假扮成追求者,在慕兰的QQ空间留言,约她明天去A公园见面。慕兰发现留言后高兴愤了,打开自己的小柜子,拿出衣服一件一件地试。她越是高兴,卓雅就越是忐忑,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便先去公园埋伏——她可不能看慕兰高高兴兴梳妆打扮的样子。否则恐怕还没等到公园呢,她就会被忐忑压死了。

    慕兰准时来了。她打扮得非常漂亮,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飞扬的神采。看到她后卓雅心头一阵抽搐,接着感到一股冲动,几乎立即要出去说明真相,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喊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不禁又是惊诧又是疑惑。只见卢纯穿的一身光鲜,手里还拿着一朵玫瑰。

    “你这是干什么来?”卓雅骇然失笑——还好依然记得压低声音。

    “这个啊。”卢纯的表情十分复杂——那是尴尬、为难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混合体,“我来为你应援啊。”

    “为我应援?”

    “是啊。我想过了,这种事对于一个刚刚失恋,并且把新恋情当成救命稻草的女孩来说,打击实在过于巨大。所以我就想,如果事态需要的话,我就跳出去自称给她送花的人……之后就走一步算一步了……等她情绪稳定了,我再找个她可以接受的借口闪人……”

    “这个……不大合适吧……”卓雅皱着眉头骇笑着说。

    “我又没说立即跳出去!”卢纯的脸红了,“我是说‘事态需要’……”

    “那怎样才算事态需要?”

    “当然是要在一边观察……”

    不知是他们的声音稍大,还是慕兰只是神经过敏,她转头看了一眼。卢纯和卓雅赶紧停止出声,在树丛后低低地伏下身子。还好慕兰没有发现什么,又把头转过去了。

    卢纯和卓雅藏在树丛后盯着慕兰,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按照卓雅所处的方位,她正好可以看到慕兰的侧脸。慕兰的侧脸非常非常美,充满了期待,但也充满了忐忑——她似乎恨不得让自己灵魂出窍,飞到半空中查看爱人的行程,但也非常担心爱人不来了,或是让她失望,担心得灵魂都在颤。这份忐忑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地加重,之后更是混上了浓浓的忧伤——估计她是想起了失恋的痛苦回忆……

    卓雅感到十分揪心,忽然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接着心蓦然变得坚定了。

    “到时间了。”她沉着嗓子说。

    “什么啊?”卢纯猝不及防,脸瞬间涨成了紫色,“还没到吧……她不是没等多久么?”

    “不。”卓雅的声音非常坚定,“我不是叫你出去……我出去坦白吧。之前你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她需要真正地面对现实,才能振作。欺骗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你能欺骗她多久呢?如果之后她不愿放手,又该怎么办呢?我是始作俑者,这一切都应该由我结束。”

    “哦。”卢纯抿了抿嘴。虽然他没有阻止卓雅的意思,但是看起来十分担心,而且还隐隐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卓雅咬了咬牙,慢慢地直起身子。就在这时,一个男生忽然拿着一束玫瑰,从另一个隐蔽处跳了出来,径直冲向慕兰。

    “诶?”卓雅的腰直了一半,又赶紧弓下去,差点闪了腰。仔细看看那个男生,顿时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这不是慕兰的前男友,王箴么?

    慕兰看到王箴后也十分惊讶:“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箴的脸红红地,激动但又带着几分惶恐地说:“我是跟着你来的……”

    哈?听到这话后卓雅和卢纯差点一跤滑倒:怎么还有一波盯梢的?哦。正因为他是跟着慕兰来的,所以他们没发现他吧。

    “对不起,”王箴盯着慕兰说,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我之前太孩子气了……只是因为一次吵架,就以为我们的感情维系不下去了,唧唧歪歪地要分手,现在想来真是混到极点……昨天我看到你的说说,说要和另一个人见面,我心里简直像被刀割一样,这才明白我还是爱着你的,非常爱……”说着单膝跪地,“我请你原谅我,继续跟我交往……求求你原谅我!”

    慕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王箴则一动不动地跪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两人僵持了三十秒钟。慕兰终于伸出手来,接过了花束。王箴万份喜悦而又如释重负地笑了。

    卓雅和卢纯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虽然这件事的发展实在太跳脱,不过问题也算被解决了——慕兰和王箴复合了,那么“隐形爱人事件”也就没什么了。卓雅可以挑任何时间向慕兰解释。

    “这真是太好了……”卓雅喃喃地说。

    “是啊,太好了……”卢纯接着她的话说,忽然把手里的玫瑰递给了卓雅。

    “这是干嘛的?”卓雅一惊,接着一头雾水。

    “男生送女生花,你说是干嘛的……”卢纯的脸彻耳通红,又害羞又有些生气,“当然是希望你和我交往……天哪,你可真迟钝……”

    “这是为什么?”这个比刚才的还跳脱,卓雅愣了。

    “这个啊……”卢纯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我发现你朋友慕兰很漂亮……”

    “觉得她漂亮干嘛对我表白?”卓雅骇笑着问,更是一头雾水。

    “你听我说完!”被打了一下岔的卢纯又羞又恼,赶紧把接下来的话一股脑说出来,“老实说,一个女生对漂亮的女生,很难有真正的友谊,都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即便装得对她很有朋友之谊,实际上根本不是那回事……但是我觉得你是真心真意地对慕兰好,所以是个真正心地善良的人,”说着仔细朝卓雅盯了一眼,“当然了,仔细看看也挺漂亮的。”

    “哦……”卓雅呆呆地听着,猛得感到心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了,接着心头火热,感觉就像掉进了蜜罐里一样——此时才感到被表白时的幸福啊。果然很迟钝吗?

    之后卓雅才知道,磊子一直装作无意地跟卢纯念叨她,说她是个很好的人,最后搞得卢纯也想好好了解她——这就是为什么卢纯当初愿意和她讨论他的烦恼。现在想来,显然是要撮合他们。卓雅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隐事,知道后呆笑了半天。这还真是想不到——其实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要热心。说不定时时刻刻都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帮助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