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快，岁月之短，正如庄子所云“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既知“日月既往，不可复追”，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个日出日落之间，做好每件事，善待身边人，再用文字记录亲情、友情、爱情，留驻岁月的芬芳！

    江南日暖，未出二月就已草长莺飞。道路两旁香樟蓊郁，油茶烂漫。清风拂过，落红飘舞，犹如片片飞雪。我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老师带我们去湖边踏青，在一片桃林小憩时，老师见落花纷纷扬扬，煞是好看，便让我们形容。你说桃花雨，同学纷纷附和，我却说桃花雪更贴切，并随口胡诌两句诗：桃李千般艳，落花终成雪。当即引起争议。老师说意境不错，只是太凄美。唯你由衷赞许。就在那片落花成雪的桃林，就在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两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女孩相约做一生的朋友。

    其实高一开始我们就是同班同学，还在同一团支部任职。可是除了支部会议，我很少和你说话，因为你寡言少语，因为你不修边幅，因为你独来独往。同学们能接受我的傲然不群，却无法容忍你的特立独行。直到高二下学期，支部组织理想与现实辩论会，你我联袂担当理想派两大辩手，把现实派驳斥得溃不成军，我才注意到我们已经忽略你太久了，我还发现其实你长得挺好看。从此，我们常常结伴同行，却不承认对方是朋友，只因为老师说我比你少了一份踏实，而你比我少了一份灵秀。为了这份踏实与灵秀，我俩一直暗中较劲，直到那个落花成雪的春天我们才敞开心扉相互欣赏。

    高中毕业，你读师范我学英文，鱼雁往来是我们最爱的联络方式。你说读我的信简直就是一种享受，而你的来信亦是我快乐的理由。后来，你做了中学老师，而我成了一家合资企业的职教主管兼英文翻译，也算殊途同归了，我们的友谊亦如陈年老酒愈发甘醇。

    走过花季穿越雨季，我们清汤挂面式的短发开始为了那个他而长长。你告诉我你的他是你的同事，尽管全校老师都对他颇有微词，你还是对他情有独钟，只因为他在那片落花成雪的桃林发誓要和你牵手一辈子。你说你感谢那片桃林不但让你拥有了一生的朋友，还见证了一辈子的爱人。捧着你的信，看着你跳跃在字里行间的快乐，我竟有一丝莫名的担忧。就在我千辛万苦生下女儿后四天，你的他结婚了，而你的长发依然低垂，因为新娘不是你。他说一切都奉父母之命，他是身不由己。一句身不由己就让你原本以为天长地久的初恋灰飞烟灭！捧着你的信我仿佛捧着你破碎的心，痛着你的痛我泪流满面却又无能为力！于是我天天给你写信，终于在我搜遍枯肠再也找不到未曾重复的句子时，你回信了，你说是我的信让你明白做人不能奢求，美丽的桃花雪只能负担朋友的承诺，海誓山盟不过是古老的传说，有朋如我，夫复何求。

    也是那年冬天，我一家三口回去给父亲过生日，竟然与你不期而遇。你对我可爱的女儿爱不释手，我还是看到了你灿烂的笑容背后，曾经的疼痛依然清晰如昨。岁月留痕，谁也没有想象中坚强，除了紧握你的手，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久以后，你说你又有了新的爱情，我衷心地为你祝福，并相约五一长假再聚首。可是到了五一，你已不知所踪，我除了知道你辞职去了郊区的一所民办学校，再也打听不到你的任何消息。此后我自己也经历了事业的大起大落，搬了几次家，再见只有在梦里了。

    一别经年，桃林依旧，故人却音容渺茫，看我如花的女儿在漫天花雪中嬉戏，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感伤：都说时间是疗伤的良药，今天的你应该有了属于你的天堂，既然说好做一生的朋友，为什么不带着你的孩子来这相聚，让我们生命的延续来延续我们的梦想！你可知道我通讯录的第一行一直为你空着，我每年都要到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每次回家我都会去那片桃林，每次又都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再过一个月又到了落花成雪的季节，相信你和我一样，心中的那片桃林永远都在盛开。昨夜又梦到你了，梦里的你笑着对我说：“我们要做一生的朋友”。身边，落花成雪。      

    2006.2.22于临海

    奔四的爱情

    今天特别高兴，因为调任兰州基地的那人要回来了。早晨刚上班，隔壁办公室的几个臭小子就鬼叫：“哇，今天只有25岁哎”。我笑笑，不就剪了下头发嘛。不过也难怪，平时我那一把又粗又长的黑发总是乱糟糟的盘在脑后，惹得小子们天天念叨“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懒就懒吧，天生不会打扮，反正他们也没把我当异性。但是为了给那人一个惊喜，我还是去把一头乱发修理了一番。结果虽然依旧素面朝天，还是惹得他们大惊小怪。

    从邂逅爱情到经营婚姻，我跟那人已经厮守了13年。13年来，从江北的扬州到江南的台州，我们几乎没有分开过。每年五一、国庆和暑假后开学，我都会回扬州一趟，短短几天时间回来，那人都会说“想死你了”。我都以为他开玩笑，因为他从来没个正经样。见我不信，那人就作郁闷状，我大笑曰：“你就装吧。”

    集团在兰州设了个生产基地，那人决定前往时，众人皆惑：台州经济繁荣，山清水秀，生活环境不亚于扬州，而且待遇也不错。你一个扬州人偏要去那山枯水瘦风沙满天的荒漠之地，真是吃饱了撑的。我非常明白那人的心意，脱下军装的他心里有着深深的军人情结，越是艰苦的工作他越是干得起劲。若贪图安逸，他又何必不顾上级领导的苦苦挽留，跑去西北自讨苦吃！创业阶段虽然艰苦，新的基地却蕴藏着更大的发展空间，他说，苦尽甘来，人们自然会看到西北有西北的美丽。前不久，那人终于成行，车站告别，我俩嘻嘻哈哈，无丝毫凄怆之色。回公司后同事皆问：“哭了没”？我大笑：“哪能啊，伺候他十几年了，好容易恢复单身，我兴奋着哪”。

    人皆不信。

    一路电话联系，那人渐行渐远，一个叫孤独的东西慢慢从心底爬出来，到了晚上，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屋子里竟不知所措。每当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我就恍惚觉得是那人回来了。好不容易睡着了，那人又在梦里说“想死你了”。心里一痛，我竟难得哭得稀里哗啦。

    少女时代风靡琼瑶阿姨的小说，看多了，便以为自己懂得了爱情。班里有一与我门当户对的才子，一直在背后对我品头论足，使得一些好事的同学私下里编排才子佳人的神话。我知道后怒叱曰“轻狂”。毕业后鸿雁传书，倒颇有知己之感。突然有一天，他出现在我办公室里，一向口若悬河的我却木呐起来，我习惯了那个神交已久的朋友，却不知道如何与男生面对面的交流。也许是我骨子里的冷漠伤害了他，他努力辩白与我鱼雁往来许久，只是对我的性格感兴趣。我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格外文静，又因为饱读诗书所以少了点人间烟火的味道，这竟是他将我当朋友的理由！这次被伤害的是我。此后信中依然知己，却再也没见过面。闺中密友看完他给我的所有信件说：“你会后悔的，你失去了一份纯真的初恋”。我哭笑不得，勉强算个文友而已，怎又成初恋了呢。友叹息：“情商太低，不懂爱情，不可救药”。后来认识那人，他温柔体贴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又事业有成，我这回真的不可救药地掉入那人的爱情陷阱。可是当热恋的光环褪去，我才发现出生普通农家的那人与书香门第的我有太多格格不入的地方。与密友倾诉，她恨铁不成钢：“我早说过情商太低，不懂爱情，不可救药。后悔了吧？”当然不，我决定改造那人，因为我相信我和那人呵护着的是一份琼瑶阿姨也编造不出的完美爱情。可是我的改造刚有一点成效，那人破产了，一时间，所有朋友都作鸟兽散，父母亲戚也冷眼相看。从腰缠万贯到不名一文，我跟那人穷的只剩下爱情。那人来台州打工的第二天，婆婆就对我说要把那人入赘到我家。我说好啊，脸上笑的很灿烂，心里却冰凉冰凉。没有那人陪伴的婆家凄冷的不如一个旅馆。7天后我回到母亲家，呆了一段时间以后，我把女儿托付给父母带，便南下台州与那人一起奋斗……

    从商海新贵到车间工人，个中辛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好在我俩心态健康，很快就从困境里走出来。那人凭着过人的智慧和吃苦耐劳的拼搏精神，在公司里发展得很顺利，口碑也好的无以复加；我努力让工作无可挑剔，特约记者的活也干得尽心尽力。熟识的同事都很羡慕我们，更让他们羡慕的是我们奔四的年纪还保存着一份纯真的爱情。每每看到我俩一同上下班或是晚饭后一起散步，同事们都会千篇一律的重复一句话：“好浪漫哟”！我和那人都淡淡一笑，相视无语。其实真正的浪漫并不是牵手走过黄昏的街头，而是并肩走进人生的风雨。同甘简单，共苦不易，真正的爱人应该在失意时相互鼓励，困难中相偎相依，成功后不骄不躁，受伤后用心抚慰。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才是爱情的主题。我们做到了，所以奔四的爱情依旧热烈。

    不写文章已经很久了，今日与那人小别重逢，竟然有了思绪。作一篇《奔四的爱情》，就当是送给我们爱情的贺礼，让这份箪食瓢饮中维系的真情，让我们走过了艰难困苦的爱情，陪伴我们一起，走到我们曾经相约一起终老的年纪。            

    2006.12.6  于浙江临海

    要过年了，同事们都在盘算着怎么回家。台州与扬州相距也就六百公里不到，坐汽车或开车都很快，所以大家都很羡慕我不用为订票什么的操心。提起回家，我却分外伤感，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回家的路有多长……

    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工作，每次放假回家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家乡不知又有了多少变化、宝贝不知又长高了多少、老爸老妈不知又准备了多少好吃的、爷爷坟前的草又该拔了吧……人都说近乡情怯，我却是恨不能一下子飞到家门口！在家的日子偏偏过得特别快，假期结束了，宝贝眼泪汪汪的跟我说再见，我笑着鼓励宝贝坚强些，转过身就忍不住双泪横流！

    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宝贝老是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在家里上班呢？我们同学的妈妈都在家上班”。我告诉她：“妈妈离开家太久了，没有熟悉的社会关系，很难找到适合的工作，再说妈妈现在的工作能让妈妈尽己所长，待遇又好，放弃太可惜了”。宝贝开始很疑惑，听到最后明白了：“我知道了，别的同学的妈妈没有你工资高”。孩子对工资的理解让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我还是答应她：“等你上初中，外面再给多高的工资妈妈都不干了，辞职回家陪你”。宝贝就很高兴，立马开始为我倒计时。

    其实，工资是次要的，我早就决定，只要扬州有适合的工作，哪怕在企业做个普通的管理人员，工资待遇只有现在的一半，只要一天不超过8小时，一周上5天班，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辞职回家。可是，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是那么艰难。现在我主管培训工作，同时在公司工会任职，负责工会所有事务，还兼任集团报社的特约记者，负责一些特稿的采访和撰写，工作很繁杂却干得很轻松。我不知道回扬州能否找到自己的位置，毕竟家乡对我而言太陌生了，没有人能想到我那篇让人们对扬州充满神往的《烟花三月下扬州》完全是凭着以前的记忆而写就。唉，我魂牵梦萦的扬州啊……

    宝贝是“家”字辈的，爷爷便给她取名“佳媛”，意即“好女儿。”可是宝贝在作文里却这么解释自己的名字：“因为我爸爸妈妈都在浙江工作，一年只回来两三次，我很想他们，他们也很想我，所以我太公就给我取名佳媛（家圆），意思就是一家团圆”。当她在电话里告诉我时，我笑着表扬了她，心里却非常难过。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找份合适的工作；我想回家一边干着一份得心应手的工作，一边照顾我的宝贝；我想……我却不敢想象回家的路到底有多长！                              

    2007年1月于浙江临海

    毕业十五年了，朝夕相处的同学都渐行渐远，直到音讯全无。忠军当兵去了，从福建连江到安徽宣城，然后就不知所踪；曾经为了一道题就争得面红耳赤的小李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最好的朋友田霞和一起长大的国松都失去了联系。年前找到了好友阿梅，继而又联系上了国松，才知道那些在我视线里消失已久的家伙还经常聚在一起，只是唯独少了我而已。

    腊月二十七晚十点钟，手机惊天动地地响起，原来他们又在聚会，只是习惯性的提起我时，国松才想起阿梅曾给过他我的电话号码。于是久违的同学轮番与我通话。

    听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声音，让思维穿越时空，我寻找回来的依然是他们当初的模样：矮小机灵的朱道生、活泼聪明的柏品泉、潇洒漂亮的费兆丽、说话比我还刻薄的小李子、高大腼腆的国松……想起当年的事情，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记得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拒绝为校刊投稿，还扬言：本人作品要发表在全国性的大刊物上，而且该刊物还必须有海外版，校刊这小地盘根本不入本姑娘法眼。小李子就笑我：“等你的文章登在这样的大刊物上，恐怕我已经拂着白胡子，听我孙子给我朗读了”。毕业后我的**作就在上海《少年文艺》发表，想找小李子问问他的孙子有多大了，却丢失了他的联系方式；

    高三的一个周末，国松问我回不回家，我说不回，其实是不想和他一起走，因为他太闷了，每次都是我叽叽呱呱说一路，他就知道傻傻的附和。我一生气，独自开溜，结果出了车祸，头破血流，鹅黄色的夹克背后都被鲜血染红了。要是和他一起走，就不会出这事，因为每次都是他走外边，我走里边，有他高高大大的身板做盾牌，我安全的很。任性的结果就是付出血的代价，家人担心的要命，闻讯赶来的国松见我浑身是血就说了四个字：“不得命哦”！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幸灾乐祸呢。

    毕业留言时，我在忠军的留言簿上写下了连篇累牍的废话：雷暴雨过后的晚上走路，千万别拣有亮光的地方走，因为那儿准是一个大水塘……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全市中学生要进行文艺汇演，班主任老陈让我、费兆丽、戴孝斌和隔壁班的一个跳舞高手（可惜名字不记得了！）学当时最流行的霹雳舞。可怜天生不爱动的我啊，学了两天就兴味索然，干脆每天帮他们三个做作业，以勉励他们好好学舞蹈。结果他们还是辜负了我一番好心，我们更是辜负了老陈绝好的创意。

    高二时班里举行理想与现实辩论会，团支书冯高友执掌理想派，副支书钱维骥任现实派掌门，柏品泉还声情并茂的演唱了一首《外婆的澎湖湾》助兴。可惜不久，冯高友溺水身亡，全班同学悲痛欲绝！如今，钱维骥和柏品泉都做了高邮中学的老师，而冯高友远在天堂！！！

    ……

    十五年过去了，他们现在还是当年的模样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听说费兆丽变得更漂亮了；从朱道生在电话里的表现就知道他的处世之道已相当纯熟；柏品泉的口才很好，看来是个不错的老师；小李子还是当年的德性，居然问我是不是现在的样子已经变得让他笑掉大牙；最熟悉的国松给我的感觉却很陌生，不知道他这些年又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还有田霞、元凤……

    时光飞逝，沧海桑田，尝遍人间冷暖，看惯红尘聚散，青春亦如过眼云烟。在把新桃换旧符的时候，衷心祝愿我的同学和朋友：你可以不富裕，却不可以不快乐；你可以不漂亮，却不可以不美丽；你可以不显赫，却不可以不幸福！                         2007年春节

    2007年8月4日送女儿回扬州,登机之前给小李子发一信息：我要回去了，打算如何为我接风洗尘？原本是开个玩笑，未料8月7日小李子真的召集了一帮同学，安排了一次同学聚会。

    毕业十六年了，因为一直在外工作，所以一直未和同学们见过面。小李子问我：太久不见，现在长成啥样了？有没有变得让我笑掉大牙？我笑曰：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保护好你的大牙。

    7日晚7点，我赶到红辣椒酒楼，在大厅给小李子打电话：我已到，你们在哪里？小李子说三楼四号包厢，边说边下楼接我。在二三层楼的楼梯拐弯处，看见一似曾相识的胖男子，小眼睛挤在眼角的赘肉里，加上镜片的阻挡，使得我费了老大劲才认出此君乃小李子先生是也。于是打击他说：先生咋长成这样了呢，害的我差点满地找牙！

    再看其他同学，感觉也是天上人间：当年最害羞的赵行长今天竟然最会忽悠；当年最土的男生今天成了商场好手；王市长和乔院长则提前谢顶，我打趣说一定是整天琢磨红包的厚薄而患上了“暗示性”脱发；柏校长和钱校长则不断掐来掐去，最有趣的是他们竟然将我们老师当年的腔调模仿的惟妙惟肖；和我共同走过学生时代的发小也成熟了许多，越发高大英武，却依然那么沉默！但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长了十六年，体积都增大了好多，最恐怖的是钱校长，体积竟然增大了2.5倍，因为也是教英语，所以大家就毫不吝啬的将我们当年给肥胖的英语老师取的外号转送给了他。

    吃饱喝足后，我们又转移战场，到隔壁KTV唱歌。牛总点歌，竟然都是些怀旧金曲：唱罢《恋曲1990》，又说起《小城故事》，《后来》因为《同桌的你》成了《久别的人》，使得《烟花三月》的《青藏高原》飘起了《心雨》，《十年》以后，《朋友》各奔东西，《再回首》，已是《大约在冬季》！

    小李子说：十六年来难得聚一次，大家今天一定要尽情的唱歌，否则再过十六年，我们都成了老头老太太，想唱都唱不了，因为气息不够了。大家便一齐大吼：朋友一生一起走，那种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可惜纵然人生没有几个十六年，天下还是没有不散的筵席。聚会结束时，同学们嘱咐我下次回来一定要告知大家，届时咱们再聚首。我笑曰：下次回家真的大约在冬季了。            

    2007.8.14于兰州

    西北秋来早，又因为海拔高，使得九月的兰州比起扬州的深秋还要寒冷。早晨上班时，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坐在冰冷的班车里，迎面洒来的阳光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让人恍惚以为已在冬天。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远离扬州四千里，在这冰冷的西北的早晨，想到今天是中秋，想到依然温暖、依然花红柳绿、永远韵味十足的美丽扬州，想到扬州的父母和女儿，淡淡的离愁便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

    年年有中秋，今日不相同。因为今天是我首次在离家四千里以外的地方过中秋，第一次深深体会到月圆人不圆是何等心境。

    小时候每当临近中秋，就迫切想吃爸爸做的芋头烧公鸡和爷爷做的团圆饼。到了中秋晚上，家家将八仙桌摆在院子里，桌上堆满了煮熟的菱角、花生、莲藕，外加月饼和团圆饼，大人们围着桌子喝茶聊天，小孩子们绕着桌子尽情的嬉戏，月光都被染的香香的，天上人间便沉浸在一股浓浓的亲情里边。

    长大了，承受着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对中秋的期盼反到淡薄起来，即便月圆人难圆，也没有多少伤感，毕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后来，最疼我的爷爷去了，中秋对我而言越发没有太多的意义。月月有月圆，年年过中秋，而生命却无法重复！捧着自己做的团圆饼在中秋时节去祭奠爷爷，圆月伴我在墓地穿行，泪落处，突然明白“但愿人长久”是多大的奢望！

    现在，距离中秋还有一个月时，我就得为公司的事情奔忙：订月饼、筹办晚会、利用移动公司短信平台给公司员工发祝福短信……连中秋晚会的主持词都要亲自操刀。

    今天，一切关于中秋的事务全部妥当，公司办公楼前的广场上，中秋晚会即将开始，而西北的中秋月也已经远远地挂在天边，我也终于得空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可以安静一会。忽然，短信铃声接二连三响起，有朋友，有同事，有同学，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工作，忽略了对他们的祝福，于是依次给亲人、朋友、同学、同事发送祝福短信：“年年圆满如意，月月事事顺心，日日喜悦无忧，时时高兴欢喜，刻刻充满朝气，月圆人圆花好，事顺业顺家兴！”是编辑小叶给我的祝福，也代表了我对他们的心意；“明月今日有，举杯向青天。遥祝天下母亲，幸福又团圆！”是对我所敬佩的一位母亲般的长者以及天下母亲的祝愿；“月亮或圆或缺，总挂在天上；情谊或近或远，总握在手中；亲人见或不见，总放在心里！”——这是小表姐发给我的短信！

    亲人就是亲人，见或不见，总放在心上。于是给老爸老妈打电话，尽管说着轻松的话题，眼睛还是忍不住湿了，一种离愁别绪毫无来由的穿透我的心脏……由于从小由爷爷带大，长大后一直觉得爷爷是最亲的亲人，爷爷包容我的任性，安慰我的失败，欣赏我的成功，支持我的成长，所以和父母并无太多亲近。爷爷走后，才慢慢明白，父母原来也是一直放在心底的！

    月是故乡明也好，三分之二的明月夜在扬州也罢，我今晚是欣赏不到了。明月千里寄相思，天涯海角共此时，但愿西部的明月能给扬州的亲人和朋友捎去我诚挚的祝福！          

    2007.9.25于甘肃兰州

    第一次看到你的那个上午，你穿着白裤子，浅绿色的衬衫，脸上挂着不知所措的笑，怯怯的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当你看到我白衣白裙顶着一头乌黑油亮的清汤挂面，大大咧咧闯进办公室时，你白里透红的脸庞更红了，你显然很惊讶：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等老师召见就登堂入室，还穿着裙子！后来我才知道，我是那所学校唯一穿裙子的女生。等我办完入学手续出来，你还傻傻的站着，我问你是不是来报到的，你点点头，我叫你进去，然后就去找自己的教室。我坐下来不久，你来了，我高兴的叫你坐在我旁边。我说我叫杨甦，你说你叫俞晓金，就这样，我们成了同桌。下午老师安排宿舍，因为床位不够，我俩决定挤一张床，于是我们又成了名副其实的闺密。

    学校的围墙外边有条河，上晚自习之前，我们常常去河边坐坐，我给你讲我初中时怎么捉弄老师的事情，你哈哈大笑，你说怎么也看不出貌似文静的我会这么顽皮；你告诉我你的初恋，我竭力掩饰自己的惊讶，我真的没想到爱情会这么早来折磨懦弱老实的你。你却说我情商太低。

    你很刻苦，常常我一觉醒来你还在看书，可你的成绩总是上不去。你一直不觉的自己的智商高，但你就是不明白：都说勤能补拙，怎么你这么勤奋还是白费力气？我开玩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到时候嫁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会相夫教子就行了，你那么温柔，一看就是贤妻良母。你笑得脸都红了，追着我打。

    一天放学，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你撑着伞陪我在河边淋雨，你说你有个好朋友也和我一样：外表冷漠、骨子里骄傲、写一手好文章、喜欢唱歌、喜欢淋雨、喜欢莫名其妙的忧伤。说着说着，你自己就忧伤起来，你说前途太渺茫。我说不管将来如何，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又是一个雨天，你的初恋来找你，你问我要不要去见他，可惜我真的好懵懂，我说我们是学生，最好不要去见他，免得被老师另眼相看。结果那个男孩在雨里淋了好久才离开，你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我看看你，再看看窗外，居然没有一丝同情，而是更加觉得早恋不应该。放学后，你情绪低落，你说我不但情商太低，还很冷血。

    周末，你回家了，其他同学都说电影院来了大片，便呼朋唤友看电影去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女生和后面的几个男生。我从班主任那里找来了一本大学语文，看的正起劲，班里的才子在他死党的保护下，请我和他去看电影。我冷冷的拒绝了，还斥其轻狂，才子郁闷之极，对其死党曰颜面损伤殆尽，不如跳楼。死党惊呼不可不可，此乃三楼也。翌日才子死党批评我：不去便不去，何必如此伤人！我不解，我错了吗？又错在哪里？你说错在情商太低。才子才女本乃天下绝配，又是门当户对的书香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可惜可惜。我笑问：可惜何来？除了在一次互改作文时捉弄了他一次，我根本和他一点都不熟。哪象你和你的初恋，居然可以为你淋上半天雨。你突然忧郁起来，我知道自己无意中触痛了你的伤口，尽管我想象不出你到底有多疼，但我还是真心的对你说：希望你将来一定要比我幸福。

    后来，我们分开了，我成了一家机电公司最年轻的白领，你成了一家化工企业的化验员，你的初恋彻底成了过去，而才子却和我频繁书信往来。在信中，我和才子颇为知己，可当有一天才子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里，我竟恢复了在学校时对待男生的一如既往的冷漠。说再见时，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你看了才子给我的所有信件，再次恨铁不成钢，预言我一定会后悔。我想了半天，楞是没找出让自己后悔的理由。此后依然和才子通信，信中依然知己。两年后的一个冬天，才子在信中说“……你的心扉关的太紧，我一直想叩开，可惜无论我怎样努力，却始终无法成功！那么我只有祝愿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比我幸运”。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说我情商太低！我提笔给你写信，却忍不住泪如雨下，我说我终于找到了后悔的理由，却再也无法后悔。所以我只有祝愿我的好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你结婚了，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我母亲说，你的女儿简直就是你的翻版，我想你一定很幸福。我也结婚了，我也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但我的心扉依然紧闭，因为再也没有人来敲门。丈夫不喜欢我舞文弄墨、不喜欢我唱英文歌、不喜欢我和同学交往，我便努力让自己做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昔日那个让别人忧伤的女孩在婚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越走越让自己忧伤。一次次心痛后我决定做回自己，于是我重返职场，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兢兢业业的工作，发现自己依然可以很出色。更重要的是，重拾自信的我终于明白，婚姻中的两个人即便隔着心门，只要多一些包容和理解，也一样可以让对方幸福。

    明白了幸福含义的我开始体会你的幸福，虽然我们已经十多年不见了，但我一直没有停止对你的关注，听说你现在在一家小事业单位上班，工作平淡无奇，生活波澜不惊，我想，你一定很幸福，但我还是真心希望：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2007.11.于兰州

    周六晚，孙同学给我发来信息，问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回答没有，他又发来一陌生号码，我立即想起是你。因为要好的女生中，唯有你一直呆在家里。

    于是我拨打这个陌生号码，话筒里传来的果然是那个久违了十六年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但是你却听不出我是谁，我轻轻报出自己的名字，你心里的激动立刻从话筒那头传到我的心里。

    我们刚聊了几句，你身边就响起小孩的哭声，你说那是你的第二个孩子，今年刚刚两岁。哦，天，我哑然失笑，同学时我就说你是贤妻良母，没想到今天还真应验了，而且你做一个孩子的母亲还不够，间隔十年后又做了第二个孩子的母亲。我真服了你了，我的曹姑娘。

    还记得难忘的青葱岁月吗？还记得第一篇作文我们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吗？还记得离开父母的第一个夜晚我们是怎么度过的吗？无论你是否忘记，我依旧记忆犹新：狭小的女生寝室放不下六张床，她们都不愿意和别人挤在一起，唯有我俩善解人意，便决定同床而眠了。寒冷的冬夜，西北风在窗外拼命怒吼，属猫的我缩在被子里，抱着你暖暖的大脚，而你则将我冰凉的小脚揣在你暖暖的怀里，宛如一个慈祥的小母亲。我一边享受你的关爱，一边说：“我们曹姑娘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一屋女孩子便疯笑起来，你威胁我：“再乱说就不给你焐脚了”。我当然不受威胁，继续打趣你，而温顺的你依然无怨无悔地给我温暖。

    一个周日，又该给寝室大扫除了，我们的被褥都是你清洗，我难免过意不去，便大声宣布：这次我来洗床单。你便憨厚地笑笑，同意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结果我刚洗了两分钟，你就看不过去了：“一边去，一边去，这么小的手，洗到天黑也洗不完，还是我来吧”。我立刻站起来让贤，一边习惯性地将自己换下的脏衣服一并扔给你洗。同学都特羡慕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就得意地笑笑，故意气她们：“谁叫你们当初不和我亲爱的曹姑娘抵足而眠呢”！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你哭笑不得，你一边洗床单，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我一下，偷偷地笑。

    毕业了，分开了，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也学会了一个贤妻良母必备的技能：洒扫庭除，煎炒烹炸，我用那双曾经连床单都不用洗的小手将自己打磨成了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同时用这双小手将自己锻造成了一个合格的职业女性；还用这双小手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码字的女人，却不知道久别的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坚信，你首先一定是个优秀的贤妻良母，因为即便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比如善良，比如正直，比如善解人意，比如我们宽厚的心！我如此，你当然亦如此。

    每次回家都想起你，却又都没时间去寻找你，直到2007年的夏天，我参加了那场因为我的回乡而召集的聚会。问及你的情况，大家都说你一直很安逸，很幸福。你生性柔弱，又不善于表达自己，我想安逸的生活就是最适合你的生活，于是我就很放心了，并由衷地为你的幸福而幸福。

    你说你也曾听说过我成长过程中的大起大落，你的话让我想起那些尘封的辛酸和苦涩，所幸现在的我们都已经长大，面对生活都能保持一份淡定和从容。

    十六年前没有相约，我们就聚在了一起，十六年后，我们即使相约也难得相聚。但是无论如何，今年的大年初二，我们都要重聚，为了我们美好的青春年华，为了我们曾经抵足而眠的深情厚谊。

    2008.1.8 于杭州

    分开很久了，我忙着适应新的环境，忙着接手新的工作，忙着理顺工作思路，忙着编制各种管理制度……忙得我几乎没有时间想你。虽然每天一个电话互相问候，但没有一次超过三分钟，就匆匆挂断了，因为你也很忙，忙碌的工作让我们没有时间和心情儿女情长。

    一年两次调动工作，使得我的2007格外沉重，体弱的我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和对女儿的教育压力，虽然没有病倒，却是小病不断，好在我习惯了独自面对任何问题，因此情绪再低落我也不会对你说，不是我有多么坚强，而是不想让你担心。

    以前我在你身边，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我还努力做一个站在你背后的女人：照顾你的日常生活，让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在你出差时帮你收拾行李箱；在你遇到难题时帮你出谋划策。而你在我使小性子时总是宽容地逗我开心。偶尔你也会乱发脾气，那时我就懒得理你，关了手机，一个人跑到书店呆上半天，回来后一开门就看见你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也就不再生气。

    虽然现在你不能每天早上闭着眼睛指挥我：“老婆，我的衬衫、我的领带、我的裤子、我的鞋。”然后等我准备好了你才睁开眼睛迅速地起床。但是我一点不为你担心，因为军人出身的你应该比我更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你总是问我有没有想你，我说不想，真的不想，你就笑笑，也不生气，因为你知道我是个孤独到骨子里又非常独立的人，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可以忘记。其实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我们之间亲人般的感情是不需要想念来维系的。即便在你的身边，我内心依然孤独，距离你四千多里，我孤独依旧，因为孤独不等于寂寞，孤独是精神的一种境界，寂寞是心灵的无靠无依，我心扉紧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行，无论我们空间距离有多远，我知道你都一直守在我的心扉之外，所以，我享受着有你陪伴的孤独，却一点也不寂寞。你从没有想过走进我的内心，我也不强求，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也许正是距离产生了美，你欣赏我的智慧与善解人意，而忽略了我的刁蛮与任性；我欣赏你的聪明与踏实，而忽略你不修边幅与不拘小节。

    有时候我也很脆弱，那时我就想找一个人倾诉，于是我就想起了你，可是我尝试了两次，你不但不能安慰鼓励我，还莫名其妙说一些责难的话，此后无论我心理压力有多大，无论我情绪有多低落，我都不对任何人说。默默地写两篇文章梳理心绪，或者悄悄流两滴眼泪洗去忧伤，我又会让自己变得快乐起来。其实对我而言，脆弱只是一种情绪，这种情绪证明了我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平凡女子，当脆弱的情绪来袭时，我只是想找一副肩膀依靠一下，然后继续独行。既然你做不到，我也不奢望，自己让自己坚强，其实也挺好。

    就这么孤独着，就这么想念着，我们居然一起走过了十多年。当年那个整天白衣白裙，一头短发的清纯女生渐渐消失了，你常常感慨：我第一次见你时你那么清纯，那么漂亮，尤其是你的眼睛，又大又清澈，现在好像都变小了哎。每当此时，我其实都很心痛，一个纤尘不染的女子，放弃了许多不该放弃的东西，随你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尝遍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她如何能漂亮如初？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一如既往地做人做事做文章。青春都是稍纵即逝的，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外表永远年轻靓丽，但是我可以增加自己的内秀，让自己保持由内而外的美丽。我的努力你看在眼里，你看我的目光充满了对我的欣赏，但是每当同事朋友在你面前赞扬我时，你总是很谦虚地说我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回家后又很高兴的转达别人对我的赞赏，所以我知道其实你很享受别人对你的羡慕和对我的赞美，所以我相信每当你说爱我时都是百分百的真心。但是当我们分开后，你问我想不想你，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不想，真的不想。朋友们听见我的回答就会来上一句：“工作狂。”

    但是今天我真的想你了，尤其你给我发来了两张你在雪地里的靓照后，我发现我非常想你，我将你的照片放在电脑桌面上，告诉同事们这就是我家的老帅哥。大家都说好有味道哦，我就笑：那是，男人像酒，愈陈愈香。两个男生立刻问：姐姐，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这些新酒尽快变的香起来？我说有啊，到我家老帅哥的厂里去锻炼两年，让他好好熏陶你们一下就好了。其实一个人的成长哪有这么简单，这些孩子初入职场，怎么能体会“在碱水里煮三遍，在盐水里洗三遍，在苦水里泡三遍”是什么滋味！看到你的照片，我想起了我们曾经煮在碱水、洗在盐水、泡在苦水里的岁月，所以，我想你了。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想你，你开心地说：“是吗？你终于想我了？！好在快了，过年回家我们就能见面了”。我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想你？你就纳闷：“为什么”？我说：“因为昨夜特别冷”。我刚说完，你在电话那头大笑，你说：“你能不能正经点说个想我的理由”？我笑笑，想了就想了，还需要理由么？

    前尘往事成云烟，以后我们还能互相想念着走多久？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生命的长度，那就让我们努力来拓宽自己生命的宽度吧。其实即使一个人的年纪活得再大，也是人生苦短，只有拓宽生命的宽度，才能让自己的生命更充实，更富有。

    今天，我想你了，想你的同时我也想了很多以前没有时间思考的问题，比如生命的长度和宽度。希望你以后在想我的时候也想想这个问题，让我们以后的人生更加精彩。                    

    2008.1.27于杭州

    那年，我在那个叫做三垛中学的地方当了一学期的插班生，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你怯弱，害羞，我大大咧咧，第一天我俩成了同桌，没几天我俩又成了好朋友和闺密。

    后来，我们长大了，我怀孕时，是你陪在我身边。可是不久要过年了，你要回家，我们面临分别。那年的大年初二，我生下了女儿。那时候，我真的很想你。但是你回去也结婚了，冬天来临的时候你也生了个女儿。

    此后，我们一直为自己的女儿忙碌，再也没见过面。

    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和我说起你，叫我去看看你。其实我很想去，但是不知道你是否在家，就这么犹豫着，竟然一耽搁就是十三年半。

    2007年的夏天，我从兰州飞回南京，再从南京回到高邮，一中的同学们为我的回家举办了一次聚会，席间看到大家的变化，我就在想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还是那个怯怯的，害羞的，容易脸红的小女生吗？

    回去和母亲说起自己的感受，母亲说明天去看看吧。于是查询114，想找你家的电话，以便和你相约，可是无论是你的名字还是你丈夫的名字，都无法查到。我就有点泄气，打算有机会问问嫁在你们村的堂姐。

    可是堂姐居然不太熟悉你家的情况。

    休假结束，我怀着满心遗憾和伤感写了一篇文章《你一定要比我幸福》，祝福分开十多年的你。

    人生苦短，知己难求。理智而感性的我一直很珍惜与朋友之间的情谊，一中的田霞和三垛的你都是我一生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能比我幸福。

    今天周日，看见侄子家兵在线，于是聊了几句，他突然问我认不认识你，我惊喜：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家兵说那我叫她过来和你聊聊。可是你不擅长网上聊天，于是，家兵将你的电话告诉我。

    那一刻，虽然我们还没有说上话，但是我知道，我们重逢了。

    我立即拨打你的手机，听着你熟悉的声音，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学生时代，我俩手牵手在三洋河边散步……

    听了你叙说，我知道你果然和我在《你一定要比我幸福》里写的一样：工作平淡无奇，生活波澜不惊。不同的只是你已经离开了那个事业单位，来到了我曾经工作的金飞达集团。

    金飞达曾经真正的飞黄腾达过，可是由于管理混乱，在这次金融危机中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当年我在这家公司工作时，因为年纪小、没有背景又不会拍马屁，所以一个人干着教育培训管理和英文翻译的两块工作，得到的回报并不怎样，还处处遭人排挤。因此离开后对这家公司没有任何牵念。可是现在听说你夫妇二人都在这家公司工作，我倒是真心祝愿金飞达能摆脱家族制的羁绊和落后的管理模式，再次飞达起来，因为那样才能给你们的生活提供保障。

    人生真的很奇妙，很多时候我们忙忙碌碌，兜兜转转，最后才发现又转回了原点。每次回家都要经过金飞达公司的门口，可是我连头都懒得转过去看一下，因为里面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我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你就在这里，就在我曾经工作的地方。记得当时你也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只是为了找我玩，现在的你已经是其中的一份子了。

    我们在电话里聊了21分钟，可是十三年半的故事岂是21分钟就能说完的呢！所以你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回去。

    下次何时呢？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下次回去，我一定将时间安排的很充裕，好好地和你相聚。

    2009.5.17.于杭州

    我至今对你降临人间那天的所有细节记忆犹新。我妈妈在房间里不断对你妈妈说：坚持一下，忍忍。爷爷在堂屋踱来踱去，我则一会看看爷爷，一会就摇摇给你准备的窝子——那是一种稻草编制的，供婴儿睡觉的草床，那时候没有婴儿车，谁家在秋冬季生了孩子都睡在那样的草床上，因为暖和。爷爷听我将窝子摇的嗵嗵响，就对我说：现在别摇，等宝宝（扬州方言，弟弟妹妹的统称。）生出来了，再摇宝宝。

    我就很听话地坐在窝子边看西游记，可是不知为什么，孙悟空这天好像没什么吸引力，我的目光老跟随着爷爷的脚步转来转去。五岁时就记得邻居们说过，我降临人间那天爷爷也是这样踱来踱去，后来我悄无声息地来了，爷爷踱步的速度就快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是个死孩子呢？现在我就在想：婶婶的**声听上去那么痛苦，不会宝宝生出来也要倒提着拍屁股吧？

    一会，接生婆叫我妈妈出来找童子尿，妈妈就拿了只碗叫我弟弟你哥哥尿尿，可是他尿不出来，我说我要尿尿了，我妈妈就笑死了：一边去，丫头人家凑什么热闹。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丫头就不是童子。结果我还在苦思冥想呢，你就在房间很招摇的大哭，我急于进去看看你到底什么样，爷爷拉着我的手说：不急，等下就能看到了。

    后来，你穿戴整齐被放在了窝子里，我上去就履行我带宝宝的责任，刚摇了一下，爷爷又说不能摇，我不解：宝宝不是已经在里面了吗？爷爷哭笑不得：现在宝宝没哭，等她哭了你再摇。我没好气的白了你一眼，心想：真烦，摇你不好，不摇也不好，你就哭吧。结果你闭着眼睛，根本不屑理我。

    你满一个月时，要按照当地风俗剃满月头，剃头师傅来时，你妈妈不在家，我妈妈就抱着你，让师傅给你剃了个光头，你那时胖乎乎的，圆圆的脸蛋，可爱极了。

    家里多了你以后，我放学回家就多了个有意思的节目：逗你玩。我也不管你懂不懂，给你讲故事，和你拉家常，逗得你咯咯笑。大概你十个月左右吧，一天我逗你说：宝宝，爷爷是我的爷爷，不是你的爷爷。结果你很有力的将你的小手往上一挥，大声说：我爹爹（扬州话：爷爷）。我惊喜万分，大叫：爷爷快来啊，宝宝会说话了。爷爷兴奋地走过来，结果你怎么逗都不说，就知道看着我傻乐。我非常遗憾地白了你一眼，使劲和爷爷解释，生怕爷爷认为我撒谎骗人。爷爷却非常理解，说你说话肯定要比哥哥早，现在已经到了学说话的阶段了，可惜不像我，8个月就开说了。我就很得意地摸摸你的小脸蛋：嘿嘿，快说啊，听到没，我8个月就说话了，你已经10个月了啊。你手舞足蹈，对我的骄傲很不屑的样子，自顾自逗逗飞（扬州当地教婴儿玩的一种小游戏）了。

    一周岁生日那天，你不但会走路了，也会说话了。会说会走的你就像个影子，喜欢跟在我们后面，不停哥哥姐姐的叫。一次你舅舅家的孩子们到你家玩，你居然对我说：我不和你们玩了，我要和我舅舅家的姐姐玩。我心里很难过，回来告诉我弟弟你哥哥，我俩都很生气，决定以后再也不理你，以此惩罚你的没良心。第二天，你舅舅家的孩子回去了，你又乖乖跑来找我们，老远就哥哥姐姐的叫。我们都假装没听见，不理你。你就跑到我身边，歪着头看着我说：姐姐，我以后还跟你们玩。看来四岁的你已经洞悉了我们不理你的缘由，真是个鬼灵精，你可爱的样子让我终于绷不住笑了，但还是没忘教训你一把：记着，以后不管舅舅家或者姨娘家的孩子来不来，还是姐姐哥哥对你最好，知道吗？你点点头，我们仨握手言和。

    没想到，从此以后，你更加离不开我了，有时候你舅舅家的孩子们来了，你都呆在我家不愿意回去。你7岁那年，我一个暑假都在伺候你，有时候我还在我妈的安排下干着活，你就在一边拼命催：姐姐啊，我要洗澡了，快给我洗澡啊。过个十天半月的你才回你自己家看看，然后再跟着我回来，看见你回去，爷爷就笑话你：小春，你回来探亲啦？到了冬天，你有时候也要睡在我家，所以我十四五岁就学会了带小孩子睡觉，还将胳膊给你当枕头。为了不让你着凉，你睡觉时都穿好多衣服，半夜，你蹬开了被子，自己倒没怎么的，我却感冒了好几次。

    后来，你上学了，好几次我和爷爷站在门前等你回家吃饭，远远看见你背着小书包，和一帮小孩子磨磨蹭蹭的走过来，不是抓蝴蝶，就是掐路边的油菜花，我对爷爷说你比谁家的小孩都可爱。

    你吃饭很挑食，上学后你就开始变得瘦长起来，我爸爸说你胳膊没有黄瓜大，腿都没有瓠子粗。刚说完，你不见了，不一会，你从菜地摘了一条黄瓜和一条瓠子回来说：大大（扬州话：伯伯），你看，我胳膊比黄瓜大，腿也比瓠子大。把我们一家乐的，笑地肚子疼。

    因为你最小，又是独生女，所以无论爷爷、你父母还是我们一家，都很宠你。其中尤其爷爷和我宠你最甚，有时候叫你帮忙递一个小东西，你都不乐意。因此我爸爸说：小丫头，你懒的影子都没了。你当真跑到外面一看，还真没影子。因为那天多云，太阳躲到云层里去了。我们姐弟俩还在乐呢，太阳出来了，你的影子也出来了，你得意的大叫：大大，快来看啊，我有影子的。我爸爸哭笑不得的说：嗯，证明你还没懒到家呢。

    你上初中时，我工作了，为了方便照顾你，我们住到了你爸爸他们公司的宿舍。每天中午十一点一到，我就立马下班回宿舍做饭，好让你放学回来后吃上饭。有一段时间，我在翻译ISO9000标准的条款，每天忙的不得了，做好饭，吃完就回办公室了，有时候我走到半路你才回来。一天，我又火烧火燎地忙做饭，一看味精没了，就叫你帮忙去买，你死活不想去，我急着工作，看你一点不配合，第一次动手打了你，在你屁股上噼噼啪啪抡了几巴掌后，你哭着去商店了，你买回来时你爸爸看见了，问你怎么了，你哭着说：姐姐打我了。你爸爸问：姐姐为什么打你啊？你更伤心了：我不肯买味精，她就打我。我看见你委屈的样子就笑了：活该，下次再懒还打的狠一点，真是懒的影子都没了。

    打归打，你还是离不开我，一不见我就到处找，姐姐姐姐叫不停。住在隔壁的大婶一直以为我们是亲姐妹，直夸我们姐妹感情真好。后来知道我们是堂姐妹，大婶都惊奇的不得了，把我狠狠夸赞了一通，还叫你长大了要报答我，说亲姐姐也难得有对妹妹这么好的。

    有一个星期六，你放学了准备回家，就去办公室找我，我不在，你就在玻璃窗上用白粉笔写着：姐姐，我回家了。我给员工培训结束后回到宿舍，看见你不在，我以为你被老师留下了，就赶去学校，结果老师说早就放学了。我吓坏了，到处问人看见你没有。人们都说没看见，我又疯了一样骑车往家赶，结果到你家一看，你正幸福地吃晚饭呢。那天我真火大了，噼里啪啦冲你大吼一顿，爷爷看我大汗淋漓的样子，再看看你都快哭的样子，叫我不要发火了，宝宝还小。这时你才怯怯的说：我在你办公室窗户上写了留言了。

    我返回办公室，灯光下居然什么也看不见，第二天早上总算看清了，同事都乐坏了：用白粉笔在透明玻璃上写字留言，你这个妹妹也够有创意的。

    你初三时，我辞职去了上海，虽然我舍不得你，但错误的初恋让我不得不离开。好在你只有半学年就毕业，半年时间熬熬就过去了，我只有这么自我安慰。

    再后来，你到了南通上学。一次，我去看你，那晚你偷偷溜出学校，到宾馆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第二天，你叫我买了一堆零食给你们宿舍的女孩子们分享。因为爷爷生日快到了，我给你钱叫你给爷爷买生日礼物，元旦放假时带回去。元旦后，爷爷在信里告诉我：你托小春买的生日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好奇，问爷爷你都买了什么，爷爷回信说：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一幅，拇指大的小马灯一盏。我看完信乐坏了，对你姐夫说：小丫头也真有创意，拇指大的小马灯一定很好玩。

    毕业后，你留在了镇上工作，你说爷爷老了，哥哥姐姐都不在家，你要在家陪爷爷。我为你的懂事高兴。可是，每天下班或者休息天，你只知道盯着电视机，根本想不起陪爷爷聊天。每次我回去了，都和爷爷聊很久，而你依然只知道在房间里看电视。即使爷爷做好了饭，你也是将菜夹在碗里，端到房间去吃。爷爷其实多希望你能陪他说说话，但是你已经习惯了和电视机作伴，忽略了爷爷的感受。好在爷爷也不怪你，总说你还小。

    因为你胆小，爷爷主动和你换了房间，搬到了后院的平房里去住，将正房的房间让给你。爷爷搬家时，将那幅难得糊涂字画也拿去挂在了床头，却将小马灯留在了你的房间，因为你说其实小马灯就是给你自己买的，因为你觉得很好玩。

    自从住到后院后，每天吃完晚饭，爷爷都会陪你们坐一会，抽根烟，然后就回房休息。没有人关注到一个耄耋老人的孤独，包括你。我倒是想到了，可是我无能为力！很早的时候我就想建一座小楼，在二楼用玻璃做成全封闭的阳台，那样在冬天的时候好让爷爷在阳台上看看书，晒暖暖的冬阳。还没等到我实现这样的愿望，爷爷就走了。

    爷爷走的那天晚上，你忽然明白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什么意思，在已经没有了爷爷的空房间里，我们姐妹俩一边哭一边收拾爷爷的遗物。我买给爷爷的电热毯还带着余温，我给爷爷买的毛绒鞋还完好如新，我亲手给爷爷织的毛衣爷爷才穿了三个月……我一边哭一边说，你听了更难过，你说姐姐，你没有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爷爷的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回报过，我留在镇上上班其实也是为了爷爷，可是实际上我都没有给过爷爷关心……

    爷爷离开一年不到，你生了一场大病，叔叔婶婶都去医院陪你，我每天晚上带着毛毛住到你家给你们看家。每天睡觉前，我习惯像爷爷一样，打开后门，看后院平房的门锁好没有，再回到正屋关好门窗。你不在家，你的房间也空着，那盏小马灯依旧挂在老地方，使得我仿佛又看到爷爷慈祥地笑着说：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一幅，拇指大的小马灯一盏。

    爷爷去世的前一天和我说，他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你成家。现在你成家了，你的女儿还那么可爱，我想爷爷已经没有遗憾了。每年除夕，我都和我弟弟你哥哥带着我们的孩子去祭拜爷爷，唯有你不在。我想如果你也能和我们一起去，爷爷一定更高兴。

    转眼，爷爷已经离开我们7年多了，7年里，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我们越来越像自己生命的女主角了，但是我写家人的文章里好像都没有专门写过你，让你觉得很遗憾。其实写不写都是次要的，亲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情感，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亲情永远触手可及。比如我们和爷爷的感情，虽然天人永隔7年多了，我总感觉爷爷永远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伸出手去就能触摸到爷爷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还有爷爷慈祥的皱纹，相信你也会有和我同样的感觉。

    今天我还是决定写写你，让你当回我文章的女主角。时间过的真快，那个天天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13岁了还要我背的小丫头现在也过了而立之年了！以后的日子，我们都要努力工作，快乐生活，努力做好自己的女主角，让父母为我们骄傲，让天国的爷爷开心。

    2009．7．17．于杭州

    早知道2009年7月22日这天要有难得一见的天象——日全食，但是没抱太大希望，因为从小至今，多次日食月食都因为天公不作美而没有看成。印象比较深的有两次，一次是初三那年的日环食，只看到天空一片昏黄。还有一次是96年，据说日全食时海尔波普彗星会出现在天空，结果大雨，又没看成。

    早晨下楼，看见天空云层很厚，估计没戏了。但是即使看不见，天也是要黑的，所以9：10分，外面的路灯先后亮了起来。9：26，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和同事们一起来到二楼大厅外面，没想到在灰黑色云层的遮挡下，我们居然用肉眼看到了已经变成弯月的太阳，尽管出来晚了，没看到初亏，但是这一发现太让人兴奋了，大家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专业的眼镜、废弃的胶片、底片、肉眼、大理石地面的倒影、喷水池里的倒影和小孔成像法来观测。有时候云层退去，光线强了起来，这时候肉眼不能直接观看了，最好的观测方法就是专业眼镜、废胶片、拍过的底片（折成两层），倒影也可以看清楚，但不能始终盯着。

    不一会，弯月变成了月牙，然后月牙越来越短，终于不见了，月亮的影子挡在了太阳正中，黑影的边上有一圈亮光，应该就是日冕了，那景象很像日环食。天也昏暗的很厉害，像黎明前，更像黑夜来临前。很快，一圈亮光也不见了，整个天空和晚上一样，因为我们站在大楼下，所以只能看见头顶的西南方向有颗很亮的星星。与正常的夜晚不同的是，天空很蓝，但是大家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点太阳的影子了，月亮的黑影也见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有云的缘故，但是我们又看不到云。这就是真正的食甚了，大家忍不住为这百年一遇的天象奇观欢呼起来，这时，边上的小区里鞭炮齐鸣，看来天堂的人们沿袭了古人敲锣打鼓想吓走天狗的做法，只不过现在鞭炮代替了锣鼓。

    公司前的路上驶来一辆出租车，司机掉头时，远光灯扫过看日食的人群，明亮的灯光越发让大家觉得现在是夜里。

    大概延续了两分多钟吧，我们遍寻不见的太阳露出了一小脸，月亮的黑影也看得很明显了，这就进入了日全食的生光阶段，此时大概在9：38分。因为初亏时是从西向东，所以复圆也是西边先生光，然后是月牙，再等等就完全复圆了。

    据说本次日全食是500年来持续时间最长、横贯区域最广的一次，虽然很多观测点都下起了雨，所幸杭州的天公够善良，在最适合的时间用最适合的天气让我们一饱眼福。浙江地区下一次观测到日全食的时间是2309年6月9日，谁也活不到300年后，所以大家都很满足。

    日全食结束后，天气真正阴沉下来，到了我要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听到窗外下起了雨。因为日全食的缘故，今天的气温明显低了很多，天堂持续多天的高温酷暑天气在今天要有彻底改善了。

    300年后的人们观测日全食时，会提起2009年7月22日的这次日全食吗？呵呵，当然会，就是人们观测时不知道今天的我们已经想到了300后的6月9日他们要和今天的我们做同样的事情。

    2009.7.22于杭州

    真的到秋天了，早晚的气温已经非常适合人的体温，即便穿着职业套裙，走在风里的感觉也是凉而不冷，很惬意。下了班，远离了电脑辐射，大脑神经也一下子放松下来，张开双臂，仰头活动着酸痛的脖颈，晚风从指缝中穿过，从面颊上拂过，柔柔的，软软的，有亲情的温暖，又似爱人的怜惜。

    心念动时，远方有电话打来，问在干什么，我说天凉好个秋！他就笑了，说：你慢慢诗意吧，别在这个秋天着凉了。

    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今年春节时就狠狠着凉了一把，三天躺在家里没动窝，他其实很想出去呼朋唤友，终因我卧病在床而压抑住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习惯了孤独，并没有要他留在家里陪我，可是因为聚少离多，他还是选择了与一个病人终日厮守。三天后，我竟然习惯了他的呵护，甚至想若以后我病了，他不在身边怎么办？虽然春节过后，我们又远隔千里，我立刻习惯了结了婚的单身生活，而且还经常感冒发烧，照样一个人乐呵呵的度过，可这会他看似轻飘飘的一句交代，还是让我不禁生出一丝淡淡的离愁。

    古人说：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所以文人墨客一直将秋天作为一个伤怀的季节，他们在秋天写下了很多流传千古的佳句。最早喜欢辛弃疾的《采桑子》：“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那时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老师让每个人编辑一份手抄报，我还特意辟了一个诗词欣赏专栏，将这首词放了进去。惹的老师直笑：“小丫头，当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啊”！

    再后来，喜欢上舞文弄墨，对唐诗宋词简直爱不释手，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让我对这位老先生敬佩有加，后来看到他的《苏幕遮》，才知道伟人也是凡人，也有俗世的悲欢离合。“碧云天，黄叶地”，老先生“黯乡魂，追旅思”，虽知“明月楼高休独倚”，还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一抔相思泪让人体会到了一位胸怀天下的大丈夫心中的百结柔肠，英雄也是血肉之躯，难怪朱熹称他为“有史以来天地间第一流人物”！

    因为最喜欢李清照，所以曾被班里的才子诩为婉约派，而他则将自己称作豪放派，总觉得自己有东坡先生“左牵黄，右擎苍，西北望，射天狼”的豪迈。可是毕业后，他只喜欢在夜里呜呜咽咽地吹箫，或者用克莱德曼手指下流出的《命运》的音符来激励自己。倒是我这个婉约派变得越来越豪迈：多愁善感的情绪都留在了文字里，面对生活时我变得坚强而独立。虽然情绪低落时依然喜欢清照笔下“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伤感，但是有再多哀愁，我也立刻让它躲进心头，走下眉头，笑对生活。婉约的是性格，豪迈的是心态，国破家亡的时候，我们“人比黄花瘦”的女词人一样豪气干云，写出了“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千古名句。

    在唐诗宋词的氤氲中一路走来，文人墨客的诗韵还是在我的骨子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所以即便是置身在光怪陆离的喧嚣都市，心里总还是留着些许清高与骄傲，总是提醒自己即使不能超凡脱俗，也千万不要流于世俗，否则，那就不是我了。

    可是俗世之人，想要免俗，又是何其难哉！所以识尽人间愁滋味，这时才明白，眼界决定境界，心胸决定未来。回头再看辛弃疾的《采桑子》，这才真正体会了为什么会“欲说还休，只道天凉好个秋”了。于是学会放下，学会宽容，学会兼容，学会知足。世间事十难九全，过于完美只会给自己找难受，那就将缺憾当成最美，用宽容包容刻薄。人生几度秋凉，真的没有必要去计较太多。让人非我弱，得志莫离群。只要心中有爱，只要心中有理想，就一定有美好的未来。生活其实很美好，就如这个晚上，凉爽的秋风轻轻拂过我的指尖，拂过我的面颊，柔柔的，软软的，似亲情的温暖，又似爱人的怜惜，使人不禁浅吟低唱：却道天凉好个秋！                        

    2009.9.19. 于杭州

    2007年进入倒计时的某一天，男闺蜜打来电话说：2008年快到了，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所以决定俗一把，寄给你一张新年贺卡。所以你要配合一下，将地址邮编等等告诉我哦。

    记得彼时我刚刚摔了一跤，右眼周围受伤，大有毁容之势。男闺蜜的电话让我暂时忘记了受伤的疼痛，嘻嘻哈哈地说：不俗，一点不俗，赶紧寄过来吧，都十几年没收到贺卡了。

    提起贺卡，不禁想起久违的学生时代！那时候一到元旦大家就买一堆贺卡相互赠送，走出校门后就觉得这种行为好幼稚，也不再赠送贺卡了。不过现在想想倒有一种别样的温馨：年少的岁月，单纯的思想，宏远的抱负，甚至初开的情窦，都毫无保留地在一张张贺卡上显现。青涩，青春，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没几天，贺卡到了，男闺蜜的字依然写的那么漂亮：祝美女——消除现在的肿态，努力成为日后的杨总；祝才女——妙笔天天生花，中国文坛将升起一颗新星；祝财女——工资翻番再翻番，好早日送我一辆奥迪A8。

    一群80后看我收到贺卡，起先觉得好老土哦，什么年代了还送贺卡。可是看了友人写在贺卡里的祝福，都齐声赞叹：有才，70后就是不一样！漂亮，怎么可以写这么漂亮的字呢？

    两年时间转瞬即逝，2009年倒计时的时候，男闺蜜在QQ里说：哥们，一年将过，把你的地址发给我，发张名信片问候一声。

    今天终于收到了他说的明信片，拆开包装，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贺卡，封面正中写着烫金的四个大字：恭贺新禧。正下方落款也是烫金字体：南京市人民政府！看来这哥们混大了，将市政府的贺卡拿来送我。翻开贺卡，南京鳞次栉比的高楼下是他漂亮的书法：新的一年开启新的希望，新的一页承载新的梦想，敏思可著妙文佳作，巧手能做美味佳肴。祝才高八斗绝不虚度光阴，天涯孤旅永无寂寞之时。

    我喜欢写作，喜欢做饭，理想的生活就是一边写作，一边为爱人孩子烹煮幸福的味道！天涯孤旅是我的网名之一，所以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因为写出来的祝福不但是独一无二的，还切合我的特点。

    80后们看了以后再次夸奖：有才。

    看看贺卡，欣赏书法，品味友情，收藏祝福，写写文章，传说中的2009年马上就快马加鞭从我身边溜走了。让我们在新年的祝福中丢弃所有的不快乐，一身轻松地跨进2010。

    跨进2010的门槛，我回头再问您一声：你收到贺卡了么？哈哈，都收到了啊，那就赶紧进入2010啊，迈进2010，拼搏2010，新的一年，一切会更好！

    2009.12.30．于杭州

父亲病了，一直担心着，可是因为年底工作太忙，只有将担心暂搁心底。
    开完年度经营工作大会后，即调休一天半，提前开始了我的元旦假期。
    回去看父亲还不错，经过痛苦的支气管镜检查，此前怀疑的癌细胞没有找到，但是肺部表面的阴影还在，需要进一步用药、观察、确诊。
    父亲乐观的心态让我也乐观起来，疾病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内心的脆弱，父亲坚强而乐观，做支气管镜检时一度呼吸上不来，他还是乐呵呵的挺过去了。
    我想，天意悯人，父亲一定会健康的。

    习惯了空调房里的生活，再回到户外感觉是彻骨的冷。冬天了，水瘦风寒，阳光有气无力地投射下来，一点暖意都没有。元旦那天的午饭是父亲做的，我没有接触冷水，但还是觉得冷；下午父亲畏寒发烧，我给父亲熬姜茶，然后又准备晚饭，因为叔叔和妹妹一家过来，结果忙里忙外，反而不冷了。看来腊月冻死懒汉的说法是很有道理的。
    妹妹的女儿猷猷活泼可爱的就像动画片里的小精灵，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她居然跑进去问：大爹爹，你生病了吗？我倒茶给你喝吧？
    三岁的小人儿这么体贴，把我们都逗乐了。

    元旦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我和妹妹带着我们的女儿去墓地看望爷爷，猷猷居然有模有样的作揖鞠躬，妹妹说那是去海南旅游时，看游客们在庙里拜菩萨，她就记住了。
    三岁的小孩正是模仿力最强的时候，可惜爷爷看不到猷猷的可爱！爷爷去世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妹妹有个归宿，要是爷爷还在，看到妹妹的女儿都这么可爱了，他该多开心！

    这次回去，看到汽车西站的出租车少了，看来政府已经在管理了，可是马路上行人与机动车抢道的现象还是依然如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整治还得经年累月啊。

    想吃包子，与那人去了怡春，服务真不咋地，包子也不咋的，要了一盘大煮干丝，上来后热气腾腾的，吃到嘴里居然不烫；15元一个的蟹黄汤包基本没吃出蟹黄的味道；我最爱吃的青菜包一点没有二十多年前学校门口包子店的好吃。其实吃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中学里学过的一片古文《芋老人传》，提醒自己不要像那位金榜高中的古人，但是确实不好吃，不是我的味觉变了，是商家的料不一样了，虾黄与蟹黄确实是两个味道啊。

     包子不好吃，牛肉也做假。婆婆买了26元一斤的牛肉，还叫人家切成薄片拿回来，那人一看颜色就说是假的，果不其然，轻轻一掰，四分五裂，应该是老母猪肉做的，转身就扔进了垃圾篓里。
     下午没事，和老公坐8路车去了世纪联华超市，超市里的酱牛肉看上去不错，心想正规大超市，应该是真的了吧，买回去切开一看，居然和火腿肠、午餐肉是一模一样的质地和味道，只不过外表和牛肉一模一样罢了。
     那人说以后回来坚决不吃牛肉。
     可是女儿最喜欢牛肉烧青菜，于是昨天上午和母亲去菜场，母亲说她常买的那家应该不会假，结果还真不错，买了三次，终于吃到了真正的牛肉。

     提前去西站买票，买好后偶然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日期显示着2010年1月2日，心里突然一惊，这才发现2009年已经走远了，2009的酸甜苦辣也走远了。
     经过一年的历练，我的内心更沉静，内涵更深厚，个性更豁达。记恨不如宽容，惩罚不如宽恕，嫉妒不如欣赏，抱怨不如感恩，身是红尘客，心似莲花开，我要努力让2010的每一天都能有个好心情。                        
                                               2010．1．4．于杭州

人还在北京，五月就到了。
     大家都放小长假，我却在北京新国展中心忙车展。
     那人开车回家了，劳动节这天拉着弟弟一家以及弟弟的岳母还有我女儿和婆婆一起去乡下看父亲。中午时分，那人打电话说：老婆，回家吃饭。我笑：猪，吃你的吧，忙着呢。那人说叔叔和妹妹一家也来我家看父亲了，想象着一大家子人围桌而坐的场景，想到女儿、小侄和妹妹的宝贝猷猷在一起不知道玩得有多高兴，心里好温暖。
     父亲这天一定很开心！

     5月2日晚上7点多飞机降落在杭州萧山机场，舱门打开的那一刻，感觉脸上一阵湿润，原本干疼的双颊立刻不疼了。那一刻对一句话的理解特别深刻，那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首都再大，皇城再好，也不适合我们这些江南女子。
     同行的同事们都由衷的说了一句：到家了。虽然其中没有一个杭州人，这种南方家园的感觉还是很温馨。

     原本以为车展结束了，可以歇息一会。没想到紧接着就是总结表彰汇报会，会后又杭州-长沙-兰州-杭州飞了一圈，再回到杭州，那种身心疲惫的感觉岂是一个累字了得！
    所幸一切做的很顺利，也很成功，所以成就感还是不错的。不过今夕非昨夕，淡定了很久，对一切都能淡然处之，累也罢，喜也罢，付出很多，回报很少，这些都不会去在意了。依旧淡淡做人，默默做事，笑看职场风起云涌，独守内心风轻云淡。车展队员们不时会在QQ或者手机发来一句信息“老师你要注意身体”，内心就已相当满足！

     这次去兰州见到了兰州基地最初的建设者们——曾经一起在盐碱地上拓荒的经历让我们的友谊坚定而珍贵，所以看到他们过的很好，我真的很开心！
     因为空间距离的遥远，我们很难再见，但是我相信即便过了很久，我们都会将彼此放在心底的——无论是我，还是牛牛、小何和丁永杰！世界天天在变，不变的是朋友之间的情谊！

     今年气候尤其奇怪，梅雨季节未到，杭州就已天天小雨淅淅沥沥。草草说姐姐，现在好多人都期盼电影《2012》变成现实。我笑笑，知道草草说的很多人大都是他们80后中的懵懂青年以及90初的懵懂少年，但是不解这些年轻的人们何以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2012》只是给后人以警示，不是灾难的预言，希望他们用自己的年轻去唤醒那些看了《2012》后还在破坏环境的人们，而不是悲观地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
     明天永远是个未知数，在明天到来之前，我们都应该积极过好每一天，而不是消极地做无谓的等待。

    新茶上市了，买了些寄给好友。一杯清茶，一本好书，这些都是我的最爱。现在好书很多，也不必去书店购买，网上就可以阅览。但我很少去网上看书，依然喜欢在寂静的灯下翻阅那些动人的文字。
    品茶看书时，最容易想起生命中的好友，茶水澄澈清香，一如友人之间纯净的友谊；文字或朴实或空灵，一如友人相聚时连珠的妙语。
    有友人曾问：思念是否能够穿越时空？当然能，比如当你们喝着我寄给你们的新茶时，我们的友谊就会穿越时空相聚了。

     父亲二次化疗结束了，感觉还不错，医生说再做一次就差不多了。
     可是化疗专家做的方案是6次，于是问给父亲手术的陈宝俊教授，教授说常规要4次。希望父亲能再坚持一下。
     父亲是坚强的，相信4次化疗做完父亲就会完全康复了。
     一定的。

     五一假期因为工作太忙错过了回家，惦记着父亲，所以盼着端午节的到来。昨晚特意翻阅了日历，发现端午节是在6月16日，那天还是星期三，不知道国家规定如何放假了。届时我要调休两天，回去陪陪父母和女儿。
     这几年，年年想着回去，可是辞职都未获准。但我知道，回家永远是我不倦的目标。  
     没什么宏图大志，就想做个平常的女人，干着一份还好的工作，拿着一份还好的薪水，够供房，够供日常生活，还能给父母和女儿买点礼物就行了。一边惦记着孩子，牵挂着父母，支持着老公，还能有闲暇看看书，逛逛街，和朋友小聚。
     没想过大富大贵，只想平淡一生。
     回家的路没有多远，我在继续努力。

     连续两天看张丹丹的《背后的故事》，访问的是电影明星谢霆锋。这个已经做了两个孩子父亲的大男孩朴实、真诚的表现让现场他的粉丝们感动的泪流满面。他说爱是没有理由的，如果说得出来，那就不是爱，只是喜欢某人的某一个元素。他还说男女之情分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激情，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感情萌芽之初都是欲见还躲，欲说还休，心似撞鹿；第二阶段是爱情，两情相悦，水**融；第三阶段是亲情，休戚与共，彼此习惯；第四阶段是友情，彼此了解，相互扶持；第五阶段是感情，相伴朝夕，一生依靠。
     我不是谢霆锋的粉丝，但还是很赞同他的看法，欣赏他的做法。
     希望世界上每一对夫妻都能在这五情中平平淡淡地幸福一生！
     我也是。

     08年《杜拉拉升职记》一出版就火了，今年电视剧版和电影版也先后火起来。
     看书的时候我就想起自己身在的职场，计划也写写身边的故事，那比杜拉拉的故事要真实复杂的多了。
     可是一直没能静下心来。
     现在回过头再翻翻拉拉的故事，感觉要是再不动笔，就对不起自己身边真实的职场江湖和真实的江湖大侠们！或率真，或阴暗，或伟大，或龌龊，人生百态，此处尽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精英沦为盲流。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歌舞升平；一边坦诚相待，一边尔虞我诈……
     生活真的丰富多彩，生活其实并非处处都精彩。

     写到这，杯中的茶不觉已经寡然无味了。于是倒去茶叶，重新泡上一杯。
     都说茶泡三遍，一遍清新，二遍味浓，三遍余香，一如人生的青年、中年和老年。如果我的人生是壶茶，现在应该刚是茶泡二遍的时候，我该好好品一品，一边我手写我心，好歹给后人留下点什么。

      忙碌中五月过去大半，记录下散落的五月片段，是为《五月散记》。
                                                              2010.5.20于杭州

    中秋临近，本是千家万户盼团圆的时节，我却要离开吉利集团了。因为女儿读初三，需要我的照顾与辅导；因为父亲处于肺癌术后恢复期，需要我的照料与关心。

    来吉利快7年了，远离故土亦7年，我对父母和女儿有太多亏欠，虽然父母总是叫我安心工作，不要牵挂家里，孩子他们会帮我照料好，但是我内心的牵挂和歉疚还是与日俱增。2月24日，父亲在我的坚持下入院治疗，手术后确诊为肺部鳞癌Ⅱ期，陪伴父亲住院期间，我写了一万四千多字的病人家属日记，在记录生命的脆弱和坚强的同时反思自己为人儿女的责任，当时我就决定辞职回家。可是因为随后集团事务太多，我便暂时未提离职一事。4-6月，我每月都有一半时间在全国各基地飞来飞去，又过了7-8月，手里的事务不再那么繁忙，我知道我该走了，因为我别无选择。一辈子不长，这辈子是亲人，下辈子却不一定能遇到，所以人不能亏欠亲人太多，工作却是干不完的。所以，我只能和您——我尊敬的领导、我尊敬的长辈、我尊敬的老师说再见了。

    看到我的辞职流程时，您叫我去办公室面谈，我努力让气氛很轻松，您也努力让气氛很轻松，但是我们的眼睛还是红了。好在您已在杭州定居，杭州扬州也就三百多公里的路程，以后我会到杭州看您，您也可以去扬州旅游。其实我一直想带您去扬州玩一趟，白天带您看风景，逛街，我会买小吃**您，您肯定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吃东西，但又经不住我**，结果还是和我一起吃了，就像我妈妈那样！晚上您就住我家，我给您做饭，吃饭时您可以一边批评说“丫头，这个盐放多了，那个糖放少了”，一边津津有味地继续吃着，就像我妈妈那样！晚饭后我在厨房洗碗，您站在厨房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天，就像我妈妈那样！在吉利时，我一直注意和您保持距离，但是离开后，您不再是我领导了，我真想让您体验一下普通人家母女相伴的幸福！

    我至今记得第一次看见您的情景：

    2004年11月，集团在体育场举办18周年庆祝活动，集团下属不同产业的不同单位都组织了方队参加庆典。入职八个多月的我有幸加入唯一的女性方队——美人豹队，第一次彩排时听到主席台上传来您标准的女中音，您非常专业地指挥我们练习，您说出的每一句话就像一团火，使得原本累得蔫蔫的情绪一下子又高涨起来。我问同事，这人是谁啊，不但普通话那么好，还有那么强的感染力？同事说不知道啊，听说是集团新来的领导。这时后排的一位同事说“她叫张爱群，二汽那边过来的，在奇瑞也做过，汽车行业的专家了”。再经过主席台时，我刻意抬头观察了您。于是在那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记住了在临海湛蓝的天空下，那张有着笑容美丽，慈祥而又不失威严的脸，她叫张爱群，她从心里迸发的激情足以点燃身边的每个人。

    但是从没想过这个叫张爱群的领导和我有什么关系。

    庆典正式举行的那天，海内外宾朋汇聚一堂，体育场彩旗飘飘，台上台下人山人海。也是在那天，第一期《豪情周报》飘着油墨香放到了主席台上各路宾朋的面前。

    我也从没想过这份报纸会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时的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舞文弄墨的事情都是“不务正业”，我连通讯员都不屑做。

    《豪情周报》很快就遇到了稿源不足的问题，公司给各部门下达了指标，完不成投稿数量就考核，为了不让部门被考核，我将几年前写的一篇小小说拿出来给领导去交差。未料从此以后，几位编辑便开始固执地轮番和我约稿，盛情难却，我就抽空写两笔交差，不久我竟有了自己的粉丝群。当看到一份报纸成了员工业余生活的期待时，我开始转变思想，将写稿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豪情周报》越办越好，集团决定收编并将其升级为《吉利汽车报》，我理所当然要继续履行自己的责任。2005年的10月，执编小叶通知我说：我们报社决定聘你为唯一的特约记者，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投稿后张总从来不改的。我问哪个张总？小叶笑我：张总你都不知道？张爱群啊，集团经营管理副总裁，报社也归她管。

    我立刻想起2004年那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在临海湛蓝的天空下，那张有着笑容美丽，慈祥而又不失威严脸。

    小叶住我对门，他不断传递着您对我的赞许。我没有骄傲，只有压力，我对自己说，在吉利我无论做什么都要努力做得很好，因为有一个不知道我长什么样的人对我如此信任，如此关注。

    转眼，19周年庆典到了，那天刚好是周日，我正在值班，公司资源管理部的张部长打电话找我，说晚上庆典上要颁发书福奖，我们临海基地的晁总当选了，但是事迹材料不行，您指定叫我修改。还说主持词也不行，叫我撰写。时间紧急，我连饭都没吃就开始动笔了，一个小时后我完成了任务，虽然饿得发晕，但是我很欣慰，因为那是您指定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2005年，集团到各基地召开吉利精神座谈会，这是我第一次和您面对面，但是您并不认识我。会议开始，您要求与会人员做自我介绍，轮到我时已经是第二十多个人了，我刚说出我叫杨馥春，您就忍不住打断说：等等，等等，这个名字大家熟悉吧？我建议我们先为她鼓掌。参会的其他人楞了一下，随即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激动又惶恐，因为这是一个集团高管给予的有别于他人的礼遇。事后很多同事和领导跟我开玩笑还说：杨馥春这个名字真厉害，一说出来就是掌声。

    2006年，您要调我来集团总部，彼时因为爱人去了兰州基地，我也想追随拓荒者的足迹，为集团新基地建设出把力。去集团总部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我这番选择，明显是不识抬举，但是您不但不生气，还鼓励我说：“兰州是片热土，去那里锻炼锻炼也是难得的机会，去吧，我支持你”。2007年4月，带着您的鼓励，我去了兰州，这一去就是7个月。7个月后，西北第一家轿车生产企业生产出了漂亮的小轿车，我亲身参与了这个戈壁传奇写就的过程，那种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我也深深体会到了您说的“热土”是什么样的含义，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在热土发芽生长的机会的。

    2007年11月，我抖落西北的沙尘，站在了集团杭州总部的大楼前，开始了在您身边历练的日子。您说“领导合理的要求叫锻炼，不合理的要求叫磨练，苛刻的要求叫锤炼”！就这么锻炼着、磨练着、锤炼着，我在快速成长甚至脱胎换骨。转眼三年，您的白发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成熟。所以当我除了离职别无选择时，我甚至不敢亲口和您说！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于杭州终归是过客，扬州才是我的故土，因为那里有我割不断的血脉、忘不了的牵挂、舍不下的亲人。但是离开了吉利，我也还是吉利人，在合适的场合，我还会传播吉利的文化，怀念我7年的吉利人生。若是到了新的工作岗位，我一定继续努力，将在您身边学到的本领发扬光大，我还要继续传播“锻炼、磨练、锤炼”的张爱群管理理论。

    我不在的日子，您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早点休息，尽量少加班，多运动。网上最近流传着一个说法：现在的职场人都是“屏幕脸、加班眼、鼠标手、信息指、电脑椎、憋尿肾、ipod耳”，我看到就忍不住莞尔，说得太形象了，这不就是我们嘛。所以您可一定要注意了，多爱惜自己。人间重晚晴，健康是第一位的，也只有健康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明年五一来扬州吧，到时候白天我带您看风景，逛街，我会买小吃**您，您肯定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吃东西，但又经不住我**，结果还是和我一起吃了，就像我妈妈那样！晚上您就住我家，我给您做饭，吃饭时您可以一边批评说“丫头，这个盐放多了，那个糖放少了”，一边津津有味地继续吃着，就像我妈妈那样！晚饭后我在厨房洗碗，您站在厨房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天，就像我妈妈那样！

    因为您没有女儿，所以我真想让您体验一下普通人家母女相伴的幸福！

    2010.9.19．于杭州

    中秋了，即将进入金灿灿的收获季节。在农民准备收割的时候，在职场人士憧憬年底红包厚薄的时候，我选择了放弃我7年的吉利职业生涯，不为别的，只为了弥补这7年来对家人的亏欠！

    人都喜欢得到，不喜欢放弃。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也是人的本能。所以许多人为了得到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我好像天生不是积极的人，总相信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没必要争得你死我活。也算我命好，这么一个不积极的态度，居然在竞争激烈的职场行走得还算顺利，有时候“不争即是大争”的佛家谶语也会在我身上验证那么一下。

    虽然不争，但无论工作还是学习都从不懈怠，经年累月，竟也得到很多。年纪大了，资历深了，学识厚了，经验多了，人生也看透了。

    还是没学会争，但是学会了放弃。

    不过学会容易，做到还真不容易。

    清明后，五月初，是扬州最舒服的时候。芍药红，杨柳绿，古运河碧波荡漾，河面垂柳依依。2009年的这么一天，我就这么在河边坐着，在街上走着，澄净的天空洒满了暖暖的阳光，那时我就想我该回家了。

    心动立即行动，但是行动又一次失败了，一如2008年的那次，领导说工作需要我。

    一个做HR的好朋友说，人一定要让工作和生活平衡。

    平衡是需要支点的，受惯了传统教育的我总是在寻找支点时，让所谓的小我被大我打败。

    于是一年又一年。

    2010年3月3日，父亲手术了。在医院的二十多天，当我们这些癌症患者家属流着泪互相鼓励的时候，我看穿了生死，也终于找到了平衡的支点。

    9月到时，今年的大事基本告罄，我于是决定放弃。

    但7年的职业生涯，不是说放就放得下的。

    领导说她抉择好难！

    其实我做出放弃的决定时也好难！

    但人生难的时候太多了，无论多难，决定了就不要改变！

    我明白，所以努力，所以再努力，所以拼命努力。

    终于，领导批准了，除了感恩，我还是感恩！

    行将告别，适逢中秋，所以给熟悉的同事们发了题为“感谢、祝福、道别”的邮件。

    刚点击发出，一会电脑屏幕右下角的红灯就不停闪烁，原来同志们收到后立即回复了！有祝福，有惊讶，有理解，更多的是惋惜和不舍！

    不止一人盗版了唐代诗人高适的诗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吉利谁人不识君”！

    有好友在QQ里回复我，告诉我说她哭了。

    其实写邮件时我的心情轻松愉快，但是看回复时，我也从眼湿到了心！

    我留了我的QQ号，不一会要求加我的信息就从屏幕右下角一直到右上角！我一一点击同意。

    当我点击同意和点开回复的邮件时，其实我就是收藏一份份种在吉利的友情！同时送出我诚挚的祝福！

    世界很大，大的无缘的人对面不相逢；世界也很小，小的有缘的人不得不分别！所幸还有网络，我们以后还能天天见面。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如果放弃了太阳，得到二分明月，我想我放弃的结果将是大舍大得。

    欢迎我的朋友们来扬州，和我共享人居城市里美丽了五千年的二分明月！

    2010．9．21．于杭州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居住的小区就在姜夔笔下的竹西佳处，和竹西公园仅隔一条竹西路。小区蛮老了，但是很旧的几幢住宅楼倒是都坐北朝南，南边就是哺育了扬州繁华历史的古运河。一到晚上，古运河两边灯光璀璨，岸边的灯光与水中的倒影交相辉映，煞是热闹。游船妆点的一如古代画舫，灯火辉煌地在古运河里游走，只可惜听不见船上有丝竹之声，否则真和十里秦淮无异了。

    我是孤独到骨子里的人，向来不喜欢热闹。所以也就每天晚上在阳台晾衣服时扫一下楼下的喧嚣，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要走到这古风古韵的如画风景里去。“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这是我一直羡慕的陶公的境界，经历了太多的人间风雨，忽然发现自己也能闹中取静，宠辱不惊了。心下窃喜，于是更加安于孤独。有朋友开玩笑说你改名独孤求败吧，我笑曰我还是东方不败吧。孤独是心灵的宁静与思想的平和，能独守不败，乃大智。一边精心工作，一边柴米油盐，时刻保持静心，足矣。

    随着创建森林城市的热潮掀起，楼前的平房几天内就被拆了，很快，绿地取而代之。各种树木如雨后春笋，动画般突然矗立在楼前。那栽种的密度使我不由得担心这些乔木有一天会因为太拥挤而长成灌木！

    河边的道路也修缮拓宽了，于是运河的夜晚就越发热闹起来。我依然不加入河边散步的人群，但是每天晾好衣服后会在阳台上伫立一会，因为楼下的草地上除了高大的乔木，还零星种了几丛竹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原本瘦弱的竹们别有一番韵味。一直爱煞东坡先生的《于潜僧绿筠轩》，“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有竹的居所自然平添一份雅致；“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这两句让我情不自禁回想起小时候爷爷和我讲东坡先生、黄庭坚、佛印和尚在一起的趣事，仿佛看到一个瘦瘦的文士指着一个胖胖的俗人摇头晃脑，酸文假醋，常常忍不住莞尔；“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此句一语中的，表述了俗根的顽强。我一直以为一个人俗与不俗，与文化修养无关，只关乎天性。东坡先生一句“士俗不可医”似乎故意为了佐证我的观点。

    除了零星的竹子，置放在桃柳树冠上的霓虹灯因为它的别具一格让我分外喜欢。灯光设置成了夜空流星，周而复始的从树冠上**，仿佛提醒人们即便眼前繁华似锦，人生也如流星般短暂，所以莫流连过去，莫纠结于得失，而应好好把握现在，计划未来。

    一日和友人小聚，酒至微酣，大家移步运河边，恍然觉得自己已置身于千年前的繁华。人在画中走，水在身边流，流动的是千年的历史，载不动的是千年的哀愁！移步换景中，身边不停掠过各色人群，散步的男人，跳舞的女人，热恋中的**，嬉闹的孩子，我发现我还是不适合这样的画面，因为我散发至骨子里的孤独与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

    友人说你住在这么好的环境里，真应该早起在运河边走走，否则真是辜负了竹西佳处的绝好地理位置。一句话说的我心动，是啊，每晚回家就看见夜色里的浮华，运河的晓色或许能够接纳我的孤独呢！于是刻意早起，提前下楼，右转，再右转，穿过草地上短短的幽径，跨过古色古香的牌楼，就置身在拂晓的古运河边了。晨光微曦，露珠清凉，鸟儿啼叫宛转，河水悠悠地流淌。夜晚的喧嚣尽数隐去，青草的气息和河水微腥的味道在晨风中交融，深深呼吸过后，似乎还能嗅到千年前的烟火味！

    沿着运河一路向西，除了间或有一两个遛狗的老人从身边经过，此外就无人打扰了。我一边吮着酸奶，一边甩开胳膊故意走得东倒西歪，任由高跟鞋敲击着石砖路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妄图惊扰运河的千年沉梦。

    到了大王庙，晨练的人就多了起来。打太极的老人们就分为两拨，一拨清一色唐装练功服，看上去颇有道骨仙风；另一群人竟然在一曲极其哀怨的情歌中闪转腾挪，让我忍不住掩口而笑！最可爱的是一群老太太，一连三天她们没有重复的晨练内容，第一天做眼保健操，大概我一袭职业装穿梭在她们中间太突兀了，在我经过时，好几个老太太偷偷睁眼瞄我一下，那表情就像我年少时故意不认真做眼保健操，又怕被老师发现一般；第二天经过，发现他们改弯腰拍腿了；今天再经过，她们又都闭着眼站在那里抖动全身，他们滑稽的动作看得我再次掩口而笑，但是老人们对生命的热爱还是让我深深感动！过尽千帆皆不是，病树前头万木春。我想他们肯定比我更加理解这两句诗的含义。

    古韵河水流，似水流年悠悠，感谢运河的晓色能接纳我骨子里的孤独，帮我看清了奢华的尽头——是你的好好珍惜，不是你的切莫强求，然后，原谅时光记住爱，人生即能无悔而丰满。

    2011.5.14于扬州

    女儿近来补课辛苦，嘱我去肯德基买夜宵。于是去东区大润发楼下的门店，买了汉堡、烤翅和九珍果汁，回来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运河沿线的五彩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古运河似乎恢复到了千年以前的沉寂。于是决定过了黄金坝桥就下车，一路走回去，好好享受运河的夜。

    夜风从河面吹过来，凉爽而微腥，质地却是十分的柔软，像一双温暖的手，拂过内心的疲惫。忍不住跨下石阶，在大王庙前的码头边伫立了会，放下手里的纸袋，伸出手，想握住夜风凉爽中的温暖，可惜风儿丝毫不解我意，施施然从指缝中溜走，一如时光。忽然想起朱自清先生的《匆匆》，心惊处，一丝黯然在心底汹涌！

    默默转身拾级而上，继续前行。

    一排整齐的宫灯状的路灯向远处延伸，眯着眼望去，似乎一直延伸到扬州的历史深处。知道运河经过了白天的喧嚣和晚上的吵闹，一定如我一样疲惫了，于是不再像早晨那样故意走得东倒西歪，任由脚步嗒嗒响。而是尽量放慢脚步，努力做一个悄悄经过的路人。裙裾在风中飘动，也是悄悄的。月亮挂在中天，透过迷蒙的夜色悄悄望着夜归的女子，不知道嫦娥姐姐有没有嗅到我手里汉堡的香味！我被自己突然而至的幼稚想法逗笑了，干脆站下来，仰头和月亮打个招呼，没想到路边居然还有一对情侣。可能我的自得其乐吓坏了他们，从树后闪出来，看了我一眼，逃跑似的走开了。真是抱歉，我原本无意惊扰任何人。我想自己仪容整齐，穿着得体，应该不属会吓到人的那类人吧，如果我胆子很小，倒是他们躲在树后的“悄悄”惊吓了我才对。看着他们急急避开的并不登对的背影，我再次忍不住笑了，心底的黯然渐渐褪去。

    没有了彩色的灯光，河岸的杨柳都恢复了绿的本色，长长的柳丝或凌空拂水，或在夜色中轻舞飞扬，轻轻握住一根飘过眼前的柳丝，柳叶凉凉的，有点微微的湿，似乎使劲握一下，就会有一滴绿滴落下来。一株桃树倾斜着身子，伸展到了河面上。我想花开的时候，这株桃树应该是最得意的，因为只有它可以天天以水为镜，欣赏自己的花容。所谓“夹岸桃花蘸水开”估计也就这个境界了。

    别了这株桃树，就到了码头前的牌楼。牌楼飞檐翘壁，古色古香，不知道是恢复了古代的景致，还是故意为了营造运河的古韵。与牌楼呼应的就是小区楼下新建围墙的正门了。小区一共4栋住宅楼，另外都是原住民私自建立的平房。4.18旅游节开幕前，楼下的平房被拆了，废墟被美化成了绿地和树林，为了遮挡小区的老旧，还特意加盖了一圈围墙，围墙的门也是古色古香的。直到五一，我才注意到门的上方题有“禅智寺”三个大字。明明是居民区，缘何成了古刹？小杜的《题扬州禅智寺》为我揭开了谜底：“雨过一蝉噪，飘萧松桂秋。青苔满阶砌，白鸟故迟留。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看来小杜笔下的禅智寺旧址就是我现在居住的地方了。小杜昔年在扬州“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薄幸名”。生活当真是毫无拘检！现在再看他在禅智寺看到的也是歌吹扬州，我就不明白是小杜不思进取，还是扬州的历史过于奢靡了。不过现在未到盛夏，除了河边偶尔一两声蛙鸣（也可能是癞蛤蟆），蝉声倒是没有的。我想，何为“禅”？何为“智”？有禅又有智，为何还是让小杜“身在禅智寺，满耳是歌吹”呢？想到这，我又忍不住莞尔。

    一脚跨进禅门，抬头就看见自家的灯光，那里有个可爱的小女孩正等着我手里的夜宵。回眸望去，夜色下的运河一如千年前一样，承载了尘世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静静流淌着。没有小杜笔下的声色噪杂，只有夜晚的宁静。佛家说“外不着相叫禅，内不动心叫定。”夜已深，忙碌了一天，我也该回去参禅入定去了。小女子愚钝，肯定没有昔日禅智寺高僧的智慧与悟性，但是我想只要用心，即便做不到“外不着相，内不动心”，也能看清尘缘纷扰，顿悟人间清明。

    2011.5.18于扬州

    按照天文四季划分，3-5月是春季，所以过了明天，春天就真正结束了。“人间四月芳菲尽”，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尤其现在气候恶劣，往往还没到古人说的四月，人间就芳菲全无了。班车行驶在扬子江南路的时候，看路两边绿树葱茏，苍翠欲滴，忍不住左右逡巡，给看久了电脑屏幕的眼睛做个SPA；嗅一下，空气清新，直入肺腑。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能够将家安在美丽的大道旁，依绿而居。

    春天将走，曾经路两边繁花似锦的美景只能闭上眼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个多月前桃花去了樱花开，绿树下一片粉红，煞是好看，但是花期都是很有限的，就像人的生命！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我知道曹雪芹其实不是悲黛玉，他是在悲人生呢！不过还是很喜欢黛玉葬花，与其任随落红满天飞，终被红尘污浊，不如葬入泥土，化作春泥更护花。

    近来颇为忙碌，虽然远没有杭州工作时的节奏快，但是因为每天上下班途中就各需1小时，老房子这边又无法上网，所以工作时间内必须快马加鞭。报纸编辑完成了，广告制作也相继完工，夏天到来的时候，应该可以缓口气了。

    中考临近，学校要求家长去填写志愿。女儿正努力补习，计划考一所高中的国际班，去国外读书。但是班主任坚持叫她报5年制大专或对口单招，说是上高中未必能考好的大学，这样报志愿的话就很保险。何为保险？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保险的？我笑笑，对那个年纪轻轻就秃顶的老师说感谢您的关心，孩子的未来我已经安排好了，您只需给我一张普高的志愿表。其实谁也无法安排孩子的未来，我不能，老师更不能。他这么坚持只是因为我女儿选择了他要求的学校，他就可以拿到一定金额的好处费。所以他不遗余力游说家长听从他的建议，因而他的班上49个孩子，只有10个孩子报了高中，其他全部如他所愿，家长还感恩戴德。我是教师的女儿，一直很崇敬教师这个职业，身边的朋友中人品业务都优秀的老师不乏其人，但是这个老师好还是不好，我真不知道，只祝愿这些孩子们都能有个期盼中的未来！

    昨天，远方的人回来了。尽管他不是一个细心的父亲，不会陪孩子玩，不会关注孩子的变化，女儿甚至在我同学夫妇面前批评“我爸爸真是没情调，我妈妈正给他的同事讲瘦西湖要在唐诗宋词中游，他却在一边不断叫我妈妈给他指路；我妈妈做的菜那么好吃，他还边吃边挑三拣四”！但是他的回来孩子还是很开心，这就是父女天性吧。

    想起杨澜姐姐说过的话：“婚姻最坚韧的纽带不是孩子，不是金钱，而是精神上的共同成长。爱情有时候也是一种义气，不光是说这个人得了重病，或者他破产了你仍然跟他在一起。还有另一种是，当他精神上很困惑、很痛苦，甚至在你身上发脾气的时候，你依然知道他是爱你的。婚姻也是一种伙伴的关系。在最无助和软弱时候，在最沮丧和落魄的时候，有他（她）托起你的下巴，扳直你的脊梁，命令你坚强，并陪伴你左右，共同承受命运。那时候，你们之间的感情除了爱，还有肝胆相照的义气，不离不弃的默契，以及铭心刻骨的恩情”。难怪她会说“优秀的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除非你有一个好老公”。看来她和吴征除了爱、义气、默契，还有刻骨铭心的恩情。

    真是羡慕！

    可是人间姻缘往往是人对了，时间不对；时间对了，人又不对，到头来一对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孩子、房子、票子而每天晚上宿在一张床上相顾无言，幸福如杨澜者真是寥寥无几。友人说：“容由爱而生, 爱由情而生, 情由心而生”！我不如友人成熟，但是明白他的话肯定有道理。可惜细数身边的朋友，大都披着幸福的外衣，秀着俗人眼中的恩爱，而内心却荒草萋萋，痛苦不堪！人生苦短，人们为何还要这么自我折磨？我懂，亦不懂，或许这才是人生——因为缺憾而美的人生。

    端午将近，翻出以前的旧作，稍作修改，便成了本期报纸副刊的头条——因为本期副刊的时令主题就是端午。

    粽子本不爱吃，为了应景，还是给自家和弟弟家各定制了20个。粽叶是芦苇叶，就像小时候爷爷所包的粽子一样，所以昨日给女儿剥粽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潮了心情！日月如梭，转眼，世界上最疼我的爷爷离开我9年多了！9年多来，没有人再记得我的生日，只有我在生日那天想念爷爷！9年来，端午的粽香都会牵着我天上人间的思念！

    父亲又坚持了半个月的放疗，今天是本疗程的最后一次，我无法回去，便请同学孙总抽空去家里接父亲去医院。

    电话里父亲的声音苍老又无力，他说半个月来他瘦掉了10公斤！

    10公斤是什么概念？我想起4月初在医院给父亲洗脚的情形，那时父亲就瘦得皮包骨，现在应该更是形销骨立了！一日买菜回来，突然看见一个酷似父亲身形的老人在身边走过，想到父亲再也不会这么身手矫捷了，竟然呆呆看着那个陌生的背影泪流满面！

    在父亲面我除了用满脸灿烂掩盖内心的压抑与悲伤，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我明白不管如何，我都要坚强、睿智、淡定、从容地过好每一天，让父亲放心！

    古人咏叹“长恨春归无觅处”，其实归了就归了，觅到了，已经是夏天。春天走了，夏天来了，风景不再我还在。无论骄阳似火，还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至亲至爱的人们，我都在——在你们背后，在你们身边，在你们心里。                  

    2011.5.30于扬州

    3月新家装修完毕，4月巧梅姐姐就送我大大小小10盆花草。最大的是幸福树，我放在了客厅西北角，让原本敞亮的客厅增色不少；主卧里放的是墨绿色的阔叶植物，不记得叫什么了，另外还放了一盆虎皮兰；一盆非洲茉莉被我放在了玄关处的背景墙前，与背景墙上的油画相得益彰；还有两盆吊兰没地方吊，我就放在客厅隔断的柱子下面做点缀；君子兰和仙人球当然放在书房，次卧则放了一小盆虎皮兰和一盆玉树；花草们就位后，顿觉新房里生机勃勃。赶紧给姐姐发个信息：你的花花草草已经各就各位，谢谢！

    花草落户不久，天气开始炎热，因为我还没有在新房常住，所以花草们难免有些干渴。虽说我一周过去打扫一次，但不是每次都觉得它们需要喝水。因为送花人交代过，哪些不需要水多，哪些不用浇水，几乎没有天天需要喝水的，浇多了反而会导致花草死亡。我记下了，但不一会就记忆错乱，所以想起来了就统统灌溉一遍，想不起来大家就一起干渴几天。不过也怪，花草们生命力貌似很顽强，就我这么伺候着，它们依然是该开花的开花，该长叶的长叶，一日我挨个检查一遍后，对它们的表现很满意，放心地锁门离去。

    又过了一周再去打扫，突然发现主卧里那盆阔叶的植物耷拉着脑袋，已经在做垂死挣扎了。赶紧打了一盆水倒进花盆，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水量才能滋润它枯萎的心，一边倒一边看着下面的托盘，看着看着，水还是从托盘漫到了地板上。不好，咱家可遍地都是实木地板啊，那可是怕水的玩意，赶紧拿了干毛巾过来吸掉托盘里的水，再擦掉地板上的水，将花盆归位。第二天不放心，下班后特意过来看了看，咦，人家又活了啊，依旧和刚来我家时一样精神抖擞。成就感油然而生，心想，养花也不难啊，有水就有花啊，于是将其它盆栽全部降了一遍甘霖，连仙人球都给了几滴雨露。

    五月中旬，发现非洲茉莉开始落叶，有些枝条还发黄枯萎了，将落叶拣进花盆，想让它们“化作春泥更护花”。可是叶子前赴后继往下掉，怀疑是好的叶片嫉妒落叶的潇洒，干脆坐到地板上，拿把剪刀将长势不好的、明显营养不良的全部修建掉。这么一来还真好多了，心里又有点沾沾自喜。没过两周，发现次卧里的玉树不行了，向公司的养花大姐请教，说估计缺少阳光，于是下班回去赶紧将玉树搬到阳台上，可惜问题出在根上，根烂掉了，即使那几天阳光充足，一个一个分枝还是轻轻一掰就离开了主干，玉树死了。掰下来的断枝还有三枝有生命迹象，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它们埋进土里，期盼能有一线转机。顺带种了几棵葱在花盆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现在地皮那么贵，节约用地应该从花盆开始。

    就在玉树香消玉殒之后，最看好的幸福树开始落叶。公司里的养花大姐说落叶是水多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很勤快地浇灌它啊。百思不得其解，任由叶片向秋风扫落叶般纷纷扬扬，渐渐的，连枝干都掉落了。我有点沮丧，看来我还是太不懂养花了！可是就在我毫无信心的时候，发现有新的枝条抽出来，嫩嫩的叶片煞是喜人。呵呵，小样，幸福树啊幸福树，原来你是适应了我家的环境，打算脱胎换骨啊。赶紧浇点水，希望新叶长得快点。

    或许是希望太嫩了，经不起我的期盼，没几天，原来的叶子快掉光了，新抽出的嫩芽也变黑凋落，同时，距离幸福树不远的一盆吊兰也静悄悄地牺牲了，留下一盆枯黄的叶片。赶紧到书房看看，发现三个仙人球居然也悄悄枯死了一个，主卧里的阔叶植物从中心开始腐烂，拽着叶片一拔，整根叶片就从根部抽出来了，一连拔了三根，不知道残余部队能否劫后余生。君子兰的花谢了，最边上对称的两个叶片也枯萎了，不过中间又长出了新叶，还是保持14片叶子，想来花中君子的生命力还是不错的。号称最好养的虎皮兰长的不算太好，但还都活着，小盆的在次卧，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大盆的因为有叶片枯黄，被我拿到阳台上一直没有搬进屋，现在盆里长了一棵狗尾巴草，我都舍不得拔掉，万一哪天虎皮兰被花仙子收了去，狗尾巴花好歹也算绿色植物呢。

    现在，幸福树就剩树干光秃秃在客厅立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打算种点绿萝，让它们攀着树干往上长。如果绿萝不行，干脆到野地弄点藤蔓回来种上，那才叫自然风景呢。空的那盆吊兰花盆也被我种了葱，玉树盆里的米葱更是长势喜人，以后炖汤烧鱼忘记买葱的话，就在自家盆里摘好了，绿色又环保。意外的是三枝玉树的枝条好像生根了，真是无心插柳柳就活啊。

    昨日巧梅姐姐问起花草们的命运，我长叹一声：姐姐，你的花草们死的死，伤的伤，真叫一个命运多舛啊！金妹妹在一边大笑：好好的花草怎么进了天使（我的Q名叫天使在人间）的家就变这样了呢？我说本天使下凡人间，不识人间水土，所以难以养活人间花草。不过天使有天使的法宝，我现在将空盆里种了葱，长得不要太好哦。姐姐妹妹在一边笑得肚子疼：好了，好了，还种葱呢，你还想种什么啊？我说等它们都牺牲了，我就将空盆都搬到阳台去，种上青菜、韭菜、大蒜、茼蒿，然后写一篇文章纪念牺牲的花草，请你们到我家吃韭菜炒鸡蛋、大蒜炒肉丝、清炒茼蒿、青菜豆腐汤，听我念《天使养花记》。

    金妹妹大笑：原来才女姐姐是这么有才的。  

    2011.7.14于扬州

    6：:20，起床做早餐，透过厨房窗户，发现夜里下雨了。难怪昨天那么热，看来天气完全符合咋暖还寒的规律，就是每一次冷空气来临前总要热上几天，然后下一场雨，再然后，就是大风和低温了。

    昨晚有剩下的鲫鱼汤，我想今天就做鱼汤面吧，虽然不喜欢吃面食，但是偶尔为之，肠胃应该可以接受。打开天然气阀门，点火。等着汤烧开的过程，我就一边洗生菜，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雨小了，风似乎也是微微的，满地的落叶显然是风雨在夜里的战利品。小区道路两旁的香樟居然有红色的叶子了。香樟应该是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旧的叶子变黄、变红、掉落，同时新的叶子长出来，所以香樟一年四季看起来都是绿的。不知道小区里的香樟何以未到深秋就急着变了颜色。

    楼下种有五六棵桂树，因为风雨的虐待，打开窗户，都没有嗅到昨天的香气。看来即便桂子香浓，也不敌人间风雨啊！

    洗漱、用餐，临出门前怕气温骤降，又顺手拿了件西服。出了小区的门没走几步，雨丝有点密了，便撑了伞。

    路边绿化带里的藤萝因为雨水洗去了灰尘，绿得发亮，比绿化带里的灌木要精神许多。冬天的时候，那些灌木肯定还是绿的，不知道这野生的藤蔓是否还会绿得这么张狂。扬子江路上也有落叶了，虽还没有算得上缤纷，已能显出深秋的萧索。路两旁的大叶杨因为生长速度快，所以夏天的时候，它们枝叶相连，不但能遮挡烈日，而且路两边连绵的绿色浓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滴下来，很是养眼。可惜，阔叶类植物到了冬天就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不知道那时候，路的两边会是怎样的风景！

    班车转到临江路，车窗边退后的又是另一番风景。不知道路两边的土地已经被卖掉了，还是因为土质不好无法耕种，大片的土地是荒芜的，杂草长的像小树一般高。有养牛人就充分利用这些荒废的资源，将一头头水牛放养在草地上。最可爱的是那些白色的水鸟，它们不是围绕在牛的周围，就是站在牛背上，那场景和睦而和谐。因为牛和鸟的和平共处，这些荒废的土地倒不显得荒凉，而是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

    再左转到沿江路，路两边就是大片的荷藕和茨菰了。农人勤劳而聪明，因为临近江边，田里水多，所以他们将两畦田垄间的水沟里都种上了荷藕，田垄上栽了观赏树，大都是紫薇，树下是黄豆，真是寸土也不浪费。仲夏的时候，紫薇开着白色、粉色、紫色的花，荷花也是白色和淡粉色，使得沿江路的夏天也姹紫嫣红了。

    大片的荷塘虽没有荷藕之乡宝应的万亩荷塘那么壮观，荷叶田田的景致也够漂亮，尤其我们这些长期盯着电脑的人，在上下班途中远眺清风拂过的荷塘，紧绷了一天的心情也会随着塘中的层层绿波荡漾开来。

    茨菰是江南没有的一种水生蔬菜，因为有些微微的苦味，并不受多数人的喜欢。我倒觉得茨菰的苗长的蛮好看，有点像玉簪花的叶子，只是，茨菰叶是长的，我想如果水养在家里，倒也算一道盆景，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来根部还会不会长出茨菰。小时候试过一次，拔了一棵回来，养在瓶子里，被父亲笑话了一顿，就没有继续做实验。随着汪曾祺老先生对家乡咸菜茨菇汤的回忆，茨菰渐渐为扬州以外的人所熟知。事实上，咸菜茨菇汤并没有那么美味，茨菰烧咸肉和大蒜茨菰炒咸肉片相比要好吃的多，所以汪老先生也不太喜欢吃，老人家惦记的其实是那缕乡愁！

    班车再右拐到太平洋大道，路两边就是整齐的农田、树林和村庄了。农田里的水稻已经抽穗，虽然距离收获还有一段时间，稻穗已经沉甸甸的；树林很茂密，种植的也不是什么好的树种，据说是农民为了拆迁故意种植的。且不管这些树木被种植的理由，它们能制造氧气，净化空气，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大风景。路边人家的院落里常常会爬满一墙的丝瓜藤，绿叶里散布着黄色的小花，一片掩饰不住的农家气息。

    一路上，除了田园风光和荒草丛里的野趣，来往的行人也是流动的风景。施沙路的红绿灯处是一路上最热闹的地方，小吃摊、水果摊、日杂店不用吆喝就门庭若市，因为路南就是两个大的鞋厂，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仔、打工妹、打工哥、打工嫂操着各地的口音，煞是热闹。三三两两的小情侣们毫不顾忌身边人来人往，自顾牵手勾腰，你喂我一口哈密瓜，我喂你一口冰激凌，尽显年轻的美好和爱情的甜蜜；但大多数人行色匆匆，面无表情，一副为了生活而奔忙的姿态，还原了生活的平凡与艰辛。

    一日早晨车子停着等绿灯时，一个胖嘟嘟脏兮兮的男子骑着电瓶车斜斜地停在车的侧前方，电瓶车踏脚处坐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孩子小手小脚蜷成一团，脏兮兮胖嘟嘟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盯着我们的车子，那表情似乎强忍着父亲让他“蜗居”的不满，又忍不住对我们这一车人的好奇。我盯着小家伙的大眼睛，不一会，他就发现我了，我们对视了一会，我忍不住笑了。真遗憾没有带相机，错过了一张绝好的童趣图。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车子刚拐进太平洋大道，便看见一个长得很像美国电影《金刚》里那头大猩猩的人，戴着黑超，骑着款式老旧、外形破旧的摩托车，穿着很一般的衣服，从我们车前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那派头，似乎发哥的许文祥都没他潇洒，让人忍俊不住。笑过之后，我倒觉得那人虽然模样距离端正的级别遥远了些（距离帅气就更遥不可及了），但是那份自信还是值得人学习的。起码那天早晨他的气场不亚于“金刚”，他自信的神态就呼啸成了一道风景。

    船厂大都沿海临江，所以上班的路途相对于其它企业都是遥远的。刚回扬州时，我不适应这么遥远的路途，疲惫于车窗外固定的景物，感觉每天来回的两个小时真是浪费。时间久了才发现，其实用心观察，每天都能看见不同的故事，欣赏不同的景色，因为虽然路线是固定的，景物是固定的，但生活是流动的，心情是变化的，所以，一路风景。

    2011.9.29于扬州

    11月了，按照天文四季的划分，已经到了秋意最深的季节。

    连绵的阴雨，使得有一天卫生间的镜子上都是水雾，地砖也溜光水滑。很庆幸去年装修时及时更改了计划，除了厨房与卫生间，其他地方全都铺上实木地板，否则这种难得一见的怪天气，岂不要在客厅里溜冰？万一滑倒闪了老腰，无人照顾还要照顾小人，姐可伤不起。

    晨起做早餐，隔着双层玻璃，还是感觉到了厨房窗外的寒意。故意不开油烟机，稀饭烧开后，氤氲的水汽让玻璃迷蒙起来，仿佛室外已经是冬天。

    小人穿了打底长毛衣，又将她那件熊猫卫衣塞进书包，一边叫我快点换下睡裙，穿上衣服，不要着凉了。

    小人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希望她能天天成长，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如愿考上枫叶之国最好的大学，有出色的未来，然后带她娘去看异国深秋的枫叶。

    小人的爹在西北那个基地呆满了5年，打算回来了。

    5年时间他为那个基地为吉利汽车付出了很多，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东西部的环境差异实在太大，创业艰难的辛苦实在太多！昔日的他还挺着将军肚，和我炫耀他皮肤的白嫩，现在已经快浓缩到赶上他本家潘长江了。我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回到东部，他的生命又可重新绽放异彩，所以我支持他的任何选择。

    同学小孙夫妇四十大寿，请我担任宴会主持。写过不少主持词，也统筹导演过几次晚会，但亲自抛头露面不是我的风格。奈何同学一再要求，无法拒绝。

    这边刚答应，表哥电话又过来，说年前要帮他儿子完婚，请我做婚礼主持。

    于是和闺蜜开玩笑说：“我退休后开个婚庆公司算了”。闺蜜大笑：“好主意，我参股”。

    小孙夫妇寿宴上，见到同学金小琴的父亲。金爸爸说他已经看过了我纪念父亲的书《陪您到生命的尽头》，数度落泪！

    看来这又是一位被我的文字感动得父亲！

    父亲不在了，从此“爸爸”一词再也没有使用权，于是端起酒杯敬了金爸爸，也祝愿天下父亲都幸福安康！

    2011年11月11日光棍节，闺蜜居然在这天生日。同时，“脱光”一词在网络流行。此处脱光不是指衣服脱光，而是摆脱光棍的意思，网络语言真的雷人又搞笑，同时也不乏智慧。那就祝愿天下光棍们这天都能“脱光”，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和婚姻吧。

    早晨一般人都还没起床，闺蜜的母亲就上了高邮至扬州的公交，来给女儿过生日；我们这帮朋友更是惦记她的生日多天了。突然发现闺蜜原来好幸福！而我自从爷爷去世后，都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

    感慨完，打电话给小区边上的饭店，定了一个包厢，晚上帮闺蜜Happy birthday !

    下周一是爷爷的百岁寿诞，不知天堂的爷爷可否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如果父亲还在，今年是要举行隆重的仪式为天堂的爷爷庆祝百岁冥寿的。可是父亲走了，留下一抔悲伤！所以叔叔决定爷爷生日那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给爷爷上个坟就算纪念了。

    电话安排母亲做好准备，母亲说表姑姑已经折好了锡箔元宝，准备在那天火化给爷爷。

    老人们都喜欢说烧纸见人心，其实谁也不知道活人焚烧的纸钱到了那个世界，能否为仙逝的亲人所用。人们焚烧的只是一份寄托，一份哀思罢了！

    父亲的骨灰下葬一个多月了，虽然没有回去，但是闭上眼，梦里不止一次出现那两座小小的坟茔！

    秋深了，冬天快到了，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怕冷的爷爷如何才能吃到丫头做得可口饭菜和剔好刺的鱼！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不怕冷的父亲如何才能喝到丫头买得好茶和好酒！

    早晨往站台走的时候，惊见路边草地上一层厚厚的落叶。

    路上车来车往，无人顾及秋叶的静美，任由秋风扫落叶，黄叶舞秋风……

    伸手接住一片落叶，边走边端详，脉络中仿佛还能看见一片树叶生命的走向：春的嫩绿，夏的浓绿，初秋的微黄，深秋的萧瑟。

    轻轻一抛，叶落无声，身边，一地深秋。                    

    2011.11.11. 于扬州

    下班了，未出大楼，就感受到了北风挤过玻璃门送来的刺骨的冷，看来天气预报说了几天的大风降温天气真的要来了。停车场南边的路上，由勤劳的商贩、农民奶奶和渔民伯伯们自动自发组合而成的微型农贸市场已经摆好鱼肉蔬菜，等着下班的人们挑选。

    煮妇今天不做饭，因为小人不回家。但是发车的时间未到，我的脚还是习惯性地走到了路边，观摩今天鱼肉的新鲜度和蔬菜品种的多少。老奶奶的蔬菜很新鲜，所以一直不愁卖，今天也一样；渔民伯伯今天收获不多，大概没卖上好价钱，一个人在路边嘀咕；操着外地口音的菜贩大姐淳朴而谦卑的笑脸让我心有所动：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这样的年纪何须在路边的寒风中辛苦兜售！于是买了一把青蒜、一根莴笋、一把韭菜、两朵平菇，找钱的时候无意触及大姐粗糙的手，冰冰的，一如今晚的天气。希望她早点卖完，早点回去感受家的温暖。

    既然买了菜，就打算回家给自己做顿饭。可是进了家门，脱掉外套，系上围裙，我还是改变了主意。

    抓了一把小米、一把玉米粒、一把小麦仁，一起淘净倒进汤锅里，大火烧开后又将两条胡萝卜切成丁倒进去，换小火慢慢熬。等待的时间就将买来的蔬菜拾掇拾掇放进冰箱，然后洗三棵青菜，切碎了，倒进锅里，加点菜籽油，加点盐，大火烧开，晚饭就好了。黄色的是杂粮粥，富含多种营养素；红色的是胡萝卜，富含胡萝卜素；碧绿的是青菜，富含水溶性维生素。盛了一碗五颜六色的蔬菜杂粮粥，我一边怡然自得地吃着，一边回顾自己32年的做饭历史。

    第一次做饭是7岁生日过去3个月的时候，那时条件艰苦，放学回来煮点白饭，烧个青菜汤就大功告成了。有了第一次，之后放学回家基本就是自己做饭。开始弟弟不配合，总想跑出去玩，一次没跑掉，被我逮住狠揍了一顿，从此，姐弟俩配合默契，弟弟在灶下烧火，我在灶上掌勺，厨艺就这么练出来了。到了8岁那年的暑假，父母就放心地将全家午餐的烹饪大权交给我执掌。乡村生活，天天鸡鸭鱼肉是不可能的，家里种的苋菜、韭菜、丝瓜、瓠子、茄子、豇豆、辣椒等倒是每天轮换着上阵，再隔三差五买点百叶和豆腐，或者泡点蚕豆瓣、海带搭配着做菜，每天的午餐照样很丰盛。记得那时每天中午我都会做两三个菜加一个汤，红红绿绿的蔬菜装在青花瓷的盘子里，倒也很好看。瓠子豆瓣汤炖的浓浓白白，不亚于现在鸡汤的鲜美。晚餐一般就是剩菜加泡饭，弟弟因为想着去河里玩耍，一般下午四点就抢着将泡饭烧好，然后好有借口和小伙伴去游泳。

    暑假过去大半的时候，父亲给弟弟买来了一个长两米、宽五十公分的小鱼网，专门捕捉一种嘴巴翘翘的小鱼。此后只要我到河边淘米洗菜，弟弟就和我一起去，先放好网，然后我开始淘米。白白的淘米水很快吸引了小鱼的注意力，但是它们不知道要到达我的淘米箩必须闯过弟弟的小鱼网。最多的时候，一网能抓七八条小鱼。我们家的餐桌从此就多了一道菜：红烧鱼。小鱼打理起来很费事，但是我一点不嫌麻烦，每天津津有味地和弟弟抓鱼、杀鱼、煮鱼，然后看父亲津津有味地吃鱼喝酒，我和弟弟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去城里读书后，做饭的机会就仅限于寒暑假了。长大后，成了人家的主妇，爷爷说，女孩子不但要有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还要能操持家务，生活中也独立。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所以我牢记爷爷的教训，好好工作，好好持家，好好记着身边的人们爱吃什么，然后用心为他们烹煮幸福的味道。

    9岁以后，只要家里来了客人，而父亲恰巧不在家时，母亲总是自动当我的助手，让我掌勺待客的饭菜。母亲常常一边烧火一边微笑着说：“丫头，你能死了，就像你爸爸，什么菜都会烧”。

    10年前的冬天，爷爷天天吃着我做的饭，然后很开心地说：“春儿你看，今年有你做饭，我不用进冷水，所以没有冻疮了”！

    去年离开杭州后，昔日的室友和好友常常在QQ里告诉我说：“好想吃你做的菜”！

    今年春天，病床上的父亲尽管食欲不佳，还是喝完了我做的黑鱼汤，然后很满足地擦擦嘴说：“味道不丑”！

    今年夏天，小侄一口气吃了五六块红烧肉，然后对弟媳说：“妈妈，要是天天能吃到嬢孃做的菜就好了”！

    今年秋天，半住校的女儿在回家的日子到来之前总要发信息提醒我给她补油水。回来后，每次都是边吃边用韩剧里人物的口吻说：“哦，太好吃了”！

    ……

    尽管我这个煮妇已是厨房的老将，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凑合，不是懒，而是没有心情。人们常说：对自己好一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遇到。煮妇懂，所以一个人的时候，即便凑合也做到简单而又营养；不是一个人的时候，煮妇总是用心烹煮幸福的味道，让咸酸甜苦辣都浸着煮妇浓浓的爱意。

    或许是从古至今，舞文弄墨的女子大都超尘脱俗的缘故，当我因为一手好文而在那个跨国企业集团声名鹊起的时候，很多fans都宁愿相信那个特约记者是一个纤尘不染的女子，而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以至于常常有好奇者问那人：“你回家还要做饭洗衣服吧”？那人很就跩：“从来不用，我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吃水果都是人家喂的，否则我就不吃。”好奇者就满腹狐疑：“吹吧”？那人很郁闷。

    偏偏不久，还有人向煮妇的好友媛婷打听“那个小姑娘”有没有男朋友，媛婷笑得喘不过气来，对那些人说：“小姑娘的小姑娘都上三年级了”。

    那人就更郁闷。于是频频邀请人来家里做客，让人们亲眼见证码字与洗衣拖地切菜掌勺的确实是同一个女人的同一双手。

    煮妇从不介意外人的看法，纤尘不染也好，满身油烟也罢，煮妇就是煮妇，作文，做人，做事，皆用心，所以自得其乐。

    2011.12.23于扬州

    年前特忙，大小活动和会议直到20日晚上八点半才结束。21日正式放假，一早安排那人和弟弟去超市买菜送回母亲那里，自己则和家政公司的一位大姐一起打扫卫生，下午五点半所有工作告罄，新家恢复了温馨洁净的面貌，我也终于可以睡个舒心的好觉。次日就是除夕，母亲一早就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到哪里了。赶紧出发去鸿福家园接上弟弟一家，就从槐泗入口上高速往高邮赶。

    一路都是熟悉的景色，回家看见的是母亲熟悉的笑容，唯有父亲的身影不再！

    弟弟说姐姐你最近太辛苦，今年的年夜饭我来做。我便放手让弟弟执掌厨房。依然是母亲在灶下烧火，帮着弟弟煸肉时，眼角余光瞄见弟弟的侧影，俨然就是人生的前38个春节，父亲在忙年夜饭！心狠狠抽紧了一下，有泪涌进眼眶，又被我生生忍住！这是我四十年人生中第一个没有父亲的春节，感伤是回避不了的，知道弟弟的感觉其实和我一样，但是我们都心照不宣，尽量避免提及父亲，避免让那种感伤的情绪在熟悉的家和家人中间蔓延。生离总有重逢的时候，死别才是永恒的悲伤！然死亡对于身患癌症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永恒的解脱。父亲与癌症斗争的十八个月里没有哼哼一声，最终死亡让坚强的父亲脱离了苦海，我知道我们唯有快乐地生活下去才对得起父亲的坚强！

    除夕夜的春晚，那首《常回家看看》再次被唱起。十几年前初听这首歌时，歌中“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让我忍不住莞尔，因为我们每次回家都是爸爸张罗饭菜，妈妈不停地唠叨，我当时就想，这首歌的词作者的父母一定和我的父母一样。

    十几年来，我们不断地常回家看看，常回家品尝爸爸的厨艺，忍受妈妈的唠叨。直到去年春节，因为父亲患病，我承担了做年夜饭的重任，换成父亲品尝我的手艺。那时，父亲还照样能喝点小酒，还照样用他幽默的语言逗得大家哈哈直乐，还照样不厌其烦地回答外孙女和孙子的“十万个为什么”。可是今年，父亲只能在那小小的坟茔里，接受我们的祭拜！

    时代的发展让农村日新月异，即使我们常回家看看，每一次也都会发现一些大大小小的变化，有沧海桑田的环境变迁，有喜怒哀乐的人文改变。比如屋后的那条河，曾经碧水澹澹，洁净甘甜，担回家直接煮饭做汤，现在却淤塞成了一条死水河；比如屋前那片桑园，因为蚕茧销售不好，桑树被拔出，桑园成了农田；比如邻里那些长辈，不断有人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结局，在这座叫做“小南庄”的村庄里消失，让他们的后人空劳牵挂——包括父亲！

    但是不管如何，我们还是会常回家看看，看看健在的和已经离去的亲人，看看我们渐行渐远的童年和青年，看看那些熟悉的花开花落，看看——那种深植骨子里的故乡情结！

    或许正是这种情结的牵引，才让华夏儿女不远千里都要在除夕之前赶回家过年！                                  

    2012.2.26于扬州

    N久不写自己的文字了，因为忙。年前公司活动多的惊天动地，大家忙得呼天抢地，累得昏天黑地，结果我们的付出感天动地，使得活动都圆满得欢天喜地，所以忙并快乐着。那时大家都想：2月7日才上班呢，多遥远的数字啊，多美好的假期啊，年后又不用像现在这么忙了，真好、很好、太好啦！转眼，旧历年的脚步远去，新的工作年来临，职代会、新闻发布会、首制船命名，一串“忙”字不亚于年前的节奏。偏偏2012年天气还真古怪，立春过后不少天了，不是鹅毛大雪，就是阴雨霏霏，难得见太阳露个小脸，都是不温不火，一点没有春天的热烈。看来老话说的 “打过春，赤脚奔”纯属前人对后人的误导。2.28，鹅毛大雪过后，太阳从云层中挤出笑脸，CROWN63首制船命名仪式在阳光下顺利完成，香槟飞洒，礼花飞散，鼓乐飞扬，金龙飞舞，我想，那一刻，所有观礼的人心里都应该和我一样盛满了感动。

    本期报纸也进入了排版阶段。回顾昨天以前的日子，做环境布置方案，编写活动分工，不断调整各类广告品的设计稿，还要见缝插针编辑文章，现在2月即将结束，所有工作也告罄，终于可以长长舒一口气了。3月1日即出差杭州，离开一年半后可以故地重游，竟感觉到一丝难以抑制的小兴奋。

    那人也辞职回来了，一方水土一方人，我一直深信这一点，所以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多家公司获悉他辞职后都对他进行了热情地邀约，我想这些公司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啊。至于接受哪家公司的邀约，我对他讲，薪资不是主要的抉择条件，关键是要有良好的平台和企业环境，有好的环境才会有好的心情，有好的平台才会有好的成绩，有好的成绩，薪资还是问题吗？他的管理能力我一点不担心，希望他能如愿挑一个合适的邀约方，每天快乐工作，每天都有成就感。

    小人的一等奖学金拿到了，有点小得意，还给亲朋好友群发了这一好消息。我笑其不淡定，收获点阳光就灿烂成大夏天，一点不像为娘的风范，嘱其要继续努力。小人果然很努力，每天去沃尔德英语培训中心上课写作业。因为即便在学校晚自习，老师也是不管不问，真不知这所学校都是怎么考核老师的。沃尔德的环境好，加上小人可爱可人，比她大点的学姐都愿意教她，所以沃尔德成了小人心中最温馨的学习地。不住校的日子，小人总会叮嘱我多做几个菜给她“补油水”，已满16岁的小人至今还和我甜甜腻腻，一如婴幼儿时期的恋母模样，没有半点青春期的叛逆孩子对父母的疏离。想到一年半以后，小人要和我远隔重洋，我们再也不会腻在一起看书看电视吃零食侃八卦，心里就揪揪的。小人也说，刚去加拿大的话，想家啊哭啊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习惯一阵就好了。届时希望小人能有今天所说的那么坚强。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还没有来，阳台上茂盛的青苹和非洲茉莉都被空调外机吹出的冷风冻死了，而且死的很彻底，至今没有复活的迹象。最可恨的是富贵竹也过于富贵，空调吹着不行，阳光晒着也不行，第一把全部死翘翘，第二把刚买了没多少天，也都蔫巴巴的像是在沙漠上急行军了很久的死样子，好像我那花瓶里放的不是水，而是开水。也罢，继续盼望着，等春天真的来了，再去买上一些好养的植物，妆点我家的阳台。

    这两天开始看钱老先生的《围城》，看了几页才发现，自己在镇江西津古渡一家旧书店淘的居然是盗版，所幸错别字不多，本人运用一点聪明才智还是能看懂的。第一次看《围城》时还没有进入围城，所以没有兴趣看下去，现在仔细品味，发现钱老先生真是有才又有趣，那些个比喻幽默贴切，让人看了忍不住莞尔，又觉得耳目一新。我阅读尚浅，未解《围城》真谛，此番出差途中，倒是应该带着此书，慢慢赏读。

    父亲走了快5个月了，母亲坚持一人在老家生活，倒也悠闲自在。每每请她过来，母亲都千方百计找理由，听着话筒里母亲的声音，想像着一个老孩子狡黠的神情，我常常忍不住就自己先笑了。没有了病人的牵绊，母亲活得没心没肺，但是偶尔也会想起父亲的好，我生性敏感，只要母亲的话里听出一点伤感，我就立马转移话题，哄母亲开心。“满眼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是很深的道理，母亲不懂。不懂真好，可以因此活得简单，又可以因为简单而快乐。

    今天是2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正式进入春季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希望每一个熟悉的和陌生的人们都能有一个美好的新开始——对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遇到。                                        

    2012.2.29于扬州

    3月20日，春分，按照农历二十四节气来说，这天开始，春天就真的来了。40年前，我就这么和春天同行，来到了人间。不哭不闹，悄无声息。母亲也悄无声息，为了生我，母亲折腾了3天，已经气若游丝。父亲抢救母亲，一边指挥接生婆抢救我，祖父在堂屋转圈，一边喃喃念叨：“这怎么好啊，这怎么好啊”！后来，我终于哭了，爷爷笑了。长大后，这样的场景多次从不同乡邻的嘴里被同样的描述，我才知道了我来人间报到时还有这样的插曲。

    10岁生日时，父亲给**办了一下，亲朋好友，还有父亲的同事，济济一堂，那是我10年人生见过的最热闹的场面。第二年，弟弟的10岁生日没有操办，父亲说，女孩子就在家过两个大生日，以后就嫁人了，所以儿子生日可以不操办，女儿是一定要办的。20岁生日那天，我在城里读书，父母还是请来了舅舅姨妈等至亲，为我过生日。第二年，弟弟的生日还是没有操办。后来，我虽成家立业，却一直没有离开父母，为此弟弟还常常和我说起他两个没有操办的生日，笑我过了生日也不嫁走。

    30岁时，还处于人生的低谷，自己都忘记了哪天生日，唯有祖父和过去的29年一样，告诉我说：“春儿，今天你生日哦”。乡下，除了逢十的生日，是没有人过小生日的，但爷爷每年都记得，因为善感又细心的我和爷爷最贴心。

    没等我过31岁生日，爷爷就走完了91年的旅程，那个春天，特别冷。从此，我就没有过过生日，因为没有人记得，包括我自己。

    去年，女儿居然记起了我的生日，告诉了弟弟，弟弟说要请我吃饭。那个晚上，在一个叫“一家人”的酒店，我和女儿还有弟弟一家小聚，碰巧母亲也来了。餐毕，为表示接受了弟弟的生日祝福，我第一次让弟弟买了单。

    今年，女儿又早早惦记我的生日，还有朋友一家也一直惦记着请我吃饭，为我庆生。我很感动，但还是婉拒了朋友的好意。本不爱动，回扬州后习惯了宅女的生活，就更加不喜欢灯红酒绿的场合。生日那天，我情愿在家与爱人孩子围桌而坐，炒三两个爱人孩子喜欢的小菜，煲一砂锅他们喜欢的汤，浅斟小酌。

    昨日春分，生日又到了，因为是周二，是女儿住校的日子，爱人也不在家，于是决定和女儿一起请朋友一家吃饭，感谢他们对我生日的惦记。毕竟，这是祖父离去的10年来，第一次有除女儿之外的人记得我的生日！下班赶到预定的酒店，女儿和朋友的孩子已经在偌大的包厢里玩得甚欢，一见我，朋友那6岁的小可人儿就迫不及待唱起了生日歌！

    生日年年有，年年人不同。每个生日的来临都伴随着一年春暖花开的开始，但是每个生日，身边都有物是人非的改变。10年前，祖父去了。去年，父亲也走了。以后，还会有不同的生离死别。生离是短暂的疼痛，死别是永恒的悲伤，我都要学会适应，学会放下，然后，继续和春天同行，让自己的人生春暖花开。        

    2012.3.21于扬州

四月清明雨，繁花始盛开。春天在这个四月长成了一个丰盈的美少女，水润，妩媚，灵动，清新。
    每天早晚，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像一双温情的手拂过面颊，留下各色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阳光也是柔媚的，晒得人软软的，昏昏欲睡。    
    雨是温润的，总是突然就来了，我没有随身带伞的习惯，常常只能在绵绵雨丝中走过，那一刻仿佛回到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代，与同学故意不打伞，在学校操场上漫步，直淋到浑身冰凉。

     清明假期后的那个双休日，我到乡下住了一晚，晚上和母亲躺在一头唠家常，早晨在鸟儿的啾啾声中自然醒，早餐后拿个小桶去墓地，给父亲坟前新栽的柏树和祖父坟前新栽的香樟浇了水。
     墓地在河圩上，河圩下面是绿得发亮的成片的麦田，麦苗在暖暖的阳光下使劲生长着，我想它们拔节应该是有声音的，是不是跟我早晨起来转动脑袋时，颈椎骨摩擦的声音一样，“咔咔咔”的呢？
     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如果祖父和父亲在，一定又会说我“鬼丫头，就你那个小脑子里有这些古灵精怪的想法，麦苗又没坐班，没有颈椎病”。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摇摇头，有泪洒落在田间小路上。
    回到家，父亲在墙上对我微笑！

    中旬末下旬初，借着行业信息会议的机会，去江西婺源转了一圈。
    进入江西境内，就能看见粉墙黛瓦马头墙的徽派建筑群。与熙熙攘攘的游人一起在晓起、李坑、延村、汪口等古村落里穿行，常有踏入时空隧道的错觉。古巷深深深几许，青砖石板，苔痕阶绿。经过了一千多年的世事变迁，即便是当年恢弘一时的大夫第，如今也是粉墙斑驳黛瓦老，绣楼依旧，小姐难寻见。
     在汪口的千年古街，居然看到一家老房子里有三个燕窝，只可惜不知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飞入何人家。
     这个四月的婺源之行，最终让我难以忘怀的不是古镇的沧桑，也不是大鄣山卧龙谷的灵秀，而是旅途中看见的那些孩子！有卖黄瓜的小兄弟，有卖花环的小男孩，还有延村的小导游们，他们都是三年级以下的幼儿，却已过早地在双休日干起了“小买卖”。他们的童真让人喜爱，他们的生活环境让人心酸！回来后看着延村小导游“小鱼儿”的照片，我忍不住在照片下写了这么四句话：十岁已知千年事，不知世上已千年。小荷才露尖尖角，布衣粗食惹人怜。
     结束参观时，我给这个孩子19岁的姐姐留了电话号码，叫她们有困难跟我联系。希望以后的岁月，我能为这可爱的孩子做些什么，助她成长！
     与苏杭相比，婺源有一样的小桥流水人家，却是不同的江南——这就是我的婺源映像。

     转眼四月就要溜走，小闺蜜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上天五百年前许她的那个人，没能在这个烟花三月下扬州。她说其实离婚后她遇到过一见倾心的男子，就纯粹地爱了，也说好要一起走过未来的，可是有一天，从不关机的男子关机了，她很担心，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寻找。偏偏他们所在的小城太小了，不多久她竟然在一家酒店门外看到了男子的车，于是她在酒店大堂一直等，终于，凌晨四点过后，男子从楼上客房下来了，臂弯里吊着的是另一个女子。那一刻空气里的**几乎让小闺蜜窒息。她说这场恋爱比起那段噩梦般的婚姻，她被伤得还要彻底。我理解，爱之深，伤之切，步入婚姻时尚懵懂，离婚无非就是将作业里的错题订正。而懂得了爱情之后的恋爱就是一场重要的考试，考砸了，影响深远。我说虽然知道放下不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放下，只有放下，才不会痛。
    四月将尽，人生苦短。这个美丽的四月，因为小闺蜜的哀伤，我再次想起了一篇旧作：《放下，就不痛了》。
     是的，活着，就一定要学会放下。否则两手紧握忧伤，我们如何拥抱未来！                                    
                                              2012.4.27.于扬州

    周六，睡了个懒觉起来，打的到车站，买票进去一看，去高邮的流水窗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紧跑几步入列站好，身后就已经多了三位。不一会，开始检票。检票员动作迅速，队伍排列的又不整齐，很快队列就像削好皮的甘蔗，几大口就被咬掉了前面的一大截，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的断面，而我就在距离咬痕不远处。入列前我就目测了下，估计自己上不了这一班，果不其然。检票员说座位满了，有不怕站的、着急回家有事的，可以上车站着回去。我将自己归在不怕站的一类里，应声出列，检票，上车，跑到后门处，放下纸袋，拉着栏杆站好，开始我一个小时的摇摇晃晃的回家旅程。

    本来是计划和女儿一块回去看母亲的，但是小人习惯了她爹开车回家，不愿和我挤公交，我也就不勉强。很久不坐公交了，也从来没有站着回过高邮，我倒对这次的“站立之旅”充满兴趣，一来就当是一场对身体机能的考验与锻炼，二来或许可以发现平时没有发现的景物呢。

    车子启动，加速，刹车，拐弯，上高速，下高速，我随着惯性摇晃，两手牢牢抓着栏杆，两脚有时还要配合着点劲，确实是不错的锻炼呢，估计每天要是来这么一趟，胳膊和腿上的腱子肉都会锻炼出来的。可是我平时缺少运动，旅途下来一半时，我的两条腿已经僵硬了。为了不至于下车时走不动路，我就轮流练习金鸡独立，一边不断弯曲另一条腿，好在站着的人很少，车上有足够的空间让我“习武”。

    因为站着，视线的角度不一样，所以一路上熟悉的风景就以另一种相对陌生的表现形式在车窗里倒退，从容而迅速，看着还有春天的温润，触摸着却有夏天的燥热，就像我们不断逝去的人生——纵有雪一样的童心虹一样的梦，晨昏交替中，走过的还是烟火人间。

    过了盐邵船闸，车就拐到了京杭运河大堤上，大堤东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金黄的麦田、波光粼粼的鱼塘和掩隐在绿树荫中的村落，有勤劳的农妇在树林的边缘还种上了油菜，此刻正戴着草帽在收油菜籽，农妇结实壮硕的腰身就像那饱满的菜籽荚，在身体的曲曲直直之间尽透健康的美丽，让我不由得想起母亲年轻的时候在田间劳作的情景！岁月不再，母亲如今依然健康，却已没有了当年的壮实。

    大堤西边就是京杭大运河，河西是烟波浩渺的高邮湖。运河里靠近堤岸的水面生长着大片的水草，只一眼我便知道了那是一种叶片像睡莲，但是小了许多的水草，开着黄色的小花，花瓣上还有黄色的粉状物。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一次放学途中看见水渠里开了一朵漂亮的小黄花，就试图摘下来，结果滑进水里。湿漉漉地回到家，爷爷好不心疼，父亲又严厉批评了一顿，自此对这种水草记忆深刻也倍加关注，那时候，水里是难得有水草的，因为勤劳的人们经常给河道或者水渠清淤，既使水流通畅，淤泥还可以肥田。过了几天，终于又发现了几朵小黄花，叫大一点的同学帮我摘了，可惜还没带到学校，花就蔫了。这会，流淌了一千多年的大运河里，却成片长着这种睡莲般的水草，成片开着粉粉的小黄花，而当年那个觊觎花儿们美丽的孩子，已经人到中年！

    站立之旅结束，一进家门就看见被母亲侍弄地生机勃勃的小菜园，豇豆有两种，牵藤的在架子上恣意攀爬，不牵藤的在架子下面伸腰扭胯；黄瓜是黄中带绿的那种，挂在颜色相近的藤蔓下和人躲猫猫；白瓜只有两棵，但是结出的果实足够吃了，切成丝炒辣椒或者韭菜，就是很好的一道下饭菜；茄子虽也只有七八颗，但是长势很好，茎叶肥大，估计挂果后，母亲一个人还真吃不完；瓠子懒懒地躺在地上，母亲说今年的品种不好，感觉不太好吃，幸亏种的少；韭菜好像提前歇伏了，在阳光下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母亲说晚上给它们浇点水，上点肥，明天就不一样了。

    今年闰四月，据说女儿要给母亲买鞋。我也随俗，给母亲买了鞋和衣服，又买了粽子和咸鸭蛋。母亲嘴里说着不用买，还是很开心地试穿了，都刚好合适。母亲说，我二姨姐的孙子明天抓周，她刚好穿着新衣新鞋去出人情。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父亲，父亲笑着，一如生前！家里有大红袍，如果父亲在，我就会带回来和父亲分享，现在母亲不喝茶，我只能留在扬州的家里，独自品味了。

    人到中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可还是习惯将回娘家说成回家！因为母亲的这个家里有我的童年和少年，养育了我雪一样的童心虹一样的梦，有我顶撞过的爸爸讨厌过的妈妈，有我悉心照顾过的父亲细心呵护着的母亲，他们都是我始终放不下的爹娘！如今，父亲不在了，若干年后，母亲也会离我而去，那时候，这个始终让我牵念的家就只剩下了一座空房子，那时候，或许我已经没有了站着回家的能力，但是，我知道，我还是会回家看看的。              

    2012.6.3于扬州

    儿童节的到来，宣告了六月的开始。还没来得及到尘封的记忆库中翻找自己童年的印记，农民就开始焚烧秸秆，与城市分享他们在麦收季节丰收的快乐了。焚烧产生的烟尘迅速给城市化了烟熏妆，呛鼻的烟雾让我想起电视剧《史前新纪元》里的恶劣环境，我想如果谁真有电视里的那种呼吸机卖的话，在这个季节应该会赚到不少真金白银。烟雾侵扰城市的同时，也袭击了高速公路，雾霾现象还导致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故。据说就我们附近的南京、镇江等地产生的烟雾都影响到日本岛了，看来农民伯伯们制造的烟雾弹并不比小美制造的原子弹威力差啊，所以那些为官的真不该小觑农民的智慧，否则说不定哪一天，他们脑袋上的东西会被烟雾卷走。

    烟雾未散，父亲节就到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所以这天不上网，不看电视，不看报纸，避免触碰跟“父亲”这个词相关的信息！可是第76期《大洋报》的副刊，还是不可避免要有父亲节的文章，只有收拾心情，精心编辑别人的文字。调整逻辑，修改句子，替换词语，豹头凤尾的修饰，都有我对作者父亲的节日祝福！相信天堂的父亲也能感知我的心意！

    虽然距离2008年的金融危机已经很久了，但是船市的寒冬才刚到来。若大家都能够抱团取暖，这个冬天也就是一次物竞天择的自然季节，冬去春来，适者生存。为了给员工正确的舆论引导，引导大家齐心协力与企业一起抗御寒冬，本期报纸2、3版做了一个主题通版《穿越寒冬，每一天我们都不虚度》，每篇文章都讲述了不同岗位的大洋人一天的工作故事，另配前言、后记和每篇文章的编辑点评，修改文章很累，撰写文字很快乐，就这么累并快乐着，这个“冬天”很充实。

    报纸出刊后，端午节到了。本来弟弟计划叫母亲来扬州和我们一道过节，但是母亲舍不下她的二亩地，因为刚出来的秧苗需要补水，母亲要在家守着才能放心。所以节日这天，我一早就起来挤公交去乡下老家陪母亲。宽敞的院子里一尘不染，菜地里豇豆在架子上盘绕地甚欢。虽然头天晚上已经电话母亲说我会回来，母亲看到我还是很惊喜。买了菜，叫来望安表哥和尚森舅舅一起陪母亲吃饭，还开了一瓶我带回来的好酒。酒香清冽，若爱酒亦懂酒的父亲在，这顿饭的气氛一定会更热烈！想到这，我悄悄抬头看看墙上，父亲微笑着，似乎默许了我的想法！

    小人结束了期中考试，即将开始漫长的暑假。小人计划7月初先带表弟回乡下住两天，陪陪外婆，然后带着外婆飞成都玩一周，回来以后就安心学英语了。听起来计划得蛮好的，但是小人对于每天的时间安排还是不够科学，没有充分领会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内涵。昨日和小人沟通了下，她说她知道呢，希望她不但知道，还能做到惜时如金。再有一年，小人就要飞抵枫叶之国了，多伦多大学是她梦想中的学府，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希望她从现在开始，就为践行梦想而努力。

    一直将看书看报作为一种享受，因为书报中的文字常常让人看清生活，顿悟人生。有人甚至调侃说“历史只有人名是真的，小说只有人名是假的”，话虽俏皮，但又何尝不是呢！现在有了网络，信息的来源就更加丰富而快捷了，于是看书看报以外又多了一个浏览网络新闻的爱好。偶然看见腾讯里一篇文章，说某省领导教育年轻干部要“自觉‘修剪欲望’，茁壮心灵，提升定力，抵制**”。不禁为这位领导用的“修剪”一词叫绝。欲望就像种子，埋在心里总要发芽，这发芽的种子到底该不该长大，就看你怎么“修剪”了。所以，不善修剪者心中杂草丛生，最终往往会被丛生的杂草束缚住手脚，甚至束缚住了性命。所以，修剪欲望，幸福绵长。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六月转眼就过去了，连续几场小雨伴着翦翦凉风，宣告姗姗来迟的梅雨季节正式登场。不知今年的梅雨会持续多久，古人云“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出梅之时，才是夏日最深的时候，届时，不知又会是怎样的酷热，不过眼下槐柳成荫雨洗尘，被秸秆焚烧的烟尘困扰已久的扬州城总算洗掉了“烟熏妆”，我们就姑且享受一阵空气的清新吧。

    2012.7.1于扬州

    小人和母亲去成都玩了，这周下班回来倍觉轻松，一个人胡乱吃点什么就好了，再也不用火急火燎地在厨房忙活，生怕将小人饿着了。简单吃完，最多洗涮一只碗一个盘子，就下楼散步。这天一圈还没走完，31号楼的阿姨就在她家窗户前叫我：“小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楼了啊？几圈了啊”？

    因为早，所以路上很安静，经常碰见的那些散步的人们几乎都不见踪迹，按照正常作息时间，这会人家应该正一家人围桌而坐，享受晚餐呢。一个人心无旁鹜，走起来更觉得心旷神怡。路两边树木葱茏，树下是茂盛的花花草草。连绵的梅雨让草坪上的巴根草疯长，长长的茎叶像刚烫好的长卷发，一绺绺密密实实地铺在地上，使得原本稀疏的草坪显得厚实了许多。忽然想起了中学时代高邮体育场的草坪，冬去春来时，草坪踩上去总是软软的，仿佛铺了层厚厚的绒毯。那时候都在体育场上体育课，暖暖的春天，我们喜欢躺在厚厚的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让17岁的青春恣意接受风吹日晒，真是惬意。

    第三圈走到2号楼转角处时，路灯亮了，突然发现一树繁花探出头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棵紫薇。可能是最近雨水充足的缘故，树枝伸展地蓬蓬勃勃，粉紫的小花你推我挤，紧挨着簇拥在枝头，开得弯眉笑眼，似乎还在窃窃私语，唧唧有声。忽然想起一首歌《花开的声音》，这会，看着这些紫薇花，我真的相信，花开是有声音的，因为它们要商量什么时候开，以什么身姿来展现花开的美，好给人间添一道风景。此时，夜色迷蒙，路灯温馨，一树繁花从房子一侧伸展到灯光下，画面里的风景是那么妙不可言。

    从紫薇盛开的样子来看，这道风景肯定几天前就存在了，只是我每天绕着它们转圈，熟视无睹，没有看见而已。人们总是认为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喜欢追逐远方的风景，习惯忽略身边的美丽。看来，我也未能免俗！

    有钱有闲有心情时，我们可以走陌生的路，到陌生的地方，听陌生的歌，看陌生的人，欣赏陌生的风景。但是一旦我们回来了，那些熟悉了的陌生就不再属于我们，与我们朝夕相伴的还是那些熟视无睹的景物。所以，我们在憧憬远方的风景时，更要学会欣赏身边的美丽。其实，只要留心，身边处处皆风景。就像这刻的转角紫薇开，粉紫的小花们你推我挤，弯眉笑眼，燕语莺声，灿烂成了我眼里最美的风景。

    2012.7.20于扬州

    地震时我正在饭店吃饭，这是昨天就定下的政治任务。酒过三巡，不断有人去洗手间，我正和客人聊着，听到包厢的门响动，以为是去洗手间的人喝多了，门打不开，在使劲推呢。转头望去，连服务员的影子都没看见，也没在意，继续与客人聊天。很快，同事梁姐姐回来了，刚坐下就接了个电话，说扬州地震了，我立刻醒悟——刚才门响动的声音是地震制造的。不过从小到大扬州没有地震过，况且我们脚下这个大陆板块的大陆架延伸到海里的长度很长，虽说在太平洋火山地震带的边缘，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安全的，所以也不惊慌。

    不过想到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信息，说三峡大坝蓄水会导致地质灾害，2008年汶川地震的情形立刻浮现眼前，那次的地震连北京都有震感，这次是不是震中也在那里呢？立刻拨打那人电话，结果打不进，担忧加剧，再拨，通了。那人在电话里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我说家里地震了，你们那里有没有事，他依然嬉皮笑脸，我就想到这次的震中应该距离我们不远。好在母亲和小人都在他那里，不用和我一起担惊受怕了。很艰难的打通电话回高邮老家，本家嫂子说有震感，婶婶说他们没感觉，但是镇江的表叔从网上看到了新闻，已经电话他们了。表叔来电的信息让我排除了震中在江南的可能性，到底在哪里呢，不一会有朋友信息告诉我，说震中在高邮宝应交界处。

    回去的路上一直拨打闺蜜电话，始终打不进，看来灾难不论大小，都牵动人们的心，此时我们扬州地区的移动、联通、电信的线路应该都是有史以来最忙碌的，比过年都有过之无不及。拨打弟媳电话，居然一下子就通了，弟媳很淡定，我叮嘱她不要担心，但是也要提防余震，夜里睡觉警醒些。打完再次电话那人，叫他告诉母亲家里没事，免得母亲担心。

    走到小区门口，果然如我预料的一样，很多人聚集着，都是拖家带口的，看得我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当人们无法与自然抗衡时，生死就是次要的了，关键是一家人在一起。我忽然很庆幸母亲和女儿不在家，否则她们肯定不敢在家呆着，一定也是心惊胆战地在小区门口等我。

    回家烧开水、收衣服、泡茶，然后打开电脑，想看看相关的新闻，这时电话响了，是一位朋友打来的，因为知道我一个人在家，怕我害怕。我嘴上嘻嘻哈哈，心里却很感动，这是地震发生以来我接到的唯一的问候电话！

    网络连接好了，我登陆QQ，腾讯新闻里已经有了这次地震的新闻，据中央地震台网测定，本次震中果真在高邮，半小时里连续发生了三次震源地下5公里的浅源地震，震级依次为4.9、3.6、3.4。

    虽然跟汶川以及唐山的地震震级相比，4.9级不算什么，但是就扬州地区来说，起码是我有记忆以来最高震级的地震了。再打闺蜜电话，居然关机了，这妞真是淡定姐，都不知道关心我一下。不过人家老公孩子守着，淡定是应该的。点开QQ，闺蜜的头像也是黑的，最近她的暑期培训班忙得要死，估计这会早就睡着了。忽然发现好友小妞的个签更新了，开头就是地震。点住一看，小妞写到：“地震顿悟，拿了钱包手机，老公拿了老婆儿子钱包手机”。后一句看得我乐了，因为小妞和老公心里有别扭，已经好一阵了，虽然小妞个性洒脱，但毕竟是女人，女人心里一旦有了爱的心结，是很难打开的。今天地震了，而人在危急时刻第一想到的往往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既然“老公拿了老婆儿子钱包手机”，看来也一并拿走了小妞的心结。

    昨日看电视剧，其中一句台词觉得甚好：“你无法安排别人什么时候到来，什么时候离开，但是你可以安排自己什么时候放手，什么时候遗忘”。我想今天因为地震，很多人都能将放不下的忘不了的一并放下并忘记了，若如是，震了便震了，世界依然美好。

    2012.7.20于扬州

    10月的最后一天，照例5:50起床做早餐，吃饱了送小人上学。坐在车里，尚感觉不到寒意，但从路边骑摩托车和电瓶车的行人的装束和神态就能感知气温有多低。送完小人，将车停回地下车库，走到地面，走进冷冷晨风中，才真切感知到什么叫“咋暖还寒”。隔着厚厚的牛仔裤，两腿还是不胜寒意。呼气吸气间，眼前已有淡淡的白雾。路边的行道树依然高大，只是大部分叶子已经黄了，老透的黄叶被风儿吹落，又被风儿扬起，再落下，被行人踩踏，被车轮碾压，最终无奈地紧贴路面，堆积成一地萧瑟。

    10月2日起公司上下就开始忙碌一个大项目，26日现场验收结束，大家才有空喘口气，这时才发现，忙忙碌碌之间，秋意已深。

    文章已经许久不写，不是缺乏生活感触，而是实在忙得没有那份心情。每天早晚做饭洗衣收拾房间接送孩子，那节奏一点不亚于白天8小时的工作节奏，晚上洗好**，勉强看两页小说，眼皮就打架了。

    尽管忙，上上个周六还是找空回了趟老家，看见农村一派丰收的景象。母亲拾了些犄角旮旯的荒地种黄豆，已经收获成功，我带了些回来磨豆浆，果然与超市里的黄豆味道不一样，那份香醇里有自然的气息，有家乡的情味。院子里的小菜园一片碧绿，品种却不是很多，没有了父亲的规划，不谙厨事的母亲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好种的蔬菜。所以回去之前的那个晚上，我给母亲做了狮子头，买了牛肉切好，第二天又买了些包子，带回去放冰箱里，告诉母亲，早起可以蒸一两个包子，狮子头可以和萝卜或者扁豆红烧，牛肉可以烧青菜，加点辣椒酱。母亲笑着嗔怪我：“你还怕妈妈饿着啊，当妈妈是呆子啊”？但是那笑容里分明写满幸福。9岁那年，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来了亲戚，就是我做饭，母亲给我打下手了。现在父亲不在了，母亲不能每天都吃到荤素搭配合理的几菜一汤，我也只能在偶尔回家之际尽尽心意。

    小人学习认真了许多，月考还考了全班第一，班主任张老师很开心，我更高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希望小人继续努力，继续让我收获惊喜。

    秋去秋又来，转眼父亲走了一年多了。周年忌的时候，我和弟弟一直担心母亲会哭。午饭前，做佛事的道婆婆叫我包个红包，给父亲上饭，一边叫“爸爸，回来吃饭噢”。我照办了，却没能控制情绪，潸然泪下。幸好只有女儿看到，我慌忙拭泪，以免影响母亲。饭后焚烧元宝，我们尽量让气氛轻松些，母亲最终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生有迟早，死有先后，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鳏寡孤独的孤寂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好在时间是付良药，自从我对母亲说父亲生前嘱咐我多照顾她，母亲的情绪就一直很好了。我跟母亲说好，等麦子种了，我们利用双休日就近自驾游。我是在父亲忌日的第二天考完驾照的，现在新车已经在手开了20天了，我想我开车的时候，父亲也一定在天堂看着我，满脸微笑！

    家门前有2亩地，几次动员母亲让别人去种，母亲就是舍不得，说自己否则闲着无事也难受。虽说收割耕种都无需人工，但是晒干的粮食总要装袋，农忙之际，母亲一个人，连个绷袋口的帮手都没有，实在不方便。可是母亲坚持自己能搞定，也就只好由她。人之老去，故土难离，祖父在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也不强迫母亲来扬，她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在家里打打麻将，串串门，走走亲戚，随心随性，自在自得，也好。

    据说明天气温还会更低，便提醒母亲添衣。母亲在电话里笑：“知道呢，妈妈又不是孩子”！

    我亦笑了，此时，窗外依旧风舞落叶，但是阳光明媚。

    2012.10.31于扬州

    午后翻阅最新一期的《青年文摘》，看见《男闺蜜》一文，读完忍不住莞尔，马上查看QQ列表，看我的男闺蜜徐在不在线，结果人家的头像显示是离开，于是留言：死哪去了？估计这会他正梦见周公，待会醒了他肯定会先来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再问一句“什么情况”。相识24年了，这死家伙的套路就没怎么翻新。

    都说16岁花季，17岁雨季，高一那年我们相识的时候，应该是花儿谢了，雨还没下的季节。同桌跟我说后面那位和你一个镇的，我一听心里那个高兴啊！要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住校，报到完爸爸回去后，我刚刚哭的昏天黑地的，这会一听有同乡，立马有泪汪汪的冲动。我怀着遇见亲人的激动心情转头问那位其貌不扬黑黑瘦瘦的男生：你也是卸甲镇的吗？没想到人家冷冷看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把我气的，发誓从此再也不搭理他。我在心里说：我呸，长得丑还敢这么跩，哼。

    后来，每逢大礼拜，我们一个镇的同学常常一起骑车回去。他们男生骑得飞快，我和香两个女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骑着骑着就掉队了，只有他会不时慢下来等我们。次数多了我就发现，这个家伙长得虽然不咋的，还蛮有大哥风范。

    再后来，发生了我们团支书溺亡事件，团支书的突然离去让我们单纯的心在雨季里痛了好一阵子，为了帮助团支书伤心欲绝的父母，我们自发进行了募捐活动，而这个黑瘦的其貌不扬的家伙主动担当了师爷的角色，将一笔笔善款料理地井井有条。可是到了去送善款的时候，他和我都没有去，所以我又发现这家伙有务实、善良和低调的优点。我在心里偷偷揶揄他：外表虽然不咋的，内心还是蛮漂亮的嘛。

    再后来，他给我一封信，告诉我他当兵去了。看到信的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很悲凉的感觉，想到以后想笑骂他两句他都听不着了，我就觉得很失落。一个多月后，收到他的信，说熬过了艰苦卓绝的新兵连生活，分到了福建连江，还附上了一张怀抱钢枪站在大海边的照片。一看照片我就哑然失笑：真难看啊，还那么黑瘦黑瘦的就罢了，那大檐帽大的，跟那瘦削的脸一点不相称；还有那杨柳细腰，皮带一扎，貌似跟我一尺八九的少女小腰有得一拼。不过笑归笑，回信时我还是很大人地赞叹了他吃得苦中苦，鼓励他将来做个人上人。将信丢入邮筒，我感觉自己蛮懂事的，居然会鼓励人民解放军了，颇有成就感。

    接下来的几年，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严格地说就是闺蜜，因为我对他毫无性别概念，从没觉得有什么话不好跟他说的。可惜后来他部队调防，我又搬家，就失去了联系。有一年过年回家，母亲告诉我说小徐来过家里。我知道了他这次来访很有礼貌，是带着礼物上门的，却不知道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我就在心里暗暗骂他：长得不帅就算了，还这么笨，切！

    一晃15年，一天心血来潮，找到旧日同事电话，辗转找到了他的电话，信息过去告诉他我是他同学，姓杨，女性。人家居然想不起我是谁。火了，电话过去大骂：没良心的东西，跟我通信了那么多年，居然记不得我是谁了，请问你有几个姓杨的女同学？他就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听得出来，他是由衷地高兴又有人损他骂他了。

    次年四月，我申请调往兰州参加新基地建设，从南京走，他去车站接我。拖着大旅行箱走出东站，居然看不见他人，信息他，他回复说叫你过三桥告诉我的，谁让你不说，我刚出发，你有得等了。我一看火了，立刻拨电话：“死哪去了？再不来我就走了，让你见不着我”。人家也不生气，哈哈大笑说：“我看见你了”。我一回头，还真是15年那个家伙，只是不那么瘦了，不那么黑了，也不那么跩了，壮实了很多，更加沉稳了。我说感谢部队，让你终于不那么丑了。他哈哈大笑说这十五年没人骂，憋坏了吧？算了，不跟女人计较，先带你吃饭去。切，敢情这会他才想起我是女人。

    弹指一挥十五年，我们虽然一直没有见面，但是一见面，我就知道那份无话不说的友情一点没有褪色，他依然是我忠实的男闺蜜。后来，他向夫人介绍了我，推荐我的文章给他夫人看，居然将夫人发展成了我的粉丝；文章看多了，粉丝升级成了我的粉条；经过近距离接触和网聊，粉条又升级成了密友。2010年3月，父亲在南京鼓楼医院手术，他们夫妇成了我的精神支柱与得力助手，闺蜜联系专家安排住院，粉条炖好一锅锅的鸡汤、排骨汤和鸽子汤送到医院。使得父亲的病友都以为闺蜜是我亲哥哥，我笑他：长得不帅就算了，还长这么老，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居然老成我哥哥了。他一点不受打击：“没规矩，快叫哥”。粉条就在一边笑，最好玩的是他女儿，小东西永远跟我立场一致，只要我打击她爸爸，她就在一边附和。倒是我女儿同情弱小，安慰他：徐叔叔，其实你蛮帅的，我以后就叫你帅叔叔吧。

    打击归打击，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在QQ上见面，通报工作近况，汇报学习心得，聊聊家务琐事，我们打招呼的方式也比较搞笑，我叫他亲爱的，他叫我宝贝，看得我女儿和粉条乐不可支。

    老公曾经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一度很是吃我男闺蜜的醋。老公其实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吃醋的原因缘起2007年的一个午夜，徐帮人办事，结果被帮的那个人很不上路子，让他赔钱还不好回家跟粉条说，他就很郁闷，借着酒劲电话向我倾诉。老公认为“半夜三更打你电话倾诉苦闷，说明这个家伙肯定暗恋过你”，我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后来粉条爆料，男闺蜜确实暗恋过一个女生，但不是我；加上两家人见了面，老公才封好醋坛。

    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其实只要人们拿下有色眼镜，抛开那些所谓“红颜”“蓝颜“的俗念，以诚相交，男女之间就会有纯友谊，比如我就有这样一个无话不说的男闺蜜，让我的生活乐不可支。

    杨甦于扬州

    2012.11.30

    去年春夏之交，公司举办一场活动，会场布置好后，我去查看，回办公室的途中在廊道里发现一枝绿色植物，捡起来认出是白掌的断枝，估计是工人摆放绿植的时候不小心碰断的。拿回办公室插在小花瓶里，倒上清水，搁在电脑边，让自己养眼。过了一段时间，我惊喜地发现这枝白掌生根了，不由得感慨生命的坚强。更惊喜的是，又过了一段时间，白掌居然开花了，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蕾，丝毫不比走廊里花盆中它们的同类逊色。

    今年春天，同事金妹妹移植的一颗虎皮兰长势不错，我说如果这棵虎皮兰放在我家玄关的鞋柜上一定更能体现它生命的价值。金妹妹大笑，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婉转的索要方式，我就这样理直气壮地将这棵虎皮兰据为己有。带回办公室，搁在白掌身边，却一直忘了带回家。一日金妹妹过来发现盆中土已经龟裂，一边批评我，一边心疼地浇水。我赶紧反思，保证经常观察土的干燥度，适时浇水。过了一段时间，虎皮兰个子明显高了，中间还长出了新叶。

    今年五月末，发现身后那盆绿萝长得实在茂盛。刚好同事刘姐姐的小玻璃瓶空了，我便掐了几棵蔓延到盆外的枝蔓，准备另行栽养。当时正是周末，掐好绿萝忙着其它事，竟然忘记养进水里。周一上班才发现人家已经蔫的奄奄一息了，心里那个歉疚啊，赶紧将上周五喝剩下的白开水倒进刘姐姐那个小巧的玻璃瓶，将绿萝们插进去。插好绿萝，发现白掌病恹恹的，花瓶里的水估计还是去年换的。自责了一下，将花和花瓶拿去洗手间，花瓶里面实在太脏了，便扔进了垃圾桶。将白掌根部厚厚的水锈洗净，换了个新的小花瓶，倒上水，祈祷白掌能不计前嫌，重新焕发生机。

    到了下午，蔫巴的绿萝们居然又绿挺挺的了，洗过澡的白掌似乎也缓过劲来，真是让人感动。

    5月23日早晨，洗漱时摸到了脖子上的肿块，疾病就这么破空而来。确定6月5日手术后，为确保我不在的日子里我的花儿们都能鲜活可人，6月3日下班后，我将绿萝和白掌加满水，虎皮兰也喝了个饱。7月1日，我带着脖子上的刀疤“胡汉三归来”，惊喜地发现我的花儿们越发地茁壮了：养了一个月不到的绿萝竟然已经盘根错节，虎皮兰又长了个子，白掌身姿挺拔还长出了新叶。那些清透的绿色让我对疾病多了十分蔑视，对生命又多了十分信心。

    在病床上看过一篇文章，说有个人养花种草非常有心得，他的小院子里就是一个百花园。可是这人去世没多久，尽管他的家人也在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但是花草们还是逐渐凋零枯萎。文章作者说花有花魂，主人精心侍养，花与主人心意相通，主人死了，花也伤心自绝。彼时，我正对自己的病忧心忡忡，就想到我的花儿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状态。没想到我从健康人成了病人后，它们的生命力那么强劲，真的让我很开心。我想花魂与我心意相通，我的生命力一定也很强劲，我一定能战胜病魔，继续完成自己对家人、对朋友、对社会、对理想的使命，顺利跑完人生的赛程，绝不中途退场。

    这些天，不断有同事夸赞我桌上的花儿们，心念动处，脑海中便有了上面的文字。文章一气呵成，心中花儿盛开。即便疾病对我虎视眈眈，我也要努力让生命之花绿意葱茏。                        

    2013.7.16于扬州

    有朋自故乡来，不亦说乎，赶紧电话联系，说好下午喝茶，晚上吃饭。下午三点，准时下楼开车，寻至汶河路友人入住的乐途酒店，聊了几句，即去一家茶吧喝茶聊天。前尘往事，美好未来，可爱的孩子，还有我们逝去的相似的青春，都是我们神聊的话题。一个下午，两个女人聊得不亦乐乎。

    友人是来陪读的，因为孩子补课。除了照顾自己的女儿，还有一个她女儿的同学，两个丫头在一个班，友人便一起照顾了。等到孩子放学，一起去了一家饭店，友人说她带孩子们吃过，都比较喜欢。

    吃好八点，买单准备回家，友人送我到停车场。还未拿车，就发现出口处有一车堵着，目测了一下，知道空档还是够一辆车经过。于是上车，启动，开灯，滑行。刚开出停车位，一辆缀满了LED彩灯的电瓶车朝我开过来，骑车人是个精瘦的男子。我刹车停住，一边和车外的友人说这车真是华丽丽的。这时对方操着北方口音说：“你开过来啊，你过吧”。我想这北方大哥心肠真好，还让我先行呢，但是他阻着出口我没法先走。我将头伸出车窗，对他说你先走吧，我过不了。这时对方又说：“你有种你开过来啊，告诉你，我身上有三把刀”。我和友人搞不清状况，我还纳闷扬州三把刀难道他都玩顺溜了吗？友人在车外估计比我先看出对方的异常了，对他说她让你先走呢，你先过吧。因为我车的左边有很大一个空隙，足够他通过的。可是对方不动，却从车篮里拿出一把刀亮了亮，然后攥在手里，继续他的思路：“告诉你，我身上有三把刀，看见了没，这是一把。今天你要不是女的，是男的，我就让你死在我刀下”。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经过，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自顾走了。我和友人这时都看出骑车人不正常了，友人说你倒车吧，让他从那边走。我将车倒回车位，那人依然重复那句话：“如果你是男的，我今天就让你死在我刀下。告诉你，我家有两辆保时捷”。说完这话，才骑着他那辆五彩斑斓的电瓶车，华丽丽地走了。又一个男人路过，听到了那个家伙最后一句话，看了看我们问：怎么回事？友人说不知道，莫名其妙就亮刀了。路过的男子笑了，说：“神经病，还两辆保时捷”。

    告别友人，我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终于分析出怎么回事了——那家伙有仇富心理。首先他正要通过的时候我的车开出来了，他认为我骄横了，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我不让，你就走不了。其实我们是同时到达出口，他看见了我的车灯，我却根本不知道他会过来，按理说他看见了车灯应该停下来。其次，我看见他过来就刹车，因为压根就没想叫他让我，所以停下来让他先走，因此他反而得瑟了，觉得这个女人怕他了，所以说身上有三把刀，还亮出其中一把，想在气势上吓住我。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没吓住我，等我看出他的不正常之后，我倒是想报警了，如果他继续胡搅蛮缠拿刀恐吓，我就得请警察叔叔来修理他了。最后我倒车让他宽敞地通过了，他就亮出他家里的“两辆保时捷”，在心里上让自己又胜出我一筹。这最后一招连路过的人都笑了，一个典型的阿Q。姐开的是百分百国产车，和他开电瓶车是一个目的，纯属代步。他那辆华丽丽的电瓶车都亮瞎我的眼了，哪里还需要搬出“家里的两辆保时捷”啊。其实从头至尾他都是在和他自己生气，真是可怜又可笑。

    想起他说了两遍的“如果你是男的”，我由衷感叹做女人真好，否则今天就“死在他刀下了”。不过女人也不都是吓大的，比如姐。看来姐以后得在车里备一把长长的西瓜刀，下次再莫名其妙遭遇这样的人，姐就熄火下车，举起西瓜刀，大喝一声：回家将你的保时捷开出来。                                          2013.8.18于扬州

    因为暴热，因为干旱，所以今年的夏天显得特别漫长。今天好不容易下了两阵雨，但是雨点稀疏，时间太短，雨后太阳还是那么骄横，恣意地蒸发着刚刚落地的雨水，道路一会儿就干了。我呆在办公室没有出门，不知道这点雨对气温有没有影响。第一阵雨下过以后，同事小鹏出去了一下，回来说：“外面还是那么热”。所以接下来的一阵雨也没有让我们对降温心生希望。

    下班了，走出大楼，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竟是久违了的秋天的凉爽。而且天空有乌云涌动，看来两阵雨量不大的雨还是给我们带来了秋天的讯息。班车在凉风中一字排开，空调已经提前打开了，但是走到车里才发现，还是车外的自然风更惬意。希望白天没有下完的雨到了夜里悄悄地落下来，浸透脚下干燥了很久的土地。

    班车到站，再次走进风里，身边的香樟树枝招摇，身上衣袂飘飘，一天的劳顿就这么烟消云散。回家做了点吃的，又备好明天的午饭，淘洗了黄豆放进豆浆机，便又一次走进晚风中。

    有了雨水的滋润，花草树木和小昆虫们都在这个夏末的晚上灵动起来：转角处蔫吧的紫薇在风中摇曳，香樟和玉兰的叶片在路灯下闪着光，干渴了很久的蛐蛐在草地上蹦跶，灌木丛里则是纺织娘弹琴的声音……散步的人也明显多了起来，成群结伴的资深散步者一边快走一边大声交谈；带着小孙孙的老夫妇则搀扶着那些小可人儿在风里嬉闹；看上去情深意笃的中年夫妻步调一致，不紧不慢。我快速独行，不断超越他们，思绪也在风里飘飞。忽然想起西厢记里的句子：“凉风起夏末，相思生竟夕。云淡孤鸿远，风过数枝稀。思君不得语，珍重多加衣”。莺莺痴情，张生专情，所以才有了这么美的诗句。虽然眼下还没有到“云淡孤鸿远，风过数枝稀”的深秋，一句“凉风起夏末”却是非常契合今晚的情境。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若是没有云，今晚的月亮应该很亮了。西厢记里有“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故人来”。若是有月，今晚的我则是“望月秋风里，伴影独徘徊。树摇花影动，喜乐暗自揣”。电话告诉那人，家里终于降温了。那人正在兰州跟昔日的老部下一起吃饭，估计听见了电话里的风声，以为我在开车，竟然回了一句“你开慢点”。这个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真让我乐了，一乐就想起了杜甫的《天末怀李白》，这是一首与西厢记里的句子风格迥异的诗：“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寥寥八句，以秋风起兴，有对友人的思念，有对现实的忧思，悲凉，惆怅，既愤世，又有铮铮傲骨。在杜甫生活的那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要文章做的好，即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然官场江湖凶险，不是所有有才之人都能人尽其才。即便在当今社会，也有不少“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的现象。李杜都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所以一直难以得志，这才发出了“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的悲愤。

    一样的秋风，在西厢记里刮出了儿女情长、愁肠百结，在杜甫笔下却生出了对现实对世事的忧思。欣赏慨叹之余，我真心希望今晚这迟来的秋风能唤醒当今世人的环保意识，让今年这样漫长暴热的夏天不再重现。                                    2013.8.19于扬州

    那人做企业管理没话说，但是对于网络的认识却始终进步缓慢，更确切地说是他根本就不想学习新科技。电子邮箱、QQ、微信什么的，人家都不感兴趣，还经常嘲笑我的字写的太难看。我说这年头字写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我又不靠写字吃饭，现在无纸化办公，只要打字快，电脑软件会用就行了。这些大哥你行吗？那人就蔫了。

    小人出国前，问那人有没有QQ，小人说QQ联系方便呢，我还可以跟你们视频。那人说有的有的，当然有的。我惊诧：“哟，大哥你什么时候也用上QQ了啊”？那人白我一眼：“我什么不会啊，只是不像你们整天挂在网上而已”。切，说他胖还喘上了。既然有了QQ，号码告诉我们呗，那人想了半天，居然没记起来。于是叮嘱小人：“一会你将号码告诉爸爸，我去公司就加你”。

    转眼小人出国快二十天了，两人还没有成为QQ好友。小人刚到国外的前几天，几乎每天早晚都要跟我在QQ上聊两小时。小人没满18周岁，还不能办手机号，宿舍有电话，但是用电话卡打电话要拨很多号码，小人嫌麻烦，情愿在QQ或者微信上跟国内联系，因为这两种方式既可以说话，也可以视频，实在是方便。那人得不到小人的消息，就电话问我，我将小人的QQ告知，居然过了很久也没有加上，直到8月20日小人才告诉我，爸爸加她了，跟爸爸聊天了，爸爸的头像萌得一腿，搞笑呢。到底有多搞笑，我只能从小人的兴奋劲里去猜测了。

    8月21日，小人将他们爷俩聊天的内容和她老爹的QQ头像截图发给我，我一看那头像就笑呆了，居然是只猫。我一眼就看穿了那人将猫作为头像的意图，因为我和小人都属老鼠，他是想制住我们娘俩，唯他独尊呢。可是那么多猫的图像，他偏偏选了一张脸型和他相似，表情还那么无辜的一只猫。小人在家的时候，我们娘俩经常合伙捉弄那人，那人被捉弄后常常一脸无辜，像极了这只猫的表情。我将这发现告诉小人，小人也乐了：“真的啊，母后娘娘，表情真的像粑粑呢”。

    说曹操曹操到，22日，那只猫就飞回来了。中午抵达禄口机场，下午两点多到家，四点钟跟我说在摘菜，五点四十电话问我微波炉可不可以做清蒸鳊鱼，我心下一阵狂喜，以为“猫”变成田螺姑娘了，我下班可以吃上可口的饭菜了，这对我而言可是千年不遇的好事。

    一路上惦着田螺姑娘可能带来的惊喜，第一次发现下班路好漫长。下车，进小区，上楼时还故意加重脚步声，到了门口站了一会，门内依然没动静，看来还是我家小人贴心啊！无奈自己掏出钥匙开门，那人这才知道我回来了，跟我说“韭菜我洗好切好了，你来炒；鱼按照你的方法腌制好了，我不知道微波炉怎么用，你来蒸”。敢**家从四点忙到六点半，就用电饭锅煮米饭的同时蒸了茄子，另外买了盐水鹅和猪耳朵。不过这点成绩也是破天荒的了，我对那人的表现予以充分肯定，然后做韭菜炒鸡蛋，清蒸鳊鱼，等弟弟一起吃饭。吃完饭，那人主动说他来洗锅洗碗，我说算了，还是我来吧，那人说不行不行，你是病人，要照顾呢。哟，今儿这是怎么了，大男人变体贴了呢，那我就被照顾吧。坐在餐桌边看那人收拾碗筷，弟弟帮他擦桌子。那人将锅碗扔进一个水池，洗好了又放入另一个水池用水冲，水声哗哗，碗乒乒乓乓，我说我从来不知道洗个碗要这么大地方这么大动静，得拍照留念。拍完照将那人**着上身的背影照放在了QQ空间，配上如下文字：千年做一回妇男，留影为证，感动的汗水洒洒滴。很快就有不少朋友跟帖了，有夸他不错的，有说他胖了的，有说应该泪水洒洒的，我赶紧提醒大家：“不要看光身子，看看光身子人边上的水池”。

    那人看完照片说你侵犯我的**权，看完文字那人自己忍俊不住笑了，说我败坏他形象，我说，切，不就是只猫嘛。

    2013.8.23于上海

    网上说连续对着电脑3小时，是造成短命的重要因素之一。短命一词触目惊心，但是因为工作关系，有时候忙起来，在电脑面前一呆就是半天，何止3小时。也知道坐班的人应该隔一小时站起来活动一下，但是知道归知道，工作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3小时。病后上班，领导过一会就来办公室督促我站起来活动一下，领导的关怀让我不知不觉提高了对健康的重视度。过了一个月，感觉自己好多了，走路也不由自主加快了，忙起来也顾不上活动了，往往一项工作做完发现腰酸背痛了，才站起来到办公室角落里的扭腰器上扭两下。

    今年夏天还特别热，在空调房里对着电脑一整天，到了下班的时候就不仅仅是腰酸背痛了，头晕，乏力，嗓子痛，这些都成了每天的常见病。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痛，我大概就属于这类人，虽然我脖子上的手术痕迹还那么清晰。但是不管怎样，咱也不想短命啊，所以下班后坚持生命在于运动的真理，捡起了生病前散步的好习惯，每天晚饭后坚持在小区里走两圈，缓解腰背久坐引起的酸痛。可能是术后不久的原因，即使走的很慢了，还是觉得心慌气短。不过本人气短不志短，决定了的事情就坚持下去。半个多月过去，明显觉得精神多了。每晚出一身汗，将白天在空调房里吸入的寒气也排了出来，回家洗个澡，浑身轻松。

    那人回来休整一段时间，听说我天天散步，赶紧表扬：“不错，生命在于散步”，还坚持与我为伍。不过那人向来懒得动，即使下楼了，走的也很慢，还跟我强调所谓散步就是散漫的走，不能快。我说快走才有效果，否则走得越慢，人越累。那人不肯，坚持慢走，说时间到了，人走累了，就说明有效果了。

    因为手术的缘故，嗓子至今不能多说话，所以也就不与那人辩论，径直快走，不搭理他。那人一见，立马使出当年部队里练就的功夫，几大步就追上了我，还嘲笑我的小碎步光有频率，没有长度。我笑其弱智，说有速度就有力量，就能达到锻炼的目的。你看看你那高血脂造就的大肚子，就是因为不肯锻炼的结果。那人说就算你对了，怎么锻炼了还生病了？切，懒得运动的理由与小人有得一拼，真是唯小人与男人难养也。

    有了那人作陪，不但每晚散步的速度大打折扣，长度也打了五折。最多走一圈，那人就要回家了，否则就要陪他到小区外热闹的地方走走。我一直不喜欢热闹，那人偏偏不甘寂寞，为了远离热闹，我情愿将长度打五折。

    但是生命是不能打折的，漫步人生路，如果不积极一点，什么都偷懒打折，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尤其我的生命的长度已经有了一个设定的数值了，只有坚持锻炼，才能让这个数值加大。所以我必须改变那人懒于运动的坏习惯，不仅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他的健康，因为生命在于“散步”。                                

    2013.8.28于扬州

    9月19日是中秋节，早晨六点照例在闹钟声中醒来，起床吃药，然后梳洗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吃了早饭，即大包小包出门了。地下车库格外寂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车子拐上扬子江路后，给弟弟打了电话，嘱咐他们起床。七点十分，载上弟弟一家三口直奔槐泗高速入口，八点多就下了高速。到了老家的镇上，弟弟去买菜，我和弟媳小侄去超市买饮料和牛奶，然后去了趟镇上的叔叔家，再往真正意义的乡村飞奔。

    因为过节，路上行人较少，加上道路狭窄，60-70码的车速彷佛比高速上的120码还快，弟弟一个劲说姐姐你慢点，姐姐你开车太猛了，我笑，不睬他，继续飞奔。路两边的稻田已经抽穗，空气中应该有稻花香，不过我们还真不知道稻花是什么香味。早黄豆已经成熟了，大部分已经被农民收回家，迟一点的青豆还枝繁叶茂，豆荚正在努力变得饱满。扁豆开着深紫的小花爬满了农家的院落，丝瓜的花虽然只剩零星的几朵，那抹鲜艳的嫩黄还是很抢眼。自家的院子里，母亲在院墙脚下栽了一排向日葵，我们到家的时候正是向日葵向阳的时候，高高矮矮的向日葵们害羞似地微微低着头，挺直了身子齐刷刷看着我们进门，貌似电视剧里演的一排害羞的宫女看着皇帝上朝。母亲很诧异：怎么这么早就到家了？母亲看来还是不习惯懒鬼们早起。

    弟弟和母亲忙午饭，我则去婆婆家送礼。婆婆家距离我家十几里，一样的乡村，却是不一样的布局。那里的村落没有经过规划，不是一排排格局统一的青砖房，而是一个个地基垒得很高的村落，零零散散地散落在道路边、小河旁、田野里。在那人二婶的指挥下，我好不容易拐过一条狭窄的小沟，沿着十八弯的小路将车开进了村子里。还没到婆婆家，就听见嘻嘻哈哈的说笑声，进门一看，才知道小叔一家已经回来了，还有两个乡邻在家里聊天。本来没打算在婆家吃饭，但看婆婆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不忍拂其好意，便决定饭后再回母亲那里。虽然那人和小人没能回来，但是我和小叔一家嬉笑打闹，公婆的这个中秋节还是别样开心。

    下午弟弟一家回扬州了，我留在乡下陪母亲。吃了晚饭，洗过澡，月亮已上柳梢头。月光洒在田野里，落在小院中，孤清，冷寂，间或有拜月的鞭炮声惊扰乡村的安宁。风儿微微的，有秋天的凉爽和乡土的气息。曾经，别说是中秋，就是平日里村庄也是热闹的，那时候村里人还较多，父亲还健康，仅仅一个吃晚饭的时间，就会有好几个邻居捧着饭碗过来串门。夏天的下午，家里更是门庭若市，四乡八镇总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找父亲求医。追溯到小时候的中秋，就更加热闹非凡了。晚上的村庄，风中传递的都是芝麻烧饼的香味和孩子们快乐的笑声。小伙伴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跑东家，串西家，“偷”人家门口八仙桌上的水喝，因为老人说喝了拜月的水碗里的水，就不尿床了。所以家家户户拜月的时候，都会特意舀几碗水放在供桌上，以便孩子们来“偷”。“偷”的时候要悄悄的，主人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否则说穿了就不灵了。那时候，村庄是热闹的，孩子是欢娱的，现在孩子们大了，老人们走了，村庄老了，乡村的中秋也沉默了!

    晚上十点，月亮越过柳梢头，斜斜地挂在小院的东南方，月光更加皎洁。站在院子门口向西南方向望去，隐隐能见白色的墓冢。不知道那个世界能否看到月亮，不知道祖父和父亲此刻是不是也在那个方向看着家，看着我！这一刻，我突然发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话读来竟是如此感伤！清风拂过，似乎闻到了芝麻香。儿时的中秋，到了下午我和弟弟就迫不及待地催父亲做芝麻馅的团圆饼，父亲总是用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来冲淡我们的馋瘾，非得等到四五点钟才动手和面，研磨芝麻，我烧火，弟弟观看，第一锅出来，我们必须一人先尝一只，那种香味至今不忘，弟弟总是一边吃一边跟父亲说多做点，我一人就能吃两锅呢，父亲就笑他馋猫一只，嘴大喉咙小。后来副食品花样繁多，这样的吃食渐渐退出了中秋的舞台。直到后来有了小人，父亲又做过几次，但是小人对此兴趣不大，父亲也就不再做了。父亲去世后，小人才想起外公曾经在中秋给她做过芝麻馅的团圆饼。可惜饼再香，做饼的人已经不在！如今小人在加拿大给我发“中秋快乐”的信息时，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童年的中秋，外公特意给她做的团圆饼，还记不记得那个香彻了我们母女两代人童年的香味！

    转朱阁，低绮户，月亮西移，夜色渐深，除了墙角有秋虫的唧唧声，四周再无其它声响。寂静中秋月，露冷稻花香。此时，整个村庄已经睡得很香了。                              

    2013.9.21 于扬州

    很小就喜欢读书，想必是祖父和父亲身教的结果。学龄前喜欢连环画，开始是爷爷读给我听，后来是自己看，一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跑去爷爷身边请教，像小老鼠一样穿梭来穿梭去，到上学时我已认识两三千字。

    八岁喜欢上长篇小说，原以为那么厚厚一本可以看很长时间，不会像连环画一样很快看完了，然后又要到处找新的书来读。可是，因为看得专心致志，厚厚一本《海妖的传说》还是很快看完了，一时找不到新的目标，便翻阅唐诗宋词，于是东坡、易安、晏殊等人流传千年的经典长短句就这么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有时候实在找不到书了，翻出父亲的医书，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喜欢读书，所以越来越甘于宁静。少年的暑假，总是睡到自然醒才起来，然后准备午饭，饭后洗好锅碗，就躺在门口的树荫下看书，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其他的小伙伴再怎么疯怎么玩，我都可以做到目不斜视。母亲一度怕我成为书呆子，乡邻也觉得我这只八个月就会说话的“小八哥”的话越来越少了。奖状是年年都拿的，但是成绩单上老师的评语频频出现“寡言少语”、“沉默寡言”之类的话，使得一向稳如泰山的父亲看到评语后都担心起来，怕我自闭。上高中以后，还是会闹中取静，安心读书，但是沟通能力明显增强。父母看我又恢复了幼儿时期的语言能力，并没有“呆”，才放下心来。

    工作后，睡前看会书依然是亘古不变的老习惯，偶尔遇到好书，会读到东方发白，然后顶个熊猫眼去上班。后来做了母亲，小人的衣服尿片一天要洗好几趟，还要洒扫庭除，煎炒烹炸，但是夜深人静时，依然会偷闲翻上几页，慰藉自己一天的劳顿。读到珠玑之句，会心一笑，身体和心灵深处疲惫的沟壑一下子就被熨烫成一马平川。那时候，小人是心头的宝贝，书籍是心底的**。

    宝贝上学了，自己重又转战职场与家庭之间，“**”未变，但是捧书的时间还是渐渐少了，说没空是借口，时间是可以挤出来的，关键是没有心情。当疲惫累积到一定程度时，看书的欲望就越来越淡了，码字的欲望倒越来越强烈，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文字是对心情的梳理，也是疲惫的释放。从看别人的文字到拥有一大群喜欢看我文字的人，我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内心深处也更安静了。

    这时明白，自己的人生其实就是一本书，童年的快乐、少年的懵懂、青年的迷茫、商场浮沉透视出的世态炎凉，在我人生前几个章节都已经写的淋漓尽致。本以为苦尽甘来，以后的篇章只会有老吾老以及幼吾幼的平凡幸福，可是2010年2月，父亲确诊为肺癌的消息一下子让我**“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此后18个月，一边尽心给予父亲战胜病魔的力量，一边用文字记录父亲的坚强。可惜，人事已尽，天命难违，2012年9月2日，父亲还是去了天堂，18个月生与死的搏斗汇集成了纪念父亲的文集《陪您到生命的尽头》。葬礼上，拿到书的亲友无不落泪，我的人生之书也加上了一段忧伤的篇章！

    2013年6月5日，自己也经历了手术。术后第二天，书就成了我打发病中时光的最好工具。挂吊瓶的时间很漫长，躺累了，就将病床摇起来，将小桌板放下，翻阅一两篇文章。出院后，女儿和书籍成了我的两大陪护。女儿做饭洗衣逗我开心，书籍智慧豁达让我安心。看着心头的宝贝，捧着心底的**，即便癌症了，我也能静心，静养。

    小时候，每天中午和晚上的餐桌上，父亲和我都是边吃边看书；父亲病后，常常是父亲坐在病床上边打点滴边看书，我则坐在陪护椅上边看书，边观察点滴的进度。父亲的病逝让我看穿了生命的短暂；自己的病痛让我明白了明天的难以预期！所以现在看书，我是越看越明白，越看越淡定，越看越从容。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是这些都不是我要的。我只要白天兢兢业业忙工作，晚上懒倚床头静翻书，早晚与我的小人隔空腻歪，双休日能将从书中汲取的睿智转化为文字，如此，岁月静好，生命从容。    

    如果还能活到老去，那么退休以后的生活，我希望归去乡下，做一个闲人，对一张琴、一本书、一壶茶、一溪云。

    2013.9.22于扬州

    周日五点多，阴霾的天气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窗外的树木隐约反射着夕阳的光辉。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虽然今天的晚霞若隐若现，我还是知道了霞光泄露的天机——明天是个好天气。

    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我决定出去走走，顺便买点水果蔬菜，储备下一周的物质食粮。

    小区南北向的主干道两旁煞是热闹，带孩子的奶奶们一堆一堆分散在路的两边，人群中间停着各式婴儿车，车里是长相各异、月份各异的小胖娃娃们。一路走过，听见大人们唧唧喳喳，或交流带孙子的经验，或说着张家长李家短，或发泄对儿媳的不满。我忍住笑，突然想起以前乡下流行的顺口溜：“娶个媳妇当老太，养个孙子头一代，公婆背上一身债，每天都在太阳下晒”。现在城里的媳妇一般都有工作，婆婆们也不用在太阳下晒了，但是婆媳关系应该还是中国人际关系中比较微妙的关系之一，这其中我想有些是因为婆婆不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没将儿媳当女儿；有些则是因为儿媳没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没将婆婆当母亲。

    这边大人聊得忘乎所以，吐沫横飞，那边小娃娃们有的懵懂地四处观望，有的安静地玩着自己的玩具，有的已经将小胳膊伸到对方的领土掐起来了，慌得奶奶们赶紧上前“劝架”。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说“人性恶”，我倒觉得这两种观点都值得商榷，人性其实善恶并存，只是善恶的比例有着天性的区分，比如这些娃娃们，先动手的长大后肯定没有被动还击的娃娃善良。

    接近北门，便听到了小区外喧闹的市声：“桔子五块钱四斤唻”、“正宗蜜柚啊，快来买快来看啊”、“红富士唻，又甜又脆”……卖水果的都不是本地人，嗓门敞亮，普通话里有浓浓的乡音，他们用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和南腔北调的叫卖声让小区门外自由组合的小市场变得异常繁荣。出门一看，水果摊果然不少，但是占地不大，卖衣服的、卖鞋子的和卖花木的占的地盘要比水果摊大得多，不过他们不用吆喝，就那么满地摆着，让路人自己静静欣赏，慢慢挑选。走过花木摊，路过水果摊，我挤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这里一溜边摆的都是蔬菜摊，每家的品种都没几个，但是菜色品相不尽相同，坐在摊后的大爷大妈们脸上一律堆着五线谱一样的褶子，一样的波浪线弹出的却是不同的表情：有的慈祥，有的和善，有的天生露着小农的狡黠，不过在我看来，他们一律是可爱的。虽然他们的蔬菜没有母亲在乡下种得新鲜和环保，但是比起菜场里的大棚蔬菜还是好吃的多，所以我喜欢跟他们买菜，既不计较多少钱一斤，也不挑挑拣拣，看着他们过称，装袋，我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说说话，对我而言，这是我独有的接地气的方式。对他们而言，我是个友善的顾客。因此我只要一出现，他们就会像老熟人一样问“今天想吃什么啊”、“今天怎么没开车啊”、“韭菜就剩一把了，帮我买去啊”……我想买就停下来，不想买了就告诉他们“家里有呢，下次来”。他们开心，我也高兴。

    今天在大爷大妈对面的人行道上发现一个新摊位，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卖的平菇品相不错，我立即决定买一些，女人过称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身后有个小女孩。女人说小女孩有病，会拿洋葱砸人。说这话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女人其实长得蛮周正，只是一脸愁苦让她看起来不悦目。家里有个患精神疾病的女儿，女人如何才能快乐啊？我不禁对女人充满了同情！

    买了蔬菜，我又走到水果摊的地盘，挑了无人问津的一个苹果摊买了苹果，这家苹果其实不错，只是摊主有些木讷，我想远远听见的叫卖声中肯定没有他的声音。一对卖桔子的夫妇比较好玩，一边大声吆喝，一边跟边上的桔子摊主打趣，大声喊“我家的桔子比他的好吃啊”，逗的顾客都在笑，我也走过去，让那个笑呵呵的女人给我称了四斤。身边一个正在挑桔子的女人一边吃着桔子，一边告诉我“她家桔子真的好吃呢”。

    蔬菜水果都买好，打道回府。

    主干道上的人少了许多，看来都带娃娃们回家吃晚饭了。走到小区中心线的时候，一个奶奶推着她的小孙子从西边的路上转到主干道，奶奶一边推，一边唱歌，听不清她唱的内容，但是她的声音确实非常的清脆。歌声抑扬顿挫，我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奶奶回头看着我也笑了，我说现在的奶奶多年轻啊，她说不年轻了，五十了。说实话，她看上去要年轻几岁。小孙子虎头虎脑，长的实在可爱。见我逗孩子，那个年轻的奶奶就问我：“你家宝宝多大了”？我说十八岁了，她居然很惊讶：“八岁啦？你结婚蛮早的啊”？我笑，告诉她是十八岁，她更加惊奇“你多大了？有三十了”？我哭笑不得，三十有个八岁的孩子已经算结婚早的了，三十能有个十八岁的娃那就是传说了吧？今天真是奇了，中午饭局，一位大哥级的人物问我你有三十了吗？这会这个大姐又来这么一出，难道我穿越了？或者姐真的很年轻？呵呵，真的有点小自恋了。

    跟祖孙俩道别，我径直快步往家走，那个年轻的奶奶还在后面嘀咕“肯定日子很舒服，不然不会这么年轻”。呵呵，其实不管从事什么的工作，有怎样的人生，岁月都会给人们留下痕迹，不同的只是有些人的沧桑写在脸上，有些人的沧桑刻在心底。我就是将岁月的沧桑刻在心底的那类人，这些是那个大姐所不能理解的。

    到了楼下，我看看手机，发现从出门到现在四十分钟过去了，而西边的霞光反倒越发亮堂了些，看来明天一定阳光灿烂。

    2013.11.5于扬州

    周六，阳光早早穿透窗帘，让我这个赖床的病人实在不好意思辜负阳光的温暖，在被窝里伸了若干个懒腰后，毅然起床，将被子抱上飘窗，尽情沐浴初冬暖阳。透过客厅紧闭的玻璃门，看见花草们正在阳台上与阳光通力合作，伸胳膊踢腿，努力为我制造氧气。即便已经到了冬天，茉莉依然顶着几朵紫色的小花，给我的阳台平添几分生气。

    洗漱完毕，我打开玻璃门，新鲜的氧气们便嘻嘻哈哈地扑面而来。贪婪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我彷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正站在幼儿园的门口，放学了，一群娃娃潮水一般叽叽喳喳涌向门外的家长们，一如今天这些新鲜的氧气嘻嘻哈哈地扑向我。

    可惜到了下午，阳光的温暖没能战胜北风的劲头，北风用它一贯凄厉的吼声让气温突然降低了很多。晚上洗过澡，睡裙外的小腿第一次感觉到了寒意，我想明天一定很冷。

    周日，六点照常醒来，吃了药，看天还黑着。两个肩膀酸疼，肯定夜里又踢被子了。虽然没看天气预报，虽然窗外已经没有了北风的怒嚎，但从昨天北风的气势来看，今天很可能是阴天。就这么想着想着，睡意又朦胧起来，就像网上一则笑话里说的“左脑是面粉，右脑是水，思想一晃动，就满脑子浆糊了”。等到面粉和水分离，我很开心地看到阳光又染透了我的窗帘。

    小伙伴微信过来，问我起床没有。娘俩探讨了一下她即将完成的小报道的写法，我正式决定起床了。

    拉开窗帘，不知道外面的气温是高是低，因为今天的阳光比周六更热烈，更温暖。将花架子和花盆移到次卧的飘窗，我又将被子抱到了太阳下。客厅沙发的贵妃榻也沐浴在阳光下，这样的天气，捧一本书半躺在榻上，晒晒太阳，看看书，欣赏欣赏花草和窗外人来车往的世态，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最喜欢透过窗户看路人了，看他们的神情、步态、穿着，我能大致看到他们的生活，想象出他们的人生故事。“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的《断章》是写给张充和的——那个他一辈子深爱着却始终没有表白的人。不过抛开作者的爱情，这些句子又何尝不是生活的真实写照，我们生存在这样尘缘纷扰的世界里，常常在自己看风景的时候，也被别人当成风景看着，比如我这样的宅人，就常常在自己的窗子后面，观察路人的人生；同时也有很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朋友，通过我的文章来观察我。都说很多事想多了头疼，想通了心疼。卞之琳是心疼了一辈子，所以他在张充和结婚7年后娶了一个像极了张充和的女子。好在我观察的只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而且就是看看而已，不用头疼，更不用心疼。

    午饭时，帮我做保洁的姐姐早早来了，我便草草吃了点饭，驱车去美容院做面部护理。车子一拐上扬子江路，萧瑟的气息便直扑眼底。落叶本来被风吹落在地上，又随着过往车辆掀起的气流时而飞起，时而落下。曾经碧绿茂密的大叶扬不敌北风的遒劲，一夜之间就变得枯黄委顿，明显已经“树”到晚年。那些骑电动车的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衣，还缩着脖子。经过渡江路时，看见水果摊的摊主们更是一副过冬的架势，就连叫卖声都没有秋天热情。但是城市的交通没有冬天，回来时发现文昌路一如既往的拥挤。

    车停到地下车库，我突然想到地面上走走。调休的几天没有出门，周四周五上班又是直接到地下车库开车出去的，所以我已经一周没有在小区里出现了。从南门进入小区，看见主干道上几乎没有人，看来天冷了，那些奶奶们都不敢带宝宝出门了。向西拐了不到十米，果然看见29栋一户人家的阳台上，奶奶正在给小孙孙戴帽子，小家伙坐在小推车里还东张西望。看我歪着头笑望着他们，奶奶笑着指着我对小孙孙说“看，阿姨看你笑呢”。

    楼下草地上的草越发稀疏了，玉兰的叶子落在草地上，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我还记得它们春天的样子：白色或紫色的玉兰花开满枝头，像一只只小鸽子，随时准备振翅高飞。走过树下，会有淡淡的香气。然后过不了几天，碧绿的叶子就争先恐后冒出来，叶子一出，“小鸽子们”就先后“飞走”了。

    到了单元门前，看见一楼老奶奶移栽过来的月季花居然还开着，两朵水红色的小花在这个刚刚萧瑟起来的初冬显得那么耀眼。月季边上的茶花也不甘寂寞，早早开出了白色的小花。我拿出手机给花儿留影，感谢它们为这个阳光温暖的初冬增添了一抹亮色，一丝温暖，一些感动。

    回到家，我的被子还在阳光下沐浴着，摸上去，异常松软，嗅一嗅，有阳光的味道。今晚我一定可以睡个好觉了。  

    2013.11.17于扬州

    过了明天，11月就结束了。刚才看了下台历，发现这个月有5个周六，4个周日，这些日子我竟然忙得都没有时间回老家看母亲！明后天得安排好时间，回家看看。

    昨天是感恩节，本想着给母亲打个电话，后来不知怎么也忘了。最近用眼过度，所以左眼后部供血不足，两眼视物感觉非常疲劳；最近又用脑过度，夜里噩梦连连，半夜常常冻醒，因为肩部和胳膊腿都露在被子外面了。想起那人以前说过夜里要给我盖几回被子，看来此言非虚，可是我们对洋节的记忆都不那么深刻，因此每晚的例行通话都没有提及感恩的字眼。尽管如此，感恩节还是收到一个短信，接到一个电话。发短信的是第一眼就仿佛认识经年的故人，人与人真是奇怪，有些人天天在一起却无法亲近，有些人只一眼便仿佛已经认识了几辈子！打电话的是杭州的朋友，听说我癌症了，说要托人从云南弄点灵芝寄给我。以前我们是同事，自我回扬州后，已经三年多不见了，然而友情并没有因为空间距离的拉伸而冲淡！挂掉电话，我还是思想了许久，然后心怀感恩，祈愿上苍让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健康幸福！

    公司十周年活动马上就全部落幕了，报纸特刊也已下发，但是对我而言，新一轮忙碌即将开始。年末了，各种总结，各种计划，各种申报，各种活动，各种报告，各种会议……好在历练多年，笑一笑，熬一熬，还是会圆满完成。

    接到小人班主任电话，说她课堂表现还是不够积极。加国是个开放包容的国度，与我们提倡含蓄美的祖国对学生的要求截然相反，国内的孩子上到初中以后，在课堂上主动举手发言的就很少了，但是国外的老师就希望学生主动发言，积极讨论，他们课堂上发言是不用举手的，张嘴就来。小人虽然在家里和在熟悉的人面前活泼可爱，小话唠一个，但是骨子里还是偏内向些，所以出国几个月了还是与老师要求的相去甚远。一个多月前为此事与她交流过，她表示要改变，现在看来还是没有达到我和班主任的预期目标。希望小人继续挑战自己的性格，适应加国的教学方式，天天改变，天天进步，破茧成蝶。

    随着11月末的临近，气温明显降低了。早晨的霜很重，落在草地上就像铺了一层薄雪。无边落木萧萧下，纷纷的落叶被路上的车流卷起，在路的中央堆积，代替了路中央的黄线，且比黄线显眼得多。空气也是冷的，早晨走出楼道，脸上就仿佛浮上了一层冰冷的面膜。坐上班车，一路萧瑟：霜打过的茨菰田里一片枯焦；稻子收好了，麦子还没有出苗，所以农田里是一片黑土，这使得横亘在田野里的小河愈发显得瘦了，难怪古人用水瘦山寒来描写冬天；落叶的树木都已经纷纷叶落归根，如果有蓝天，黄灿灿的树叶在阳光的映照下会有着收获季的美，可惜扬州已经不知多久没看到湛蓝的天空了，这样的图画只能在儿时的回忆里重现。

    “寒天催日短”，这样的季节，即使下午五点下班，五点二十发车，车至沿江路时天就完全黑了。不过“天时人事日相催”，再过23天，冬至日一过，“冬至阳生春又来”，春天的脚步就又越来越近了。

    2013.11.29 于扬州

    年前事多，所以元旦后一直没有时间回老家看母亲。昨日公司年会，一结束便往家赶。先到镇上叔叔家，妹妹的宝贝问：“姨妈，我明天返校拿成绩单，你能陪我去吗”？当然，这小可人儿的请求怎能拒绝。于是决定晚上去老家陪母亲住一晚，次日陪妹妹带着她的宝贝返校。

    离开镇子往东北飞奔，不一会就到了那个熟悉的村庄。车子挺稳，打开车门，便有三张可爱的小脸望着我.我说怎么没听见有人叫我啊？于是两个孩子叫嬢嬢，一个孩子叫姑奶奶，异口同声，称呼不同，摸摸那些圆嘟嘟的小脸，我笑了，孩子们也一改懵懂的表情，开心地笑着，叽叽喳喳地围着我。

    刚打开后备箱，母亲就到了，说远远看见一车一阵烟，估计就是我。母亲抱着我刚给她买的新款苏泊尔电饭锅，母女一起往家走。村庄很安静，因为上班的人还没有回家，年轻人又都还奋斗在多个城市的多个岗位，少数几个家里有人的人家已经冒着炊烟，没有风，炊烟无声往天冲。远处，河堤上立着光秃秃的树，夕阳混混沌沌的夹在光秃秃的树枝中间，在薄薄的雾气中打盹，能看见祖父和父亲的墓地，不知道他们是否也看见了我！

    母亲问晚上吃什么，我想吃点粥吧，炒点大咸菜，在这清冷的冬天，大咸菜就稀粥可是既好吃又养生。正说着，望安表哥出现在门口。稀粥吃不成了，我便开车出去买酒，让表哥炒菜，家里有牛肉，有咸肉，有鸡蛋，母亲再弄点青菜和菠菜就可以了。买酒回来叫上未年表哥，俗话说一人不喝酒，让两位兄长对饮，我跟母亲陪着他们说说话，这样的场景才有乡土的感觉，才有亲戚相聚的乐趣。父亲在的时候，两个表哥经常来陪父亲喝酒，小酒慢酌，说古论今。父亲走后，两位表哥都很伤心，好在时间流逝了悲伤，现在他俩对酌，也会经常用父亲当年批评他们的话来敲打自己，然后相互莞尔。

    因为我很久不在乡下住了，所以当夜母亲谈兴很浓，十一点半过去了还没有睡意。母亲说一个人孤单。这是自然的，但是生死总有先后，所以活着才要互相珍惜，这些道理我想母亲现在应该明白了，否则她不会有孤单的感觉。父亲在时，因为总是话不投机，父亲大多数时间选择沉默，但是母亲习惯了父亲的沉默，在父亲看来难以忍受的唠叨对母亲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宣泄，唠叨完了，她心里是充实的。现在沉默的唠叨对象没有了，母亲的心里塞满了无法宣泄的唠叨，反而不再有充实的感觉。

    月亮升高了，关了灯，窗外满是清清冷冷的月光。村庄更安静了，远处偶尔有一两声犬吠。忽然想起一首诗：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记得小学学这首诗时，我就想起有一个冬夜，母亲去外婆家没回来，父亲外面吃酒，我跟弟弟自己弄了点吃的，洗漱**后我捧着一本小人书给弟弟讲故事，可弟弟还是一个劲往我身边靠：“姐姐，我怕呢”！其实我也怕，八九岁的年纪总觉得漆黑的夜里到处都有鬼魂在影影绰绰。但是为了安慰弟弟，我很大人地说：“不怕，有姐姐在呢”。后来的成长岁月，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依然有，但是不再那么怕黑，渐渐习惯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而现在，但闻犬吠，无人夜归，因为父亲已不在了，当母亲和我唠叨父亲的时候，父亲在那个小小的坟茔里，不嗔，不怒，不喜，不悲，不冷，不热，不酒，不茶。

    晨起，满地霜如雪。有风微微吹在脸上，彻骨的冷。车身也覆盖着一层白霜，前风挡玻璃的霜层更厚。母亲用毛巾蘸了点热水，轻轻抹了一下，霜化了，雨刮器刮了几遍，视野便开阔起来。到了叔叔家，带上妹妹母女直奔高邮。先陪小可人儿返校，然后姐妹俩带着小人逛街、吃饭。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看过一家店，又一家店，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因为有了太大的变化，对我而言已经陌生起来。当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来这个城市读书时，总觉得城市真大，街上是那么拥挤，拥挤到我跟发小送父亲到中市口后，父亲叮嘱发小好好照顾我，然后一眨眼就消失在人海里。那一瞬间，第一次离开家的悲伤突然爆发，我拼命地哭，叫发小去车站将我父亲找回来，我就在中市口的岗亭边等他。发小真去了，结果没找着，我就继续哭，他就继续在一边傻等，直到天黑，我才抽抽搭搭跟在他后面往学校走。现在想起来，那么好笑的场景恍然如昨！可是昨日的城市到了眼下已经不知长大了几倍，曾经庄严的府前街现在品牌店林立，但凡看得上的服装款式，价格均可以和扬州金鹰媲美。不再像以前那样，五块十块钱就可以买一条白色的短裙美翻一个夏天！走在街上涌动的人流里，再也不会像多年前那样放眼看去总有一两个同学或者老师，现在竟看不到一张熟悉的脸！

    时光悠悠，老了岁月，变了容颜，而对一个城市的记忆却越发清晰而年轻！下午三点，当我驱车从海潮路转S237，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虽然日头在雾霾中昏昏欲睡，这个城市深藏的我豆蔻年华的记忆依然让我心生温暖！

    一个村庄，牵挂一生！一座城市，就是一位故人！

    2014.1.19.于扬州

    第一次知道茱萸是从王维的诗《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此后年年九月九都在想一个问题：茱萸是什么？后来父亲被我问烦了，将一本中药材图谱扔给我说：茱萸有几种，扬州的好像是山茱萸，茱萸的果实是很好的中药材，里面都有呢，自己看看吧。于是第一次看到了茱萸结籽是啥样，发现了茱萸花开的身姿就像刚刚绽放的焰火。

    第一次去茱萸湾是在2013年五一，带着妹妹母女和我的宝贝。此前，妹妹母女去过一次，宝贝去的次数就更多了，因为她小学初中年年春游不是去凤凰岛就是去茱萸湾。妹妹和宝贝都说茱萸湾越来越漂亮了，我因为是第一次来，没有越来越什么的感觉，但是看到了满眼绿树成荫，嗅到了氧气的清新，听到了满园摩肩接踵的游人的欢笑与赞叹，感觉到了自己内心对这个能“挹江控淮”的半岛的喜欢！半天转下来，模样滑稽的火烈鸟和可爱的羊驼给两个孩子留下了最深的印象，妹妹则一直念叨着她当年来玩时最钟爱的那片草地。当我们兜兜转转回到主干道的中段时，妹妹拉着她的小宝贝欣喜地奔了过去：“就是这儿了，我的草地”！看着妹妹惬意地躺在草地上，面向湛蓝的天空，我终于明白国人为什么喜欢将大地比喻成母亲了！此刻在茱萸湾这片碧绿的草地上，幕天席地的我们不就是大地的孩子嘛！

    十一，侄子小兵一家三口来扬州玩。汽车东站接到他们以后，我驱车直奔茱萸湾。那时，我刚做完甲状腺癌切除手术4个月，平时总有呼吸不畅的感觉。可是一进茱萸湾这个天然大氧仓，浓浓的氧气立马让我轻松起来，轻轻吸一口气，就能感觉到氧原子正在争先恐后附着在肺泡上。尽管一直生活在高邮的小镇，尽管小镇的污染很少、空气清新、景观自然，茱萸湾那浓的化不开的绿还是让小兵惊叹不已。慵懒的大笨熊、傲慢的狮子和老虎、高贵的丹顶鹤、聪明狡黠的猴子们以及可爱的大小熊猫则让5岁的侄孙女雀跃不停。游玩结束，小兵深有感触地对我说：“嬢嬢，你如果一直生活在茱萸湾，估计就不会生病了”！

    第一次见到茱萸是在2014年3月20日市文联组织的“茱萸花开”笔会上。有了导游的引导，我终于知道了前两次为何茱萸湾不见茱萸的原因。原来我们两次都是从“妹妹的草地”开始折返，而茱萸林需从草地继续向纵深前进。远远看见一块大石头上写着“红药园”，直奔过去，只见一丛丛的芍药刚抽出一尺多高的新枝。距离开花看来还得有一个月的时间，正遗憾中，蓦然转头，竟看见一片鹅黄色的海，我知道，这就是茱萸湾的灵魂所在了！

    曲径通幽处，尽是一树一树的黄花。每一朵茱萸花开都像极了一朵刚刚绽放的焰火——正和小时候父亲让我看的中药图谱里的茱萸花一样。不同的只是焰火五颜六色，而这些山茱萸的花都是一色的鹅黄。有焰火绚烂的身姿，却无焰火滥俗的五彩，所以茱萸花开的绚烂更让人仰止。

    曲径通幽处，尽是一树一树的黄花。远看像腊梅，但是又没有腊梅的甜香之气，茱萸花香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腊梅之香飘来，如一喷了香水的少妇顺风走近。而茱萸花香拂过，彷佛一天生丽质的美少女迤逦经过，那种沁心的香气需用心去感觉，一如书香。

    曲径通幽处，尽是一树一树的黄花。与桃花梨花相似，山茱萸也是先开花，后生叶，所以茱萸花开完全不用绿叶的映衬，一样能绚烂出这个春天的美，美出茱萸湾的魂。目光折转处，我惊讶地发现茱萸林下的绿草地上竟然铺满了一层干枯的落叶，草儿们是从落叶的缝隙里探出的脑袋，伸展的腰肢。我这才明白，茱萸花开，也有绿叶“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深情呵护！

    曲径通幽处，尽是一树一树的黄花。我徜徉花海，用手机摄下绚烂的茱萸花，邀妹妹择日带孩子过来，看看她的草地，欣赏茱萸花开。今年的九月九，我终于可以不看中药图谱也知道茱萸是什么样子了。尽管“遍插茱萸少一人”，但我相信，父亲在那个世界也能看到扬州的东北郊，有一个“挹江控淮”的半岛，岛上有一片黄色的花海，正是我儿时百问不厌的茱萸花开！                    

    2014.3.21于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