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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写诗  雨季放歌  (代自序)
新闻来源:爱读文学网 发表时间:2016-03-11 13:23:27 发表人:admin

 

——再见,我的初中时代

季节在流浪,天空深沉移走,一树树花开成海,十六岁的仲夏。坐在列车靠窗的位置,看沿途风光,蒲公英贴在玻璃上,既而飞向日光深处,正如我们随风写意的年华,一站站呼啸而过,一张张日历折成了纸飞机,被抛向某个时光的转角。也许真是岁月无措,岁月无错。

 

【人海楼影灯光的回忆】

 

       多少个黄昏,某个大楼的某个窗玻璃后,听着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手托着腮,看这个城市的忙碌和迷失,听她特有的喧哗,霓虹灯将傍晚的心事染行彩色,行人葱茏,笑着的快乐吗,流泪的悲伤吗,又有怎样的生活。汽车开始鸣笛,咖啡馆里人影恍恍。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在华灯初上时依然有一种朦胧陌生的感觉,无端伤感。远处黑暗的楼影中有零星的光点,渐渐黑暗的窗子都亮起,更远处的大厦发出金光,马路上夜灯如豆。城市的夜慢慢沉淀。

       十多年前,南村小楼的阳台上姥姥一边喂我吃饭,一边讲着月亮的传说,我看着远处夜色中孤单的路灯和天上的月亮,倚在姥姥身上,在莫大的幸福感中隐约无助,我说,“姥姥,你要永远陪着我。”姥姥笑而不语,月凉如水,穿过深蓝的夜幕,披洒在一老一小的背影,披洒在有关南村夜晚的回忆里。那个夜晚渐远渐暗。

耳边,一段熟悉的《致爱丽丝》,住在县城一朋友家的那段日子心中浮起,每到夕阳西下,都会念家,朋友无意中打开八音盒,放出一段音乐,《致爱丽丝》流淌着忧伤伸向我远方的家,不觉潸然泪下。朋友连忙闭起了八音盒,自那后,钢琴曲便牵绕着一种忧思循环进我的气质,便也是少年也识愁滋味;自那后,距离的远和生活的忙碌,让那段回忆深埋进入记忆,依稀模糊,那首夜晚播放的《致爱丽丝》从深埋的回忆中走出来呼吸也只是一瞬。

        ……地铁轰鸣,已是上海的深夜,七岁的我捏着刚买的鸡翅,嘴上还残留着油花,在妈妈清香的怀抱中睡着了。这是我和爸爸妈妈的首次旅行。偌大的上海,看着涌动的人海,坐满游客来回开动的小火车,彩光闪烁,由于和他们在一起,有种家的感觉,那个夜晚出奇没有悲伤,小小的我拉着他们的手嘀咕着快乐的话语,走向更明媚如同白昼一般的灯海中去……再次来到上海,是初一的暑假,于上次那个小学一年级的我隔六年,依然是繁华的路、流动的人,依然是月与灯,坐在游览的小火车上,给熬夜写作的妈妈打电话,城市太大,夜太繁华,一切生活的过往都在这醉人的夜风和打在路面上的灯光中变得好遥远,脑海中竟一时出现了大段的空白,无力幻想,无力回忆,只剩静寞,看人海、楼影、灯火,远处的西餐店楼顶上,一个似乎落寞的人观望着人海吹着萨克斯,那种旋律让所有孤单寂寞一时间要将我吞噬,哀而不伤却溃不成军。我向外滩走去,时逢大雨倾城,人们纷纷避闪,我在江边扶着栏杆,看江面乌波滚滚,雨如箭,雷低吼,江那边的夜空突然一道闪电,一条银白色的龙游入江中。我撑着伞,克制着想怒吼一声“我的未来不是梦”的冲动,拍了一张雨中外滩:暴雨中的中世纪建筑为背景,镜头上的雨点后,那张我的脸却是微笑。这在我所有照片上严肃的面容中,是难得一见的微笑,和那个电闪雷鸣的背景,在那一刻永远不在光阴中褪色。雨势转小,江那边水天一色的黑暗中驶来一艘金色轮廓的游船,风雨中比晴朗的夜晚更有一种童话的感觉,我的未来不是梦,像那风雨中驶来的金色船只,在迷茫时刻总会找到方向。我转身离开了江岸,离开了那个夜晚。回想起来,一切变得深邃。

       或许多年后,异国他乡的街头,这种矛盾的感觉又会泛滥,我仍珍惜那灯光给我的家的怀想,未来的憧憬。

       我放手,让这些回忆陪伴孤独的街灯在浅唱,一起点亮寂静的星光。

 

【记忆的城不会空】

 

       记忆太好,其实是一种痛苦,尤其是记人记事太清楚,给我一种无法逃离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别人找开遗忘的门走出去,便再也不回来,而我却无法打开这扇门站在原地,被越来越多的回忆压迫着,美好的、悲伤的,都像梦魇般狰狞地笑“你再也回不去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我都记得,幼儿园的老师、同学、小时候带过我的保姆、卖给我糖的老人等等,都被我脑海自动细心地收藏着。

       旧时光总是时不时在梦里重播,我如同站在寒冷的地方看远处热烈的阳光,可望而不可即。

       梦中,小学的伙伴蓝子向我招手,我又看到同桌仪和柿子在对我笑着,他们在梦中对我倾诉,梦中,同学们都在教室里上课,我还看到我自己也坐在位置上,突然老师说,下面喊人上黑板写答案,接着便吆喝出我的名字……这种让我一身冷汗的情景像3D版游戏般的梦让我醒来才松口气,这般无奈却又无能为力。

       那天,在北村后面的老街上,遇见那个神经大条的胖女孩骑车飞驰而过,像从前一样哼着歌,没认出我,照样那样没心没肺地快乐着,留下一个傻气而又有些潇洒的背影,在路的转角消失了。那一年前的夏天又袭步而来。

       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恶作剧的伙伴,暑假里最后一次辅导课后,我们将溶化的棒棒糖刷在楼梯扶手上,想象着那个凶巴巴自称是校长的,和那个整天板着脸恶语伤人、把头发盘成塔的老师,走路扶扶手,被棒棒糖粘住手的情景,我们幸灾乐祸地带着十二分死里逃生的兴奋奔向楼下。我们过了马路,最后一次同路回家,她买了一根冰棒,说等我以后成为作家一定要给她亲笔签名,还要请她吃冰棒。我随即回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是请她吃冰棒,而是请她吃哈根达斯。我们离路的转弯口越来越近,夏季强烈的阳光下,我们咪着眼道别,丝毫没有最后一次道别的难过,好像第二天依旧坐在一起听课,我没有要她的电话,除了她的名字,我不知道她的任何信息。就这样,她向前,我转弯,从此我们的人生也似乎因为不同的人生观和性格,奔向不同的方向,我将所有的感激和不舍压缩成一句:“朋友,祝你好运!”在心里默送给她,就像曾经我在路上与幼儿园的挚友小维擦肩而过时也默念过这句话。小维曾经用幼小的心灵去保护我那时怯懦内向的幼小心灵,只是那一秒钟我发现她已全然没有从前的勇敢锐气和那时的回忆,她早已忘记了那里的她和我。

       胖女孩、小维以及许许多多给过我美好回忆的人,都走出了回忆的城,只剩下我,剩下我独守回忆的空城,却永远走不出去也回不来,是遗忘让这个世界无边无际,让我和许多人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依旧心存感激,况且,时间永远替我们记得过去。

 

【有关天气和铁塔下的眺望】

 

       是在一个阴霾的白里透灰的午后,最是觉得像活在半梦半醒之间,背光的世界只有黑白灰三色,一切景物的轮廓都已虚化,眼前的只有意象,只是意象。梦想,时间,世界,单调的色彩一切都要用潜意识来感知,捧着村上春树的诗歌,倚在阳如的推拉门上,窗外阴天的世界,仿佛一锅未烧开的白粥,将窗玻璃蒸得满是水雾,这种光线下的这种时刻,是什么力量控制了意念,指尖轻轻划过玻璃上的水雾,熟练的左弯右绕画出了埃菲尔铁塔,想象着后面的法桐、建筑,最后在塔下画出了自己,便戛然而止,移开画得冰凉的指尖,看着这幅由水雾构成的图景,梦想似乎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塔角。是哪棵法桐听见我的愿望……一滴水从窗玻璃上流下来,纵横了画面,接着所有景周围的水雾都溶化成大大的水珠流下来,画面瞬间像一张哭泣的脸,我不停地对窗玻璃哈着热气,试图把溶化的图像复原,可最终还是变得面目全非,当所有的水雾都化成水滴流走,才发现白里透灰的天空已经变成淡淡的蓝,黄绒般的了阳光折射进了屋内,原本黑白灰三色的世界瞬间得到了应有的色彩。

       午后的阳光一直让我觉得满怀希望,那窗上带着我梦想的画,没有了任何痕迹,我相信她是去阳光中旅行了。

       我站在窗前,还不习惯这初来乍到的温暖,一时无法过渡心情,仿佛接受一个奢华的礼物,责怪着阳光为何姗姗来迟,为天气的小小转变而惊喜,我从不怀疑我可以邂逅阳光,就像我要证明我的愿望都会在未来变成必然。

       没有什么不可以,不可能,实现他们是必须的。

 

【是时光吗】

 

       当偶尔回到某个老地方时,总会被那些物是人非感慨得稀里哗啦。

       那些认识自己的人或是像自己一样搬走了,或是故去了,留在他们记忆中的永远也只是你儿时的模样。

        我在离开南村十年后和姥姥无意中又路过那里。那个巷子不再热闹,甚至空无一人,只有爬山虎覆盖了大片斑驳的红墙,掩没了最初的回忆,那个窗口曾经留下多少幼年的欢笑,多少对未知外界的眺望。为何如今紧闭,落满灰尘,它已不属于我,如今住在那里的人儿,请善待它,它是一个孩子成长的见证啊。

       老房子门口什么都没变,那盏黑色上了年纪的路灯,多年前每次我离开南村回自己家时姥姥都在那路灯下挥手告别,越来越远,姥姥和那灯越来越远。

       那路灯下,一个在半埋在土中不知多少年的瓦罐,儿时我一直以它为标记,辩认有没有走错路,是它一直陪伴着路灯,一直陪伴着。继续向前走,那个卖糖的、铁皮搭成的铺子,十年前我在这里掂起脚尖、流着口水眼巴巴的买糖,十年后,我又走过这里,它已成为一个废弃的杂货堆,铁皮生了锈,厚厚的锁怕是再也打不开,怕是没有人拥有这把钥匙了。小河被填了土,几处乱坟荒草丛生,童年常去的小公园成了拆迁的残骸。已经没有人能认出我就是那个当年跟在姥姥后面活蹦乱跳、拿着布娃娃、爱臭美的小光头。

       人们离开了,剩下谁来陪伴老村。看着眼前一川如烟的荒芜,陌生得想流泪。

       上个冬天又带走了两个熟悉的老人,他们都像不听话的孩子,固执地沉睡在时光里。

       参加过大外公的葬礼,胳膊上那块黑布我迟迟不肯摘下,不顾路人的目光,我想作最后的留念。仰望夜空,我相信故去的人们会变成星星,为我们守望。

       那些童话中像彼得·潘一样拒绝长大的孩子们真的快乐吗。看着亲人朋友慢慢老去,一个个离开自己,他们是不是后悔着去找寻解除魔法的药。曾经我也许下类似永不长大的愿望,做个永远无忧无虑不谙世故的孩子,那时的信誓旦旦很快变成了今天对未来的渴望。

       就这样伫立在时光里,看物是人非,到时过境迁,唱着旧日的歌,怀念一位旧人,轻声问道,是时光吗?

 

【倒计时说再见】

 

       日子有时候荒唐得不真实,我们只愿活在彼此的心中,但这一刻我们必须学会原谅,因为在这个似梦非梦的世界上,没有谁是容易的。

       校园的路灯一如既往的亮起,我们从食堂飞奔而下,冲刺地跑到教室,翻开书,呼吸还未平静便执笔静写,墙上挂着的中考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少,越来越沉重,无力回避,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被掩盖在自己桌上的一摞书后,我左边的仪,右边的柿子都在安静地思索着题目,或许这就是初三,安份守己中的杀气重重。

       我努力挽留着现在的一分一秒,我知道这一切一切都是尾声,自认为的漫长也不过如此短暂。

       刚上晚自修的那天,吃完晚饭,与柿子散步在操场上,我们默默无语地走着,晚风吹乱了头发,吹走了最后一季的初中年华。良久,看着地上拉长的影子,柿子轻声叹息:“时间过得真快”,我说“离再见不远了”。们的声音低得都像自言自语,却不担心彼此听不到。任何语句此时都苍白无力,最后我一句“加油”结束了晚风中的对话,我们匆匆奔上楼。

       我将那个面子上有埃菲尔铁塔的本子放在一摞书的最上方,时刻提醒自己那个梦想,这个做法同样也触动了我的同桌仪,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去法国,去看铁塔,去普罗旺斯、香榭丽舍,每次听别人提及有关法国的事物,我和仪都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未到达之前,我一直在旅行”,我在那个本子上写了那句话。

蓝子,我九年的朋友,当初三最后一个圣诞节也过了,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到她的贺卡了。我将它们装在盒子里,偶尔拿出来读,读蓝子——纯白易碎的孩子悲怆地说“何去何从”。她依旧站原地,我依旧在原地,于是从未分离。

       在什么河岸,你最寂寞

       搬进了空荡的房屋,你最寂寞,点亮灯火

 

       什么季节,你最惆怅

       放下了忙乱的箩筐

       大地茫茫,河水流淌

       是什么人掌灯,把你照亮

       哪辆马车,载你而去,奔向远方

       奔向远方,你去而不返,是哪辆马车

        ——摘自海子诗

 

【一个人的旅途,勇敢地追梦】

 

       列车要带我去何方,我的行李只有梦想和回忆,坐在靠窗的位置,守望麦田,浅笑鸢尾。

       下一个转角会遇见谁,已经遇见谁。

       追梦人不孤单,追梦人令人心疼,追梦人不敢睡着,生怕醒来后发现时光已经夺去了最初的梦想。

        一个人的旅途不会停留,没什么可以停留。

        天明时分,又问一遍自己,勇敢是什么?

 

【初中时代落幕】

 

        写到这里,如释重负,思绪也戛然而止,那段日子所有回不去的美好和伤感,我终于敢正视。

        感谢所有遇见的人,时光会解答所有疑问。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仅此而已,不知所云。

 

作者简介:

高歌,女,1997年7月10日生。现就读于江苏省亭湖高级中学高二(9)班。奋青一枚,野心家,做梦家。喜欢岁月漂洗过的颜色,喜欢没有唱完的歌,喜欢独立行走的姿势,喜欢风卷残云的诗意。
    获得第十五届“作家杯”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A组一等奖,比赛作文并刊登于2013年2月《萌芽》首篇;获得第十六届“作家杯”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A组二等奖;获第十五届“语文报杯”《我的中国梦》作文大赛一等奖;获2012年“新语文学习杯”江苏省第十一届“中学生与社会”作文大赛一等奖。出版个人散文插画集《雨季放歌》(南京大学出版社ISBN978-7-305-11869-2);长篇小说《不系之舟》即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