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第一次“被**”时,我的青春萌动才二十二岁,几乎没有一点性经验的我,嘛事都不懂。事后,我的悔恨交加虽然感到十分委屈屈辱;但是,当时由于从未经历过与女人,尤其是与性经验十分丰富的中年女人周旋的经验,再加上当时生理上突然出现的条件反射,结果我的意志薄弱在抵制不住**的情况下,被迫就犯于她的性强迫。按照现在的通行说法,我这是“被性侵”了,属于违法的范畴;但是,那时处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整个民族的思想意识都还未开放到这个程度,自然也就无法知道这叫“性侵”行为了。而且我的初涉世事又是刚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来参加工作,因此,也就根本无力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了。而这一切又都归咎于我们单位没有房子提供给我居住,让我的暂时等待自己解决,在社会上租赁房子。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误打误撞第一次外出租赁房子便租赁到了她家。所谓的“她”,就是一个单身中年女人,用我当时的眼光来看,她的容貌气质长得既不美丽也不丑陋,属于那种家庭型的普通女人。第二次“被**”时,时间未隔三个月,是在我一次酒后的晚上。事后,我的悔恨交加再次感到痛悔自责,发誓再也不与她的趁虚而入发生任何皮肉关系了。但是,第三次“被**”的时候,我的悔恨交加却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亲自将自己送过去,敲开她的房门,来找她的财大气粗借钱去的,结果被她又一次搂在床上**了。因为当时我远在农村的母亲生了一场重病,急需要一笔对我当时来说是天文数字的医疗费用,而我的囊中羞涩当时又是一贫如洗,且在这座城市我又无亲无故;因此,我的走投无路便只好忍受着委屈屈辱、悔恨羞耻去找她了。事实上,在这座城市里,唯一能够借那么多钱给我的人也只有她。虽然事后,我的悔恨交加更加感到羞耻恶心;但是,我的迫不得已还是去了,以至于后来我的内心谴责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彻底地从她的身边逃走。于是,我的悲愤至极在第三次“被**”之后,便歇斯底里地对她狂吼到:“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再也不住你这个鬼地方了!”即使如此,狂呼乱吼之后,我的满腔委屈还是感到不解心头之恨,还要一连串地重复叫嚷:“再也不住了!不住了!!不住了!!!”
然而,更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性”满意足却冷冷地看着我不以为然地说:“可以呀!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个是在你临走前心甘情愿地为我做一次让我满足欲仙的爱,时间地点、方式方法都由我决定;还有一个就是在你没还清我钱之前,每个月的一号到我这儿来陪我做一次爱。要不然,你现在就还我钱走人,我决不为难你,强你所难。”说完后,她的胜算在握便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盯着我说:“你自己决定吧!”
我的走投无路还能怎么决定?没有钱,这是我当时的最大现实。因此,我的别无选择便只能选择答应她上述的两个条件了。其实,别无选择有时候是人最大的痛苦。而她的阴谋得逞为了怕我反悔,还让我的履行承诺将这两个条件写成协议,一式两份,她我分别保存。我的无奈之举只好忍辱负屈地按照她的要求去签写了。签写完毕之后交给她,她的如愿以偿接在手中,反复多遍地看了又看,发现一切无误时,便顺手将她的尘埃落定装进了口袋。然后,她的手脚麻利便上来脱我的衣服履行我刚刚签订的第一条协议。我的自取其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我同时也把她自己脱得****,再将我推到床上,挑逗起我的**,然后骑到我的身上,如饥似渴陶醉不已地晃动起她那副****长发飘肩来。一开始,我的抵触情绪还能有效地把握住自己;不一会儿,在她的上下其手左推右挡起伏腾挪过程中,我的年轻血液开始膨胀,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中烧了。于是,在情非得已地陷入她的**包围埋伏之后,我的生理反应与她的欲壑难填便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并且慢慢地莫名其妙地与她的积极主动上下配合起来,进而使得我对她的最初排斥与她对我的**占有融为一体,令我们的精神与**一起飞升了。
然而,等到我的理智思维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奇耻大辱便发疯似地从她的**底下爬起来,穿好衣服,冲出大门,逃向大街,将自己的空洞虚脱彻彻底底地淹没在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之中。就这样,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失去思维能力的我头脑一片空白,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自己的无聊透顶慢无目的带进了这座城市最大的百货大楼。潮水般的人流在百货大楼里,不时地掀起一层层人流的浪花,一部分拍打着这边的柜台,一部分拍打着那边的柜台,我的随波逐流就像卷进人流里的一叶扁舟,被他们的浪花拍来打去,显得漂泊不定。最后,当我的意识固化被拍打到儿童玩具的柜台前时,我的双脚凝重被我的视线狠狠地抛锚在了这里。千奇百怪的儿童玩具就像一块强大的磁铁吸引着我,将我的智商兴趣同时带进了一个美妙的童话世界。我的童年,虽然是在江北闭塞落后的渔村度过,与现代玩具绝缘;但是,我的童年有的是扁舟、渔火与童谣,春天的生机勃发中有漫山遍坡的野花,夏天的繁花似锦中有满河田田的荷叶菱角,秋天的萧瑟凉爽中有遍地金黄的稻粟,冬天的寒风凛冽中有满目洁白的芦花似雪,一点儿也不失童年的欢乐。因为山坡、池塘与河滩上到处都洒满着我们的童真稚趣。完全可以这么说,我的童年如诗如画,它的童真稚趣被一串串脚印撒满在江边、沙滩、河畔之上。
可是,我的童年却极其缺乏现代色彩。因此,当我站在百货大楼柜台前面时,我的城乡差距清晰地感到,同龄的城市人与我的童年如此隔膜,而且距离如此遥远。他们的熟视无睹经过这里,神情显得平淡无奇不屑一顾,甚至不作一点停留就离去了,而这里的一切对于我而言,却有着挡不住的**。不知道何种原因,我的目光总是觉到宇宙飞船无飞地向我飞来,布娃娃无声地向我稚气地撇嘴,电动汽车静止地向我行驶,冲锋枪空洞地向我扫射……它们的千姿百态无一例外地都在向我的新颖好奇挑战,并且一齐向我扑面而来,弄得我的视线目光眼花瞭乱目不暇接。这时,一盒积木的耀眼灿烂突然醒目地闯入了我的视野眼帘,它的突兀显现就像一块巨大的礁石阻挡在我目光视线的航道上,我的思想情感化作一叶心舟猛烈地在此触礁了,它的迎面撞击无情地撞伤了我的一根最敏感,也是最脆弱的神经。因为积木的盒子上,一座漂亮的红房子正在那儿闪闪发光,诱我至极,它的光芒惑祟甚至已经将我的整个灵魂都笼罩住了,令我的精神振奋浑身上下都感到春天般的温暖,同时也感到冬天般的寒冷。久久地久久地,我的思维短路竟然忘却了自己是何许人也,身处何处,意欲何为……直至引起营业员小姐的漂亮警觉,以为我的不正常现象发生了何种意外,走过来问我:“同志,你想买什么吗?”我的思绪霞飞才颤抖着声音兴奋激动地说:“积木,我买积木,我买可以搭红房子的积木。”
而一等营业员小姐拿过积木,还未来得及开票付款,我的急不可耐便已经掏出一张大额钞票往柜台上一扔,连她在我身后的呼喊要找给我零钱都置之不理地,迫不急待地抱着积木就像刚刚抢劫过银行般,一阵风似地刮地而跑,惹得满大街小巷里的行人都奇怪地停下脚步为我让路行注目礼。等到我的马不停蹄回到我的租赁房屋里时,不一会儿,积木盒子上漂亮的红房子,便在我的办公桌上美丽地矗立了起来。从此,红房子的积木搭建便贯穿着我那个时期整个生活与理想。
很快,我的急不可耐便找到了新的住房。在稍事收拾整理之后,我的一心思去便草草地将自己的搬迁之日堆在架子车上推出了屋外,从她那里逃之夭夭了。
说实话,搬家的那天,租赁屋里的气氛还是有点凄凉冷清。我的悄然行动未请一个人前来帮忙,就那样一个人推着一辆架子车,“吱扭吱扭”地沿着这座城市的小街窄巷身单影孤地独行着,两行平行的车轮声将小街窄巷碾得更窄更长,窄得似乎只能通行两行平行的车轮声,长得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我的萎靡不振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走着,走着,走到日出三竿的时候,才到达了目的地——第二个房东居住的地方。
新房东家的庭院十分宽敞,女房东落雁的年龄与我大小不相上下。她的寂寞、孤独、冷就站在太阳底下,耀眼晕眩的阳光就像无数只翩翩起舞的红蝴蝶,飘然而落在地面、屋顶和她的身上,一块块红砖砌成的那个年代不事雕饰的墙壁,在她的身后俨然竖起了一块成熟的田园似的风景图案,而站在那里的她,仿佛就是一个镶嵌定格进去的人物插图。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大面积地暴露在阳光之下,犹如冻结住的水滑与凝脂,一双纤巧柔软的素手里捏着一只桃木制成的梳子,在她满头鸟黑的秀发垂肩里,钻进钻出,恰似一只狡猾灵活的桃鼠。一条长毛卷曲洁白如雪的袖珍狮子狗绕着她的纤长玉腿愉快地乐此不疲地兜圈玩耍着,它的脖子上锁挂的铜铃随之也发出了“叮当叮当”的欢快乐曲声。好一幅《美女晨妆图》啊!它的诗意盎然令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诗经•卫风•硕人》中所描写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图景来。我的目瞪口呆一下子便被这幅美景惊呆了。侥幸是在那个还不十分开放的年代里,如果是在当下已经充满着现代感的时代中,这样的良辰美景是绝对罕见稀有的,难得一见,即使是在像我们这样还未完全脱离农村藩篱的落后城市里也是一样的。这时,若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她的身后背景里冒出来,截断了我的枯涩视线,真的难以想象我被锁住的视线目光还将要在这幅图画的美不胜收里徜徉多久。从落雁背景里冒出来的这个男人,眼睛下方过早下垂的肉袋显得有点言过其实过于夸张,几次来寻租房子,我的机缘不巧都不曾见他。他的老成持重夹着一只当时十分流行的黑色公文包,匆忙地走到落雁面前,说:“洗脸水已经打好了,放在盆架上,早饭焐在炉子上,自己吃吧,我走了!”正要准备出门时,他的敷衍应付抬起头来看到我愣愣地站在院子门外,便随口客套一句说:“搬来啦!”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抬起腿头也不回地推着自行车走了,算是一种礼节吧!我的应接不暇只好仓促地应对一声,但已经是对着他的背影了。然而,他的急于外出根本就不在乎我回答与不回答,走出院外,双腿往自行车上一架,一串清脆的铃声便从我的身边耳鼓里响出了胡同。不一会儿,他的身影踪迹便消失在大街上车流人流的熙熙攘攘里,仿佛就像一滴雨水溶入了大海,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寻觅不见了。
落雁的表情僵化看见我时,并未感到多少意外,因为我的提前预告事先已经来过,且与她的首肯应承商量好今天搬迁。只见她的玉手紧握的桃木梳子,还未将她的秀发梳理完结,便停留在她的缕缕发丝丛中,活像一只露出水面的鱼脊,一动不动。她的平和冷静朝我迎面走来,我的腿心虚地抖了一下,很快便努力地站直了,架子车同时也顺势拉过了门槛。她的心思深沉从腰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串“叮叮哐哐”的钥匙,并迅速地从中找到一把捉住,其余的钥匙同时应声滑到一边,就像一群战败气馁的俘虏集中在一起,等待着接受胜利者的管教。而她手里的那把钥匙则是高傲自豪地昂着头深入了锁眼,锁随即便在门里弹跳了一声,开了。不知是谁曾经说过:和美丽的女人在一起,最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使时间易逝,使遐想丰富。那一刻,我的时间就在那里飞速流逝起来,思想也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于是,当落雁的心无旁骛转过身去为我开门的时候,我的目光冲动便像决堤的洪水朝着她的全身上下**地奔流着,以至于一时难以收复,进而在她的茫然无知猛然转身当中,险些落入了她那黑不见底的眸子,吓得我的胸膛崆峒就像装有一千只皮球在里面杂乱无章地弹跳。慌不择口中,我的口无遮拦错说了一句话,说:“你爸真好,连洗脸水都替你打好,饭也替你留好。”闻听此言,落雁面庞的白皙娇美极不自然地一红,我的一无所知错以为她是在为她的懒惰行为而害羞,也就没多在意与探究。其实,我的真正目的只是在于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而绝非想了解她的内心动态。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莫名其妙的东西悄然无声地潜入了我的心田,并且很快地便在里面兴风作浪起来。平时笨嘴拙舌的我,此刻不知怎么变得如此巧舌如簧风趣幽默起来,一种强烈的表现欲望将我的眼睛烧得滚烫发绿。于是,我的自我调侃便过于急切地自动诉说起自己来。我说:“其实,我比你还懒。”我还说:“读大学的时候,我还是这样,一到放假的时候,早晨妈妈不拿铁棍都撬不醒我的美梦来。”接着,我的无比感慨还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说完,我的自作多情先将自己感动了,独自一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搬东西吧。”而落雁的不动声色并不为我的情绪所动,更没有因为我的饶舌多言滋生出喜悦笑容,显得与她的年龄极不协调与相衬。相反,她的话语冷静凉得吓人,将我刚刚勃勃而起的兴致一下子打入了冷窟,凝固成我与她之间一望无形的心灵距离。此刻,我的情绪冷静才似乎隐隐地发觉自己有点饶舌了,赶忙缄口不言。然而,当我的不甘寂寞再次抬起头来观看落雁的表情时,我的大吃一惊吓了一跳。她的脸色极其难看,惨白惨白的,看不到一点血色。于是,我的疑惑不解忍不住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病啦?”
“没有,搬东西吧。”落雁的不动声色罔顾我语地说。
然而,我的茫然困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究竟怎么回事情,以至于日后,我的思维定式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那里,走不出来。
其实,刚刚大学毕业的我,再加上母亲的一场重病,生活穷得一贫如洗。没什么资本可搬的。我的最主要家当就是一张简易自购的木床与单位分给我的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两把椅子;另外,还有一只样式朴拙的禾木箱子,里面的空间黑暗装满着我的知识源泉——书籍。它们的寒酸清贫在一起共同构成了我的全部财产。而我最心爱的禾木箱子还是在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母亲的爱子之心特意请家乡最好的木匠为我的远行求学打造而成的,它的朴实无华一直忠实地陪伴我读完了大学四年,现在它的忠于职守仍然与我不离不弃,正满腹经纶地立在我眼前的架子车上,支撑着我的目光与视线,我的情有独钟视它如同手足。因为它不仅凝聚着父母对我的深厚之爱,而且也凝聚着他们对我的一片希望。即使是在我成家之后,妻子的情绪抵触嫌它丑陋碍事,破坏家庭的整体美观,几次兴师问罪,要把它的用途骤减劈碎当柴引火时,都被我的以情动之坚定地加以阻止了,以至于它的逍遥逃脱至今还得以安全地躺在我的床下,享受着我的另眼相待对它的特殊眷顾。不过,现在它的价值退化已经彻底地“退休”了,只是清闲地在我的床底下照看我们全家人的鞋子。难舍我至今仍有一片不离不弃的深情厚意。
说是难能可贵也可,说是惯性使然也对。一直以来,国人众多的传统文化习俗都在一种强烈的从众心理之中蔓延扩散着,我的身在其中当然也就免不了随俗了。而在我如今所生活的这座城市里,有一种民风纯朴的古老习俗至今仍在延续,它的靓丽风采就在于乔迁新居之时燃放鞭炮,而且不论迁出迁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驱邪避祸,图个吉祥如意。虽然我的情感矛盾十分痛恨“被**”我的她,是她的不择手段通过“被**”的卑鄙方式剥夺了我的处男权;但是,我的心地良善还是买了两挂鞭炮,一挂燃放给她,一挂燃放给新房东落雁,同样的平等真诚也给予她一份善良的祝愿。然而,当我的善良愿望点燃盘在落雁租赁给我的房子门外的鞭炮,“噼噼啪啪”地跳起了现代霹雳舞的时候,一抬头,我的出乎意料猛然看到落雁美白娇艳的脸庞例外地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不过仅仅一掠而过而已,随后便又重新泛起了忧郁之色。不知是她的尴尬窘迫觉察到了什么,还是她的一以贯之想起了什么;于是,她的用意不明信口而言问我:“你也信这个?”
“入乡随俗嘛!”我的毫无掩饰迅速地回答说。
接下来,落雁的沉默无语便没再说话。或许她的话语吝啬因为和我一样,都发觉自己的言语未免有点过当的缘故;或许她的不善言辞因为不太善于与陌生人交流的缘故。总之,接下来,我们的配合默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一句话。当鞭炮“噼噼啪啪”声渐渐停下来的时候,落雁的勤于助我便主动走到我的架子车办公桌前,和我一人分担一半重量地抬起家具来。于是,我们的恢复如初便开始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地呼吸着散发在空气里浓重的鞭炮火药味。不一会儿,我的办公桌便抢占了窗下最明亮的地方,简易木床扼守着一个墙角,禾木箱子第一次钻进了我的床底,真可谓各得其所也。
然而,尽管落雁的体力虚弱累得娇喘兮兮香汗淋漓;但是,我的洞若圣明却能看得出她的心情比刚才舒畅了许多,仿佛我们的合作之举刚刚完成的是一项极其轻松愉快美好有趣的游戏。掸去两把椅子上的尘灰,我们的大功告成便分坐在我仅有的两把椅子上,她的习惯动作随手拾起一本身边的杂志,一下一下地扇动着自己躁热与心跳;于是,她那烫过的卷发便立马愉快时髦地飘拂起来,显得那么活泼灵动,撩拨得我年轻的情感抑制不住心猿意马遐思不断,好像有无数只狂躁不安春情涌动的猫圈在我的爱美之心里。此刻,我的打破沉默应该对她说几句感激之词;但是,词语跳到我的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我的思维意识突然觉得人的语言在有些场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虚伪多余。就这样,时间的无情冷漠同时将我们的各怀心思冻结在那儿,或者说是忘却在那儿。许久,我们的故作姿态都是枯坐在那里玩味着沉默寂静,而且是滋滋有味无言以对,玩得我们的心急意乱仿佛互不相识遥不可及,最终变得如坐针毡如履薄冰;玩得我们的心有灵犀似乎都像火星一样,一颗接一颗地从各自的头顶喷射而出。这时,她的那只卷毛狮子狗奴颜媚骨摇尾乞怜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仿佛从狗脖子上“叮当叮当”作响的铜铃声里伸出一只无形之手,将我们的不知所以同时从沉默的深渊里打捞起来。于是,我的借题发挥便灵机一动语上心来,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不禁发出了一声无限的感慨说:“狮子狗长得真美啊!”
“噢……”落雁的善解人意极其配合地呼应了我一声。
但是,我的话一出口,我的神经敏感便意外地听出了自己的话语**有点变味,仿佛不像是在赞美狗,更像是在赞美狗的主人似的。这一重大发现,惊得我的心“砰砰”乱跳,若不是满身的肋骨强行地将它镇压住了,说不定我的心真会跳出来惹事生非呢!于是,我的不敢正视心虚地偷眼看了一眼落雁,她的无动于衷好像若无其事似地并未注意到我内心的变化;相反,她的注意力转移还气定神闲地抱起她心爱的狮子狗儿,放在自己的怀里并且**狗将头拱进去,就像**一个撒娇任性的孩子。这时,刚刚恢复心情平静的我重又不甘寂寞起来,生怕寂寞再次会点燃我刚才的心跳,让落雁的天资聪颖咀嚼出我内心世界的活动来。于是,我的废话连篇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天气真热。”
“嗯……”落雁的一如既往仍然像是在配合我地说。
突然,我的意识清醒感到用这种方式与落雁交流,很累。于是,我的放任自由便索性不作任何努力,一任沉默蔓延下去。沉默的蔓延渗透就像春天的长青藤爬满小屋似地爬满了我的每一个细胞神经,我的思维明晰害怕被其缠绕得太紧,便想找一本书籍来抵御这种可怕的气氛;但是,当我的左顾右盼目视一圈后,也未看到身边有一本书籍,书籍的整齐归类都被我收拾起来了。于是,我的无所事事便装模作样地去整理身上有点起皱的衣服,以此排解内心的尴尬窘迫。落雁的心明眼亮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便将狮子狗一扔抛到了地上,长叹一声站起来想走。我的内心纠结被她这声幽怨的叹息深深地感动了,促使我目光的懦弱胆怯条件反射似地紧缩了一下,然后再次凶猛地喷射到她姣美白皙的脸庞上。但是,我的未知可否还是疑心她什么地方不对,便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没有。”落雁的态度诚恳回答我说。
“那你叹息什么?”我的不合时宜继续问她。
“你真的对我一无所知?”这次,落雁的避实击虚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我一句,弄得我的猝不及防毫无思想准备。于是,我的好奇心切忙问:“你指什么?”
“说……说我……”落雁的嘴张了很久,还是闭上了。她的有苦难言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她的欲言又止还是什么也没说。我的自我感觉良好一向自居自己是世界上少有的善解人意的人,心想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她不肯说,一定有她的难处与道理,还是不刨根问底的好。然而,通过这次谈话,她的郁郁寡欢却在我的心底留下了一个潮湿的阴影,以至于我的心细如丝在与她相邻的岁月里,着意观察起她的生活行踪来,不管我的动机目的出于什么心理,反正我的处心积虑很长时间都是这么做的。不过这时,我的面软心活再也不忍心看她欲说无语欲言又止的尴尬痛苦了。于是,我的故态复萌便有意转过身去,装着抓紧时间重整书籍的样子,并摆出一副若无其事不明就里的架势,站起来将常用的书挑出来,摞在一起放到办公桌上,又将那盒五彩积木翻找出来。积木盒子上那栋绘制的红房子被一层尘灰蒙着,我的情感复杂用手擦拭了一下,红房子便再次红亮起来……
就这样,过了许久,落雁的犹豫不决仍然未走,她的客观存在被我故意遗忘在一边,未予理睬。但是,她的反客为主却未曾遗忘于我,反而突然在我身后说出一句:“你没必要为我买鞭炮燃放。”
“怎么啦?”我的困惑不解不明地反问。
“我不喜欢。”她的不近人情毫不客气地回答。
听到落雁说出此语,我的慧心美意感到莫大的委屈与由衷的挫败感。因为燃放鞭炮,目的是替她祈福,盼她吉祥。然而,我的此举义行不但未能落好,反而落了她的一顿不是与冷遇。于是,我的心胸狭隘猛然感到一阵老大不快,可是我又无处发泄无以诉说,只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沉默无言。而落雁的冷酷无情却并未顾忌我的感受,反而与她的狮子狗一起旁若无人地从我的身后走开,狗脖子上的铜铃,再次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从此,这串心痛的狗铃声便不再离开,永远回荡在我的心壁之上,不肯消逝。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落后差距还未开始实行市场化房改,整个中国的住房短板都还处在未开启房地产开发的状态。而对于像我这样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单位工作环境条件比较差、家又是农村出生的第一代入城工作人员来说,房子的急难程度可以想象。完全可以这么说,在城市里生活,我们的孤立无援几乎都处于“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窘境,可怜而微薄的工资只够我们将就着租赁到极其简陋的居住条件。因此,那时的房子真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仿佛在脆弱的心底搁着一块巨石,不,是一座大山!如果现在让我的平心而论来形容一下那时我的真实感受的话:没有房子居住的我,在这座城市里,就像大河之上漂浮的一棵无根之萍,永无安宁感。而现实生活中却又总是少不了风浪,因此,也就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我对生活漂泊不定的感觉。如今,每当我的怀旧情结想到这些,便不可避免地想起让我“被**”的第一个女房东——她;于是,我的漂泊意识无形中又加深了一层。
搬家的那天,海客的公务缠身因为单位里的复杂性而脱不开身,未能来帮我。海客是位脚踏政文两界活得很累的诗人,也是我在这座城市里最好的朋友,第二天,他的过意不去便想弥补自己的不足,非要来给我燎锅底。燎锅底也是我们这座城市保留至今的一种民俗。说是来给我燎锅底,其实,只是一个说辞,海客的心思沉重就是想来找我喝酒。此意,我的能掐会算当然心知肚明。然而,所有的菜都是我们的自力更生从菜市场上买来的,锅底连火都没见,燎锅底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我们的谈笑风生大塑料袋小塑料袋地满载而归,同时满载而归的还有我与海客的诗人豪情。然而,等到门口,被食品占据了手的我因抽不开手开门,便用胳膊肘碰撞大门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落雁,大门的异常状态在她的手里“吱吱哑哑”地怪叫着,仿佛对我们的不速而归充满着满腹牢骚愤愤不乐,我的感激之情履行公式似地与落雁打了一声招呼,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房屋方向而去。然而,等我的重负尽释将大小塑料袋都放进屋里的时候,回头一看,发现海客的尴尬窘迫仍然木讷无语地站在大门外面,隔门与落雁的不期而遇僵持对视着,仿佛就像一对雕刻的木偶伫立在那里。此刻,敏感的神经立马告诉我,在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他们的陌生生疏第一次相遇怎么会出现如此奇异的风景呢?于是,我的蹑手蹑脚不急不躁地走到他们的面前,并且故意插入他们的中间,企图当一次救世主,将他们的僵持对峙从极度的尴尬窘迫中解救出来。同时,我的心怀鬼胎也不怀好意地问:“你们认识?”
“嗯……不!”海客的猝不及防赶快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们骗不了我的眼睛。”我的语言犀利一针见血地说。
“过去认识。”海客的坦白诚实只得老实承认。
“怎么没听你说过啊?”我的穷追不舍继续问。
“进来吧!”落雁的及时介入赶紧抢先说。
海客的忘情勿我还站在那里仍然没有挪步的意思,我上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呆若木鸡往门里猛地一拖,同时调侃地说:“进来啵,里面又没老虎吃你。”
海客的站立不稳被我拖得打了一个趔趄,随之身体也笨拙地摇晃了一下走进了我的房屋里。落雁没有跟随而来,海客的思想沉重一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便不思动弹,仿佛椅子上长出许多巨大的牙齿咬住了他似的。此刻,往日潇洒活泼的海客不见了,代之而起的他判若两人,我的殷勤招待让他喝酒,他就喝酒;让他吃菜,他就吃菜,活脱脱地就像一台喝酒吃菜的机器人无异。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不一会儿,平时海量的海客便在我的阻拦劝止中喝得酩酊大醉,在酒的催化下,扒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其痛苦之状犹如洪水。说实话,我的所有成见都未见过海客的伤心欲绝如此悲恸过,他那不能成声的哭泣,令我心碎,并且渐渐地勾起我内心深处的隐痛,随之也与他一起泪雨滂沱。我的欲罢不能越想越觉得自己处境悲惨无比,在这座城市,我的举目无亲就像一个弃婴,无人疼也无人爱;还像一只受难的足球,被人踢来踢去,何时才能安宁稳定,才能有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湾呢?想到这里,我的同病相怜便走到海客面前,搂紧他耸动的肩头,对他说:“有什么痛苦和委屈就哭出来吧,不然闷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事实上,我的腔调变异既像是在怂恿他,也像是在怂恿我自己似地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不,我为什么要哭?我又没有痛苦和委屈!”海客的精神亢奋突然否定我说。
说时容易,停时快。海客的悲痛欲绝立马便停止了痛哭,端起酒盅继续与我对酒当歌,就像无事人似的。我的酒量弱小哪是他的对手!可是,海客的兴奋激动总是不依不饶,令我的费尽心思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只好舍命陪他畅饮了。其实,即使我不陪,他的毫不介意也会独自狂饮的。然而,这样一味地狂饮下去,他的承受能力肯定会出事的,怎么办?这时,我的急中生智猛然想起了落雁,想起他们俩的僵持对峙在门口邂逅时的一幕。或许她有良药,能够将海客的理智丧失从酒精烈度中拯救出来。
好在那天晚上,家里只有落雁的寂寞、孤独、冷独自一人在家。然而,令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当我的匆忙莽撞推门走到落雁的面前时,竟然看到她也在房间里暗自垂泪。她的愁容满面见我到来,慌忙用手绢去擦眼泪,并且美丽的脸庞上还极不谐调地露出了矛盾的一笑。我的神思恍惚从她那惨淡的微笑背后同样看到了巨大的痛苦。笑比哭更让人撕心裂肺。我的后悔莫及自觉失礼,无意间探察到了别人的**,急忙想退出去;但是,为时已晚,落雁的若无其事立马站立起来迎接我。她的精准推断似乎已经深知我们那边发生的一切,便十分忧怨主动地对我说:“知道你会来的,我去劝劝他吧!”
海客的忘乎所以仍在我那儿独自狂饮。可是,当落雁走进我屋里的时候,他的狂饮不止突然嘎然而止了,就像一把断弦的琴。落雁的举止冷静一言不发地坐在我们俩当中,她那一会儿的面部表情,令我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用自己有限的语言文字表达出来,真恨我的语言文字能力贫乏。然而,许久,空气都像凝固了似的,窒息得我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我们仨僵坐在那里,相互都能够听到对方各自的心跳声。最后,还是海客的底气不足沉不住气了。他的按捺不住最先跳出我们相互僵持的沉默包围圈,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定力不足,打破了这无边无际的沉默。但是,当他的仇视愤恨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时,愤怒的目光就像无数条凶狠的鞭子野蛮地抽打着落雁的脸庞。落雁的凄美情状被他的目光的鞭子抽打得犹如一只柔弱的羔羊,在那里索索颤抖不知所从。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来干什么?想看谁的笑话?出去,我们不欢迎你!”海客的狂呼乱叫用手一指门外,恶狠狠地说。
落雁的全然不顾依然端坐在那里一语不发。我的不知所以赶忙上前劝说海客:“你喝醉啦?落雁是来看你的。”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不行!于事无补。便不容海客分辩地斥责他说:“瞧你这吃人的样子!”
“哈哈……来看我?不会吧,是来怜悯我的吧?”海客的恶毒语言愈加无礼地吼叫道:“让她滚出去!我不需要毒蜥的怜悯,滚,滚,滚!!!”
落雁的自尊心忍受度大概是实在承受不了海客的这种羞辱了吧!她的沉默无语一句话都没说,便起身掩面拂袖而去了。海客的不可思议仿佛失去了理智似的,朝着落雁的背影,放声狂笑道:“滚吧,美女蛇!”接着,他又发出一长串更加无理的狂笑“哈哈……”
海客的言辞举动简直是蛮横无理至极,而且也反常至极。我害怕极了,赶紧上去捂住他的臭嘴。可是,即使这样,我的招数尽使对他也都无济于事,我从未见过他的言行失常如此**过。因此,最后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指责他说:“海客,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还让我在这儿住不住了?”
没想到海客的愈发无理又是一阵冷笑:“嘿嘿……”接着,他的辞云语雾便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我对她无情,她对我无义,我们两够本,从此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你别满口胡言,人家哪儿得罪你了?”我的懵懵懂懂继续责备海客说。
“你去问她,她为什么要嫁给那个棺材瓤子?为什么呀?为什么?不就是图他的荣华富贵吗?哈哈……好一条恬不知耻的人面兽心的美女蛇啊!”
“你……你……”我的张口结舌被海客气得语无伦次,不知如何说好了。不过,这也不能完全责怪别人,都是我的错。我的本意是想让落雁的以情动人来劝劝海客,谁曾想海客的粗暴无理被酒精刺激得如此疯狂至极,将局面闹成了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样子。看来,这房子我又租赁不成了。于是,我悲哀地想。
许久,海客的愤怒冲动才终于平息下来。他的心灰意懒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痴痴呆呆地发愣失神,就像刚刚落水而上的人,面部表情显得湿淋淋的。他的目光僵直无助地凝视着墙壁上挂历里乘风破浪的帆船,浸透了阳光的海风,将帆衔在嘴唇里,似乎在无声地吹奏着一帆洁白的歌,同时也在排挤着我们心中空旷的寂寞痛苦。此刻,我的后怕追悔再也顾不上海客在这儿胡思乱想了,赶紧让自己的亡羊补牢跑过去请求落雁对我的原谅。于是,我的替人受过尽量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以期开拓海客,希望落雁的宽宏大度能够宽恕我们的胡闹无理。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前后短暂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落雁的情绪变化判若两人。她的超然脱物让我再次经受了一次惊诧讶异的洗礼。当我们四目以对的时候,映入我诚惶诚恐里的是,她的面部表情已经恢复如初,进而彻底地颠覆了我的想象。看到我的神态表情如此赴汤蹈火如履薄冰的样子,落雁的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笑得我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人味。就在这时,我的天资愚钝更加意外地听到她说:“不要那么无端地替人受过了,是我对不起他。”
“你对不起他?”我的思维不清如堕五里云雾。
“是的,是我亲手毁了他的幸福,也毁了我自己的幸福。”她的坦诚自白中肯地说。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别扭?”我的头脑膨胀糊涂得不能再糊涂了。
“去吧!”她的言辞恳切耐心地安慰我说:“以后,你会慢慢知道这其中的一切原委的,现在他需要朋友,需要你,尤其是需要安慰和倾诉的对象。”
说实话,落雁的行事风格处事理念一下子便将我的固有印象彻底地颠覆了。我的自视甚高简直无法相信,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与我年龄相近美丽如花的女人,是否真实。于是,我的想象能力便开始自我矮化起来,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感觉到落雁的形象逼真就站在一空的云雾之中,看似很近,实际遥远,难以企及。
终于,她的跟踪追击如期地打来了电话。她的电话打到了我们单位校长办公室里。八十年代在中国大陆电话的普及率极其低下,一个单位的通讯设备往往只有一部电话,我们单位的电话就安装在校长办公室里。当校长的满腹不悦喊我接电话的时候,我的难以置信还在心里纳闷,谁会打电话到单位来找我呢?因为在这座城市,除了海客,我的熟人极少。可是,当我的狐疑满腹听到她在电话的那端叫我名字的时候,我的腿都软了,她的不由分说又是来要求我去履行一个月一次“被**”的协议去的。虽然我的委屈屈辱极不情愿去履行这个协议;但是,我却不得不去,因为至少现在我的经济能力还无力偿还她的债务。
到了她家,她的兽性发作便不顾一切地开始折磨我,我的无可奈何只好委曲求全地配合她,竭力使她尽快地达到“性”满意足。但是,一旦她的**过后停止**,绵软地瘫在我的身上的时候,我的脱身之计便想方设法地从她的**底下爬起来,并且迅速地穿好衣裤,从她那儿一刻不停地仓皇出逃。这时,已经“性”福满足的她也不过分地为难我,仿佛我们纯属履行完成了一次公平合理的商业协议似的,十分信守诺言,放我逃离。然而,逃离她的我却无处可去,只好选择回家。可是,当我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的闷闷不乐却又一次看到落雁坐在院子里默默无语无所事事。卷毛狮子狗的温顺驯服趴在她的脚下一动不动,任由她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它那卷曲的长毛。落雁的孤独寂寞就那样梳理着,梳得好投入,梳得好专注,梳得好幽怨,梳得好痴情,梳得好心酸,梳得清心寡欲,梳得超凡脱俗,梳得伤心欲绝,梳得痛不欲生,梳得物我两忘,梳得万事皆空……太阳的因循守旧依然黄黄地照在她那一脸的麻木不仁上,她的视若无睹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就要羽化了。
其实,我的痛苦悲伤事出有因,应该不比她轻松好受,好在我是个男人,容易克服;但是,不知道她的如花似玉为何也会如此痛苦不堪?有时我的同情怜悯实在不忍心看到她那痛苦不堪的样子,便将自己关进屋子里,深深地埋进书本的情节中,试图躲避她的存在。然而,当我的回避现实翻开每一页书籍时,她的幽怨青春都会虚幻地端坐于我的字里行间,睁开眼睛闭上瞳仁,满世界都是她梳理卷毛狮子狗的幻影;于是,我的注意力集中便被迫在书里出走。有时我的矛盾心理也会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但是,胸膛里装满着语言就是不知从哪儿说起,最后还是“吱吱唔唔”地找一个借口,逃开了。
然而,这天,我的极端情绪正好也遇到了深度不悦,刚刚履行“被**”协议回来。不忍目睹她痛苦的我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办公桌前再次搭起我的积木红房子。而搭积木房子却是最能排解我内心痛苦的方式方法之一,一旦我的倾情投入深入其中,便能忘却眼前的一切,以至于能够使我达到全神贯注的程度。这不,我的异想天开又开始展开想象的翅膀了,想象着桌面还是一块未开垦的**地,上面搭起了高高的脚手架。从黎明到黄昏,我的忙碌身影一直都站在上面,砌着一块又一块的红砖。太阳的火红毒辣在我的头顶照耀,搅拌机的匀速旋转在我的脚下地面上轰鸣,我的创意想象正将钢筋、水泥、混凝土与理想一起浇铸进了结实的基础,不时的我,还要仰望天空潇洒地挥舞一下汗水……就这样,不一会儿,一幢漂亮的积木红房子,便在我的心灵手巧之上站立起来了。带着成功的轻松惬意,我的目光如炬便开始围绕积木红房子四周徜徉。然而,还未环绕数周,我的明察秋毫便猛然发现红房子的飞檐之下,似乎缺少一点东西。对!每个飞檐之下都缺少一串风铃。我的如梦方醒一拍脑袋想了起来。于是,我的灵机一动便将几天前拾到的“合家平安”的儿童玩具风铃,分别悬挂到每一个飞檐之上,然后我的童心未泯还不忘朝着飞檐之下猛吹一口暖气,风铃便“叮呤叮呤”地作响起来。铃声的悦耳动听散发于空气之中,令我的情绪激动,仿佛已经将我的浮想联翩一起带回到了童年,带到了老祖母的月光之下,正在聚精会神地聆听她那扁瘪的嘴唇在一个接一个地给我讲述古老而优美的故事……
“真漂亮,真漂亮!”
突然,我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赞叹的掌声。我的惊奇诧异猛然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落雁的悄然而至已经走进了我的房间,正站立在我的身后。我的脸极不自然地一红,仿佛是我刚刚经历了一次偷盗被人发现,而更加羞于启齿的是我的创作意图被她偷窥了,因为那里面的隐逸情怀饱含着我的理想,也饱含着我的委屈屈辱以及人生磨难。但是,我的有苦难言只能心口不一地搪塞落雁也搪塞自己说:“闲得无聊。”
“真漂亮!”落雁的充耳不闻又一次赞叹说。但是,我的意外收获却突然发现落雁的一反常态,一改平日的沉郁憋闷,深受这幢美丽的积木红房子感染。接着她的活泼天性也学着我的样子,清纯地在飞檐之下猛吹一口香气,风铃的一如既往便重又响了起来,“叮吟叮呤”的铃声中,她的女性情致仿佛又变幻了回来,显得那样开心快活,无忧无虑。自从我入住她家的房子以来,我的耳闻目睹从未见过她如此快乐过,她的天性复归兴奋地高声呼喊:“噢,鸽子飞起来啦!”
说实话,那一刻,我的情不自禁似乎也与她一样,忘却了自己也曾刚刚经历过一场不悦与烦恼,被她当时的情绪彻底地感染了,也无比冲动起来,并且还十分莽撞地冒出一句不知深浅的话来,说:“落雁,你这个样子真美,美得就象这幢漂亮的红房子。”
“唉!”没想到她的神经过敏听到我的赞美,却长叹一声说:“美有何用?在这个男性主导的社会里,美是祸水,是女人一生不幸的根源。”
“这话我不赞成!俗话说,美丽是女人的财富嘛!怎么是祸水呢?”我的不无反对说。
“美丽更多的是女人的灾难,你不是女人不理解。”她的思想偏激接着说。
“落雁,你活得太消沉了!”我的羡慕欣赏心想:“你比我幸福多了,有什么值得如此消沉的?”但是,话说到嘴上,我的双重人格却是另一种语气:“你这样不好,女人要有满足感。知足常乐。你应该活得轻松一点,不能整天垂头丧气的!”
“怎么轻松呀?”落雁的恕难苟同反问我一句,将我的毫无准备问得无言以对。其实,我知道,我的生存状态活得如此窝窝囊囊,哪里还有资格本钱去教导他人呢?她的目询视问就那样默默无声地望着我,望得我的底气不足好尴尬好心酸好无能啊!一个男人落入了这样的情境,也真算是无聊极了无趣极了无用极了。那一会儿,我的男性自尊恨不得找一道裂缝钻进去,从此不再见她。当时我的反躬自省看不到自己,如果能够看到,可能我的面容脸色一定难看至极。因为我的双目凝视从落雁的眼神里,已经读出了惊恐讶异。她的双手有点惶惶不可终日地搓着,她的表情犹如一副如临深渊如遇大敌的样子。蓦然,我的意识清醒感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我的镇定克制强行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这时,我的理智机智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样或许会更加刺痛眼前这个女人的心病,让她的僵死心态再一次无辜地因为我的失态而受到伤害。我的应变能力一定要有男子汉的担当精神,不应该让女人无辜失望!意念至此,我的精神振作似乎想要挣脱思想上的某种沉重锁链似的,把自己的身体弄得摇摇晃晃,仿佛在抖落一身重负,同时一双痉挛的手也下意识地对着天空乱划一通,似乎又想要圈住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不想圈住。突然,我的热血冲动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落雁的双手使劲地摇晃着,并且反复地解释说:“落雁,你别怪我!我不是有意要责备你,是为你的情绪消沉而担忧,真的真的真的……”
落雁的理解认同并未拒绝我;相反,她的感激激动还反握着我的双手,与我的节奏共振共同摇晃起彼此的互信同感来,并且不住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我们的双手握在一起摇着摇着,我的触觉灵敏便感觉到了手中的细腻柔软。这种细腻柔软一下子便“烫”住了我的意识清醒。这时,我的理智情商立即意识到我抓住的不仅仅是一双手,还有一颗滚烫的心,一段动人的故事,一盆燃烧的火焰,一股强大的电流……刹那间,我的敏感神经就被这双手的细腻柔软击倒了,电流传遍了我的全身;于是,我的死灰复燃被这双手的细腻柔软焚烧了,烧得只剩下一堆下意识的灰烬……如果此刻,我的温情脉意能将一颗炽热的心搂在怀抱里,我的心便会化作一泓清澈见底的溪水涓涓地流淌;如果此刻,我的温情脉意能将一份纯洁的爱搂在怀抱里,我的心便会化作一望无际的绿草地铺向天边远方,去迎接骏马的奔腾……好久好久,骏马的蹄声才渐渐地消失,溪流的水声才渐渐地消失,我的如梦方醒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一声嘤嘤的哭泣声,从绿草地的尽头传来,从溪流的尽头传来,由远及近,由弱渐强,最后响起在我的胸怀里。我的自顾不暇低头一看,大吃一惊,慌忙推开双手,将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推了出去。哦,哭声原来来自于落雁!我的伦理道德顿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的思想行为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于是,我的快刀乱麻赶紧将这一页尽快地翻越过去,正如我的无意而为刚刚简短地翻开了这一页一样。然而,当我们的亲密接触重新拉开距离的时候,落雁与我的思想情感都已走过了一段长长的尬尴里程,随后理智的回归复返虽然重新填满我们各自的胸膛;但是,等到我们的情绪厘定正襟危坐下来的时候,我们的冲动鲁莽已经恢复不到原先平静如水的状态了。我们的失态越界面面相觑,会心而尴尬地一笑,都想将此前的一切化作“樯橹灰飞烟灭”;但是,我们的心知肚明都深感为时已晚,已经很难找到回去的归途了。
“最近,你的创作热情还好吗?”落雁的情绪激动最先冷静下来问。
“零度以下。”我的烦躁不安不加思索地回答。
“你的诗非常有发展前途,不能自暴自弃。”落雁的真诚诚恳继续说。
“屁!”说到诗,我的冤气愤怒就不打一处来。
“真的!至今,我还能记得你写的诗,有两句写得真好。”她的忘情陶醉仿佛沉浸到那首诗的意境里去了,她说:“仿佛是为我而写的。”
“哪两句?”我的一无所知兴趣一振地问。
“活一个人比活一棵树困难/树可以歪长可以旁欹斜出/人活不得半点欹斜”,她的绘声绘色开始吟诵起来。
“活一个人比活一棵树困难?”我的疑惑不解重复了她的一句吟诵问。这句诗的来龙去脉出自于我的诗歌《活一个人》,就发表在本地的党报副刊上。其实,这些天来,我的隐隐约约也感觉到她的心里,似乎装着一个巨大的痛苦,只是我不敢去碰触它。现在自然落雁的坦诚以待愿意说出来了,我也便可以消除顾虑了,不妨当面摸摸她的情感底牌。因为从那天的情况来看,我的亲眼所见已经预感到她的痛苦不悦或许与海客有某种直接关系。然而,等到关键的时刻,我的直面现实却又潇洒不起来,话到嘴边又变了味。我想,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通病与悲哀吧!最终,我的话语还是落在了房子之上。我的无限感慨用不无羡慕的口吻说:“你拥有这么一大片房子,还不幸福啊!”接着,我的调侃艳羡补充说道:“你丈夫虽然年龄大一点,刚搬来的时候,我错把他当成了你爸;但是,你也因此而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特殊待遇呀!若换成是我,我就放下一切烦恼与不快,好好地美美地去享受享受这幸福的生活。”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落雁的明显不悦不解地问。
“难得糊涂。”我的玩世不恭调侃地说。
“你没看出我们的问题?”落雁的严肃认真再次反问我。
“谁们的问题?”我的潜意识已经若有所感,但是,仍不敢肯定地问。
“我与海客。”落雁的推心置腹毫不隐讳地直接说了出来。
“不太知道,但是,我已经感觉出了些什么。”这时,我的难得糊涂再次想起不久前落雁与海客他们在大门口偶遇时所发生的那一幕,便心存疑惑似的试探性地说:“不过,自从那天海客见到你之后,他便有点反常。那天在我送他回去的路上,他不住地用头拼命地往墙壁上、水泥杆上撞,撞得头鲜血淋淋。我试图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嘴里只是一个劲地骂人。我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绝望地伤害过自己。”
“都是我害了他。”落雁的郁郁寡欢痛苦不堪地说。
“此话怎讲,莫非……?”我的欲擒故纵故意欲问又止。
“对!”落雁的心明眼亮似乎十分清楚我所要问的内容。于是,她的敞开心扉忙向我自我忏悔道:“我罪孽深重啊!”她说:“我真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断送我和他之间的纯洁爱情。我本想,这杯人生的苦酒,我一个人独自饮下去算了,不曾想同时也给他斟满了一杯。是我亲手毁灭了我们两个人的幸福。我是爱情的罪恶凶手,我是没有人性的狐狸精……”说着说着,她的自我不容便惩罚性地用手抽打起自己的耳光来。顿时,她那娇嫩肤好的脸上便现出了大面积无情的手指印痕。我的目不忍睹慌忙攥住她的双手,劝慰她别这样,有话慢慢说。这时,我的怜香惜玉才看到她的眼睛里已经蓄满着痛苦的泪水,扑簌簌的,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滚落。她的郁积已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便一下子扑在我积木搭成的红房子上,痛不欲生地告诉我一个在现在看来司空见惯,但在那个时代却是难以启齿的羞耻故事。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天气的燥热反常将我们这座不大的城市整体热成了一只巨大的蒸笼,而在那个空调还未进入到中国普通人生活的年代里,我们的封闭落后只能被热成一锅蚂蚁。因此,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满城的炎热难耐都纷纷逃向市中心广场纳凉。而这些行踪不定往往又在霓红灯闪闪烁烁的光芒照耀下,熙熙攘攘远远近近的,就像烦燥闷热的天气里池塘上浮沉不定的游鱼。但身穿短裙的落雁不是游鱼,她的行色匆匆仿佛是一颗流星,将一股现代流行味十足的形象从众多纳凉者的眼帘中一掠而过,直射广场外不远处一幢宽敞的四合院里。四合院的主人名叫李建国,是市军转办公室主任。在那个年代,军转办公室可是非同小可的官僚机构,它的办公室主任更是非同小可的官僚,权力相当了得。因此,落雁的底气不足便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犹犹豫豫地敲响了他家的门环。当大门“吱吱呀呀”的开启声传进她的耳鼓时,她的敏感神经突然预感到一股不祥的恐惧惧怕,当时她的危险意识就想逃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大门已经在李建国的手中打开。一种神秘的创造力量,将落雁的虚荣心好胜心牢牢地抓住并且留了下来,促使她最终成为命运的奴隶,进而为她的人生酿造出一杯难言的苦酒。
拉开大门的李建国,眼帘突然一亮,一位看上去有些任性开放艳若桃花的少女,就站在他家大门口的灯光里。他的神思恍惚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她走错了大门,因为他的人际交往从未见过或者认识这么美丽的少女。但是,她的神情肯定又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她的目的明确没有走错大门,就是来找他的,他只好礼貌客气地为这位不速之客让道,请她进来。
当他们的陌生生疏一前一后走进李建国家客厅里的时候,落雁的思维活跃已经反复思考好了开口的词语。她的阅历不深憋足了劲,直言不讳地说:“李主任,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来打扰你,我是想求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不客气,你说。”李建国的老谋深算一眼便看穿了落雁的意图说。
“据说今年这批转业军人已经开始安置了,不少有关系的人都已安置好了,是吗?李主任。”落雁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说。
“你听谁说的?”李建国的老奸巨猾目视一眼面前这位说话天真的少女,觉得她真有点孩子气,心想:“求人,哪有这样求的?”李建国的不动声色一边看着落雁一边坐到椅子上,也不嚷她坐下,自己却端起一只茶杯悠闲自得地吹开里面漂浮的茶叶,惬意地呷了一口茶品着。然而,当他的漫不经心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情况陡然发生了变化,站在他端详审视面前的这位穿着现代的少女,一下子颤动了他的心弦。她的楚楚动人,在电灯昏黄的光线诱使下,显得更加秀色可餐,犹如一支刚刚出水的芙蓉青翠欲滴。见此情景,李建国的情感意识突然感到嗓子眼有点堵塞,一股看不见的激情摇荡便在他的胸膛里涌动起来。丧妻多年的他,一时间心底泛起了无限的沉渣,欲望的汹涌澎湃便像潮水一样一股比一股强烈地往外泛滥。这时,李建国的神思恍惚便感到一阵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他的自我克制故作镇定地低头又呷了一口茶水,似乎想以此来平静一下自己内心的慌乱。然而,这次他的心慌意乱却忘了吹拂水面,嘴里呷进了许多苦涩的茶叶,他“呸呸呸”地往茶杯里吐茶,仿佛在唾弃他自己的卑鄙似的。那晚注定要有故事发生,那个年代电压不稳是常有之事;但是,李建国家客厅里的电灯泡那晚却以从未有过的昏暗照耀着他们。而只有他们俩在一起的客厅里,落雁的**馨香总是在不停地一阵阵地侵袭着李建国的神经大脑。于是,李建国的欲令智昏便彻底地迷茫了,以至于他的心灵出窍,打起了落雁阴暗的主意。后来,落雁的悔恨莫及常常回过头去检索那个夜晚,每次她的悲愤欲绝都觉得十分可疑,危险四伏;可是,那时她的思维专注一点都没有发觉,还将全部希望天真地寄托在李建国的帮忙上。
“说实话,李主任,我的未婚夫今年也转业,我是偷着来替他求你帮忙的。”落雁的毫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他家在农村,无门无路,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没办法,我才瞒着他,偷偷地来你这儿,求你帮忙来了。”
“你怎么肯定我会帮你呢?”李建国的欲擒故纵反问说。
“我纯属是来碰碰运气的。”落雁的不谙世事诚实地回答。
“当然。”李建国的狡黠刁滑有意调高落雁的口味说:“如果我高兴了,我当然可以帮你忙。”
“真的?”听到这话,落雁的情绪高涨简直有点喜出望外,也就没有过多地去琢磨李建国的言外之意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知如何表达是好地说:“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你!”
“不要你到时候谢我。”李建国的邪念顿生说。
“那怎么行呢!”落雁的过意不去说。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李建国的目的渐明说。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落雁的欠于思考说。
“你一定能办到。”李建国的故作简单说。
“好,那你说吧!”落雁的盲目乐观催促说。
对于落雁这个年龄段少女的社会经验生活阅历来说,她的头脑简单做梦也不会想到李建国的心里会藏着这么深的邪念,就在她大喜过望的时候,一双无形的罪恶之手已经开始向她的疏于提防伸来,而她却还在等待他那莫须有的条件。李建国的暗自得意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到桌上,似乎在寻求得到一种特别的鼓舞后,才饿狼般似的不顾一切地猛扑过去,搂住落雁的杨柳细腰,并一把将她连根拔起抱进了隔壁的卧室压在床上,然后以不让落雁喘息的速度,将剃过胡须的嘴唇粗暴野蛮地覆盖在她那张富有磁性的嘴唇上,同时也将他那粗犷高大的躯体压在她喘不过气来的玉体之上。落雁的天真幻想被李建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也就自然无以反抗了。本来只穿一条短裙与**的**,在挣扎了几次未能挣脱之后,便被李建国的**凶猛顺利地突破了,进入了她的**。当时,她的潜意识就感到自己在下沉、下沉、下沉,一直在沉向无底的深渊。一种本能的呼唤促使她的生理自卫能力再次作出最后的反抗;然而,她的反抗毫无意义,即使她的女性反抗使出了无穷的力量,也只能挣扎着抽出两只柔软的手掌。于是,落雁的不顾一切便对准李建国贴近自己面庞的脸左右开弓起来,耳光清脆地响成一片。可是,耳光越响李建国的兽性大作显得越加冲动,他的神经血液都已经被自己燃烧起来的**燃烧得疯狂起来,再也难以熄灭了;相反,落雁的耳光反而助燃了李建国的欲望,她的耳光的响声一声比一声地使它燃烧得更旺。最后,落雁举起的手掌,在打到力所能及的时候,突然停在了空中软了下来。因为李建国的情绪失控一边猛烈地起伏着下身,一边狂呼乱叫着承诺:“我保证给你安置!保证给你安置!保证给你安置……”落雁的软肋弱点猛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想到了海客满脸愁眉不展的表情,她的崩溃瓦解“哇”地一声哭了,随即同时也松懈了一直绷紧的**。也就在这时,一种撕心裂骨的疼痛进一步深入了她下身的**,接着便有一股暖流以从未有过的方式释放在她的小腹中,她的异样感觉同时也被这股暖流彻底地溶化了、击溃了……
“女人就是一种难以明状的尤物。”在聆听落雁叙述自己不幸的同时,我的思想走神也盯着她那美丽的面庞胡思乱想起来:“如果落雁的耳光没有突然停止,一直坚持抽打下去;那么,或许她就永远不会有今天的这些痛苦,她的人生历史或许也将重新书写,成为另一番景象了。”但是,落雁的功利思想并未将耳光完全抽打下去。于是,我的另类思维便联想到一些失足的女性,每个人都有她们自己最致命的弱点。落雁的致命弱点就是那样不情愿地反抗着,但又没能彻底反抗到底,最终将她女人最珍贵、最美好的瓷器打碎了,并且撒满了那个夜晚。
然而,那个夜晚对落雁的回报与惩罚,是海客被安置在一个当年人普遍认为十分理想的文化机关里工作,而她却因此不幸地怀孕了。她的思想情感惦量不出这两边的重量,是失去的太多,还是得到的太少,不得而知。不过,落雁的生活从此便失去了平衡,她的危机四伏时刻感到她的命运之塔在摇晃着,而且时刻都有倒塌的可能。于是,她的刻意回避开始逃避海客,并且时常独自一人沿着与海客经常漫步的河堤反思自己的过失。在这里,她的目的幻想在于寻觅回味一些他们往日的温馨,同时她的冷静思考也想彻底地理清自己情感生活的乱麻;可是,越理越乱的情感,使她的自我谴责时常感到自己失去了生活太多的勇气与乐趣。太阳的依然如故被她一次又一次地走落西山,每当此时,她的痛苦神情就不住地打起寒颤。有几次,她的手还不由自主地伸进了腰中,被一把冰冷的生硬的东西碰触到了手指。她的浑身上下就像电击过似地一样,酥软了。她的自绝于己扑通一声跪在黑暗里,幻想着跪在海客的面前,撕心裂肺地自语说:“再见了,海客!我对不起你啊……”
说实话,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情谊深厚情感专一,几天不见海客的踪影形迹便惦念起他的志趣相投,而且还要美其名找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这不,自从海客那次与落雁的不期而遇僵持对峙之后,已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海客的销声匿迹一直未在我这儿露面。于是,我的理由充分便心生一计,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借口——请他的境界高远来为我的诗歌新作提提意见。因为海客在我们这座城市年轻一代诗人当中,他的诗歌现代意识水平高过了所有的诗人,被众多的崇拜者所追捧着;因此,我的冠冕堂皇请他来为我的新作提意见,是最合适不过的借口了。但是,那个年代的电话极少,我的不辞辛苦只好亲自登门到他单位的办公室去找他了。
这又是一个盛夏酷暑。毒热的高温燥热将满街的行人都驱赶到房屋里躲藏起来了,大街之上的行人显得特别稀少。合抱粗的法国梧桐从街道两旁伸出长长的臂膀,将一条条街道几乎都环抱在怀里,遮得严严实实,即使有个别不严实的地方,也只是在街道中间露出一条宽窄不等的阳光带,就像一个孤独羸弱的老妇在那里颤颤巍巍地行走着。但是,高温的凶猛**还是将路面的柏油软化了许多,走在上面的我感到软软乎乎的,有点粘脚。只见卖雪糕的小贩,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位,他们的声音洪亮统统都站在法国梧桐或楼檐下,摇曳着自制的小手鼓,越热叫卖得越欢,似乎有意要与炎热竞争名次似的,叫得我的嗓子眼也痒痒的,也想呼喊两声解渴。而水泥杆的凌辱无辜却无一幸免地贴满着花花绿绿的广告,有“祖传秘方,专治阳萎”的,有“包治久婚不孕”的,有“专治结巴”的,有“出售小鸡”的,还有“寻人启事”的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然而,我的意识迟钝却从它们这些无声的招揽中,嗅出了一股股商品经济初来时呛人的金钱气味。于是,我的无可回避自觉不自觉地扫视它们一眼,心里便立即闪现出一种快速的感觉,就是:除去那张“寻人启事”,其余的几乎没有一张招贴广告内容说的完全是真话。金钱这玩意儿真是招人欢喜惹人愁;但是,一旦它的淫威滥施泛滥成灾,许多人都将会被其殃及祸害。
不知是哪位诗人的浪漫情怀曾经说过:夏季是女人的季节,女人打扮了夏季,夏季也美丽了女人。然而,我的固有成见却对这座城市的女人,普遍提不起激情来,因为她们当中有几位的丑恶嘴脸曾经严重地戏弄过我的**与真挚的情感。因此,尽管在现实社会中不断有女人甚至是美女与我的生活或情感擦肩而过;但是,她们的容光焕发线条丰满以及飘曳多姿都没能激起我对她们过多的亢奋激情,我对她们的妩媚妖艳尽量熟视无睹目不斜视,因为我怕自己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次被她们当中的某一个陷阱又一次陷入进去。而这一切皆因我自己的孤立无助也几乎由于她,一个以“被**”的方式玩弄过我**的女人,仇恨这座城市所有的女人,她的乘我之危让我痛苦让我消沉,让我无颜每天面对自己,甚至让我的异乡情结无法在这座城市最终彻底地立足定位。这样想着想着,就在我即将抵达海客单位办公大楼的时候,我的猛然抬头竟然还是被她的再次追找撞见了。于是,她的不容拒绝站在我的面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对我说:“时间又到了,你怎么又忘了去我那儿履行你对我的承诺了啊?”她的贪婪淫秽看着我咽下了一口唾液,接着说:“以后别让我总来找你!自己主动一点不好吗?一个月就那么一次,反正早完成晚完成都要完成,何必躲着我呢?完成了不就没事了吗?”说完,她的心怀不满看我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便催促我说:“走啊!”于是,我的万般无奈便只好跟随她一起回到她的家中,再一次接受她的“被**”,并且任其满足她一个月积攒下来的**。
然而,等到我的委曲求全再次返回来找海客的时候,他们单位下班的人流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从我的视线里纷纷朝楼下倾泻了。这些下班的人流和我一上一下,对我的精神意识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冲击。我的身心疲惫似乎都在逆流而上。但在上楼的过程中,我的匆忙而上还是与碰到的几个熟人,简单地打声招呼,并且不失时机地递过去几张温暖可亲的笑脸,他们的归心似箭便愉快地告诉我海客还在办公室里,都匆匆忙忙地下楼而去,回家演奏他们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去了。
海客的办公室在三楼,当我的气喘吁吁登上去的时候,海客的拍马逢迎正在与他们科长在“楚河汉界”边对弈,看到我,他的无暇顾及便以手示意我先坐下,有话等这场鏖战结束以后再说。我的心领神会点点头,便走过去为他们观敌瞭阵。这一棋,双方的棋子都消耗很大伤亡惨重,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简直就是“艰苦卓绝”。你瞧,双方的士象都已经残缺不全,界河两岸各自只剩一兵一卒;但是,细观战局,海客的实力优势还是占据了棋局的主导权。他的一車压境,已经攻到了他们科长的城下,一马卧槽,一炮恰到好处地架在当头;而他们科长的棋力不足只有一車一马,并且马还远在“汉界楚河”的对岸,远水救不了近火;于是,我的惯性思维便想海客只要驱車直捣底线,此棋便可收盘了,急得他们科长满头是汗。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海客的一反常态并未如此,却反而挥車北上,吃象,正好落入对方的马口。这样,海客的一员大将阵亡,攻势便骤然减弱下来了,剩下的战斗力一马一炮,与他们科长甚至不能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了。
我的眼见为实信以为真站在旁边替海客惋惜,眼看胜利在望,他的贸然出击却因一着不慎致使局势陡变。可是,后来仔细一想,我的不明就里便又觉得他驱車北上有点蹊跷,往日我与海客鏖兵棋盘,他最善用車,每次我的信心十足都被他的車打得丢盔弃甲,败北而降。今天他的棋逢对手怎么了?車大失它昔日的雄风,变得畏首畏尾,莫非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要不然,让我如何理解?
海客的一着不慎丧車之后,他们科长的士气大振,回马取炮,步步紧逼,迫使海客的招架还手仓促应战,不得已采取了下策与他们科长拼棋。最后,双方你剩一马,他余一炮,握手言和了。临别的时候,他们科长满意地拍了海客一掌,高兴地说:“明天再杀!”
“好,明天再杀!”海客的如愿以偿诡秘地回答说。
他们科长的心情愉快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也向我挥挥手,我们的注目相送便一起看着他被楼梯送到楼底,才回过头来。海客的得意洋洋对我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和我还客气呢!”我的毫无介意回答说。
“找我何事?”这时,海客的回心转意才想起来问我。
“你的左路車只要直捣底线,必赢无疑,为何不捣下去?”而我的思维未归仍然沉浸在那盘棋局中,对海客的询问置若罔闻,同时我的兴师问罪还在责怪他说:“为何要挥車北上吃象呢,啊?”
“其实,那步棋我也看到了。”海客见我穷追不舍,诚恳地说。
“看到了,为何还要那样走呢?”我的不依不饶再次追问。
“因为他是我们科长。”海客的一脸为难理亏地回答。
“科长怎么了?难道他是科长,你就应该那样走棋?”一听此话,我的情绪激动立马便“噗噗”地往外直窜火苗,语气的僵硬无情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这是在下棋,在下棋!你知道吗?棋盘上无贵贱老幼,下棋就好比在打仗,战场上有贵贱老幼之分吗?子弹从不认人。”我的无名之火几乎就要呼喊起来了。
“这我也知道,可是……”海客的欲说又止为难地说。
“可是什么呀,可是?”没等他说出下文,我的义愤填膺便气不打一处来地抢白他说:“按照你的逻辑,总书记要是下棋,全国人民都得输给他,是不是?”
“你有所不知,”海客的难言之隐不无痛苦地说:“听说我们单位就要评职称了,科长对我印象极差,总挑我的毛病。”他的底气不足稍作停顿,接着说:“现在机会来了,他喜欢下棋,又找不到合适的对手,我就顶上来了,一定要让他与我下棋成为合适的对手,不能让他找其他人,这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懂吗!”他的语气和软略停一下,接着还说:“因此,我要和棋,调他的胃口,让他觉得我是他最合适的对手。于是,他就会不断地和我对阵。这样,天长日久,他就会改变对我的看法,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准备和到什么时候?是一直和下去呢,还是暂时和一和?”我的心直口快被海客说得软玉如韵,关切地问。
“不!和到职称评定结束为止。”海客的斩钉截铁坚定地说。
“哦……”看着海客,我的记忆迷惘简直有点认不出他来了。于是,我的内心疼痛便在心底发起了一阵感慨:“人啊,人!我们为何活得如此沉重?为何不能活得轻松自如一点呢?人啊,人!我们为何如此悲摧可叹?为何成为命运的奴隶?人啊,人!我们不能再继续‘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了!当年令众多诗友们的崇拜景仰为之骄傲的海客哪儿去了?难道他的精神境界自那次从这座城市出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吗,和他的理想一起被流浪掉了吗?难道如今和我站在一起的他,已经精神游离只剩一副空洞的躯壳了吗?”意念至此,我的无限悲哀不禁为自己的思想之痛胆怯地打了一个寒战,不敢继续往下想了。难道我的现实情怀不也正是处于空空如也的状态吗?是啊,我们的命运坎坷都逃不出躯壳里的空空荡荡,逃不出自己对自己的园囿。
突然,我的不寒而栗便与海客一起同病相怜起来。
然而,对于曾经的海客而言,我的心胸开朗一向采取的都是宽容容忍的态度,尤其是在他执着而滑稽地去追求所谓的诗歌理想方面。他的心血来潮曾经多次煽动我与他一起去诗歌流浪,都被我坚定不移地拒绝了,因为我的循规蹈矩只能容忍他的行为,但决不与他同流合污。应该说,我们的志趣相投只是在事业上志同道合,在生活上是亲密朋友;我们的生活照片、艺术简历与诗歌作品,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不同报刊同一期上多次不期而遇,且茁壮地生长过,重要的是为了诗歌理想,他的异想天开曾经有过一次令诗界朋友侧目的浪漫壮举。说实话,我的瞻前顾后没有这个勇气。我想,以后在所有的诗歌与生活中,我的甘居其后都要向他那次英雄壮举加额致敬,而且一定还要微笑到底。
海客的诗歌壮举发生在一个赤日炎炎的夏季。**的太阳,使整个城市的神经膨胀都处于高温笼罩之中,海客的头脑发热也在这高温的催化之下迅速升温,诗歌的理想血液一时间被他的鲁莽冲动烧得滚烫沸腾。于是,他的毅然决然便掏尽衣服里最后一枚硬币,扔进憋死猪里,抓起一只破碗与一双筷子,踏上了诗歌流浪的征程。闻讯而来的诗友们,都到郊外为他的另类行为送行。有的欢欣鼓舞,有的困惑不解,有的不以为然,而更多的诗友则都是劝阻他说:“何苦呢!”但是,他的义无反顾却在那儿不住地摇头,把那个夏季的印象摇得都只剩下他的脑袋了,并且久久地从我的记忆里排解不出去,摇出他的话语字正腔圆,至今还在我的耳边萦绕盘旋。他的不顾一切说:“为了诗歌艺术,我要亲身去感受一下人类各种情感与生活,包括乞丐的、嫖客的、艺人的、小偷的、诈骗的等等,其目的就是要真实地体验一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及不拘一格,补上我人生最缺乏、最生僻的一课。”
于是,他的澎湃热血就那样身无分文不顾一切地勇敢地出发了。
等到海客的意犹未尽一个多月之后重新返回这座城市的时候,所有的诗友都被他的悄然而归蒙在了鼓里。事实上,他的诗歌壮举在我们一阵短暂的情绪激动之后,便被我们的日常生活慢慢地淡忘了,进而我们的平静如初又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花天酒地**作乐。而烈日、风雨、饥饿这些能工巧匠,却将回到这座城市的海客已经雕塑得面目全非,他的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腥臭远播有碍市容地站在我们集体无意识的街头巷尾,谁也想象不出他的狼狈不堪曾经还独领过这座城市风流倜傥的诗歌新潮呢!连我的亲密无间也让他的惨不忍睹蒙混过关了,以至于我那天将他的瞒天过海也当成了真正的乞丐。这不,就在我的焦急等待急切地等候公共汽车去赴女朋友约会的时候,一只黑乎乎脏兮兮的大手,纠缠不清地向我伸来,并且不住地乞求我道:“行行好吧,施主!”
我的不胜其烦极其反感地挪了一个位置又一个位置;可是,那只黑乎乎脏兮兮的大手,总是在我避之犹恐不及且刚刚站稳脚跟的地方,又不懈地跟踪上来。我的无可奈何在无法回避这只黑乎乎脏兮兮的大手的情况之下,只好将准备乘坐公共汽车的一角钱施舍给他了。我的打发应付原以为这一下可以清净了,不料还没等我再次掏出另外一角乘车钱时,那只黑乎乎脏兮兮的大手,又再一次地伸了过来。我的忍无可忍实在没有那份善心了;于是,咆啸起来说:“你这个乞丐,好不讲理,给你一毛钱不就得了,还这么不满足!难道要我给你一座金山银库,管你一辈子不成?”
“金山银库不敢当,我只想乞讨施主的一份同情心。”接着,那只黑乎乎脏兮兮的大手在我身后继续乞求道:“行行好吧,施主!”
“不给,不给,这回我就是不给了!”我的粗暴无理蛮横地用手将他强行推了过去;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我的手在途中却被他的更加强劲有力的手捉住了。我的恼火之极刚想发作时,就在身旁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的猝不及防着实吃了一惊,这才猛然觉出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能详呢!
“漠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给钱,还敢打人!”那个熟悉的声音斥责我说。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笔名?”我的下意识突然警觉起来问。
“哈哈……”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甩他的破烂衣袖,不作任何回答,便扬长而去了。同时,扬长而去的破烂衣袖还抛下了一首我平生最最喜爱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插曲,空空道人吟唱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
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听到这首歌声,就像我的记忆深处见到了熟悉的朋友。于是,我的脑海翻腾立刻映现出一个人来:“对,是海客!是他,没错!是他回来了,舍他谁知我心?”我的醍醐灌顶猛然回首连忙追赶上去,并且高声地呼喊道:“海客,海客,等等我!”
“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便是了。”海客的马不停蹄毫不理睬我的追喊,继续《红楼梦》里的那段情节。
“慢慢慢,待我注解出来,我便随你飘然而去。”我的见机行事也只好顺其而下了。
“还算你明白,悟彻了。”海客的半喜半忧仍然感慨不已地继续说:“世人不知何时才能如你这般幡然醒悟啊!”
“得了吧!你这要饭的道人,别再和我参禅打谜了,我随你去了便是!”不知不觉之中,我的话语言词也蕴含起了禅意来。
“罢,罢,罢!你还是留在你的这个娑婆尘世里吧,我如何肯收你这个无觉的凡夫俗子呢?算你有缘,就将我的这卷经书拿去传给世人去吧!”说着,他的疯疯癫癫之举便从他那满是污垢的衣襟里,掏出一卷厚厚的诗稿来,抛给我说:“解得,你一定解得!”
我的迫不及待赶忙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海客抛过来的诗稿,眼泪说不清为何同时也禁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出。说实话,我的愚不可及真不知道理想究竟为何物,究竟为何有如此强大的魔力,将海客的异常举动吸附在这神圣的诗歌里,以至于使他的激情澎湃能够毅然决然地放弃自己安逸舒适的生活,去做一个多月常人难以做到的乞丐。于是,我的得过且过饱食终日便想:“此生我肯定注定没有这种勇气与精神。”
于是,开学后,我的第一反应便是给全年级学生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叫《理想》,目的是想让我的学生们也来为我的勇气不足求证一下理想的含义。一时间,我的眼前目下便打开了一个理想的世界。我的学生们一齐亮开他们稚嫩的喉咙,天真无邪地在他们的作文本上对我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解放军战士”、“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医生”、“我的理想的当一名宇宙飞行员”、“我的理想是当一名人民教师”……我的目不暇接几乎一下子便沉浸到学生们理想的海洋里,被他们的美好理想所淹没;但是,我的榆木疙瘩脑袋仍然没能弄清理想究竟是何物。因此,我的寻根求源再次搬出一本《现代汉语小词典》,翻开第三百三十页,找到了“理想”的词条。而映入我眼帘视域的“理想”一词清楚地告诉我说:理想就是“对未来事物的想象或希望”。
于是,我的思前想后便扪心自问:“我对未来事物的想象或希望是什么呢?”这时,我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下办公桌面上倒塌的积木红房子,心不由地抖动了起来。我的心灵深处不敢启齿说,我对未来事物的想象或希望就是房子。然而,我的心中又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房子。因此,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我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就只能姑且浅薄地将房子称之为我的理想了!
唉,我的远大理想多么可怜!现在,它的展翅高翔已经被我的生活重负挤压得只剩下房子了。有时,我的情不自禁想到这里,便会分外感到它的无处不有无时不在,就像一块压缩饼干放置在我的心里,渺小得不敢拿出来放到学生们的理想当中一起比较。因为与学生们的理想一比,我的理想渺小就会显得如此卑微如此不值一提。
“叮呤呤……”想着想着,办公桌上的闹钟响了。清脆的铃声及时地粉碎了我不敢启齿的理想。又到上班的时间了,我的手忙脚乱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下桌面的凌乱,便夹着课本与教案走出了房间。弹子锁在我的身后“嗒”的一声,又将我粉碎的理想残骸与碎片一起关在了我身后门里十多平方米里了。
这次,她的突然袭击未给我以任何思想准备,便直截了当地来到了我的住处找我。我的愤怒烈火“嗵”地一声便被她的霸道行径点燃了;于是,我的情绪激动便对她大喊大叫起来:“你凭什么在不告知我的情况下,就直接闯到我的家里来了?谁给你的权力这样干?你有什么权力对我这样?”
然而,她的厚颜无耻听了我的愤怒咆哮之后不仅不气,反而面带笑容地反驳我说:“谁让你不守协议按时上我那儿去呢!”然后,她的眉飞色舞便语气低沉地盯着我说:“你不去,还不让我来找你啊?只要你按时履行我们的协议,我决不会来麻烦你的。”说着,她的不容分说便一把拉着我,将我的毫无防备拽进了屋里,顺脚她还娴熟地将门踢上了。就这样,我的被迫无奈第一次被她按在我的床上“被**”了。可是,等到我们的**搏击完成之后出来的时候,我的魂飞魄散大吃一惊,落雁正站在我的门口。满足了将我“被**”的她,看到落雁后瞬间有点不自然地笑笑,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走了。落雁的异样目光惊诧地停泊在我的尴尬窘迫上,久久地不忍离去,我的无地自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独自地咽下一颗有苦难言。这时,我的羞愧不已便萌生了再次搬迁的念头。最后,我们的对峙无语沉默了许久,才在她的问话中打破了。她问:“日记交给他吗?”
“还没呢!”听到落雁的话语,终于,我的惊魂未定才从不知所以里走了出来,忙回答:“我已经和海客约好了,一有机会就把日记交给他,你放心吧!”
“好的,那你忙吧!”落雁的善解人意只字不提我刚才的一切。这让我从内心里对她感激不尽;于是,我的如释重负便在她的默送中急不可耐地逃之大吉了。
逃出家门,我的反复思考便冷静下来想:“落雁的日记我读了,如果我把落雁的日记交给了海客,海客读了肯定也会感动不已;那么,他们的旧情复燃会不会因此而开始避开她丈夫偷偷地约会呢?如果他们约会,纸里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落雁的丈夫会知道的,到那时,这把火不仅会烧着他们,也会烧到我的身上的。”在那个年代,在这座落后封闭的城市,这种违背道德伦理的情感是没有生长的土壤的。**也好,第三者插足也罢,一旦被抖露出来,它的后患无穷将会遭到千人指责万人唾骂。然而,我的客居他乡又无切实可行的办法阻止他们的越轨行为。于是,我的万全之策便想:“与其让落雁的丈夫发现后赶我滚蛋,不如现在趁早体体面面地自动离去。再说,我“被**”的事已被落雁撞见,也无颜再在这里居住了,不如尊重古人的教诲‘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意念至此,我的无颜以对便一下子彻悟了:“找房子走人是我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的去心已决便找到了我第三个女房东王雍家的房子。而我的最初印象看中王雍家的房子,是因为那里的环境优美。它的坐落方位傍依着大河之滨,太阳与月亮的周而复始每天都会顺着房屋的墙壁从河面升起,河水的不知疲倦也在长年累月地拍打着墙根,拍打出无限的诗意与情怀。哦!以后的岁月,我的心灵净化将会有所寄托依傍了。届时,我的情绪舒缓将能够常在有月的夜晚推开窗户,让波光粼粼的河水将月光的皎洁洁白折射在墙壁之上,瀑泻在地板之上,渔歌唱晚,樯桅云集,鸥鸟纷飞,我的浪漫灵魂也可以因之学一学李白梦一梦“吴越”,夜夜“飞渡镜湖月”,做一个李白曾经做过的《梦游天姥吟留别》的梦来;我的大梦方醒还可以在旭日东升的早晨,张开双臂拥抱太阳刚刚出浴时的壮丽景象,感受一下大河强有力的呼吸波动,以及一波一浪都不肯放过对夜的残迹的冲刷洗礼。哦!惺忪迷离的汽笛将串起一串串金色的光环,将波涛舔蚀的堤岸拴住牵起,并在上面写下一道道新痕旧迹,向昨天告别,向历史告别。于是,我的精神抖擞便一定能够从中得到无尚升华,得以高度净化。
是的,这里景色多么美好啊!
记得我的几经周折再次来看房子的时候,是在一个美丽的黄昏。下班时行人的潮水在渐渐枯萎的夕阳下四处流淌着缓缓的归心似箭。就在这时,我的如约而至敲开了王雍家的大门,只见她的肥胖臃肿正在她家庭院中,摇着绞肉机吃力地搅着包子馅儿,第二天早晨,她的睡眼惺忪将要用这些馅子包成一笼笼包子,蒸熟,然后再用咸辣的油茶将它们的热气腾腾一起送入一张张饥饿的喉咙。她的不厌其烦每天都要如此反复地重复着她的生活规律。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手段。而她的麻木不仁同样也将生活过得像她手里的摇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重复地画着一个又一个等半径的同心圆环。在这个圆环里,她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生意兴隆而喜悦,又为生意萧条而忧心;然而,她从未想过要打破现有的生活格局。就在我的胡思乱想注视她的同时,她的喘息急促也抬起头来开始注视我了;但是,她的手仍然没有要离开绞肉机摇柄的意思,被她的力量绞碎的馅子变成了一股股肉泥混合着萝卜泥,“扑嗒扑嗒”地落在地下承接的铝盆里。我的不无献媚看到她累得如此气喘吁吁的样子,便殷勤地走上前去想帮帮她忙,可是她的不通情理并不领我情似地将我制止了,将我的尴尬窘迫凉在一边,嘴里还说:“没……没你的事……呼哧呼哧……”
见此情形,我的恻隐之心便不再计较她的不近人情了。其实,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活得也很累,不过,她是一种体力上的累而已。你看,她那过于肥胖臃肿的身体,每摇一圈绞肉机柄,她的肌肉过剩都止不住乱颤,摇得越快颤动得也就越剧烈,尤其是她那垂挂在胸前的硕大**,简直就像是在一次次地不断开展着造山运动。可惜她的姓名“王雍”的“雍”里少了一个“月”字旁,如果将其姓名改成“王臃”就更有意思了,因为这将与她的体型形象更加形象贴切了。人说,这种体型形象的女人,懒惰、贪婪、不讲卫生,不知道其中能有几分道理可信。但是,那一会儿,我的想象力丰富确实调动了我对女人的所有常识与知识,对上述的理论观点进行了积极认真的论证,结果只有一个女人的记忆能够清晰地站到我的面前,为我的困惑不解提供论据。她便是我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现已成为别人妻子的三个孩子母亲的女人桂枝,她的磨灭不去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是位胖嘟嘟笑眯眯的拿着半块鸡肉递给我的小女孩。
那年,居住在我家隔壁的秃伯四十岁生日,全村孩子们的吵闹兴奋都去为他祝寿。因为秃伯没有孩子,他的鳏寡孤独便将村子里所有的孩子都当成了他自己的孩子;于是,他的庆寿方式也变得非常特别,将我们全村的所有孩子都一起召集到他的小屋里,杀掉了他家唯一一只报晓的芦花公鸡。等鸡烧熟了,秃伯的满足兴奋便将它盛在一只泥制的海碗里,摆在他家唯一一条瘦长的板凳上,让我们的垂涎欲滴共享。他的置身其外却独自坐在床边的沉静观赏里,眯缝着眼看我们的吃相,而他的嘴里叼着一支自制的土烟袋,抽一口烟咳嗽一声,节奏感极强。然而,我们的天真活泼吃着吃着眼看碗底见天了,便群起而抢起来。结果,一不小心将泥制的海碗碰落在势所必然里。可以预料,落在地上的海碗被摔成了众多瓷泥碗瓣,剩下未及吃的鸡肉便都便宜了我家大黄狗的望眼欲穿,气得我们的小嘴都圆圆鼓鼓地相互指责。这时,坐在我旁边的小女孩桂枝,将半块鸡肉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怯生生地对我说:“我吃不下去了,给你吃吧。”其实,这半块鸡肉她未舍得吃,看到我嘴馋舌咽的样子,她的天性善良便不由自主地将其递送给我了,令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怎么突然会回忆起这件事来了?不可思议。它的后悔无门又能证明什么呢?是证明王雍,还是证明落雁?还是证明……不得而知。反正那一刻,我的思绪纷飞就是这么想的,将一个七不沾八不连的小女孩拉进了我眼前的联想论证。
王雍的劳累疲惫终于绞好了满满一铝盆包子馅儿;于是,她的大功告成便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会儿,然后掀起身上的围巾擦干手上的余水,走进屋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其中一间房子,告诉我说:“看看吧,我已经将这间房子拾掇好了。”
冲着王雍打开的门走进去的我,立即便被墙壁四周石灰粉刷的干净洁白包围起来,地面的平整光滑抓住了我刚走进来的双脚,让我的惊喜万分一眼便看到了一扇窗户正对着河心。于是,我的心情急切猛然推开窗户。这时,正好一只河鸥的惊悸鸣叫从窗前的河面一掠而过,一下子便激起了我的灵感流云,它的突如其来就像火花一样在我的脑门闪击烁定。如果那时我的手中有支笔桌上有张纸,我的手舞足蹈一定能够写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诗句来。可惜的是,我的屋徒四壁什么也没有,白白地浪费了我一次饱满激情。然而,我的城府浅薄还是禁不住脱口而出:“啊,太理想了!”于是,我的迫不急待二话未说,便将房子的顺理成章租赁了下来。
我爱这里的风景独好!于是,搬来的第一天,我的审美欲望便什么也不做,搬了一把椅子赏心悦目地静坐于窗前,双手托腮支颐沉思,望滔滔滚滚的河水,望穿梭往返的帆桅,望远山隐隐约约的呼唤,望断天涯路……我的思维意识便一下子陷入了浮想联翩:这时,如果远山能够降下一场大雪;那么,我的窗口就会变成杜甫的窗口了,进入诗歌,进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佳境了……如此一路想象下去,直至黄昏星沿着行船的桅杆沉重地升起。远处,一片一片的渔火开始点亮渔歌,从波动的河面浪涛上冉冉飘起,不作任何铺垫便直接将我的思绪万千推入了黑暗与古老的传说,道路因为需要行走而扭扭捏捏地从我的视线里向远处消失,只有河风的不知疲倦还在情意绵绵地铺展着它的冲动与热情。我的下意识便突然想到了酒,想到酒我的人性复归便想狂放不羁地喝一杯,想到酒我的胸膛悲歌便顿时充满着酒意。一种声音,美妙如缥缈的天籁;一种情怀,陶醉如曼妙的芬芳,不知不觉地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感官里萦绕不绝,穿透了我的灵魂,穿透了我的**,游离于物外,游仞于精神。我的欲深似海伸出手来想将它拼命地抓住,然后对它哭泣对它微笑对它愤怒对它喜悦对它生对它死……对它流一串混浊不堪的眼泪。然而,我的大失所望抓住的却是稍纵即逝的灵感。于是,我的颤抖激动手舞足蹈如痴如醉犹如神灵附体般抓起笔,如此疯狂恭敬地将那一刹那间稍纵即逝的情感记录在纸上,便成为一首激情豪迈的诗歌《酒歌》:
将 酒 杯
高
高
举
起
狂饮狂饮狂饮狂饮狂饮狂饮狂饮
饮下起伏连绵的远山
饮下桨声灯影里的大河
饮下渔舟帆影饮下波涛拍岸的兴奋
饮下日落日出饮下满天密布的星星
饮下黛玉葬花妙玉拜佛饮下无名岛
饮下温柔饮下痛苦饮下失望与希望的十字架
饮下往日的忧愁与悲哀
饮下李太白没饮尽的酒
苏东坡没饮尽的酒
大河东去浪淘尽
琥光杯影碰响月华
互答的渔歌从水面随风飘起
仿佛是在幽幽怨怨的劝酒
喝喝喝喝喝喝
喝他个天摇地转天昏地暗
喝他个世界变色黑白颠倒,然后
倒在垃圾箱上不住地呕吐
呕吐出所有的秽物与所有的阴影
呕吐出一个崭新的黎明,最后才
慢
慢
翻
倒
空 酒 杯
一泻千里,一气呵成,一挥而就后,我的如释重负便将笔一扔,倒在床上仿佛围绕着地球周游了一圈似地,累得喘不过气来了。直至夜半更深,我的困顿疲惫一觉醒来,仍有余情未了,接着从床上爬起来,独坐窗前熏温旧梦。
然而,当我的手伸到一个墙角攥住一根电灯拉线用力一拉时,电灯开关在房顶之上“嘀嗒”一声,电灯的毫无反应未亮。于是,我的不屈不挠又“嘀嗒嘀嗒”地连续拉了几次,电灯依然故我地没有反应。这时,我的困惑不解便奇怪起来。因为看房子的那天,我的细心查勘还亲手拉亮过房内每一盏电灯,都是好好的,今夜的急需之用怎么突然就变得不亮了呢?我的不明就里找到一盒火柴,从中抽出一支划亮,朝着电灯悬挂的方位照去,火光的摇曳生姿描绘出一个我极不情愿相信的事实——灯头空空如也。一根电线钓着一盏空空荡荡的灯头,就像钓着一张不会说话的嘴,悬挂在空中,它的尴尬窘迫似有许多话语要对黑暗诉说似的;但是,却都苦于无言。我的恍然大悟从它的无言之中,体会出一种东西,一种我极不愿意相信的东西。火光的回光返照在我手中跳跃了一下,熄灭了它光辉照耀的一生,也熄灭了我的未了诗兴。黑暗的卷土重来重新占领我的视野,只有几束星光的明亮可睹挤出窗外,点缀在深邃无测的天空之中,或明或暗地闪烁着我的不悦与无奈。这时,我的心海掠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与反感。
烟雨如梦是我故乡的特色,而就在这烟雨如梦的故乡里,我的不登大雅之堂却与一道名不见经传的菜——大杂烩较上了劲。之所以我的囊中羞涩如此钟情于它,是因为它的内容丰富多样经济实惠。这道菜配料杂多,鸡鱼肉蛋素应有尽有;因此,自我读大学时起至今每次放假或者探亲回家,路过故乡小城的时候,我的一层不变都要点上一道品尝回味。最初是因为我的经济拮据,后来则是因为我的习惯沿袭或思乡怀旧。年复一年,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异想天开便在想,如果生活也能拼成一道大杂烩,让人也能在同一时间领略到生活的百味,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事与愿违,有一次,我的心情愉快却在无意间被故乡的大杂烩彻底地破坏了。那次,也是探亲回家,故乡小城的变化缓慢迟钝,多年的小餐馆依旧开在那儿,我的习惯成自然也便依旧存放在那儿。但是,当大杂烩菜——我的钟情偏爱端上餐桌来的时候,我的急不可耐便抓起筷子夹吃。这时,一条白蛆突然从菜堆里面拱了出来,扭动着它的细长腰身,一拱一拱的,就拱进了我的视线眼帘,将我的食欲拱得踪迹杳无。白蛆的目中无人从盆里拱到桌面,并且还慢慢地朝我拱来,我的全部思维都在敏感地感觉到它在拱我的肌肤,在拱我的骨髓,甚至是我的神经大脑。顿时,我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痒,都像是白蛆在拱动。那一刻,我的沮丧悲哀就在反复思想:“我完了!”我的思维印象几乎都被白蛆拱碎了,碎得只剩下一堆粉沫,如果经风轻轻一吹,就会飞得无踪无影。于是,我的痛苦挣扎努力地抬了抬胳膊,想验证一下它是否还能灵敏活动。但是,当我的意识清醒低头再看我的浑身皮肤之时,我的崩溃情绪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见起满鸡皮疙瘩的皮肤,极其瘆人,一点一点的,就像蛆蛀留下的痕迹。我的忍无可忍愤怒地将筷子一扔,拍案而起夺门而去。后来,我的追根求源深入了解后才知道,大杂烩实际上只是剩菜的拼揍而已。这使我的人生经验联想起现实生活中的另一次类似经历,一如我彻底毁灭对大杂烩的味口一样,令我的美好愿望彻底地毁灭了对女房东王雍的平常印象,也像一不小心吃下了一只蠕动的蛆一样。
说实话,在租赁王雍家房子的那段时光里,我的诗意盎然几乎将我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消磨在窗前看风景上了;因此,我的生活质量也就过得一塌糊涂,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锁碎凡事总是令我心烦意倦,并且潮涨潮落般地对我纠缠不清。有时,两个季度的煤票,一个季度的油、米,莫名其妙地就被我的粗心大意一个月消灭干净,不知道怎么烧的,怎么吃的,一切都在稀里糊涂中迅速度过。然而,当时我的毫不设防从未介意过,也从未往思想深处思考过,脑中的意念总是觉得反正也无人去偷。于是,我的一如既往便依然故我地看我的风景如画,直至那个大雾的早晨。
那个早晨的大雾真大,它的浓重深厚又一次从我的窗外河面上,袅袅地升起了乳白色的弥漫流动。不一会儿,它的弥漫流动就将满目清晰的世界全部占领了,即使是太阳的潮湿温暖晾晒在风中雾里,也显得有些昏暗不明。一切都属于我,一切又都不属于我,只有遐想神思拥有着一切;一步能够靠近一个秘密,一步又能够远离一个存在。我的审美欣赏急于要走出屋外,想将烂漫自我置身于弥天的大雾里。可是,当我的脚步急促拍打着地面走出屋外的时候,我的猝不及防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一闪,便莫明其妙地进入了我的厨房,令我的惊诧不已僵持在那里,心想:“这个时候,谁进我的厨房干啥?”隔着一层厚厚的雾罩,我的目光短浅无法看清事实真相,一股强烈的好奇欲望便从我的心底涌起,驱驶着我的脚步身躯前去探明就里。然而,打死我的想象能力我也想象不到,我的君子之腹无意中揭穿了一个发生在雾里的丑陋秘密。呈现在我眼前的女房东王雍正在我的厨房里,将我的煤球一块一块地搬在一块窄长的木板上。我的目不转睛看得眼睛发涩,就像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在看一个明明白白的白日梦;然而,它的事实真相又不是梦,却是那样的真实可视。试想想,我的涵养城府需要保持多大的克制忍耐,才能不至于惊诧怪异地发出大呼小叫来?更别说,我的耐心等待还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一任她的毫无觉察完成她的未尽事宜了。就这样,我的平心静气直至等到她的木板之上垒满了三层煤球,然后她的双臂同时发力,木板悬空而起之时,都未发出半点声响;还是她的万事俱备只欠离开在猛然转身时,她的目光旋转碰撞到了我的目光迎接,才在那儿上演出一幕尴尬窘迫剧来。我们四目以对,目光碰撞到一起,便碰撞出一片奇异的火花。那一刻,是我所见到的她从未有过的最羞愧的时刻。于是,我的目光凝视便看到她在我的目光的火花中,自疚地燃烧着,她的肥胖躯体也因此萎缩下去,煤球“哗啦”一声,也落英缤纷般地在我厨房的地面上,一个个摔得粉身碎骨。这时,我的鄙夷目光什么也未说,什么也不想说,只是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挖了一眼,丢下她的目瞪口呆扬长而去了。
从此,我的喉咙与思维里就像卡着一只煤球的黑蛆在拱,毫不亚于故乡小餐馆里那盘大杂烩中的白蛆,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浑身上下思维内外只觉得极不自在。于是,每每见到王雍的不期而遇之时,我的避之犹恐不及便竭力躲开,仿佛是我的品德低下偷了她的煤球似的,反而羞得我难以见她。
二十二岁的时候,我的朝气蓬勃是一封没贴足邮票的信件,生命将我的思想准备不足投向了这座城市;于是,我的热血青春便成为爱情的麦苗,渴望收获,渴望爱情的每一个段落与层次都有起伏跌宕。但是,二十八岁的时候,我的情感历练已经被磨损成为一块秋后收割过的土地,袒露着寂寞与荒凉;于是,我的安分守己便不再渴望虚无缥缈的浪漫情节,只想追求一个踏实稳定的婚姻了。
然而,当第三个女朋友与我的苦苦追求“拜拜”之后,我的情感危机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焦虑;从此,我的思维敏感便变得神经兮兮疑神疑鬼起来。于是,我的左顾右盼竭力让自己的浑身上下长满心眼,时刻捕捉每一位与我擦肩而过的人,准确地说是女房东王雍的可疑迹象。这天,我的细心观察突然发现她的一颦一笑都十分可疑,而且第六感觉明确地警告我,她的笑里藏坏就是我爱情的凶手。因此,当第四个女朋友明丽与我牵手的时候,我的谨小慎微便处处留心,企图寻觅解开这团迷雾的钥匙。
明丽是一位现代气息十足、外表气质极佳的好女孩,我的一见钟情爱她如久旱无雨的土地突然遇到了一场暴雨。事实上,我的时不我待也不能再离开她的爱情了;但是,我的神经紧张却时刻都在跳跃着一种危险信号,过敏地觉得我的爱情道路正朝向一片雷区延伸,且还布满着荆棘,就等待着我们俩的无辜牺牲踩踏上去。我的天智灵敏将这个感觉告诉了明丽,可是,明丽的不以为然反而说我神经过敏。这让我的情感堡垒痛失了唯一一位最忠实有力的同盟者,以至于我只能靠我自己的孤立无援去孤军作战了。
自从明丽与我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她的耳鬓厮磨便经常光顾我的住处,不怀好意的我就想顺水推舟地将她当作鱼饵,时不时地将她丢向王雍,企图以此方法钓出隐藏在我们爱情背后深藏不露的她来。我的理智情商清醒地警告我,这是一步极其冒险的危棋;但是,我的迫不得已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期间,积木红房子仍然一如既往地矗立在我的办公桌面上,而且也时常能够引发明丽的天真好奇产生浓厚的兴趣,她的情感单纯哪里能够理解其中的玄机?这天,我的隐忍不发就站在她的身后,审视着她的反复欣赏仔细琢磨,直至她的不可思议最后发现了其中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的困惑不解才问我说:“这栋房子怎么没有一扇门窗啊?”
经明丽的困惑不解一问,我的措手不及还真的被她问倒了。原先,我的基本思维只是想着搭建一栋积木房子,并未过多地考虑门窗问题,现在经她的提醒质询这么一问,顿时觉得其中的问题严重而且致命。怎么会不开启一扇门窗呢?可见我的心灵孤独一直以来是多么封闭阴暗啊!于是,我的口是心非便十分心虚地对明丽歉意地笑笑,说:“等你来开呗!”
“盖这么好的房子为谁啊?”她的心知肚明忙问。
“不为你,还能为谁?”我的反客为主反问。
“骗我,你这人就是嘴甜。”尽管如此,她的虚荣心满足感还是非常高兴地说。
“你尝过?”我的因势利导故意坏坏地问。
“尝过什么?”她的不明就里又问。
“我的嘴呀!”我的一语破的便答。
“谁稀罕啊!”她的故作姿态并无拒绝之意地说。
“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地尝尝。”说着,我的情绪激动便鲁莽地驱动手脚去拥抱明丽。说实话,我们的恋爱至今已经多次约会,但是,一直都还未真正地相互对吻过一次。每次分别之后,我的后悔莫及总是将自己的身心疲惫抛在床上,躺在那儿闭目良久都回味不动我们的相见与分别留下了什么滋味,总是遗憾当次的良机错失,再寄希望于下次的亡羊补牢。今天,我的义无反顾再也不想继续重蹈覆辙了;于是,我的蛮横无理便不顾一切地向明丽的性感嘴唇发起了强行的进攻,免得我们分别后,我的失之交臂再生后悔。
“别,别这样……”明丽的半推半就向我求饶说。
“不!今天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的嘴,看看甜不甜。”我的不由分说将嘴伸到了明丽的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顺便让我也尝尝你的嘴,甜不甜。”
“咳——嗯——”就在这时,王雍的阴魂不散在院子里大声地咳嗽了一声。我的思维敏感经她一吓,立刻冷静下来,顿时便没有了一点情绪欲望,同时明丽的心慌意乱也应声从我的胳膊里挣脱出去。于是,我们的年代传统便重新道貌岸然地端坐在那里,并且羞得满面彤红,相对无语许久才各自恢复如初。
窗外水天一色,不远处的河湾里停泊着一艘老式的帆桅船,一家三代人蜷伏在这块狭小的天地里,便成了他们的家。船首的裸露平稳上,一位老渔妇的人生磨难饱含着风雨,正在展开补了又补的风帆,准备缝补一家人的希望。河水的波澜不兴平静地躺在那里,长久地亲吻着船舷,犹如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难舍难分。触景生情,一个冒险的行动计划,突然在我的胸膛里冉冉升起。为了我的爱情幸福久长,我的心思缜密必须进行一次冒险;否则,如何能够消除其中的隐患,拯救我的爱情呢?于是,我的阴险狡诈站起身来,望着明丽的不知所以,朝着门外院子里正在绞肉馅子的王雍,高声说:“丽丽,你在我这里呆一会儿等我,别走开,我出去办点事,立马就回来啊!”
“不嘛,我也和你一起去。”明丽的极不情愿撒娇说。
“听话,就一会儿。”我的心怀鬼胎竭力地哄她说。
“好吧!”明丽的淑女情怀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温顺地答应我。不过,她的依恋心理还是不忘撒娇似地交待我说:“你得快一点回来啊!”
“好的,放心吧!”我的故作鬼脸向她敬了一个军礼,逗得明丽“咯咯”直笑后,便趁势转身而去。
其实,我的借故离开出门后不久,便完全感到无所事事。尤其是在大街上随意逛了一两个商店之后,更深感乏味极了。对于那些逛商店成瘾的女人,我的不敢苟同突然感到不可思议。在商店里,那些商品哪来那么多的**魅力可供她们的好奇心发现?为此,我的疑惑不解曾经问过明丽,她的不以为然笑而不答。于是,我的自圆其说便想:“大概不仅仅是那些玲琅满目的商品在**她们,可能还有一种隐藏在商品里不被男人看见的东西,在**着她们的注意力与兴奋点吧!要不然,对于女人的这一行为也就无法解释了。”
最后,在外面,我的百无聊赖实在逛得无聊透顶呆不下去了,估计留给王雍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心想:“该发生的事情也许已经发生了。”于是,我的健步如飞便选择了不再逗留,立即返回到明丽的身边去。然而,等我的脚步匆忙来到租赁屋院子的外面时,我的蓄谋已久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想急于进去了。我的蹑手蹑脚就像侦探片里的特工,顺着墙跟躲到靠近我房间的拐角处,试图偷听里面我所需要的谈话内容。结果,我的如愿以偿真的让我抓住了。怪不得第三个女朋友的无情离开莫名其妙地与我分手了呢!我的迷雾重重终于在此解开了。果不其然正如所料,王雍的拨弄是非正在谋杀明丽与我的爱情。她的阴谋得逞已经在我的爱情道路上埋下了许多地雷,正在我到来的前沿阵地上定时炸响了。我的爱情又一次不堪一击,被她的挑拨离间炸得血肉横飞,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明丽姑娘,不是我搬弄是非,挑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是实在看不过眼,才偷着来告诉你事实真象的。”王雍的一脸真诚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漠风就是个**、骗子!在他上大学之前,他的父母在老家就已经为他订了一份娃娃亲,那女孩子好像叫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叫桂枝。其实,父母包办婚姻不同意也没什么关系,若是双方真的没有感情,解除婚约就是了,也没关系。可是他偏偏又**人家姑娘,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都给弄大了,然后他又把她抛弃了,害得那女孩子差一点跳井自杀了。最后左劝右说,她才被迫嫁给山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才算了结此事。你看,缺德不缺德?”
屋外的我听后气得七窍生烟,我的怒火万丈真想立即冲进去揪住王雍的衣领,在她那肥胖的老脸上左右开弓。她的信口雌黄真是岂有此理血口喷人。然而,接下来的一段话,王雍的切中要害却真的一举击溃了我的玩火自焚。只听她的唯恐天下不乱在说:“更**可气的是,据说他还和他原来的**女房东签订了一个协议,每个月他都要去陪她睡一次觉。”接着,王雍的故作愤慨加重语气说:“那个**女房东有时候还到我这里来找他睡觉,让我恶心死了。如果这事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我的沮丧气馁便听到明丽在里面愤怒地说话了;但是,我的耳聪目明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已经到了激动不已的程度了。甚至她的不知所云连话也说不好了,她说:“他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一连说了好几遍,最后还加了一句说:“怎么一句话也没听他说过啊?”
“傻孩子!这事他怎么能告诉你呢?大婶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编瞎话骗你?”王雍的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进一步说服明丽说:“俗话说:宁盖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明丽姑娘,你傻呀!在你前面,已有三个女孩子都和他吹灯了,为什么?还不清楚嘛!”
卑鄙!卑鄙!卑鄙……这时,我的整个脑海里只充满着这两个可恶的字眼,再也找不到其它的词语了。靠着院外的墙壁,我的满腔肺腑都像被人无辜地倒满了垃圾,我的怒不可遏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便不顾一切地冲向我的房间。王雍的熟视无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她的不以为然仿佛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从我的面前挤出门外。还未来得及等我责问王雍,明丽的委屈屈辱已经痛哭失声了,她的伤心欲绝撒下一路怨恨愤怒,跑走了。我的底气不足失手未能将她拉住,只好尾随其后紧紧追赶着,同时嘴里不住地呼喊:“丽丽,丽丽,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呀,丽丽……”
“我不听不听不听……”明丽的疯狂奔跑失控似地回绝了我。
我的自食其果再也无颜追赶下去了,腿一软,便跌坐在院外的河堤上。大河的奔流不息似乎能够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它的平静安祥暂时停下了它往日一贯的野性,用温顺的波浪舔舐着河岸,就像在舔舐着我正在流血的伤口。望着明丽的背影在前方拼命地奔跑,我的沮丧痛苦突然预感到:或许我的委曲求全永远也找不到解释的机会了。
春天的姗姗来迟终于迈开了她那娇柔的步伐,踏上了田野与街头,驻足于树梢之上、草坪之上,以及每个人的脸庞之上。封闭了一冬的窗牖纷纷洞开,阳光的和煦灿烂便像雨点般地洒进了万户千家,唯独我的形影相吊仍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与春天与欢乐与幸福无缘。此刻,我的游走不定正孤独地在公园的林荫小道上无聊地溜达着,等待我的朋友海客。他的伤口未愈仍在疼痛,我的心痛不止还在流血,我们的同病相怜同时都陷入了不能自拔之中。而公园的长椅见到我也像一个个十分害羞的少女躲进了林荫深处。环顾四周,没有一张美丽漂亮的脸蛋属于我的爱情幸福,我的黝黑嘴唇多次被我的难以启齿咬伤,但从未有过一次属于我的爱情宣誓。春天的阳光温暖拉长了我的身影,但是,我的心灵深处依然感到好孤独好凄凉啊!它的倾泻狂暴就像一汪冰冷的寒水灌满了我的胸腔。谁解我心?谁解我心?谁解我心啊……我的自我排解只能用自己的步履沉重来踩踏我的心事重重,等待着海客的到来了。因为我的此行使命就是要将落雁的嘱托忏悔——两本红皮日记转交给海客。日记是落雁的生命泪水写成的有苦难言。那天,在我彻底了解并听完她的痛苦倾诉即将离去之时,她的信任诚恳便将它珍重地托付给了我。我的自顾不暇一直将其遗忘着,未交予海客。日记的凄切心酸被我读了数遍,但是,我的深沉感动总未能一气读完。我的内心震撼多次被这颗女人的心灵悲苦痴情寂寞所颤动;于是,我的一厢情愿便想要努力去用同样的手段来感动海客一颗枯死的心,以至于他能冰释前嫌,进而化解他们之间的误解隔膜。因为他的一无所知已经太深地误解了她对他的一片褪色不了的情真意切。
约海客见面的电话是昨天打的,我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让他到我的住处来一趟。他的推三阻四一直不肯履约,于是,我的无可奈何只好改约他在他单位附近的公园里相见。说实话,我的伤心郁闷还未完全治愈,对公园里的一草一木,都能触景生情柔肠寸断,怎奈为了朋友,抑或也是为了我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对落雁的阴暗心理,我的问心有愧不得不舍己为人了,而绝非我的情操高尚。
然而,等人的滋味实在难受,可能许多人都曾经体验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走得如此慢慢腾腾;但是,等待的人却还在杳无音信。这时,你的焦急烦躁可能看到所有的过往行人,似乎都像是你所要等待的人,可是“过尽千帆皆不是”。于是,便有人将它写成了《等待多戈》,让人的等待不耐烦去慢慢琢磨。黄昏开始蔓延,海客的迟迟不到让我等得火星暴躁,恨不得找一个人去打一架。这时,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在前方点亮了我的瞳仁,“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冤家——明丽,在抛弃了我的热恋之后,现在正在挽着她新交的男朋友的幸福甜蜜,再一次戳痛我的伤**绝,令我的心开始流血不止。然而,等我的镇定自若醒过神来,再想避开他们的时候,距离已经不给我任何机会了。他们的甜蜜微笑已与我的独自飘零相距只差一箭之距,我的强作欢颜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与他们的擦肩而过打声招呼,以此充分地表演一下我男子汉绅士般的风度洒脱,表演出一种事过境迁的从容大度。其实,我的内心如焚犹如刀绞,因为那只曾经属于我的胳膊肩膀,现在已经缠住了别人的紧密相随,怎能不令我有物是人非之感呢?如此偶遇,最终还是明丽的薄情寡义潇洒于我,她明知故昧地问我:“又和谁约会呢?”
“现在对你来说,这还重要吗?”我的一往情深把明丽看得太重,把感情也看得太重,想不到她的目不忍睹如此轻佻,我的哑口无言还能说什么呢?
“女孩子姓啥?”她的故意挑衅问我。
“姓无名情,叫无情。”我的痛苦愤慨没好气地回答。
“吴琴?名字不错,人也一定长得漂亮吧。”她的三心二意丝毫没有听懂我的话意,接着又问:“哪两个字呀,是吴琴吗?”
“有无的无,爱情的情!”我的气急败坏对她大声吼道。
明丽的猝不及防被我的吼声如雷吓了一跳,仰起头看看我,什么也没说,挽着她的爱情幸福便想仓皇出走。或许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在场,或许是因为她的玩世不恭已无心再与我费尽心思周旋了的缘故吧。总之,明丽之后便不再搭理我了,她的故作姿态挥一挥手,说声“拜拜”,便往公园的林荫里消失而去。但是,我的欲罢不能就是不甘心离去,愤恨不平地站在那里想:“这太不公平了,她应该耐心认真地看看我,看看我的眼睛里有多少燃烧她的火苗!”可恨的是,她的冷酷无情已经不再在意我的情感变化了,时间的天平正在将她的情感重心倾向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灵了。
“你们快走吧!”我的情绪激动几乎是在哀求他们的存在,似乎再也容忍不了他们的胳膊交织在一起,晃动我的眼帘视野。说实话,那一刻,我的聪明智慧已经不敢保证我的头脑清醒不会失去理智,上去与她的男朋友决斗,将那只曾经属于我的胳膊抢夺过来。
然而,等到明丽的火红身影熄灭消失在我的瞳仁里之后,好久,我的心潮起伏才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迈开脚下的步伐,沿着公园的林荫小道烦躁地来回走动,直至海客的匆匆忙忙浮现于我的视线眼帘。但是,等待的激动烦躁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满腹的怨气怒火,被我的急赤白脸一古脑儿地发泄出来,并且不分场合地全部撒给了海客,将他的莫名其妙呛得难以消受。于是,他的无限歉意气喘吁吁地对着我冰冷的脊背,小心翼翼地道歉说:“对不起啊,漠风!我来晚了。”
“还早呢,月亮还没有出山呢!”我的无名之火没好气地说。
“开会,实在走不了。”他的内心愧疚不住地解释说。
“你开你的会去吧,还来干啥?”我的蛮横无理简直不可理喻。同时,我的脊背阴冷仍然背对着他的一脸无辜发威,并且还一点不调和地丢下他的手足无措朝着前面走去。那时,我的情绪糟糕没有一点心情去理解海客的情有可原;但是,我的理智智慧能够想象得出海客的尴尬窘迫在我的身后,是怎样一副神色不安的样子。其实,这一切又怎能怨得了他呢?他的替人受过哪里知道我的火从何来?好在我们的心照不宣能够相互理解,才不至于让他的宽容大度计较我的蛮横无理太多。
“约我到这儿来有事吗?”海客的不计前嫌追上我谨慎地问。
“没事,你回去吧!”我的火气仍然很旺,一时难以扑灭。或许是海客的内心有愧被我的恶劣情绪震摄住了的缘故吧!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一言不发一片空白地站在我的身后,任由我的语言暴力汹涌地发泄,哪怕我的火气冲天。
然而,沉默是金。说来也怪,有对手时,我的脾气暴躁越吵火气越旺;没有对手时,我的寻衅闹事反而觉得枯燥乏味,谁也没劝,我的理智冷静便自己将自己的火气熄灭了。当我的一反常态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已经判若两人。因为经过刚才的一通发泄之后,我的满腹情绪突然感到心里空虚极了,极想找什么东西填补一下。这时,海客的憔悴表情正好与我正面以对。望着他的委屈无辜,我的后悔莫及开始自责起自己起来,并且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任性无度太过分了。这几年来,海客的内心创伤一点也不比我的经历少。在情感的波峰浪谷里,我们的同病相怜都活得死去活来,活得暗无天日,都被爱情的残酷现实捉弄得伤痕累累,而受伤的他却从未对我发泄过,与我的此刻行为形成了鲜明对照。因此,思前想后,我的内疚之心缓和了许多,并且惭愧地对他说:“对不起啊,海客,我无权这样对你。刚才,我确实事出有因,错不在你。”
“别说了,漠风。”海客的善解人意似乎已经预知到了一切似地说:“我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是的,我们的情感遭遇都应该同病相怜,没有必要经不起微风细雨的吹打。想到这里,我的悔改之心拉了拉海客,我们便一起携手坐在一条情侣们刚刚空出来的长椅上,各怀心事地感受着各自失恋的落寞与失意。傍晚,初春的风还是略带一些凉意,我们的沉默无语且受着这宜人的微凉,似乎都忘却了各自的存在,只有长椅的伸展在这里忠于职守地无声传导着我们的两颗心跳,让渐暗的夕阳焚烧着我们的视线。
“啪!”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的枯坐无语同时听到一声物体**的响声。响声的低沉沉闷将我的警觉觉悟砸醒,我赶忙低头一看,原来是落雁的两本日记从我的手中滑落。多亏这声声响的有力**,要不然,我们的人心向背还不知道要沉默多长时间才能回转过来呢!而正是这声声响的恰到好处,我的受人之托才突然想起了我的使命在身。于是,当我的弯腰曲背下探着从地上拾起日记,拍去上面的尘土时,我的心平气和便换了一种语气对海客说:“你错怪她了。”
“我错怪谁了?”海客的困惑不解问。
“你错怪了她!”我的碍于启齿加重语气说。
“谁?”海客的困惑不解继续问。
“落雁。”我的破釜沉舟下定决心回答。
“不要提她!”海客的敏感神经一下子就愤怒起来说。
“不,我要说,她真的爱你。”我的忠于职守苦口婆心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海客的情绪激动几乎是在咆哮地说:“我们之间已经根本不存在爱情了,只有仇恨仇恨仇恨……你知道吗?”
“海客,你真是一个懦夫,不敢直面现实,直面人生,更不敢直面你和落雁的感情!”我的涵养浅薄终于被海客的激昂情绪激怒了;于是,我的痛快淋漓便借机将他臭骂了一通:“你只爱你自己,心里还爱谁?你活着为你自己,死去也为你自己;你高兴为你自己,痛苦也为你自己;你满脑子都是你自己,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呀?说透了,你不过就是一具自私自利的行尸走肉。”一边说着,一边我的夸张动作还故意用日记本摇晃着轻蔑,以示不屑。最后,我的忍无可忍挑衅地将落雁的日记往他怀里一扔,报复似地说:“你自己看去吧,看完了别来找我倾诉!”
海客的哭笑不得被迫接过日记疑惑不解地打开了。当一行行娟秀熟悉的字体映现在他的眼帘视线里时,他的手开始有些抖颤起来。读着读着,不一会儿,他的眼泪便扑簌簌地夺眶而出洗刷起他的面部表情来。因为在这些娟秀熟悉的文字里,记录了一颗爱他且为他牺牲了幸福的女人心。
×年×月×日
海客,离开你,我的生命也就失去了光彩!你能看得见吗?我已经从腰里掏出了你赠送给我常为我削苹果的水果刀,现在它正对准我的喉管。今夜,世界好静好黑暗啊!仿佛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在为我准备葬礼。我跪在你的名字下面,眼泪就像两条小溪,在我的面颊上流淌,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襟,浸湿了我一颗爱你的心。
海客,我爱你!
喉管已经感到了疼痛,这时,我的脑海里全是我们相爱的日子。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差一点垂落下去。我想最后看你一眼,死也足了,但这已成奢望。我重新鼓起勇气,把水果刀再次对准喉管,我不能原谅自己。
海客,永别了……
看到这里,海客的表情扭曲抬起了沉重的头颅,他的目光呆滞落在公园的假山上,刚刚返青的小树,在春风中瑟瑟摇曳。我的旁观侧视看到海客的眼眶里,蓄满的不仅仅都是泪水,还有无限的悔恨交加……或许他的百感交集想借此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潮起伏吧!许久,他的痛苦不堪才从假山上撤回目光来,继续捧读手中的日记。
突然,我看到黑魆魆的夜幕中,海客,你向我走来。海客,我求你了,别再向我走来了!海客,你仍然倔强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我的防线彻底崩溃了,我看到海客打掉我手里的水果刀,搂着我对我说:“我爱你,我拯救你来了!”
我对海客说:“海客,我爱你!为了你的工作安排,我是被迫**于李建国的。真的,真的!本来我想,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想让你知道,怕你受委屈。不曾想,最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怕伤害你,偏偏不可避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嫁给他的。知道吗?知道吗?海客!我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爱一个比我大那么多的男人呢?我的心里只爱你,但又不想让你顶着绿帽子娶我,和我过一辈子;所以,我只能痛苦地嫁给李建国,让自己独自一个人吞下这个苦果,知道吗?海客……”
其实,我留着自己,就是为了有时间还能看到你呀,海客!不为别的。
水果刀终于没刺进我的喉咙。然而,经历了那一夜,我就经历了一生一世;经历了那一夜,我便得到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那一夜,真的能属于我自己吗?
×年×月×日
我该怎么办啊?
我是否应该把孩子戕杀于腹中?我矛盾极了,对不起你,孩子!别怪妈妈心狠,有如此险恶的想法。只是你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不是对象。你应该是海客的,我太爱海客了,你若是他的,该多好啊!而你却不是,偏偏不是。
救救孩子吧……
再继续读下去的时候,海客的如饥似渴已经泣不成声了。眼泪止不住地汹涌奔流,将眼前的一片落日余晖模糊了。他的脆弱心灵再也无法控制了。于是,他的痛不欲生便将落雁的日记抱紧在胸前,生怕被人抢去似的,与我的初读心情如出一辙。海客的心灵疼痛终于被落雁的日记深深地撞击到了。再看夕阳,它的依恋不舍旋转着向大地投下最后一瞥,便落在了假山的后面。夜晚的到来,将又是公园一个涨潮的时刻,成双成对的情侣已经勾肩搭背地搂着甜蜜幸福纷至沓来,他们的美好憧憬一对一对地鱼贯消失在柳林竹丛里,谈情说爱去了。这时,海客的理智失控蓦然从长椅上站起来,朝着渐渐黑暗下来的遥远天空,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我他妈的真不是人,就是一头笨猪啊!”
嚎叫声吓得公园内外路灯同时睁开了明亮的眼睛看他。
信不信,由你!女房东王雍的包子摊不知怎么那么巧地,就摆在市中心两座商业大楼之间的拐角处,此处正好是我每天上下班时的必经之路。但是,为了避免更多地看到她那张我不愿看到的脸,我的不辞辛苦总是绕她而行。因为自从那个大雾的尴尬早晨以及后来的种种事件,我的思想情感每次看到她都会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激流,而且感情的潮水也是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地流淌而来。说实话,我的思维判断能力实在分辨不清自己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她的臃肿形象每闯进我的眼帘视线一次,我的心理素质都要经历一次严重的考验,就像吞食了一只苍蝇,感到特别恶心一次。无奈,我的无房可住还要继续租赁她的房屋,致使我的忍耐限度不得不暂时面对她的情感折磨。
追根溯源,我的情感反胃第一次对王雍产生厌恶的时间,是在我的狼狈不堪刚租住进来那年深秋的一个凉夜。那天傍晚,泡桐叶的悲秋情怀落满了我们的庭院,还未来得及清扫殆尽,便在秋风中瑟瑟颤抖起来。天空的湛蓝如洗上飘着几朵洁白的游云,一位远方的诗友出我意料地从远方而来,仿佛他的行踪诡秘就是乘着这些游云从天而降来的,喜得我的不亦乐乎忘记了自己的形骸。晚上,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的诗情激越总免不了要与他“会须一饮三百杯”,总免不了要有“三五个诗友,七八分醉意。”可是,正当我们的诗意澎湃频繁“举杯邀明月”的时候,电灯突然“啪”的一声,熄灭了。酒兴谈兴诗兴正浓的我们,陡然间就像跌进了无底的黑窟,将我们的崇高情绪一下子冻结在那里。最初,我的天真想象以为是停电,便跑到院子中央四周看看。庭院里的静寂无声一片漆黑,抬望眼,只有几颗星星的孤芳自赏在我的头顶闪烁着天空的深邃悠远。然而,就在我的转身离去即将无望地返回屋内秉烛,让我们的诗意情怀卷土重来的时候,不知哪根神经的琴弦被错误的时序拨动了一下。于是,我的求证心理突然回转思路,改变了主意,在下意识的驱使下,我的鬼使神差打开了院门走出去。夜色不深,但是,深秋的寒意侵袭已经明显地让我感觉到它的存在了。这时,酒精的蛮横霸道已将我的汗毛孔扩展开来,无孔不入的寒气钻进去,促使我的身心亢奋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便从我的血液膨胀里怂勇起来,进一步驱使我走出院外环顾一眼万籁俱寂。然而,意外的景观现象奇妙地出现了,左邻右舍的窗棂里灯火明亮,唯独我们的庭院黑灯瞎火,一片死气。见到此情此景,我的酒精沉醉立刻清醒了一半。与此同时,我的心明眼亮也顿时明白了一切,按捺不住的无名之火便“嗵”地一声燃烧起来。也就在此刻,不知是谁家的收录机还未停止音乐收听,一曲岳飞的《满江红》便从深沉幽暗的夜空宁静中传了过来——
怒发冲冠,
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情景如此交融,我的神经刺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愤怒了。于是,我的情绪失控便遥望着深邃黝黑的天空狂呼:“月亮,***祖宗八代!”那个深秋的凉夜,我的不悦之心便开始对女房东王雍的认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这是古训。而离“而立之年”越来越近的我,不知何时开始有了一种惶惶不安焦急烦躁的感觉,且还时常责问自己:“你的人生立了吗?立在哪里?”其结果总是:不得而知。大学毕业,几度春秋,事业之树虽然谈不上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但是,通过我的不懈努力使得自己的追求奋斗也小有了一点成就,近百首诗歌的热情洋溢朝气蓬勃,犹如一只只美丽精巧的鸽子,抖擞着一身文字韵律的羽毛,争先恐后地纷飞于各级报纸杂志汇成的湛蓝诗空之中,并且划出了一串串鸽哨,在读者的回音壁上留下或多或少自己的声音。然而,在现实世界里,我的生活能力却显得那样的无奈且无能,甚至找不到一块真正属于我自己栖居的安身之所。说实话,离开第三个房东家时,我的狼狈不堪几乎是被女房东王雍撵出了她家的房子的。
那天上午下班归来,我的匆匆忙忙刚将钥匙插进锁眼,门还才将我的风尘仆仆领进房间里,出完生意的女房东王雍便摇晃着她的肥胖臃肿朝我走来,而她的迎面而来恰似一只笨拙的南极企鹅。我的智商低下错误地以为她又是上我屋里来倒开水的。因为自我租赁她的房子之日起,她的不请自来时不时地都会到我的屋里来倒开水,规律极难把握,好像她的此举陋习经常忘却烧开水似的。她的摇晃前进走得极像钟表一样富有节奏,准确无误。其实,我的为人处世从不吝啬;但是,天长日久,我的耐心容忍不免也会生出些许厌烦的情绪来。
“今天又忘了烧开水了?”看到她的到来,我的主动出击鄙视地问她。
“不,不是的!今天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她的语气破天荒地温和说。
“什么事?”我的诧异不已被她的一反常态惊呆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莫非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要不然,她的鲁莽粗鲁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涵养态度与我商量事情呢?我的警觉惊诧一下子便提到嗓子眼上来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房子的事。”她的面有难色略显一些不自然地说,但是,很快便一闪而过。接着,她的夸张表情翻了翻她那双几乎要被面部肌肉埋没的双眼,又说:“本来,你租我这房子的时候,老赵就不同意。我念及你是外地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就强做主张将这房子租给你了。可是,昨晚老赵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又骂起我来了,说房子不租了,要收回来。我没办法,今天只好通知你退租了。”她的语速迟缓稍着停顿,继续说:“别怪我啊!再说,你也可以和单位领导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让单位给你解决一间两间房子,老是租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你说呢?”
“屁!怪不得她的态度今天180度转弯不要开水了呢,感情她是来下逐客令的啊!”我的性情不悦忍不住气愤地想:“老赵虽然是她丈夫,但是,他怎么敢骂她?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老赵就是个‘三脚踩不出一个屁来’的主儿,何必要打着他的幌子来说事呢?我知道,这是在撵我,明说不就得了嘛,何苦呢!”
然而,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办法,现在,对于像我这样工作单位较差的人来说,要想租赁一个合适的房子,难啊!房租这么高,单位给的租赁费又这么少,令我们这些进城工作的农一代左右为难。求求她吧,只好厚一厚脸皮了。”想到这里,我的委曲求全便抱着一线幻想希望,向她请求道:“我们是教育单位,不比人家党政机关掌握权力,也不比人家厂矿企业直接创造物质财富;我们完全靠财政拔款,拨多少用多少,校长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能给我出这么一点房租费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奢望单位给我分房子呢!王姐,你就抬抬贵手吧!”
“这么说,我也帮不了你,没办法。”王雍的翻脸无情夸张地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说:“我也当不了老赵的家,你另想办法去吧!”说完,她的无可协商态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的房间。丢下的我,坐在办公桌前无可不可地将上面的一堆凌乱的积木堆在了一起。不知怎么回事,我的鬼使神差竟然毫无意识地又将这堆积木熟练地搭建成了一座漂亮的积木房子。红红的房子,尖尖的屋宇,厚厚的墙壁,门前的拾级而上上还铺设着几级耀眼的台阶。于是,我的思绪翻滚便浮想联翩起来:“若能再在房前屋后栽些青草绿树,种些花木藤条,再让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绕户而行就更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坐在窗前,将窗帘徐徐拉开,再让一支名牌香烟叼在我的嘴唇上明明灭灭地燃烧着。不一会儿,烟雾就能把我笼罩起来,将我的身影变得朦朦胧胧起来,让我堕入五里烟云,并且慢慢地将我消失。完了,这下坏了,我怎么找不到自己了?”情急之下,我的惊恐万状突然挥舞起双手就去驱赶莫须有的烟雾,不料刚刚搭建起来的积木红房子一下子便被我的手舞足蹈碰倒了,同时碰倒的还有我无尽的幻想与想象……
然而,当我重新搭建起积木红房子的时候,我的故伎重演已经再也找不到刚才的元初感觉与心情了,一切显得索然无味。于是,我的心灰意冷便灰心丧气地再次将它顺手推倒。然后,痴痴呆呆地望着桌面上倒塌的一堆凌乱不堪的积木出神,并且痛苦地想:“生活亦如这座积木红房子,搭建起来一片富丽堂皇,推倒了便是一堆凌乱不堪的碎片,谁也跳跃不出自己生活的藩篱,生活在真空里。”事实上,我的思想情感十分矛盾,有时歌舞有时徘徊。特别是在我寂寞与苦闷的时候,我的情感寄托便将我的想象与希望,都倾注在这些没有生命的积木之上。因此,自从我的感情转移买回这盒积木那天起,我的百无聊赖便时常一有闲暇一有触发,便坐在办公桌前,从事起搭建积木的事业来。如今,我的搭建积木技术可谓炉火纯青了,不用肉眼,仅凭感觉甚至是下意识、无意间,也能搭建起一座漂亮的积木红房子来。这种现象,在医学上被称之为病态;而我的朋友海客,却将其喻之为玩物丧志,说我丧失了远大理想。不过,茫然也好,病态也好,玩物也罢。总之,积木红房子的兴趣盎然一直都在被我的一如既往至始至终地搭建着。但是,与此同时,我的矛盾心情复杂心理也在不断地自我反思,怀疑其作用,并且还将其写成了一首无助的诗歌《雨》:
雨,滂沱的雨
淋透了
六月稠密的热
淋得满街的行人
纷纷如鸽子飞往门扇
成为扑克牌的图画
斑马线拦腰抱住了马路的腰
标直了我的孤独与痛苦
有图画在门扇上呼唤我的无助
而我却将衣领竖成高墙
我的心中有雨
到何处去躲避
租房的烦恼、租房的伤痛、租房的屈辱,令我心寒意冷!我的忍受极限再也不愿长此以往下去了。于是,我的锲而不舍精神便找到了用武之地,并将它的神奇效应化成一股力量,如影随形地钉在校长的身后,令他的不胜其烦无法安宁,迫不得已之下,校长的想方设法才最后向我开放了教室后面一间低矮的储藏室。尽管它的空间感觉如此狭小,如此阴暗,如此潮湿,如此简陋;但是,它的来之不易毕竟成了我的栖身之地,进而使得我的精神压力委屈屈辱得以有了一个轻松自由舒缓安逸之所。我真为之高兴!
然而,兴奋之余独处不久,一个人的孤独寂寞又让我的与世隔绝滋生出许多精神空虚来,令我的时间度日如年,度夜如煎。人啊,就是这么一种奇异的怪物!当你身处喧哗热闹之中时,你的物质世界便感到吵杂烦躁;当你陷入独处孤居之中时,你的精神世界又会感到孤独凄凉。我的感同身受便是如此奇妙地印证了这种现象。这不,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门庭冷落便孤独凄凉地独对我房屋洁白冰冷的四壁,外面的思想飞不进来,里面的思想飞不出去。天长日久,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寞之感便从我的后背心里袭来,甚至有时我的不寒而栗还会猛然感觉到自己远离了尘世,远离了人间烟火,生活变得越来越不真实,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简直虚幻得令我辨不清梦幻与现实。有不少夜晚,我的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躺在床上,一闭眼,过去的生活便一起从墙壁上天花板上嗡涌着飘浮过来,要么是从将我“被**”的第一个女房东到第二个女房东落雁再到第三个女房东王雍;要么就是反过来从第三个女房东王雍到第二个女房东落雁再到将我“被**”的第一个女房东;要么就是她们混乱着到来,顺来逆去或者逆来顺去,她们的面庞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而且永远远近不同地在那儿对我诉说着什么。渐渐地我的头脑思维开始清晰起来,就连我过去一向厌恶的女房东王雍肥胖臃肿的脸,也变得亲切可爱了。我的孤独凄楚突然感觉到,我的渴望希冀如今反而怀念起与她们在一起的岁月峥嵘来。
今夜我又将无眠了。皓月当空,泻一地月色在我床前,令我的孤独寂寞怎能入睡?还不如索性披起衣服走到桌前,想想心事,理理思绪呢!然而,一直作为我理想象征的积木红房子,今夜又伫立在我的窗下;可是,窗外射进来的皎洁月光,却令它的色调风采失去了往日的温暖宁馨,笼罩在积木房子上面,就像覆盖着一层透明洁白的雪霜,冒着阵阵的寒气,红房子顿时变成了白房子。于是,我的理想象征也变得苍白失色。这时,一股无名之火迅速地从我的小腹之下窜起,很快便燃遍了我的全身。我的愤怒气恼挥舞起手臂,“哗啦”一声,便将桌面上的白房子彻底地打倒了,同时打倒的还有我往日的理想象征。桌面上的白房子一下子都变成了一堆狼籍不堪的废墟,其断壁残垣在夜风月色中,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一切都埋葬于此,一切都毁灭于此。于是,我的悲凉感愤不禁仰天长叹,竟然不知道生活原来如此颠来覆去,如此繁多芜杂,如此不可思议……而就在这时,她的推门而入却带着要我“被**”的嫌疑不请自来地飘然而至,气得我的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吼道:“今天还没到履行协议的时间呢,出去出去,恕不奉陪!”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心平气和却不急不躁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对我说:“是的,我知道。但是,今天我来不是让你来履行协议的,我是来退还给你协议的。”月光如水里,她的成竹在胸似乎早已料到了我的此时此刻会有如此错愕的表情;于是,她的平心静气并未太介意我的情绪变化,便继续对我不慌不忙地说:“你就别那么惊异了,这是真的!对你说吧,这可能是我的良心发现。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在反复反思自己,良心也受到了巨大的谴责。说实话,我那样做真有点乘人之危,有点缺德伤天害理,在此我想深深地向你说一声道歉:对不起啊!”说完,她的手脚麻利便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我曾经给她写下的“被**”的屈辱协议,塞给我说:“给你,收好了!物归原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要你履行这样的协议了。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说:一定要原谅我给你带来的屈辱与痛苦,好吗?”
接过令我屈辱痛苦的“被**”协议书,我的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凝视月光中的她,我的心情复杂突然感觉到她已经没有此前那么可恨可恶了;相反,此时此刻,我的感慨万端反而觉到她还有些真诚可爱,甚至因为她丧夫多年更加有些可怜伤感。因此,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怜惜之情,我的心甘情愿便主动地提出今晚最后再被她**一次。不,是我的无怨无悔情愿为她**一次,或者说服务一次。结果,我的主动提议被她的毅然决然严词拒绝了。随后,她的尴尬窘迫便站起身来,若有所失地拉开门,任我的语无伦次怎么挽留,她的决心已定都不肯多坐一会儿,便依恋不舍地走出了屋外!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我的如坐针毡再也难以稳坐陋室真空了。于是,我的思绪杂乱关上房门,带着满腔空虚落寞一起走进了秋深意冷的夜晚。而秋深意冷的夜晚却以它那凉气袭人的热情,满怀豪情地将我一把搂进怀里,令我的疏于防范倍感凉爽。这时,热闹兴奋一天的马路也安静了下来,躺在皎洁洁白的月光如水里,就像一条条冬眠的长蛇,睡得那么恬静安然,以至于我的恻隐之心都不忍惊醒它们。走出房子窒息的我,顺着马路,踏着楼影月色毫无目的地漫步起来,真想能像朱自清先生所说的那样多好:“在这样的月夜,我什么都可以想,又什么都可以不想。”然而,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呢?可能今晚我的心绪不宁是做不到了。如此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我的老“步”识途便被一种鬼使神差的力量带到了一个所在。在这里,我的猝不及防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名字。我的耳热心跳吓出一身冷汗来,立刻停止脚下的步伐,抬头一看,我的身临其境已经抵达曾经居住过的第二个女房东落雁家的屋后了。极大的好奇欲望,就像一块强大的磁铁将我的身轻如燕吸附起来,使我的欲罢不能已经挪不动脚步了,进而忘却了道德规范伦理防线,决心留下来听听他们的背后议论在说我些什么。
“漠风怎么突然不辞而别了?”李建国的闷声如吼问。
“不知道。”落雁的负隅顽抗回答。
“我知道。”李建国的穷追不舍说。
“你知道什么?”落雁的底气不足问。
“他在你和海客中间充当了许多不光彩的角色。”李建国的话虽然说得平平淡淡;但是,我的确信无疑敢肯定,房屋内外的落雁与我,都已经被他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语惊得震惊不已了。此刻,我的心灵感应能够嗅觉到屋内的气氛正在骤然升温。好久,他们的沉默不语都未再说一句话,仿佛所有的语言都已经成为他们的共同累赘。最终,还是李建国的经验丰富打破了室内的静寂寂静,只听他说:“你真的忘不了他了吗?”
“是的!是的!是的……”落雁的情绪失控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的不顾一切狂呼乱叫地大喊:“我爱他胜于一切,胜于爱我自己的生命,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我都无所谓了。”
“无可挽回了?”李建国的沉着冷静继续问。
“无可挽回了!”落雁的孤注一掷继续狂吼。
屋内的气氛氛围再次出现沉默静寂。我的心中有鬼无端地害怕起来,血液的倒流奔涌仿佛也要从头顶往外喷射,我的凶吉未卜不知道后面还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在海客与落雁的感情纠葛问题上,我的周游斡旋确实有责。自从我的江湖义气诗人单纯将落雁的日记交到海客的手中之后,好几次他们的约会**都被我撞见了。为了不戳穿他们这个秘密,我的明知故昧或低头或无视或绕道而过,直至今天,才导致落雁的婚姻危机出现如此被动激烈。她的破釜沉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潮水了,一任其朝向道德伦理的警戒线冲去。这是极其危险的信息信号,身处屋外,我的担惊后怕无法压制到她的情绪激动。一旦事态崩溃了,她的毁于一旦将会因此撞得头破血流身败名裂,而且还会殃及于我;然而,我的无能为力又能怎么办呢?我的束手无策想不出任何方式方法去阻止落雁的情绪爆发。因此,我的听之任之只能屏住呼吸立在屋檐之下,替落雁的莽撞冲动再捏一把汗,静待事态的发展。
“其实,是我太自私了!不怪你。”天啊!今夜的月光如水怎么啦?再次出现了奇迹。李建国的痛彻心扉竟然也谴责起自己来了。于是,我的如释重负在屋外便听到他说:“这件事压抑我的思想意识已经很久了。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也很恨我;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让你快乐,像父亲一样呵护你,以减轻我对你的良心负债。但是,我的所有努力都失败了。你的痛苦、你的孤独、你的寂寞,我都看在眼里,就像一把刀子在我的心上剐。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的幸福爱情。说实话,我们本来是两代人,我不应该对你有非分之想;可是,我也是男人啊,我也有生理需要啊!那晚,你把我男人的生理机能都调动了起来,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才把你毁了。”李建国的咽喉干燥努力地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可能你不会相信,我早就知道你跟海客偷着约会的事了;其实,我心里也痛苦啊!为了此事,我曾经多次劝我自己,干脆成全你们算了;但是,你这么如花似玉,这么美丽动人,我的心里哪能舍得啊!落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因此遭受到我良心的谴责、折磨,以至于当我发现了你和海客的私情后,都不敢去戳穿它、承认它,生怕我一旦戳穿它了、承认它了,就会因此而失去你。然而,今天的话我们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隐瞒你了,豁出去了,不抱希望了,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落雁,真的,此生我能有这么大的艳福拥有你这么长时间,我也知足了,也不白来世上一趟了。人应该知足,有良心,我知道。今晚,我对天起誓:即使我再舍不得你,从今往后,我也决不再纠缠你了,彻底地还你自由,还给你和海客幸福,成全你们,就当我们之间是一场误会!”是良心发现也好,是欲擒故纵也罢,我的置身事外都不得而知,只有天知、地知、李建国自知。反正,那会儿,李建国的声情并茂说到动情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了,他说:“我们离婚吧,落雁。不仅如此,现在,我还要真心实意地向你正式道声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海客!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海客;但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至少帮你把海客的工作安排落实了。我们毕竟曾经是夫妻,希望我们离婚之后,你还能把我当作你的朋友,真挚的朋友、亲密的朋友,好吗?别忘了我,这个世界还有我在爱着你……”
而后,我的焦急等待便不知屋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一片难耐的寂静沉默将我的期望值提到了嗓子眼上,直至落雁开口说话时,它的沉重重量才放了下来。然而,落雁的言语迟钝只叫了一声:“建国……”底下便没有了下文。或许是落雁的哽咽激动已被李建国的真情诉说深深地打动了、溶化了,或许是……反正,我的正确判断在屋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落雁的尽释前嫌一句话也未说,便不顾一切地一头扑进了李建国的怀抱里。我敢打赌,这可能是落雁与李建国的婚姻史上,唯一一次落雁的行为主动对李建国作出的真情渲泄。无须释放更多的丰富想象与猜测了,我的敏锐感觉同时也感知到了李建国的不失时机已经将落雁的投怀送抱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并且疯狂激情地完成了一次他对落雁灵与肉的最大收获。不过,身处屋外的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屋内落雁愉快的**声与李建国的喃喃自语声:“落——雁,感——谢——你——给——我……”
顿时,肆无忌惮的泪水便像一群毛毛虫似地,在我的面部表情上蠕动起来,痒酥酥的暖融融的,说不出来它究竟想干什么。同时,我的泪痕满面也再次抬头仰望,一轮明月的当空高悬正好行至一棵杨柳树后,落尽树叶的枝条光秃秃的,仿佛是一只巨手抓住了一把枝条,在秋风的摇曳吹拂下,拼命地抽打着圆月如镜,将满月的完整无缺抽打得一条一条的,支离破碎,洒下一地的碎银月色……
丁友星,笔名:丁醒;网名:中国先生;男,1965年11月生,安徽省无为县人。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首届会员代表)、安徽省作家协会理事、安徽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阜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中国低诗潮主将(著名文学评论家陈仲义教授语)之一、网络诗坛“南丁北杨”之“南丁”、鲁迅文学院2005年第五届高级研讨班(中青年文学理论评论家班)毕业。作品曾多次获奖、被选载。目前主要从事小说、诗歌、文学理论创作,兼习书法。
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
网站版权所有:爱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