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三生
夜。
寒夜。
初冬的夜晚本不是那么寒冷,可开封荣王府的夜晚却比深冬还令人颤栗。
现在房间里又多添加一个炉火,可还是难以抵制荣王爷身上的寒意。
整个房间当中,穿得最多最好的就是荣王爷,但最冷的也是荣王爷,甚至已经冷到全身发抖,脸色难看。
你无法想象这种情况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你也无法感受这种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荣王爷就已经感觉到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面对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此刻即便是失态,也是他没有任何办法的。
因为他要活命,一个人若是死了,那么他连失态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比起失态来讲,荣王爷活着是最重要的。
当然,在他们面前失态总不会遭到笑话,也不会感觉到不自在。
毕竟,他们是荣王爷最敬仰最信任的人。他们在荣王爷心目中似乎已占据着一种英雄式的地位,能够保住荣王爷生命的人。
然而,其实他们不仅仅在荣王爷心目中是英雄,在大多数江湖人心目中,也把他们当作当之无愧的英雄。
柳余恨,曾在塞外大漠一剑刺瞎大漠十三鹰的眼睛,也因此而成名余江湖。自从那场战役之后,没有人再看到他出手。即便是这样,他的名气依旧在江湖上如日中天。
江湖上的人只要办重大事情,都要请他。只要他坐镇,便没有办不成的。自从成名至今,在江湖上,他出场的次数没有超过四次。当然,今日是第五次。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柳余恨此刻正坐在荣王爷左面,他头发半披,身体瘦弱,一身青色衣衫,双手抱剑在胸,目光紧凝。
包天双,天山刀客,生平最喜爱的就是刀,也因刀而名震江湖。他的刀法奇快,并且对于刀法的讲究极其细致,研究刀法也极其明晰。天下间只要存在的刀,他都能够用,并且都能够自成一格。
在他的身上,自少有六七种刀,他随时可以一下子用两种刀攻击你。但不过你却很难发现这些刀的位置。
每一种刀他都能够练出一种刀法,如单刀、双刀、柳叶刀、鬼头刀、大砍刀、斩马刀、刮骨刀、剖析刀、手术刀以及三国时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战国时庖丁的解牛刀等等种类的刀,只要到他的手里,都能够成为一种举世无双的刀法。
握刀的人一般都比较肥胖,所以坐在荣王爷右面的包天双也不例外。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摸着手上那短小而锋利的柳叶刀。
占玄昌手中有一支笔,一只可以画出绝美的风景、美人,也可以写出王、赵、米、颜、苏等大家的字体,同时还可以在人的脖颈上划出一条鲜红的美丽的弧线。
他是一位书生,人们都叫他“疯书生”。因为在他作画写字的时候都有可能会有人死在他的笔下,其原因在于,他通常情况下都喜欢用人的鲜血做颜料。他说话七分醉三分醒,如果你不认真听,认真分析,你根本听不出他那句话是醉话,那句话是清醒的。
他现在缓缓地,非常细心地在宣纸上描绘,他在画一个人,一个男子,但是脸却还没有画出来。他不会画出脸,至少此刻不会。因为这张脸他不用墨汁,而是用鲜血。
血红的鲜血。
他们三人与荣王爷同坐在一张八仙桌上。
琴琪琪,一位琴师,但不过她最擅长的不是古琴,而是二胡。她的琴音悲凉凄怆,曾将元霸天感动得痛哭流涕到差点自杀。元霸天是长安东门的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那种没心没肺到达一种将父母兄弟完全逼死而还在开心的笑的地步。远远比刘禅刘阿斗还胜一筹。
但是人们只知道琴琪琪的琴艺高超到达了一种只有逝去的伯牙、司马相如、嵇康以及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才能胜过的地步。但却不知道她的二胡远远超过她的琴艺。当然还有一件人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她那过目不忘的本领。
然而,人们却不知道她的武功有多深,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武功。可奇怪的却是,她被荣王爷请到这里来,并且和这些高手同坐在一起。
她端坐在荣王爷身后,双手抚着二胡,细细地观看,就像是看情人的身体一样。只见她缓缓地握起二胡的一端,竟然开始拉起二胡来,并且唱到: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
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这是秦观的《满庭芳》,经她这么一唱,就像是处在一个仙境当中,让人感觉到那种爱情的美好,那种幸福的美妙。
“好。”占玄昌大赞一声,又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琴琪琪没有停下来,还是在唱,深情地在唱,仿佛已经忘掉了她自己。
“有诗,有琴,有歌,倘若没有酒,那岂非是此情此景之一大憾事?”
坐在琴琪琪旁边的九命天师忽然说完后便自行将酒倒入碗中,然后自己大口喝起来。他喝酒的速度就像是他杀人的速度一样敏捷而又利落,从来不留下一点残余。
九命天师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酒鬼。但不过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请别人喝酒,只有别人请他喝酒。如果说他要请你喝酒,那么你就要死了。而且你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你也不能拒绝他请的这顿酒,而且一定要喝完这顿酒。
江湖人都知道他是酒鬼,但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唐门弟子,现任唐门门主唐忠宝的入室弟子。
坐在琴琪琪身边的还有一位老人,一位瞎眼老人——瞎子。他的名字就叫瞎子。瞎子的眼睛不是天生的,而是三十年前与江湖第一剑客段宁决战的时候被刺瞎的。虽然瞎子的眼睛被刺瞎,但不过段宁却丢掉了性命。
而瞎子当然也是因为这一战而在江湖上名气大响。许多江湖人认为,一个剑客的眼睛倘若瞎了,那么剩下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一个人成名,最好最快的办法只有杀掉当时最有名气的剑客。
然而时至今日,瞎子还活着,而去挑战瞎子的人却早已没入黄土。
其原因是因为瞎子眼瞎心不瞎,并且通常情况下瞎子的耳朵要比一般人灵得多,就连最细微的东西都很难逃得过他的耳朵。
现在他们六个人就坐在荣王爷的身边,谁也没有再说话。
灯光昏黄。
荣王爷还是感觉到非常冷,时不时的打冷颤,就像是刚从冰里上出来的一般。
而那多加的炉火就在荣王爷的脚下,现在荣王爷又为自己多加上了一件衣服,衣服就在他脚下,足足有三件,现在只剩下两件。
瞎子头忽然一扭,扶着太师椅的手微微紧握,他沉沉道:“他来了。”
其余五个人还是没有谁动一动,他们都已放下手里的事情,安安静静地在等待着。
四周还是非常宁静,宁静得只能听见水滴的声音。
水?水滴?
九命天师没有再倒酒,也没有再喝酒,怎么会有水滴的声音呢?
“不好。”瞎子又沉沉道。
就在这时,房门猛然被打开。
被大风吹开。
昏黄的灯瞬间熄灭,整个天地呈现出一片漆黑。
这是死亡的颜色。
刹那间,大院中燃起了二十来只火把,顿时整个天地又恢复了光明。
数十个人站在大院当中,把整个大院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的兵器闪射着道道寒光。
可是整个大院却不见一个陌生人,就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瞎子还在屋内,占玄昌、九命天师也在屋内,其余三人都已追了出去。
此刻他们三人都在房顶上,房顶上的瓦被踩得哗哗作响。
虽然房屋连着房屋,但高度却是相差不了多少,因此他们朝四周看去,竟然全是黑影,并且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鬼魅一样。
等他们再次追上去,黑影竟早已消失。可过不了刹那,黑影又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再追上去,竟然还是在他们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黑影,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速度?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样的诡异的速度倘若要攻击自己,那他们三人岂非早就身首异处?可是为什么总是在带着他们绕圈子呢?
琴琪琪、包天双、柳余恨相互望了望,忽然一起道:“不好。调虎离山。”
其实这一着他们早就想到了,所以六大高手当中最厉害的三个还在荣王爷的身边,即便是调虎离山他们三人也不会走开。
更何况大院当中还有高举火把等待此人出现的众多江湖人士。
可是此刻这三人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况且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黑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三人迅速回到大院,所有的人都未曾动一动,他们的目光紧凝在那个房间当中,等待此人的出现。
他们三人也看到了房间里面谁都还是好好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完全不对劲,面对这么大的事情倘若一动不动,那便只有死人,只有死人面对所有事情才会一动不动。
“不好。”琴琪琪再次道。
他们三人迅速冲进房间,荣王爷与瞎子等三人依旧一动不动,就像是琴琪琪三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本身就像是一潭死水。
房间当中既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移动踩踏的痕迹。
在这样的房间杀人,除非是鬼,否则是难以做到的。可是她却怎么能够做到呢?!
柳余恨拿过一支火把,将整个房间照亮,只见四周完好无损,倘若说有人进来,那定然会有痕迹,可是这里却连一点痕迹也没有。
琴琪琪蹲下身,低下头,在她的面前有液体,她小心翼翼地从头上抽出金钗,然后将金钗的末端触及那微小的液体上。
金钗上没有任何颜色,所以金钗上没有毒。琴琪琪将金钗丢在地上,然后伸出左手沾了沾液体并放到鼻边,没有任何气味。
难道是水?这儿怎么可能有水?这水出现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呢?琴琪琪站起身,再一次盯着手上的液体看了看。
随后,琴琪琪忽然将那液体往嘴里送,可包天双却大声道:“慢。”
琴琪琪停住那只要放到嘴里的手,凝视着包天双。柳余恨也扭过头盯着包天双,这个字就表明了包天双有所发现。
所以他们都在等包天双接下去的话语。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只见包天双的手猛地一动,琴琪琪的左手整整齐齐地从根部断落下来,鲜血喷在地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包天双已封住琴琪琪的穴道,鲜血便停止流动。
琴琪琪脸色铁青,她狠狠地盯着包天双,厉声道:“是你?”
柳余恨的剑已架在包天双的脖子上,他道:“想不到你竟是内鬼。”
包天双无奈地笑了笑,道:“倘若我是内鬼,你们岂能活到现在?你们看看那手指。”
琴琪琪与柳余恨低下头,将目光定格在那只手指上,只见那只手指已冒出白烟,顷刻便已渐渐地在化为血水。
柳余恨放下手里那柄剑,脸开始抽搐,他沉沉道:“好厉害的毒。”
琴琪琪将头扭向荣王爷等四个人,瞳孔开始收缩,惨白的脸上透露出一层恐惧,她道:“难道他们?”
包天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点点头道:“不错。”
柳余恨缓缓地走到瞎子面前,只见瞎子的鞋子已落下来,而整个裤管竟是空荡荡的,一股血水在太师椅下慢慢地汇集成一滩。
柳余恨整张脸因为骇然恐惧到差不多扭曲,他沉沉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包天双咬咬牙,道:“只有她才能够解释。”
柳余恨又道:“可有一件事令我不明白。”
包天双看着他那微颤的背影,道:“哦?”
柳余恨又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琴琪琪接过话语,道:“不错。这种毒不可能一下子进入骨髓,也不可能一下子置人于死地。他们的中毒后不可能不知道。”
包天双点点头,依旧沉沉道:“不错。这种杀人方法极其残忍,她是想让荣王爷慢慢地痛苦地死去。可是他们是怎么死的可能只有找到她才能够弄清楚。”
琴琪琪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可是你却知道这种毒。”
包天双咬着牙,苦笑道:“你还是怀疑我?”
琴琪琪满眼杀气,她对包天双道:“不得不让人怀疑,这种毒在江湖上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可是你却知道。”
这时柳余恨也走了过来,手中的剑又开始紧握。因为这件事如此蹊跷绝对没有任何理由,这件事太过于诡异,诡异得简直让人害怕。
包天双点点头,又接着道:“我见过。三年前,雁门关,风霜堡大当家汤惜俊劫掠万金总镖头的镖‘和田玉’。”
包天双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件事本就没有必要说下去。
三年前万金镖局总镖头汤惜俊亲自押镖从路过雁门关,岂知早已被风霜堡瞄住。“和田玉”乃无价之宝,风霜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江湖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人有证据指出来是汤惜俊所为。只因为当时万金总镖头上上下下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衣衫也没有。
柳余恨道:“难道也是这种毒?”
包天双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太过于离奇,虽然知道这种毒药,但是这毒是怎么下的,从那儿下的,而他们是怎么死的。
如果他们不是先死,那么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声音,他们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以瞎子、占玄昌、九命天师这样的老江湖,他们不可能没有想到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琴琪琪走到包天双旁边,问道:“现在怎么办?”
包天双转过身看着外面的火把,道:“这件事本与我们毫无关系。”
琴琪琪道:“可是现在却和我们紧密相联。所以我们却不能不管。”
柳余恨抱剑在胸,也缓缓地走过来,道:“不错。一个人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就应当担起什么样的责任。”
琴琪琪也点点头,那惨白的脸色就如同死人的脸一样。那手腕的疼痛让整张脸扭曲,汗水一滴滴掉在地上。
包天双闭上眼睛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也许,只有一个人能够解决这件事情。”
琴琪琪问道:“什……什么人?”
包天双道:“一个奇怪的人。”
柳余恨已经踏出了这个房间,他急切地道:“既然他能够解决,那就去找他。”
琴琪琪也点点头,正准备踏出这个房间。
包天双又道:“找他得必须先去准备几样东西。”
他们没有再问这个人是谁,也没有再问这个人的来历等等一切都需要他们去问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琴琪琪已倒在了地上。
可是那几样东西是什么呢?为什么去找这个人要带东西?况且为什么要给这个人带东西呢?
琴琪琪没有问,柳余恨当然也没有问,因为他们都没有必要去问。江湖上求人办事送的礼无非是金钱或者权利,只有钱或者权利才是江湖人所需要的东西。
他们跟在包天双的身后,令他们想不到的是,第一天他们竟然去各大城镇寻找书画店,并且包天双买下了最贵的颜真卿真迹,还有一只最上层的笔墨纸砚。
第二天他们居然走到了一座小山丘,并且此刻竟然在开始满地寻找蚯蚓。包天双已经准备了一个麻皮口袋,里面装有大半的泥土,现在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抓蚯蚓。至于抓蚯蚓的目的是什么琴琪琪与柳余恨也没有问,因为此刻他们只认得抓。
包天双给他们说过,这口袋的蚯蚓一定要装足五百六十只,不要多也不要少。
经过一天的时间,他们正好翻了两座山,抓到了五百六十只蚯蚓。
等到第六天的时候,他们竟然夜闯皇宫,将皇宫地窖里珍藏了一百五十年的竹叶青盗出了皇宫。
为什么去见这个人必须要这三件东西呢?
琴琪琪与柳余恨没有问,因为他们不需要问也不必问,所有的答案都会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揭晓。
他们甚至在想这个人的年龄与身高,能够让包天双这样的人不惜去盗取皇宫地窖的酒,不惜花整整一天的时间去抓蚯蚓的人有多大,但绝不会低于四十岁。
抓蚯蚓定然是为了钓鱼,而自古以来常见的钓鱼的人不外乎中年老年;况且这个人肯定是一个读书人,不然包天双不会买颜真卿的字帖,不会买这个高档的笔墨纸砚;而且这个人肯定是一个真正酒鬼,因为只有真正的酒鬼才懂酒,才懂得一百五十年前的竹叶青。
他们甚至在想,这个人所居住的房子的豪华阔气,占地面积之广阔;生活上的奢侈,熊掌鲍鱼之奇珍;家仆的多少。
既然是一个奇特的人,那所居住的对方当然也比较奇特。而古往今来奇特的人所住的对方莫过于深山野林,因为只有这样的对方才适合他们的身份。
不错,他们现在的确已远离繁华地带,已远离人来人往的城镇,他们已经走过了两座山,两座不算是高大也不算是矮小的两座长满荆棘树丛的石山。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一定要住这样的对方,或许真的印证了他们所想象的那种怪诞不堪,因为只有怪诞不堪的人才会住到这样连鸟都不想来的对方。
在他们翻过第三座山的时候,他们顿时呆住了。
一望无际的芳草、一望无际的繁花、还有一条非常宽阔的河流。在这些繁花芳草当中竟然没有一条路,竟然看不到一条行走的路。
在繁花与芳草尽头,居然有一道门:谯门。
谯门:建有瞭望楼的城门,古代为防盗和御敌,京城和州郡皆在城门建有望楼。
《汉书·陈胜传》 :“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 颜师古 注:“谯门,谓门上为高楼以望者耳。” 唐 柳宗元《柳州东亭记》 :“出 州南谯门,左行二十六步,有弃地在道南。” 宋 王栐《燕翼诒谋 录》卷三:“而置酒肆 于谯门,民持钱而出者,诱之使饮,十费其二三矣。”
这着实让他们想不到,难道这里是一个小国度?
他们没有再去猜想,因为这一切都只有与包天双到达这个人所居住的对方才能够弄清楚。
可是,包天双并没有立马走下去,而是躬下身子朝谯门拜了拜。
琴琪琪与柳余恨奇怪地相互对视,这是一件让他们意外的事情,不但意外,而且很是不解。
但更为让他们不解的事情还是包天双居然跪了下来,虔诚地跪在地上,朝着那谯门。紧接着他竟然朝着谯门叩了三个头。
这又作何解释?
琴琪琪与柳余恨当然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唯有的只有看着。他们真的只有看着,并且已经看到了一条路,一条水路,一条水路竟然活生生地从繁花芳草中间分开。
这是一条宽阔的水路,没有船你是无法到达对岸。
这样奇异的事情出现在他们面前,着实让他们大吃一惊,可是为什么这条路是水路,它是如何出现的呢?
这一点琴琪琪与柳余恨根本无法想通,因为他们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移开过那片繁花芳草,更何况以琴琪琪那锐利的目光都无法看出。
包天双缓缓地站起身,然后对他们道:“走吧。”
琴琪琪疑惑不解,她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包天双没有回头,依旧朝山下走去,琴琪琪紧跟其后,走在最后的是柳余恨,他身上背着的是上好的文房四宝以及颜真卿那名帖。
包天双回答道:“有没有看到对面的谯门?”
他们当然看到了,而且从站在此山最顶端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看见了。
包天双又道:“谯门所对的位置正是我刚才叩头的地方。”
琴琪琪恍然大悟,她道:“暗号?”
包天双点点头,道:“不错。你们刚才看到的一片无际的芳草繁花,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假象,就像是我们将要到达的这条水路一样。”
柳余恨咬咬牙,道:“这如何能做到?”
包天双并不回头,目光一直盯着那平静的水面,脚步平缓而快捷,就像是那平静的湖面对他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一样。琴琪琪与柳余恨当然并不会慢下来,因为这本身就就是一件不能够慢下来的事情。
包天双接着道:“你可知道有一本书叫做《奇门遁甲》?”
柳余恨摇摇头,并不说话,因为他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本书,他只知道上古十四大名剑,《孙子兵法》,其他的他并不知道。
可是琴琪琪却忽然点点头,目光也移向那平静的水面。此刻或许也只有那平静的水面才能够告诉他们要怎么才能找到包天双所说的那个人。
琴琪琪道:“根据史料记载,奇门遁甲起源于三千八百多年前,轩辕黄帝大战蚩尤之时;当时黄帝和蚩尤在涿鹿展开一前所未有的一场大战,蚩尤身高七尺,铁头铜身刀枪不入,而且会呼风唤雨;在战场上制造迷雾,使得黄帝的部队迷失方向。
有一天晚上,三更半夜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忽然,轩辕丘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以及非常强烈的光芒,惊醒了黄帝及众人。
大家匆匆忙忙的起床,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一支彩虹自天空中缓缓下降,从中走出一位全身大放光明的仙女,仙女手上捧着一个长九寸阔八寸的玉匣,黄帝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天篆文册龙甲神章;黄帝根据书里面的记载,制造了指南车,终于打败了蚩尤。
龙甲神章除了记载兵器的打造方法之外,还记载了很多行军打仗调兵遣将的兵法。于是黄帝要他的宰相风后把龙甲神章演绎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
後来经过周朝姜太公,黄石老人,再传给张良,张良把它精简之后变成当今我们看到的奇门遁甲。张良是现代奇门遁甲的开创者,李锦泉是当代奇门遁甲的集大成者。”
包天双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不错。但不过只靠《奇门遁甲》之术却难以完成这项工作。”
琴琪琪狐疑道:“那还有什么?”
包天双伸出手屡屡肩上的包袱,然后闹闹手臂,接着道:“墨家机关术。”
琴琪琪不说话,墨家机关术她不太了解,所以她并不敢说下去。
柳余恨静静地在听着,因为他从未听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
他是一个剑客,在他的眼中,只有剑,只有剑法才是最厉害的东西。其他的东西他从不用,他也从未上过战场。直到现在,他所面对的人都是江湖人,都是用刀剑说话的人,不管是一个还是十个,都不例外。
包天双继续说道:“墨子擅长工巧和制作,在军事技术方面高于其他诸子,堪称博学多才。据说他能在顷刻之间将三寸之木削为可载三百公斤重的轴承。据《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载:‘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一日而败’。他利用杠杆原理研制成桔槔,用于提水。他还制造了辘轳、滑车和云梯等,用于生产和军事。他还擅长守城技术(即所谓的‘墨守’),其弟子将他的经验总结成《城守》二十一篇。”
琴琪琪忽然骤起眉头,沉沉道:“难怪能够将这连天芳草与这水域合并并分开!”
风渐起,连天芳草闪动弯腰。
平静的湖面也荡起条条波纹,正在朝两岸扩散,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天双没有再说话,他的脸上尽是微笑。此刻就算是你对他凶,对他大吼,甚至用刀在他腰上刺上一刀,他也不会收回这样的笑容。
他的笑容就像是见到了一个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熟人。
琴琪琪与柳余恨完全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所以他们还是那么严肃,甚至走路都是那么严肃,没有半丝轻松的感觉。
水面上的波纹愈来愈快,愈来愈大。
他们就看到了转角处有一支小舟驶来,他们只看到一支小舟,而看不到小舟上的人。
可是小舟上的浆却在摇动,琴琪琪与柳余恨都惊骇地自觉地停下脚步,就连包天双也停下了脚步。
可是包天双还是微笑看着那条小舟。
小舟上其实并不是没有人,而是小舟与他们相隔实在是太远,他们才无法看到小舟上的人。现在他们看到了小舟上已经有了一个点,并且这个点在逐渐变大。
等到小舟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看清,这个摇着桨的人。
小舟上的这个人竟然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那满脸的皱纹以及白发早已刻画了岁月的沧桑。可是他的行动却很利索,利索到比一个年轻力壮的人还熟练。
可见,这个老人定然终身与水打交道,只有一个一生与水打交道的人才能够有这种纯属老练的技术,就像是庖丁解牛一样。
琴琪琪吃惊地凝视着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她实在是很难想像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会有如此行为。
就连柳余恨也骇然地注视着这个老人,他看到的并不是老人划船的技术,而是老人手中的那只桨。他看得出,那只桨就是一把剑,一把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剑。而那划船的动作就像是一套剑法,一套无懈可击的剑法。他想不出怎样才能够克制这套剑法,完全想不出。倘若老人用那只桨刺向自己,无论从哪个方向,自己都是必死无疑的。
柳余恨的脸抖了抖,背心溢出了诸多冷汗。
只有包天双还在对老人微笑着,似乎老人不让他放下这个微笑他就只有永远这样笑下去。
可是老人却已开始放下双桨,拱手朝严肃地对他们道:“各位贵客远道而来,小老儿有失远迎。”
包天双也拱手回应道:“我三人冒昧前来贵地,实是有急事求于秦大侠,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前辈恕罪。”
老人伸出手捋着胡须,然后用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并道:“请。”
包天双忽然整个身体一震,身上所有的刀全都落在了手上,总共有六种刀,小刀。然后他恭恭敬敬地递给老人。
老人此刻才露出了微笑,他将那只做出“请”的右手轻轻往包天双那递上去的六种刀上一抹,那些刀竟然全都不见了!
柳余恨与琴琪琪再次惊骇地睁大眼睛直直地瞪着老人。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刀到哪儿去了?他那只手掌怎么能够藏得住这么多柄刀?那只衣袖也不可能藏得了这些刀!
然后包天双就上船了,他那微笑的脸依旧在微笑,但不过此刻更加轻松,如释重负一般。
老人又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并对琴琪琪道:“请。”
琴琪琪忽然明白了这个字的意思,她将右手忽然伸到腰间,拔下一只箫,然后递给老人。
只见老人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只手再次在那箫上一抹,那只箫居然也不见了。
琴琪琪本来想看清楚老人是怎么做到的,怎奈她完全看不清楚,毫无知觉地老人就把自己的箫像是变戏法一样给变没了!
柳余恨眼睛睁得比以往都还大,但他更加不知道老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是面对老人,他只有同样地用双手将自己这柄剑恭恭敬敬地递给老人。
老人用了同样的手法,柳余恨的剑就不见了。
可是三次,柳余恨与琴琪琪都没有看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但柳余恨与琴琪琪没有看懂,就算是包天双也没有看清楚老人是如何做到的。即便如此,包天双早已不足为奇,这种手法除非老人亲口言清,否则你永远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他们全都上船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这船与一般的船完全不同。
船的正中央是一个宽敞的空间,足可以围起一张八仙桌,因而可以坐四五个人。船两头则是大小不一的齿轮,总共有八个,两头各四个。并且在这八个齿轮之间有两根轴。
如此巧妙的设计实在是他们生平从未见到过的。
而此刻老人竟然没有摇桨,也没有掌舵,而是蹲下身,按了按他旁边的按钮。让他们想不到的竟是,这个船有双层,并且打开的那一层全部是酒。
好酒。
竹叶青,至少有三十年。
此时老人已缓缓地拿出那坛竹叶青,然后又取出四只杯子。
夜光杯、青铜杯、牛角杯、古瓷杯。
竟然全是名杯,琴琪琪再次吃惊地凝视着这四只杯子。这个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奇特?
等老人端坐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发觉,船已行至水中央,并且已经停了下来。
老人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对他们道:“各位,请坐。”
琴琪琪这时才惶急道:“还请前辈带我们去见秦大侠,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前辈谅解。”这件事情绝对耽搁不得,因为这关乎数条人命,也关乎他们的名声。而此刻他们停在水中央,实在是更加火上浇油。
岂知老人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道:“不急。小老儿知道你们有急事,但有个时候小老儿对秦大侠说比你们对他说更有用。”
这句话忽然提醒了包天双,是的,老人的话的确比他们有用得多。
而且老人的口气当中已表明,老人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他们。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遇,为何不把握呢?
于是,包天双也坐了下来。
风。
微风。
微风传送着繁花的馨香,涤荡在这条条向两岸扩散的波纹上面。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百,一碧万顷,古之描述岂不是如此?唯湖中一点,唯一条小舟,这岂非就是一幅美妙的画卷?
琴琪琪已然陷入“环雁楼”当中那幅画,那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下来,什么人去购买,什么人所画的一幅风景画。而此刻,自己岂非就在这样的一幅画当中?
琴琪琪深深地吸了口气,坐下来,这才发觉柳余恨早已坐在船上,凝视着那坛竹叶青。
只见老人早已将酒倒好,然后举起酒杯,又道:“请。”
包天双也举起酒杯微微一笑,回答道:“前辈,请。”
琴琪琪也举起酒杯,客气地对老人敬一杯酒。
而柳余恨则早已将那杯酒喝下肚去,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诧异,变得难以置信。
包天双、琴琪琪那早已举到嘴边的酒杯忽然停下来,直直地瞪着柳余恨,一股寒意猛然袭上心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到老人身上。
老人没有看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但是对于他们的表情早已知晓于心。
半响,柳余恨那张诧异的脸恢复了平静,此刻看起来比先前更加愉快,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好酒,好酒。”说完他伸出手去拿起那坛酒,又开始往牛角杯中倒入竹叶青。
包天双与琴琪琪还是没有动,他们就这样盯着柳余恨接连喝了五杯酒。
这时包天双与琴琪琪才将手中的酒喝下肚去。在酒入喉的一瞬间,他们就感觉到一股清凉,仿佛回到了原生态,回到了童年,回到了与父母吃饭干活的时候。
老人没有在将酒倒入杯中,开始捋胡须,微笑道:“每一种酒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或平淡或伟大,或欢乐或伤心。因而,你们喝的并非酒,而是故事。”
琴琪琪眼中泛着浓浓的薄雾,她闭上眼睛,对老人道:“受教了,前辈。”
柳余恨此刻已喝到了第十杯,可也就在他再次将酒坛举起的时候,酒杯早已不见,等到他开始寻找酒杯的时候,酒坛也不见了。
包天双也非常奇怪地察看周围,竟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然而这件事当然也只有老人才能够做到,可是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老人笑了笑,道:“既然有急事,那就不必喝得太多。”
琴琪琪已经缓缓地放下酒杯,而柳余恨也就此作罢。
包天双恍然大悟,抱起双手,道:“开封荣王爷这个人前辈可曾听说过?”
老人点点头,抚着胡须道:“荣王爷并不是王爷。此人原名叫荣贵,本是一个与皇亲贵族沾点边的贫苦之人,后来在不经意之间一夜暴富,并且还习得一些失传已久的武功。在江湖上为人也豪爽仁厚,并且接济过许多江湖人士。绝大多数江湖人士对他都甚为敬重。”
包天双点点头,回答道:“不错。但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极为凶残的仇家。”
老人转动着眼珠子,最后点点头道:“他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因为这个仇家。但是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仇家是谁。”
琴琪琪忽然接着道:“是他的妻子。异毒教教主易双双。”
老人看着远方,道:“哦?”
琴琪琪又道:“异毒教地处西域,本与中原大地相隔甚远,他们本不该相遇,更本不该相爱。但是无奈上天让他们相遇,更让他们相爱。而他也因为易双双才能够成为百万富翁,也是因为易双双才能够学得那些失传已久的武功。”
老人忽然笑了笑,道:“你们并非是来讲故事的。”
包天双点点头,道:“是。七天前,荣王爷死了,死在自己的房间。”
老人又笑了笑,接着道:“他对你们有恩?”
包天双摇摇头:“没有。”
老人又笑道:“可是你们却是为他而来。”
包天双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淡淡地道:“不完全是。”
老人看着他:“哦?”
包天双又道:“占玄昌、瞎子、九命天师都死了,我们侥幸活了下来。”
老人道:“为荣王爷而死?”
包天双点点头:“不错。”
老人又道:“还有没有其他江湖人士?”
包天双又接着道:“萧叶宇、玉面郎、荣辉、宋念、付佳、勾齐民。”
老人有伸出手抚胡须,并道:“他们都是江湖上一流的剑客刀客。”
包天双又点点头,并不说话。
老人问道:“他们也是为了荣王爷而死?”
包天双此刻却是摇摇头,道:“不是。”
老人叹了口气,道:“哦?”
琴琪琪接过来,道:“他们都是死在易双双的手上。”
老人忽然笑道:“他们与易双双有仇?”
琴琪琪也摇摇头,道:“没有。他们是因为三十万两黄金而死。”
老人脸色沉下来,盯着琴琪琪,问道:“三十万两黄金?”
琴琪琪重重地点点头,回答道:“对。朝廷拨给两广一代赈灾的三十万两黄金。”
包天双不让老人说话,继续接着道:“护送这三十万两黄金的有大将朱璇、副将王坤以及一千精兵,其中还有江湖中的十二位高手。”
老人忽然站起身,看着连天芳草,狐疑道:“十二位?”
包天双回答:“而我们三位与死在荣王爷房间的九命天师、占玄昌、瞎子便是其中六位。只是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其他人都丧生。”
老人有些动容,他又坐下来,问道:“全是易双双所为?”
三人同时点点头。
老人又问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三人还是同时摇摇头,包天双重重地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知道。”
老人又问道:“他们死的时候你们没在场?”
琴琪琪回答:“在。”
老人又问道:“可是你们却是不知道。”
三人再次都点点头,他们的确不知道。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只有六个是存活下来的,其他的人都没有了气息。
他们查不出是中毒,也查不出是掌力所为。死去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就像是自然而然死去一样。
等他们走到那些装黄金的箱子旁边的时候,那些箱子也是原封不动,几乎没有任何痕迹。可是等他们打开箱子的时候,他们才发觉里面的黄金不见了。他们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然而哪里还见得到一锭金子的影子。
这么多金子,他们是如何在不到一盏茶功夫之内取走的?这么多条人命,他们又是如何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内将他们杀害并且做得这么干净利索,毫无声息的?
他们想不通,完全想不通。然而四周却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天上地下他们几乎都寻找遍,几乎都翻了一个遍,都完全找不到任何踪迹。
如此诡异的事情他们生平从未见到,不但没有见到,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两广的灾民,三十万两黄金,一千多条生命,在一瞬间全都悬在一条绳上。
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轰动江湖的惊天大案让无数人都想去查出真相,可是令他们完全想不到的却是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西域的异毒教。又恰巧在此案未发生之前异毒教就已神秘地来到了中原,谁都不知道异毒教到中原来干什么。
当然没有谁去向异毒教讨说法,也没有人敢去。其一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件案子就是异毒教所为;其二则是异毒教势力庞大,凶狠残暴,神秘莫测。凡事惹上异毒教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而荣王爷因为与易双双曾经是夫妻,所以他便替整个天下前去向易双双讨个说法。正因为他们以前是夫妻,所以易双双不可能不念旧情。
怎奈易双双不但没有给荣王爷一个答复,还扬言三日之内必定取荣王爷的性命,荣王爷知道易双双这句话绝不是恐吓,他了解易双双的性格,易双双是一个说的出做得到的人。
荣王爷死的那天正是易双双扬言的第三天。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们并不是荣王爷请去保护他自己的?”
包天双点点头,道:“不错。”
老人再次道:“所以三十万两黄金到底是不是异毒教所为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肯定?”
此刻包天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易双双,但是又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是易双双所为。而现在,倘若不坚持这个观点,那么这件案子就没有人知道,就没有人能够查得出来!
琴琪琪也没有说话,更没有点头摇头,她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柳余恨早已双手紧握,就像是要吃人肉,喝人血。
老人看了看他们,又接着道:“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找秦大侠帮你们找出真相?”
包天双抬头,凝视着老人,沉沉道:“不仅仅是帮助我们,而是帮助两广灾民,帮助朝廷,帮助那一千多条人命。”
老人忽然笑了,阴笑,险恶地笑,接着道:“好,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在琴琪琪看到他的笑容的时候,琴琪琪就完全动不了了。
紧接着包天双与柳余恨都僵硬在原地,他们都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动不了了。
可在他们的余光下,小船却已开始漏水,此刻已经淹没到他们的脚背。
就在这一刹那。
整个天地都像是要塌陷了一样,四处旋转,山树芳草几乎都在他们眼前浮动着,宛若强烈的地震。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眼睛猛然一黑,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是等到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竟然还在原地。
船本来要沉入水底,可竟然没有沉下去,依旧在水面上漂浮着。
琴琪琪等三人本也要随着船沉入水底,即便是不沉入水底,那便也不会这么安全地坐在这里。可他们竟然还活着,还在吃惊地看着本早该离开这条船的白发老人,就像是一个久违了老朋友。
然而老人是不是他们的老朋友呢?此刻他们三人都不知道,甚至从一开始是不是他们的朋友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老人早已没有了笑容,同样也没有严肃,至于那张脸上有什么。他们看不到老人的脸,也看不到老人额头的皱纹,更看不到老人的喜怒哀乐。
他们只看得见老人满头的白发,看得见老人那瘦弱而孤寂的背脊,以及那迎风飘扬的衣衫。这同样恰似一幅水墨图,一幅傍晚时分的水墨图。
老人静静地站在夕阳下,面对夕阳,背对三人,沉寂,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仿佛站立了很久很久,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非常平静而安详。
琴琪琪将目光移到老人面对的前方,令她吃惊的是,那里早已不是一片水域,而是一块陆地,并且四面荒草萋萋,唯有此处是最干净整洁的。老人脚下赫然有一块石碑,但是琴琪琪看不到石碑上的字,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墓是谁的。
不难猜测的是,这墓中人与老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老人不会久久凝望着这座坟墓并且一句话也没有说。再扫视着自己三人所带来的东西,竟然全都不见,全都不知所踪。
包天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墓碑,静静地默哀着。
而柳余恨则咬咬牙,狠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没有转身,叹了口气,道:“这句话你不该问。”
柳余恨牙齿咬得更紧,脸上的青茎都已冒出,他道:“为什么?”
老人回答:“现在你在小老儿手里,早已是砧板上的肉,何须再问?”
这句话是实话,柳余恨沉默,因为他已无话可说。
很快,柳余恨就愕然地发现自己早已不在水中,并且此刻所在的位置也不在船上。此时他竟然坐在了一个大石头上,虽然不能够动弹,可最终还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就像是死里逃生一样。
可究竟是不是死里逃生,是不是已经安全了呢?
他无法判断,就是琴琪琪与包天双也不能够肯定,但是至少,此刻,他们都在等着老人的答案。
所以,包天双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微微抬头,盯着夕阳,道:“蝴蝶谷。”
包天双疑惑道:“我们还在蝴蝶谷?”
老人点点头,又低下头凝视着那块墓碑,道:“不错。你们本就没有离开。”
琴琪琪不解:“可是我们并不在陆地上。”
老人道:“我们本在水中央。”
琴琪琪极力点点头,道:“可是我们现在却是在陆地上。”
老人道:“小老儿想包天双应该给你们说过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
包天双道:“这里是一个布满机关陷阱的地方,内用奇门遁甲,外用墨家机关术。”
老人道:“你知道得不少。”
包天双又道:“因为我来过这里一次。”
老人道:“一次就能够将这里的情况弄清楚,你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
包天双并不否认,他接着道:“可是我仅仅只知道皮毛。”
老人背负双手,道:“这是实话。”
包天双点点头:“我想知道得更多。”
老人又道:“这也是实话。”
包天双忽然苦笑,道:“可是我想我已经没有机会知道得更多。”
这同样也是实话,可是老人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认为你会死?”
包天双又摇摇头,道:“不会。”接着他同样叹了口气。
老人冷哼一声道:“既然不会为何没有机会?”
包天双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道:“因为您老不给我这个机会。”
老人忽然大笑起来,道:“看来你很识趣。”
包天双睁开眼睛重重地点点头,道:“我历来都很识趣。”他目光转了转,并朝四周看了看,扭转话题,“既然前辈已收下了我们的礼物,想必秦大侠很喜欢我们的见面礼。既然如此,那就请前辈带我们去见秦大侠。”
这句话一说出来,琴琪琪与柳余恨都已知道,他们至少已经离死亡很远很远,因为只要包天双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就已经明白老人绝不会对他们下毒手。可是老人为什么要带他们到这里来呢?
老人忽然转过身,他们才看见老人转过身,他们就已经能够动弹了。如此疾风般的速度简直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可此时他们却看见了,并且亲身领略到了这样的伸手。他们站起身,相互看了看,都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包天双却已拱手朝站在他们面前的老人鞠了鞠躬,道:“多谢前辈。”
老人忽然摆摆手,又转身对着墓碑,道:“先别忙着道谢。”
包天双不解,皱起眉头,看着老人的背脊,又道:“为什么?”
老人用手抚了抚胡须,道:“你们看看前方的村子。”
他们顺着老人所说的看去,只见村子前面有一条小溪围住,甚是美丽。然而那些房屋与房屋之间却相隔甚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孤立体。而村子前面的稻田当中,诸多人在劳作,可是却没有半点儿声音,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就算是那些小孩,也没有追逐打闹,坐在田坎上静静地沉思着。
这本是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画,但此刻却让人感觉到非常压抑。外加上树杈上那些在鸣叫的乌鸦,更加让人感到十分压抑,整个氛围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让人窒息。
琴琪琪忽然道:“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压抑?”
老人叹了口气,道:“因为他们本来就压抑,但不过他们本不该这么压抑。”
琴琪琪道:“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并不回答,也不再接着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而是扭转话题道:“你们来的目的秦大侠已经知道,但是这个忙他却是无法帮。”
包天双连忙走到老人身后,再次鞠躬拱手道:“秦大侠并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还请前辈带我们前去见他。”
老人缓缓地沉重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他早就来到了这里。”
柳余恨忽然上前,但是头却是朝四周转动,并道:“他在什么地方?”
老人忽然抬头朝天,再次叹了口气,用手指向那块墓碑。
包天双心头一震,目光定格在那块墓碑上,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琴琪琪也骇然地凝视着那块墓碑,慢慢地朝墓碑靠近,她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
柳余恨也走上去,只见墓碑上刻着六个大字:秦君怀铭之墓。
其实柳余恨早该想到,他们口中屡屡说的秦大侠就是秦怀铭,这个他一直都想与之一战的人,同时也是他最崇拜的人。
可是当他此刻此生第一次见到秦怀铭,却是此生最后一次,并且也仅仅只是见到他的墓。
柳余恨垂下头,他实在是不相信秦怀铭会这么容易死,他完全不相信。他猛然扭过头瞪着老人,问道:“秦大侠是怎么死的?”
老人沉沉道:“病死的。”
柳余恨又问道:“病?是什么病?”
老人道:“肺痈。”
包天双接过来道:“可是这种病并非无药可治。”
老人捋着胡须,看着夕阳,道:“你可记得两年前雁门关那场战役?”
包天双点点头:“秦大侠在那场战役当中受了重伤,可是秦大侠本不那么容易受伤。”
老人道:“不错,导致他真正受伤的是毒,一种非常厉害的奇毒,远比川西唐门厉害得多。”
包天双道:“可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解这个毒。”
老人摇摇头嘲笑道:“哦?你说的可是神医花如玉?”
包天双点点头,可是从老人的表情里可以看得出了诸多失落与痛苦,他道:“难道当时他没有去找神医花如玉?”
老人缓缓地垂下头凝视着墓碑,道:“花如玉也无能为力。”
包天双又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毒是神医花如玉解不了的,除非她不想解。”
老人苦笑道:“他不是神,他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他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而已。这个世界上他解不了的毒还很多。”他的语气当中含有诸多自责,诸多悔恨,诸多失落。
这样的情愫从老人口中发出来不禁让人信服,因为老人本就很有威严,本就是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人。
柳余恨已经闭上眼睛,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夕阳,背对着那块冰冷的墓碑。
琴琪琪也不再说话,因为此刻她也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这已是事实,铁打的事实。
可是包天双却咬紧牙关节,整张脸在抽搐,他接连摇着头道:“不可能,神医花如玉不可能解不了他所中的毒。”最后他将目光移到老人沉痛的脸上,问道,“难道这个世界上还能有神医花如玉束手无策的毒药?”
老人忽然走上前,伸出手触碰着石碑,泪已经流了下来,他回答:“无踪水。”
听到这三个字的这一刹那,包天双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顿时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无踪水”?这个名字琴琪琪与柳余恨根本就未曾听说过,但是他们知道这种毒药厉害的程度已是他们所难想象的。
琴琪琪忽然问道:“什么是‘无踪水’?”
这时包天双已经缓缓地转过身,并朝前方走去,他回答:“还记得荣王爷、九命天师、占玄昌、瞎子的尸体吗?”
琴琪琪不再说话,因为她已完全明白这种毒药的可怕性,因为她的手也是被这毒药弄断掉的。
琴琪琪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包天双走去,柳余恨也不再逗留。
三人,背对着夕阳,背对着墓碑。
此刻,天地,寂静。
待他们走后,老人才缓缓地蹲下身,手也触碰着那块墓碑,从上缓缓到下。等到他的手抵达地上的时候,墓碑上忽然又出现了几个大字:爱妻花如玉。
此时整块石碑上只剩下并排着的:秦君怀铭 爱妻花如玉之墓。
夕阳渐深。
老人还未站起身,此刻甚至整个身子都已扑在墓碑前,痛苦极了。仿佛秦怀铭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花如玉就是他的儿媳妇。他此刻像极了一位慈父,一位来不及弥补自己对儿子欠下过失的慈父。
但是老人到底是不是秦怀铭的父亲呢?
琴琪琪不敢肯定,柳余恨也不能够肯定,就是此刻在他们身边的包天双也不敢肯定老人是不是秦怀铭的父亲。
秦怀铭本是一介流浪汉,无父无母,甚至连兄弟姐妹都没有。早年时候他不知道在什么对方学得了一身武功,并且是百战百胜。同样,他的遭遇也和西汉初年的张良一样,得到一位贵人的相助,从而学得了奇门遁甲、墨家绝技。
但是他的这位贵人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包天双忽然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草丛当中站起来,沉沉道:“我们走吧。”
柳余恨看了看他,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包天双望着逐渐低落的夕阳,说了一句:“去醉仙楼。”
琴琪琪不解地凝视着他,问道:“醉仙楼?”
包天双点点头,道:“不错,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帮到我们。”
琴琪琪又问道:“当初我们为何不先去醉仙楼?”
包天双又开始朝前方走去,并未回头,可是已然他答道:“因为已经有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也不知道他还是否活着。”
琴琪琪也跟在他身后,又问道:“他是什么人?”
包天双道:“一个厨子。”
此刻跟在他们身后的柳余恨忽然道:“厨子鲍雷?”
包天双点点头,他们就消失在夜幕之下。
鲍雷是一个厨子,所以他的厨艺就会很好,刀法也就非常之高超,当然也会有很多人来品尝他的手艺。
然而却不尽然,鲍雷虽然是一个厨子,却从不自己下厨,历来都是在旁边指导别的厨子炒菜。他也没有用刀,因为他不亲自下厨炒菜,所以就不会去拿刀,他通常拿的都是烟杆。
他喜欢抽烟,就像是有些酒鬼一样,在不停地喝着竹叶青。
醉仙楼的客人的确很多,但并不是为了他的手艺而来,甚至来这里吃饭的人都不知道有鲍雷这个人。
他们通常情况下都只能够见到后院厨房前有一个爱抽烟的老人。令人奇怪的却是,醉仙楼老板并没有赶走这么一个只知道抽烟而不干活的老人,反而每个月给他五十两银子。
因此,可以很肯定的是,厨子鲍雷还活着,并且活得非常自在逍遥。
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来往客人最不理解的,那就是一个酒鬼,一个整日被酒精麻痹得比乞丐还不如的酒鬼。这个酒鬼基本上天天都坐在一楼舞台左面那张最不显眼,但也是让人最想去那里的地方。
酒鬼乞丐每天都会坐在那里喝酒喝得不醒人事,却没有人看见过他付酒钱,也没有人看到过店小二不去给他送酒,当然也没有人看到过他喝醉之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整个醉仙楼以及来客当中,除了一个人之外基本上没有人上前去与这个又脏又臭的酒鬼乞丐打交道。但是这个与酒鬼乞丐打交道的人也并非随时都前去与他喝两杯说说话,而是两天一次坐在酒鬼乞丐对面自己端起酒碗仰头而饮,饮完三大杯之后就离开。
人们倘若想要看到这个人与酒鬼乞丐打交道,非得等到两天之后的黄昏时分不可。
而这个人,就是那个抽烟的老人厨子鲍雷。
起初人们也非常奇怪这个在后院厨房面前抽烟的老头为什么要与这么一个又脏又臭的酒鬼乞丐喝酒,可渐渐地,他们也习以为常。
酒鬼乞丐在这里已经一年零十五天了,鲍雷又点上烟,朝酒鬼乞丐看了看,然后又垂下头自顾自地吸烟。
鲍雷记得很清楚,酒鬼乞丐刚来醉仙楼的时候身着华丽,但是华丽当中却显得非常落寞不堪。
没有人知道酒鬼乞丐的名字,来自何地,因此,人们就因为他最日沉醉与酒精当中愈来愈比乞丐还不如而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酒鬼乞丐。
酒鬼乞丐蓬头垢面,但却从来不会饿着,也不会没有钱买酒喝。
一年多来,人们从起初对这个酒鬼乞丐的抵触渐渐到习惯,所以过多的猜想都未曾发生在人们的心底,甚至都没有人对这个奇怪的人的来历进行追问。
鲍雷还在抽烟,酒鬼乞丐还在喝着酒,其他人都还在吃东西。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一柄剑飞入醉仙楼,并直直地插在柜台左面的房梁柱上。顿时人们都惶然无措地纷纷跑出醉仙楼。
而掌柜的则是颤抖着身体看着客栈外,一个人抱着双手走进来,并道:“醉仙楼我们已包下,所有无关的人都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剩下还未来得及逃跑的人都从大门出跑出去。顿时人去楼空。
而进来的人则是柳余恨,柳余恨沉着脸,像是刚刚才让整个身体平复下来的一般,此刻内心已畅快了许些。
他走到柜台前,然后伸出手拔出自己的那把剑,便从腰间取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对掌柜道:“一千两够不够包下整个醉仙楼?”
掌柜连连点头,道:“够够够。”
他将一千两放到掌柜面前,忽然间,整个身体扭转,直直地瞪着酒鬼乞丐,皱起眉头,冷冷的表情,冷冷的目光。
柳余恨走了上去,道:“你难道没有听见我的话?”
酒鬼乞丐没有移动身体,也没有回答,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他依旧在喝酒,头发凌乱得让人难以看清楚他的脸。
或许,只要酒鬼乞丐不想让别人见到他的真面目,谁也看不见。
柳余恨的剑已搭在酒鬼乞丐的桌子上,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并厉声对酒鬼乞丐道:“我叫你滚。”
酒鬼乞丐还是在喝酒,没有动身也没有回答,依旧没有看一眼柳余恨,似乎酒鬼乞丐是聋子,同时也是瞎子。甚至是死人,因为即便是瞎子,即便是聋子也不可能感觉不到桌子上那重重的一击。
柳余恨的剑已移动,再次重重地朝桌子敲去,不,他并非敲打桌子,而是酒鬼乞丐面前那坛酒。他想将这坛酒击碎,敲得废碎。倘若你让一个酒鬼停止喝酒,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酒坛敲碎。没有酒的碎酒坛谁都不会去在意,即便是酒鬼也会立刻停下所有的动作。
然而让柳余恨惊诧的是,他的剑鞘始终敲不到酒鬼乞丐面前那坛酒。他没有看到酒鬼乞丐使用什么奇招,也没有看见酒鬼乞丐动一动身躯,只看见酒鬼乞丐喝完一碗便伸出手握住酒坛慢慢地往碗中倾倒。
动作慢极了。
等到柳余恨再次将剑挽起击向酒坛的时候,酒鬼乞丐却非常平常,非常淡然地将酒坛放到桌上。硕大的酒坛,柳余恨竟然完全碰不到半分。以柳余恨的伸手,即便此刻酒鬼乞丐此刻手里握着的是一根细针,他也能够将之斩断。
然而柳余恨以这两下敏熟的手法,却拿这个酒坛无可奈何!
柳余恨瞳孔开始收缩,剑鞘并未再次打向酒坛,而是直指酒鬼乞丐,道:“你是什么人?”
酒鬼乞丐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动身躯,更没有看他一眼,依旧在倒酒,依旧在喝酒,依旧很平静。
鲍雷还在后院里抽烟,他没有看客栈当中,也没有抬一抬头,仿佛这件有趣的事情本就无趣。他还是向往常一样吸烟,还是像往常一样享受着太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他必须要享受这样的时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够享受太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还有多久。
他怕死,这也许是多数老年人所拥有的一个通病。所以现在他每天早上起来得都非常早,睡得也非常晚,几乎可以说现在他根本就没有瞌睡。
掌柜在柜台处看着他们,但也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劲,此刻他已经吓得魂不守舍,所以没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情,也没有闲工夫看这一幕。
柳余恨的剑已经刺向酒鬼乞丐的喉咙,就在距离酒鬼乞丐喉咙三寸的时候,一把刀挡开了柳余恨那柄剑,使柳余恨崔不及防,身子微微倾斜。
包天双已经站到了柳余恨面前,此刻早已对酒鬼乞丐躬下身子,并对酒鬼乞丐道:“还请大侠原谅我兄弟的鲁莽。”他没有站直身子,还是直直地躬身在酒鬼乞丐面前。
柳余恨不解地瞪着包天双,然后又将目光移向酒鬼乞丐。
只见酒鬼乞丐还是没有移动身躯,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包天双接着歉意地道:“还请大侠移动尊驾,包天双感激不尽。”
柳余恨愈听愈糊涂,再次看向包天双,包天双还是躬身在酒鬼乞丐面前一动不动,恰似犯了打错。而酒鬼乞丐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身体已在开始移动。
酒鬼乞丐抱着那坛酒,抬起那碗酒,一摇一晃地朝醉仙楼后院走去。
柳余恨直直地看着酒鬼乞丐离去的背影,孤清寂寞,却愈发奇怪,为什么包天双要这么低声下气地对一个酒鬼乞丐行如此大的礼节。再次看看包天双,包天双已经站直了身躯。
此刻包天双看似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柳余恨狐疑地对包天双道:“你为何如此?”
“你差点闯了大祸,倘不是包兄救你,你早已没命。”琴琪琪从大门处走了进来,带着一路尘埃。
柳余恨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他?”
琴琪琪摇摇头,非常肯定地道:“对付不了,你与包兄一起也对付不了。”
柳余恨又问道:“他是谁?”
琴琪琪道:“你可听说过‘将进酒,杯莫停,暗夜雨销魂’?”
柳余恨转了转眼睛,却摇摇头:“没听说过。”
琴琪琪接着叹道:“前两句是李白《将进酒》当中的名句,但是第三句却不得不让人为之竖然起敬。”
柳余恨还是不明白,他再次问道:“他到底是是谁?”
琴琪琪回答道:“酒鬼乞丐。”
柳余恨忽然愣在原地,再次骤起眉头,道:“他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酒鬼乞丐’?”
琴琪琪点点头,道:“不错。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他!”她又叹了口气,接着道,“相传此人嗜酒如命,很少有人见过他。其武功深不可测,他基本上很少与人交手。”
包天双已开始点点头,忽然道:“要是他能够帮这个忙,那所有的事情都会非常好办!”
琴琪琪接着道:“只是此人从来不会插手别人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去帮助别人。要让他帮这个忙,却比登天还难!”
包天双再次点点头,对琴琪琪道:“他们可来了?”
琴琪琪道:“七大剑派、五庄五门都已在来的路上。”
包天双道:“好。此次定要将鲍老前辈请出山。”
包天双转过身,朝柜台走去,并拱手对掌柜道:“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此时掌柜才缓和过来,歉意地还礼道:“不敢不敢。请问大爷有何吩咐?”
包天双伸出手指向那些桌子,并道:“还请掌柜能够在这些桌子上都摆上上好的酒。”他接着补充道,“左边第三桌第五桌摆竹叶青,右边第四桌第二桌摆上女儿红,左边第一桌地四桌摆上大曲、第二桌摆上烧刀子、右边第一桌第三桌摆上汾酒、第五章摆上剑南春、另外四桌摆上富水和土窟春。”
掌柜惊骇地凝视着包天双,却忘记吩咐店小二将这些事情做好。
包天双却微笑地对他道:“麻烦了。”
柳余恨坐下,琴琪琪也坐下。他们的目光都定格在大门外,他们都在等七大剑派、五庄五门的到来。
七大剑派分别是武当派、崆峒派、华山派、嵩山派、衡山派、恒山派、泰山派;五庄有玉梅山庄、凌云山庄、慕容山庄、西门山庄、福溪山庄;五门分别是北门、南门、东门、西门、中门。
琴琪琪与包天双这几天的时间就是前去七大剑派五门五庄说服个大掌门前来醉仙楼,并一起商讨寻找出三十万两黄金并查出真相,将魔女易双双连同整个异毒教赶出中原。
而柳余恨则是去寻找钱财作为这次行动的周转资金,使这件事情能够顺利地完成。
酒已摆好,但是七大剑派与五庄五门却还没有来。
柳余恨焦急地道:“怎么还没来?按理说此刻他们早已到了。”
琴琪琪朝他摆摆手,道:“再等等。”
柳余恨忽然站起身,道:“我等不了了,我去看看。”
包天双骤然伸出双手,咬着牙齿,骤起眉头,沉沉道:“不用去了。”
柳余恨看着他道:“为什么?”
包天双右耳一动,一个跟斗倒翻,等他站直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只铁镖。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们都听到“呼”的一声。
他们将目光对着包天双,只见包天双手里握着一直铁镖,铁镖上有一张纸。
琴琪琪柳余恨均上前去,只见包天双打开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
要想救七大剑派五门五庄以及范将军等人的性命,就拿白玉老虎与你们的人头交换——异毒教。
三人相互看了看,顿时脸色铁青。
然后三人均同时转过身,凝视着后院那个抽烟的老人,又看了看还斜倚着房梁柱不停地喝酒的酒鬼乞丐。随后三人再次相互看了看,点点头,便朝老人走去。
掌柜的也非常奇怪地凝视着他们朝老人走去的背影。老人还在抽烟,头还在低垂着,没有看到这一切。
只见他们三人突然单膝跪在鲍雷面前,并拱手对鲍雷道:“鲍老前辈,晚辈三人有事相求。”
掌柜的非常奇怪为什么鲍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却不吃惊,但不过他却立马想到一般隐居在闹市里面的奇怪的人通常情况下都不是一般人,想来也是如此。
鲍雷吸了口咽,凝视着他们三人,最后又盯着包天双道:“你是‘天山刀客’包天双?”然后又将目光移到琴琪琪脸上,道,“‘琴师’琴琪琪与‘剑道’柳余恨。”
包天双点点头,琴琪琪与柳余恨均点点头。
鲍雷还在吸烟,他微微抬起头,道:“什么事?”
包天双道:“三十万两黄金与数十位江湖豪杰的人头。”他叹了口气,又道,“还有七大剑派以及五门五庄、范将军等四十来人的性命。”
他们还单膝跪在地上,而鲍雷却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但是这一切均在厨房那些厨子以及掌柜店小二眼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个怕死的老人有如此能力,让江湖人都对他低声下气的能力。
鲍雷将旱烟杆的头往地上敲打,那旱烟管里便掉下来他抽剩下的残渣。随后,他伸出手,朝包天双伸出手。
这一着着实让人不难想象,请人办事没有酬劳很少有人去办,甚至基本上没有人去办。而在厨子掌柜店小二眼里,鲍雷定然是在要他们付酬劳,而是并不是一点点酬劳。
琴琪琪与柳余恨当然也是懂鲍雷这个意思,所以柳余恨便立马从怀里掏出剩余的十张银票双手递给鲍雷。
可是鲍雷却没有接,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要的不是钱。”
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不要钱要什么,难道又是其他珍贵的物品?
琴琪琪与柳余恨都不解地相互对望。可是包天双却恍然大悟,随即将手里面那张纸条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鲍雷。鲍雷这才收回手,然后缓缓地打开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要想救七大剑派五门五庄以及范将军等人的性命,就拿你们的人头交换——异毒教。
这张纸条上面的字?
老人站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们。”
包天双非常诚恳地朝他叩了个头,道:“当今天下除了前辈,谁还能够做这件事情。还请前辈出手援助,救两广百姓与武林人士于水火之中。”
老人道:“找一个人办事首先就要懂得信任,可是你们却连这一点也做不到,我又如何帮助你们做这件事情?”
包天双顿时脸绯红,羞愧地道:“对不起前辈,晚辈知错。里面还差四个最重要的字:白玉老虎。”
鲍雷握紧纸条,走到他们身后,道:“起来吧。”他又接着道,“白玉老虎原本属于异毒教镇教之宝。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此刻它应该在你们的手里。”
包天双垂下头道:“是。”
鲍雷又道:“你们是如何得到这白玉老虎的?”
包天双道:“此事源于一个人。”
鲍雷道:“哦?”
包天双道:“此人是荣王爷。而异毒教教主易双双则是荣王爷的情人,而这白玉老虎则是易双双与荣王爷的定情之物。我们也是受了荣王爷所托,此物万不能再次落在易双双手中。而其原因为何,我们却不得而知。因为他没有机会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有机会听。”
鲍雷点点头,因为这件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可是这件事情与三十万两黄金以及七大剑派五门五庄等人扯上关系呢?
包天双将所有事情的原委讲给鲍雷听,最后鲍雷抬头看着天空,道:“此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异毒教,想必这件事情与异毒教脱不了关系。但不过最有力的证据却还是没有,现在我们都仅仅只是猜测。”
包天双点点头道:“不。最有力的证据有。”
鲍雷猛然转过身,淡淡地盯着他道:“在哪里?”
包天双道:“根据‘神探手’苗帆最后的讯息得知,最有力的证据在异毒教中原的总坛,也就是五台山。”
鲍雷皱起眉头,道:“偷尽天下的‘神探手’苗帆?”
包天双沉沉地点点头,道:“他也已死在易双双手里。”
鲍雷背负双手,道:“今日你请来各大派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包天双点点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鲍雷道:“什么事?”
包天双道:“集体请您出山。只有您才能够领导整个江湖。”
鲍雷摇摇头,道:“你们太抬举一个气数将尽的老头了。”他拿出那烟杆,又在整理旱烟,接着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潜入异毒教总坛找出证据,才能够救出各大门派,也才能够找出那三十万两黄金。而异毒教却不好进呐,况且也不能够前去质问!”
包天双道:“还请前辈援手。”
鲍雷斜眼看了看他们,沉思片刻,便道:“你们去准备一副棺材,檀木所制。”然后他又点燃烟,并开始抽起来。
包天双、琴琪琪与柳余恨相互望了望,不理解鲍雷这句话,但不过他们也没有再问下去。既然是鲍雷所吩咐,那定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他们都不再说任何话。而是缓缓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慢着。”
正当他们要离开的一刹那,酒鬼乞丐已站起身,抱着酒坛,拿着酒碗,蹒跚歪歪斜斜地朝他们走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就算是鲍雷也停止吸烟,盯着他歪斜的步伐。
包天双微笑着拱手对酒鬼乞丐道:“大侠有何吩咐?”
酒鬼乞丐一身酒味,瞪着琴琪琪等三人,淡淡地道:“吩咐不敢当。但不过他不能去。”他指着鲍雷。
鲍雷微笑地看着他凌乱的头发,道:“哦?我为什么不能去?”
酒鬼乞丐打了个酒嗝,道:“倘若你要去,先赢了我再说。”
鲍雷还是微笑着道:“我为什么要赢你?”
酒鬼乞丐看似已站不稳,但最终还是没有倒下,他道:“因为能去异毒教总坛的人只有一个人。”
鲍雷还是微笑着摇摇头,道:“你说的是你?”
酒鬼乞丐道:“不错。”
鲍雷无奈地道:“你赢不了我。”
酒鬼乞丐又喝了一碗酒,便将酒坛往身后扔去,酒坛破碎,同时也将酒碗扔出去,酒碗也破碎。他道:“这件事情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错,凡事能不能成功,谁输谁赢都不是说能够决定的,而是去做之后才能够知道最后的结果,知道最后的结果。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去做的这件事情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丢失性命,可他们却要争着前去。倘若这件事情无趣,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事情。
厨子掌柜店小二呆呆地盯着他们,而琴琪琪与柳余恨更是哑然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奇怪无比的人。只因为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利益,更加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倘若说这件事情都不能够令众人感觉到奇怪,那就真的太奇怪了!
既然酒鬼乞丐能够出手,那便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情,何不让鲍老前辈与他一起联手,那此事的成功率岂不是更大?包天双想到。
然后他将目光定格在鲍雷脸上,见鲍雷一脸微笑,他便道:“既然大侠有意相助,何不与鲍老前辈一起,那成功的几率岂不是更大?”说着他已经朝酒鬼乞丐单膝跪了下去。
接着琴琪琪单膝跪在酒鬼乞丐面前,一齐道:“还请大侠与鲍老前辈联手。”这一点他们的确没有想到过。
可是柳余恨却直直地站在他们旁边,对酒鬼乞丐没有好脸色,即不说话也没有行礼。对于他来说,酒鬼乞丐的武功也仅属于稀疏平常,倘若真打起来,酒鬼乞丐不一定能够赢过自己。
柳余恨甚至有点想笑,鲍老前辈的功力之深厚是谁都能够感受得了。就凭这一点,酒鬼乞丐奈何赢过鲍老前辈?柳余恨完全感觉不到酒鬼乞丐有任何内力,有任何不同之处,他仅仅只是一个酒鬼,一个看起来只有半条命的酒鬼。
酒鬼乞丐扭扭脖子,道:“我说过,要去的只有一个人,只有我一个。”
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包天双听得出来,琴琪琪也能够听得出来。所以他们都未曾执意再相求,而是缓缓地站起身,等待着他们到底是谁前去。
在他们看来,这绝对是一场高手之间仅有的对决,可是柳余恨却不以为然,他甚至在开始已一种嘲笑的心态等待着酒鬼乞丐失态,等待着酒鬼乞丐任何在大家的面前出丑。
然而让所有人吃惊,让柳余恨膛目结舌的却是酒鬼乞丐那本来已经倒下去的身体骤然间移动的速度。仿佛是从远方做了一个长途奔跑,又仿佛是在一米之内做一个最迅速的冲刺。酒鬼乞丐的轻功实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倘若以此种速度前去异毒教总坛,那想必也将是轻而易举。
可是,怎奈即便酒鬼乞丐的轻功再高,他的江湖经验以及功力与眼前这位在江湖上闯荡了四十多年的老前辈相比相差甚远。而这场比试,谁输谁赢也完全想都不用去想,毕竟胜负早已显现出来。
鲍老前辈的烟杆已微动,但是整个身体还在原地,等待着酒鬼乞丐那一招“一飞冲天”,早已做好破解的准备,早已胜券在握。而在大家的眼里,的确,这一招酒鬼乞丐必输无疑。
在他们惊讶之余也可以让人看得出,酒鬼乞丐终将失败。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招“一飞冲天”竟然只是虚招,刹那间他们竟然看不到酒鬼乞丐的人影。
于是,他们只听见“砰”的一声,屋檐上的瓦跌落十来块。而他们将目光移到鲍老前辈面前,酒鬼乞丐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身子还是一副站不稳的模样。这哪像是刚才他们所看到那速度惊人,迅雷不及的人。
鲍老前辈脸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剩下的也仅仅只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这一声叹息并不是为了酒鬼乞丐,而是为了自己。可是大家都非常肯定这叹息是为了酒鬼乞丐。
到底是谁输了,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没有看见他们出手。他们只看见酒鬼乞丐那闪电般的速度,他们只听见十几块瓦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现在,到底是谁赢谁输只有酒鬼乞丐以及鲍老前辈知道。
他们等待这两人最后的结果,可是酒鬼乞丐和鲍雷谁也没有说。然而酒鬼乞丐却已踉跄着走向柳余恨,并已伸出手,道:“一千两。”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柳余恨居然没有拒绝,而是乖乖地从胸前掏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酒鬼乞丐的手中。酒鬼乞丐接过这一千两银票后,便已踉跄着朝醉仙楼外走去。
琴琪琪、包天双等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都将目送着酒鬼乞丐走出醉仙楼。
等他们转过身来看鲍雷的时候,鲍雷的嘴角却有丝丝鲜血。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鲍雷已经输给了酒鬼乞丐。这个看似比乞丐还不如的人竟然如此让人为之震惊。
原来,酒鬼乞丐那一招“一飞冲天”其实只是虚招,他真正使出来的是“惊弓之鸟”,为了蒙骗众人的眼睛。所以直到后来,等到鲍雷看出这一虚招之后要防御早已来不及。可是酒鬼乞丐却立刻将所有的功力转移到屋檐上那几块瓦上,以消解所发出的所有力量。
琴琪琪忽然道:“糟了,异毒教的所有防备酒鬼乞丐都不知道。”
包天双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转身对鲍雷道:“鲍老前辈,晚辈三人就此告辞。”
鲍雷却摇摇手,道:“酒鬼乞丐一旦想要知道的事情,调查得比你们还清楚。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接应。”
“接应?”包天双狐疑道。
鲍雷点点头,道:“对。”
琴琪琪道:“可是现在我们并没有准确的目的地,如何接应?”
鲍雷道:“这里就是接应的目的地。”
琴琪琪又道:“难道我们不用去帮助酒鬼乞丐?”
鲍雷点点头,道:“不用。你们前去,反而做不成这件事。”
琴琪琪不再说话,包天双也不再说话,柳余恨当然也没有再说任何话。
酒鬼乞丐当真能够做得到?
一千两对于一个比乞丐还不如的人来说就如同获得新生一样。虽然酒鬼乞丐在醉仙楼赢了鲍雷,在五个厨子以及掌柜店小二心目中,他是最强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英雄。但是他还是和其他乞丐一样,如同获得新生。
此刻他已经焕然一新,穿上了新衣服,换上了新鞋子,也将发髻梳好,一着头发遮住了眼睛,宛若一个书生。此刻他已进入万花楼。
万花楼这个名字听起来当然就是青楼,只有青楼才会取如此庸俗的名字。
此刻他要去逍遥,要去享受,当然在享受的同时也绝不会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酒。因为他本就叫酒鬼乞丐,既然是酒鬼,那没有酒就不称之为酒鬼。
万花楼的确有很多美女,但是酒鬼乞丐并没有准备用这些钱去挑选,而是径直走进二楼一间达官贵人的房间。让人奇怪的却是,他并未偷偷摸摸地进去,而是大大方方的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了进去。里面还在做着一件来青楼都会做的事情。
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惹达官贵人,这岂不是找死吗?
紧接着,他们听见:“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本老爷是谁?”
“我也不必知道你是谁。”
“真是反了你了。本老爷可是常州知府……”
他们没有听完这句话,就看见这位自称是常州知府的老爷从楼上滚落下来。并且看也没有再抬头看一眼那房间,捂住脸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众人并没有散去,依旧静静地听着房间里将会传出什么样的声音。
于是,他们又听见女子颤抖地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陪我。这三百两够不够?”
“够够够。原来大爷是来找乐子的,早说嘛,哎哟,大爷,您手怎么那么重,人家都疼了。”
“张妈妈,上最好的竹叶青两坛。”
此刻所有人都开始对那个奇怪的人指指点点,都在奇怪这个人绝对是有病。
然后所有人都已散去,张妈妈也让人将两坛竹叶青送到那个房间。
一个烟花之地绝不会因为这样奇怪而平常的事情停止喧嚣的,但不过大街小巷却将这件事情作为最大的新闻挂在嘴边侃侃而谈。
房间内,酒鬼乞丐却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倘若酒鬼不喝酒,那就不能称之为酒鬼。况且他又是乞丐,一下子得到这么多钱的酒鬼乞丐。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然而那红尘女子却已哑然无声,站在他身边为他斟酒,一杯接着一杯。
红尘女子奇怪地凝视着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竟然看到了一种灭世般的凄凉,仿佛这张脸暗含着诸多痛苦与折磨,竟然情不自禁地唱起李清照的《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酒鬼乞丐刚举起来的酒忽然定格在半空,目光里呈现出诸多难以言说的情愫。他忽然扭头看向这红尘女子,咧开嘴,微笑道:“很好听,想不到你一介红尘女子竟也会唱李清照的词。”
她没有笑,只有淡淡的忧伤挂在脸上,她道:“我本不是红尘中人。只是人生事实,诸多不意,诸多苦难将我改变!”
酒鬼乞丐点点头,将那杯酒喝下去,接着问道:“你原来是什么人?”
她苦笑了笑:“我原来是什么人都已不再重要。”她眼里含有泪光,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道,“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活下去,重要的是我当下必须要活得很快乐。因为这是我答应一个人的最后一件事情,我必须做到。”
酒鬼乞丐没有再端起酒杯,他陷入了沉思,目光很复杂,片刻之后,他问道:“想必这个人对你非常重要。”
她点点头,看着窗,似乎能够透过窗子看见远方,她道:“他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酒鬼乞丐道:“要活着有很多种办法,要活得快乐也有很多种办法。但是你却选择呆在红尘中,这岂不是更对不起他?”
她摇摇头,道:“呆在什么对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活着,只要能够快乐。就算是做到了。”她的泪水终于还是掉落下来。
酒鬼乞丐忽然又将目光对着她,仿佛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意,他伸出手,将她眼角上的泪水抹去。她忽然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便伸出手把自己的泪痕抹干。
“不错。你岂非也是选择了醉酒做乞丐?”
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眉目清秀,肌肤雪白,两匹胡须看起来甚是滑稽的白衣男子站在门外。他右手里摇着扇子,就像是一介书生。而左手则是紧握着一幅画。
酒鬼乞丐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哦?”
白衣书生偏偏然走到酒鬼乞丐对面,然后坐下,道:“只可惜,你远远不及她。她已经做到了答应她所爱之人的快乐,而你呢,却整日醉酒。你早已失信!”白衣书生有些愤怒,愤怒得甚至想向前去扇酒鬼乞丐两大个耳刮子。
酒鬼乞丐微微一笑,又端起酒杯,但没有喝,而是盯着白衣书生道:“看来你的消息非常灵通。”
白衣书生气还未消,冷冷道:“能够做出这么出格,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的人除了你酒鬼乞丐还能有谁?想不让人知道你的消息都难。”
酒鬼乞丐还是没有喝那杯酒,对着白衣书生笑道:“都过去了一年了,你这小孩子脾气还是没变。”
白衣书生冷冷地瞪着他,道:“你消失了一年之久,脾气又何尝变过?”
“嘻嘻嘻”那红尘女子竟然在旁边掩面笑了起来,笑得甚为开心。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为滑稽的事情,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为好笑的笑话。
酒鬼乞丐不解地盯着她,白衣书生也不解地瞪着她。
她还在笑,几乎停不下来。白衣书生忽然问道:“你笑什么?小心待会儿我给你好看。”
她笑着摇头道:“可不要。如梦姐姐穿男装本就有点儿好笑,更何况生气起来那模样更加好笑。”
如梦姐姐?酒鬼乞丐那杯酒还是没有喝下去,她怎么认识花如梦?
她扭过目光凝视着酒鬼乞丐那双狐疑不解的眼睛,道:“你肯定在疑惑我为什么认识如梦姐姐。”
酒鬼乞丐无话可说,点点头。
她又笑道:“因为我叫花小仙。”
酒鬼乞丐更加不明白了,他终于问道:“花小仙?这个名字我可没有听说过。”
花小仙点点头,道:“花小仙是花家最小的一个女儿,因为常年跟随着家母在娘家,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花家还有一个花小仙。所以你不知道花小仙很正常。”
酒鬼乞丐无奈地苦笑道:“可是你并不像是一个比如梦还小的人。”
花小仙道:“是不是看我发育得比如梦姐姐都还成熟?”
花如梦忽然对酒鬼乞丐道:“别听她胡说。你此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不是为了朝廷拨给两广灾民的三十万两黄金?”
酒鬼乞丐终于将那杯酒喝了下去,沉沉地点点头,沉沉道:“你怎么知道?”
花小仙已走到房门处将大门关上,然后坐在他们旁边。
花如梦忽然将左手上那副卷轴放到桌子上,然后打开,道:“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不管这件惊天大案,你也不可能不管两广灾民。”
酒鬼乞丐摇摇头,道:“你错了。我此次插手这件事情是替一个人。”
花如梦道:“谁?”
酒鬼乞丐道:“厨子。”
花如梦道:“‘厨子’鲍雷?”
酒鬼乞丐点点头。
然后他们看着这幅卷轴,上面竟然不是画,也不是字帖,而是一张图,一张非常清晰标得非常明确的地图。
花如梦指着最中间那一点道:“这里是异毒教总坛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也就是你要到的位置。”她又指着其他三条横线道,“这三条路线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你必须要找到其中这一条,否则你一旦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她指着第三条,也就是最左边的一条。
酒鬼乞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异毒教?”
花如梦看着酒鬼乞丐,沉沉道:“所有的线索都在异毒教,你除了去异毒教之外别无选择。”然后又低下头,细心地指着地图上的路线,并道,“你必须先从这里进去,再从这里,最后到这里。记住,里面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将死于葬身之地。”
酒鬼乞丐笑了笑,道:“你别忘了我是谁。我现在只想知道,守护这里的高手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的有什么特征。”
花如梦将目光移向花小仙,道:“仙儿。”
这一声叫唤,花小仙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道:“守在总坛的总共有八个人,‘独臂刀客’独孤意、‘神耳’凌霜、‘神目’蒋林、‘天煞剑’慕容凡、‘银枪棍’铁球球、‘蛇王’木木杨、‘鬼王’箫素、‘拳霸’霍然。
此八人并未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他们的武功路数到底如何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而他们的这些名号全是易双双所取。独臂刀客虽叫刀客,但却从不使用刀,你必须要当心他。而神耳则拥有一双比任何动物都灵敏的耳朵,神目则是一双眼睛。他们二人使的都是内家功夫,但是内家功夫具体到达什么程度却无人知晓,就算是易双双也不知道。而天煞剑则不是使用剑,使用的是刀,可是他却随时拿着剑。
‘银枪棍’使用的当属杨家枪,五毒棍,其外家功夫早已练到最高境界。蛇王则是毒,他身边随时有一条大蟒蛇,裂颊海蛇。此种蛇中原地区没有,塞外也没有。据说此蛇来自于海外。鬼王的轻功则是一流,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达到迅雷不及的地步。而神拳则是力大无比,可以说是与楚汉时项羽相匹敌。”
酒鬼乞丐脸色凝重,又倒下一杯酒,缓缓地端到嘴边,沉沉道:“他们八人并非未曾出现在江湖。这八个人在二十年前轰动了整个江湖。”
花如梦点点头,道:“不错。如今,他们都已改名换姓,那些过去二十年的事情早已无人记起,索性连他们是谁都已没入尘埃。”
酒鬼乞丐将酒喝下肚去,然后又开始伸出手倒酒。刹那间,却已被花如梦将酒壶夺过来,脸色凝重地道:“你现在不能醉酒。”
酒鬼乞丐笑了笑,道:“你认为我会醉?”
花如梦道:“酒喝多了,谁都会醉。不仅仅是你。”
酒鬼乞丐摇摇头,无奈地道:“你可知道‘天涯罗刹’?”
花如梦沉下脸,道:“你不是他,况且此人是个传说,上百年前的传说。只要是传说都有不可能是真实的。”她此刻非常认真地瞪着酒鬼乞丐。
酒鬼乞丐苦笑着将手放到桌子下面,道:“我不醉。”
花如梦对花小仙道:“接着说。”
花小仙道:“这八个人是异毒教最为厉害的人物。他们分别守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里。”她指着那幅地图的东面一点,西面一点,南面一点和北面一点以及最中间点。然后又道,“总共是按照金木水火土无形来排列的。而层次也是按照武功经验的高低来排列组合的。
东面是‘独臂刀客’独孤意、‘神耳’凌霜;南面是‘神目’蒋林;西面是‘天煞剑’慕容凡‘银枪棍’铁球球;北面‘鬼王’箫素、‘拳霸’霍然;最中间是‘蛇王’木木杨。”
随后,花小仙便从衣袖当中拿出一样东西,一柄剑柄,剑柄银色,像是纯钢打造,但又远远比纯钢还华丽坚硬。
酒鬼乞丐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花小仙接着道:“这并非仅仅只是一把剑柄,它里面的暗器至少有十一种,十一种暗器上均有致命的毒药。必要时它还是一柄锋利的剑,其锋利程度并不比上古十四大名剑的承影、纯均差。”说毕她将剑柄一抖,剑刃竟然当真从剑柄当中冒出来。
剑身光滑,恰似完全没有沾过鲜血,人血或者兽血。
酒鬼乞丐接过剑,道:“合神剑。”
花如梦点点头,道:“合神者,神形合一。”
酒鬼乞丐道:“合神剑乃是花家的传家之物,非花家庄主不得使用。想必你是偷出来的吧。”
花如梦又点点头,道:“我父亲本也不用,放在那里也是放着。况且你这是为国为民,相信他老人家会理解的。”她笑了笑。
酒鬼乞丐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刹那间,脸色已沉下来,猛然道:“谁?”
花如梦手里的暗器已飞出去,可却被挡射向房梁柱。
花小仙只看见一道影子从面前飘过,等到她定睛看清楚的时候,酒鬼乞丐的手已抓住了一个人,此人竟是琴琪琪。
琴琪琪红着脸凝视着酒鬼乞丐,歉意地笑道:“多有打扰。”
酒鬼乞丐冷冷地瞪着她,道:“你们不相信我?”
琴琪琪摇摇头,道:“鲍老前辈让我们接应你,可是这样等着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受,所以我是前来问问你有什么事吩咐。我能够帮助你什么。”
酒鬼乞丐放下琴琪琪,走到自己的位置,道:“既然你想帮助我。好,那就先为我唱支歌。”
琴琪琪朝酒鬼乞丐鞠了鞠躬,便站到酒鬼乞丐前面,唱到: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
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花如梦冷冷地看了琴琪琪一眼,又冷冷地看了看酒鬼乞丐一眼,顺手将那柄剑夺到自己手里,气愤地道:“就让她唱歌给你听吧,你最好死在这里。仙儿,我们走。哼。”说完后她非常生气地离开。
花小仙在笑,在开心地笑,在开心地笑着跟在花如梦身后。然后两人就消失在万花楼。
琴琪琪道:“大侠,不好意思,我本不该来。”
酒鬼乞丐苦笑,摆摆手,凝视琴琪琪,道:“这不是你的错,她本就是这脾气,你不来她也会对我发脾气的。”
琴琪琪道:“那现在我们是否是去异毒教?”
酒鬼乞丐双手放在桌子上,又开始在倒酒,他微笑道:“不用。”
琴琪琪疑惑:“不用?”
酒鬼乞丐点点头,将酒举到嘴边,还是微笑道:“不用我们亲自前去,他们已经来了。”
刹那,万花楼所有的门窗都已破碎。万花楼里所有人都逃了出去。
紧接着,二十个身着异服的女子站在他们身边,面部都已被白面纱遮住,耳环均是珠宝,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并且臂膀和胸下肚脐处有一小半露了出来。一看此二十人当然是塞外人,只有塞外人才会如此开放,才会穿如此奇怪的服饰。
她们直直地站在那里,并不凶狠,也不和善。她们手里均有铁钩,崭新的铁钩,就像是要勾走人的魂魄,尤其是男人。很显然,她们就是用这铁钩将万花楼拆掉的。
酒鬼乞丐没有看她们,琴琪琪看了看,但也没有怎么在意。随后便坐在酒鬼乞丐对面。
酒鬼乞丐再次端起酒杯,朝琴琪琪笑笑,道:“你也想喝几杯?”
琴琪琪从桌子上那端盘当中取出一只酒杯放在面前,然后又伸出手去拿那酒壶,斟上酒,端起朝酒鬼乞丐道:“我敬你。”
二十个奇异女子慢慢地朝他们挺近,细步扭腰,宛若不曾移动,实是妖媚无比。
酒鬼乞丐拍拍手,道:“有酒无歌缺少情调,能够看到舞蹈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琴琪琪放下手里的酒杯,手里骤然多出了一只二胡。即便没有了中指,但依然能够拉二胡。对于琴,当然是不能够在弹奏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够拉二胡,能够唱歌岂非就已足够!
二胡响起,天地间一切都变得更加凄凉起来,就像是在一场悲剧当中徘徊,让人由心感到悲凉。
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
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
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
门掩黄昏,
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
乱红飞过秋千去。
天地间纵然多出许多热闹,此时也愈加变得安宁。
万花楼外的早已驻足的行人,刹那都已垂下头,仿佛早已随着悠扬的二胡声步入那个情境,有的甚至在开始啜泣,低声啜泣。衣袖时不时抹着泪水。
二十个奇异的女子也不再往前,竟然翩然起舞,此舞名为“葬心”。
最悲情的歌声,最悲情的乐曲,最悲情的舞蹈。恰似整个天地间都陷入了悲情当中,谁都是这场悲情的主人。仿佛幻境当中所有的情节都是为他们设定的。
人生岂非就是如此?身临其境,谁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悲剧也好,喜剧也罢,谁都逃不过,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绝没有。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众人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转移过半分,而二胡的声音、琴琪琪的歌声以及二十个奇异女子的舞蹈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都直愣愣地瞪着万花楼,都在揉着双眼。这就像是在变魔术一样,二十个人竟然凭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可是残破的万花楼还在,还好好地在他们面前。
传闻,能够将人变走的均是神仙或者是妖魔。他们早已跪了下来,跪在万花楼前,不停地叩头。仿佛在拜神,也仿佛在祈祷妖魔不要怪罪他们。
这个世界上怎会有人凭空消失呢?难道当真有传说中的鬼怪?
酒鬼乞丐当然不相信鬼怪之说。他现在还在喝酒,还在往酒杯当中斟酒,仿佛发生的这件事情与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喝酒。酒鬼乞丐不喝酒那才叫是怪事。所以连他周围的陈旧的摆设他都毫不在意,连他头顶上滴落下来的水滴他也是毫不在意的。
桌子已变成了石桌,凳子也变成了石凳,而酒壶也已变成了酒坛,酒杯也变成了酒碗。当然,房间也变得宽大多了。只不过这个房间却变得异常的清冷严寒,更何况此刻已是冬天。
酒鬼乞丐并不感觉到有寒意,倘若有酒喝还感觉到寒意浓浓,那他就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酒鬼乞丐当然没有病,不但没有病,而且比别人强健得多。
可是琴琪琪有没有病呢?她会不会感觉到寒冷呢?
这个问题酒鬼乞丐就不得而知了,就算是此刻琴琪琪真的感觉到寒冷,酒鬼乞丐也看不见了,想怜香惜玉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不管此刻琴琪琪是否寒冷,他都看不见,自从二胡的声音嘎然而止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见琴琪琪的。酒鬼乞丐肚子坐在这清冷的石室里,凸显得更加安宁与严寒。
酒鬼乞丐又斟了一碗酒,端到嘴边,忽然笑了笑,道:“想必你也是一个酒鬼。”
他像是在对着石壁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移动一下,更没有定格在什么对方。此时他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自言自语。
他喝得很慢很慢,故意发出“滋滋”之声,一幅凌然享受的样子让人心犯痒痒。他接着道:“何必要让自己难受呢?早动手晚动手其实都是动手。在动手之前喝上几杯又何妨?”
一个人叹了口气,竟然从石壁里面走了出来,身着白色衣衫,身高七尺三,头发梳得顺顺溜溜的,看起来英俊潇洒。他手里有一把扇子,此时已撑开,也在开始摇动。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位书生,一位正要上京赶考的书生。
他朝酒鬼乞丐看了看,笑了笑,然后坐在酒鬼乞丐对面,将手中的扇子收好,放到左手,伸出右手,把酒倒进酒碗。敏熟的手法让人看起来的确像极了一个酒鬼。他深深地闻了闻这碗酒,然后一口喝下去,猛然把碗放到石桌上,一幅享受的表情让人看来心头直痒痒。
他没有再倒酒,将扇子拿到右手里,又开始摇起来,并道:“我顶多只能算个酒徒。”
酒鬼乞丐道:“酒徒和酒鬼看来区别很大。”
他笑笑道:“酒鬼是不要命的人,就像是死士一样;而酒徒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滥竽充数的人,可有可无。”
酒鬼乞丐点点头,道:“有道理。看来‘神耳’凌霜不仅仅耳朵灵敏,还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
凌霜拱手道:“见笑。”他放下手后又道,“久闻酒鬼乞丐是一个深藏不露之人,想不到胆识当真是任何人都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酒鬼乞丐又倒上一碗酒,端起,然后看着他,道:“此话怎讲?”
凌霜道:“面临大敌,竟能够如此安然自在地喝酒,实在是前无古人。”
酒鬼乞丐又笑了笑,将酒喝下去,问道:“平静地面对和胆战心惊地面对,哪个更好?”
凌霜回答:“前者。”
酒鬼乞丐道:“倘若要你选你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凌霜回答:“前者。”
酒鬼乞丐再次倒上酒,又问道:“我是不是疯子?”
凌霜回答:“不是。”
酒鬼乞丐又问道:“你是不是?”
凌霜被问得恰似有些糊涂,再次回答道:“也不是。”
酒鬼乞丐又端起酒碗,笑着喝下去,并道:“既然你我皆不是,那我又为何不喝酒呢?”
酒鬼乞丐这句话的确能够让人摸不着头脑。凌霜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让他自己奇怪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哪些!
酒鬼乞丐放下酒碗,道:“都出来吧。”
宽大的石室当中又出现了七个人,两胖两瘦,两老一小。断臂的当然是独孤意,脖子上有一条蛇的当然是‘蛇王’木木杨,手中有剑但眼皮紫色的当然是‘神目’蒋林,手里有一柄漆黑剑鞘的当然是‘天煞剑’慕容凡,而背上有一支长枪的当然是‘银枪棍’铁球球,带着白色面具的是当然是‘鬼王’箫素,双手都缠绕着铁链的人当然是‘拳霸’霍然。
他们八个人原本分别在东南西北中五个地方,此刻竟然全都聚集在这宽大的石室当中,甚是让人感到奇异。
凌霜坐在酒鬼乞丐对面,看着他道:“很奇怪为何我等八人都聚集在这里?”
酒鬼乞丐竟然摇摇头,道:“这是必然。”
凌霜笑道:“哦?何为必然?”
酒鬼乞丐道:“想必易双双和你们一样,都很害怕。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武功到底到达什么样的程度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害怕把你们分开会被逐个击破。想要不败,想要置我于死地只有一种办法。”
这种办法就是一击致命,只要把八个人合起来对付一个,那就是最大的成功。
凌霜大笑道:“好。酒鬼乞丐果然是酒鬼乞丐。”
酒鬼乞丐叹了口气,道:“易双双太高估我了。”
凌霜居然承认,他居然点点头道:“她的确太高估你了。一个人无论他再怎么厉害,酒精都会让他的能力减弱。你也一样。”
酒鬼乞丐抬起头,看向他们,竟然诡异地笑了笑。
“嘭”,酒坛碎满一地,酒碗也碎在地上。
石室当中所有的灯火全都熄灭。
整个石室,已然成为一片黑暗,连一点儿人影也看不到。
水还在往下滴落。
琴琪琪到底在什么对方?易双双是否当真害怕酒鬼乞丐逐个击破这江湖上轰动一时的八个绝世高手?而这个石室当真是异毒教总坛,位立于五台山?
这一切当然只有易双双能够解答。
可是易双双并没有去解答,而是坐在大厅当中笑,大笑,看着被捆绑在厅内的琴琪琪酣畅淋漓地大笑。
大厅当中十来个女人,他们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风吹、雷打都无法使她们移动半分。而这十来个女人,尤其可怕,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绝不会有这般举动。
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琴琪琪当然也不知道。她凝视戴着面具的易双双,就像是在看一个非常可笑的人。所有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她并不是害怕,而是在为易双双感到可怜,一种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琴琪琪没有说话,没有说任何话。砧板上的鱼肉是没有发言权的,除非站在砧板前的主导者愿意让她发言。
所以,易双双狼一样的目光对准琴琪琪,站起身,歪着脖子,道:“你不怕?”
琴琪琪摇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的确,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颜色,就连心里面也没有害怕的征兆。
易双双慢慢地朝她走来,手也渐渐朝她伸过来,道:“你可知道我只要动一动手,你就将尸骨无存?”
琴琪琪点点头,道:“可是你现在却还不想让我死。”
易双双冷冷地瞪着她,道:“是吗?”她的手已紧紧捏住琴琪琪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琴琪琪。
琴琪琪涨红了脸,青筋突出,她几乎说不出话,但却还是道:“你认为以我的性命能够要挟得到酒鬼乞丐,所以你要用我的性命来要挟他,让他乖乖就范。”
易双双忽然放下她,哈哈大笑,她的人已回到了座位上,道:“好聪明的女人。只可惜你完全想错了。”她慢慢地握紧拳头,眼睛定在自己的拳头上,又道,“只可惜你并没有这么大的价值。现在他大概已死在八大高手手中。即便没有死在八大高手手里,我也没有必要用你的性命来要挟他。因为即使他已杀掉八大高手,也只剩下半条命。对付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还需要要挟吗?”
琴琪琪瞳孔开始收缩,咬咬牙,道:“你?”
易双双仰天大笑,道:“我之所以不杀你,只是想让你好好看看你们请来的这个名动天下的人是如何死在我的手里。”她的手猛然将袍子一甩,就像是皇后一般具有威严。
“很可惜,你完全没有机会看见这一幕!”酒鬼乞丐颤颤巍巍地从大门处走进来。
他看起来并未受多大的伤,只是双腿上有两道血迹,臂膀上的衣衫被划破,鲜血染红衣衫而已。
易双双忽然冷冷地瞪着酒鬼乞丐,厉声道:“你没有死?”
酒鬼乞丐笑笑,道:“想要让我死,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易双双又开始仰天大笑起来,道:“本宫果然没有看错,只可惜你没有逃走。”
酒鬼乞丐点点头,恰似嘴有点干涸,想要喝酒,他道:“我要走恰似你也拦不住。只可惜没有酒!”
易双双双手紧握在座位两端的扶手上,道:“请你怎会没有酒?只是你敢不敢走上来拿?”
酒鬼乞丐站直了身躯,道:“只要有好酒,就算是不要命,也要喝到。”
“好。”易双双的手里多出了一瓶酒,一瓶西域的葡萄酒,她道:“这西域的葡萄酒本就是为你而准备的。”
酒鬼乞丐一拍大腿,道:“好,这才不失为异毒教教主的名号。”他颤巍巍地朝易双双走去,走得很慢,但是也很稳,就像是在准备战斗一样。
易双双将酒品伸往前,但是整个身体都没有动一动。她的目光中有笑意,也有不屑。她在等酒鬼乞丐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将这瓶酒拿走。
酒鬼乞丐蹒跚地走着,慢慢地从琴琪琪身边走过去。
正在他走到琴琪琪面前的那一刹那。
整个身体却骤然扭曲,就像是中毒一样。他扭曲着身子,转过身不敢相信地凝视着琴琪琪。最后慢慢地倒在地上。而他的腰间也还插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竟然是直愣愣地插在腰部正中间。
赫然这把匕首是从琴琪琪手中抽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向酒鬼乞丐的。
这时不是易双双在笑,而是琴琪琪在大笑,欢畅地大笑,就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然后她对着易双双笑道:“你表现得很不错。”
易双双收起那瓶酒,还是坐在座位上,道:“岂止是不错,表演得深入骨髓。”
琴琪琪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异毒教教主必然要死去。不然怎么能够向天下的人交代呢!”
易双双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琴琪琪,道:“你要过河拆桥?”
琴琪琪摇摇头,道:“这不叫过河拆桥,这叫为你赎罪,减轻你的罪过。”
易双双并不害怕,反而仰天大笑起来,并道:“只可惜,要赎罪的人并不是我。”
琴琪琪冷冷地嘲笑道:“你认为你是什么人?你有能力反抗吗?你别忘了,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
易双双哈哈一笑,道:“是吗?”说完便将面具扯下。
让琴琪琪大吃一惊的是,易双双并不是易双双,而是花小仙。
花小仙笑着对琴琪琪道:“我演得怎么样?”
琴琪琪瞪着她,道:“你……你是怎么进入此间的?又是如何毫无声息成为易双双的?”
花小仙拍拍手,站起身,道:“这要从你玩的江湖把戏开始。”
原来在万花楼,琴琪琪的贸然出现便加剧了酒鬼乞丐以及花如梦等三人对琴琪琪的怀疑。所以他们就兵行险招,利用异毒教接客人的习惯混入其中。他们的消失也是江湖把戏,就像是大街上卖艺的人将一个人变走一样。只是异毒教这种手法所花的时间经历以及所准备的材料大一点而已。
面对酒鬼乞丐这样的人物,多出一个人,也没有人察觉。所以花小仙跟随着这十九个女子来到易双双所居之处。怎知易双双根本就不在,而所扮演易双双之人竟然是易双双手下的一个女子。
所以,花小仙便将那人取而代之,随机应变连同琴琪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花小仙道:“所以,真正的易双双其实是你。”
琴琪琪道:“你凭什么认为是我?”
“这个问题,让我来为你解答。”酒鬼乞丐已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将插在身上的匕首仍在地上。竟然已经走到花小仙面前,然后从花小仙手里夺过那瓶酒,并仰头痛饮了两口。
酒鬼乞丐蹲下身,看着左面第四排那个微胖女子道:“喂。荣王爷,你扮女人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身份,包天双。”
那女子竟然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将面纱摘下来,笑了笑道:“果然瞒不过你酒鬼乞丐的眼睛。”
酒鬼乞丐又喝了一口酒,道:“这个计划你们早已准备了三年之久。而你真正的身份不仅仅是荣王爷那么简单。”
包天双冷哼了一声,道:“哦?”
酒鬼乞丐道:“你真实的身份是皇族,也就是太祖朱元璋的孙子朱琪,同时是朱棣第六个儿子。太祖大儿子朱标死得早,而他尤其是对你皇兄朱允文甚爱。如今太祖身体将近日落西山,但并没有打算将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他想传给孙子朱允文。
朱棣当然就不能够容忍这件事情,所以便在暗中策划谋取皇帝之位。你千方百计将这三十万两黄金揽入自己怀中,其最主要的就是用以筹备军资。你将异毒教牵扯进来,其实你早已与异毒教教主易双双达成合谋,并且早已恩爱。故而她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你做事。
你们只有做出这么诡异的事件,只有将凶手安定在一个奇特的门派,只有让这个门派来做替死鬼,所有的事情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况且你在江湖上制造出这么大的波澜,又请江湖上有名望的前辈前来佐证,便能够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但是我却不知道那些前辈是怎么死的!”
包天双背负双手,阴阴一笑,道:“你可知道有一种毒叫‘无踪水’?”
酒鬼乞丐又喝了一口酒,点点头,道:“他们并不傻,等着毒来侵蚀自己的身体。”
包天双点点头,道:“不错。但不过每一次我与双双都在他们身边。这就不难想象他们的死因。”
酒鬼乞丐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先毫无声息地杀死,然后再使用‘无踪水’来毁尸灭迹,让人无处可查!只可惜,这代价实在是太大!”
包天双道:“成大事者,付出的代价再大又何妨?”
酒鬼乞丐道:“所以你们便上演了一出出苦肉计,以至于易双双的中指断裂,不能再弹琴!”
包天双道:“不这样做怎能让大家相信我们,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酒鬼乞丐道:“所以,不管在哪儿都无法找到凶手行凶的痕迹。因为有你们在,就非常容易地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也增加了你们在江湖上的威信!”
包天双冷笑道:“不仅仅如此。”
酒鬼乞丐竟然坐在地上,又喝了口酒,道:“凡事都要有一个终结,所以你们便想到了一个人,并且由他出面,更加能够使得天下人信服。只因他不管是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是备受尊敬的人物。而且每一次凶杀我们都不在场,且都有有力的人证明。”
包天双道:“遗憾的是,他死得太早。”
酒鬼乞丐又接着道:“因而,你们又将矛头指向’厨子‘鲍雷。只可惜来办这件事的却是我。”
包天双道:“你也一样,你的名气虽然没有秦怀铭以及鲍雷的响,但在江湖上,你也算是一个人物。更何况鲍雷已败在你手里,只要他败在你手中。则这件事情交给你办,就更加真实可信。”
酒鬼乞丐道:“只可惜你们这盘棋走错了一步。”
包天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道:“不错。一步错,就已全盘皆输!”他走向前,凝视着还在喝酒的酒鬼乞丐,又道,“你到底是谁?”
酒鬼乞丐苦笑道:“你问我是谁?”
包天双道:“不错。你的出现绝不是偶然,你选择出手也不是因为要报答这一年来鲍雷收留你,为你买酒,请你吃饭的恩情。”
酒鬼乞丐又仰头开始喝酒,然后放下酒瓶,道:“我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使用这种手段得到整个天下委实难以让人信服,委实太过于卑鄙。”
包天双冷冷地笑了笑,沉沉地叹了口气道:“这么周密的计划,竟然被你一介江湖人揭穿!”
酒鬼乞丐瞪着他,道:“任何计划都并非天衣无缝。就在三十万两黄金失窃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在调查这件失窃案。我知道,这护送黄金的人当中绝对有内鬼。可是却很难查出这个内鬼是谁!”
包天双道:“所以你却一直在等?”
酒鬼乞丐点点头,道:“不错。直到最后你们三人却自动请缨,因而我便开始怀疑你们。”
包天双道:“可是柳余恨恰似比我们的嫌疑更大。”
酒鬼乞丐点点头,道:“不错,我当初也在怀疑他。但是,后来在你抹去白玉老虎几个字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正因为你的聪明出卖了你。”
包天双拍掌承认,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以八大高手的武功,并非不能够使你身受重伤。”
酒鬼乞丐忽然从胸前拿出了那把剑柄,对包天双道:“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包天双瞳孔开始收缩,道:“合神剑?”
酒鬼乞丐又点点头,道:“你可知道它里面一下子能够发出多少种暗器?”
包天双道:“十一种。”
酒鬼乞丐却摇摇头,道:“不,是二十一种。当初在万花楼的时候花如梦说错了,说成了十一种。”
包天双再次闭上眼睛苦笑着摇摇头:“花家兵器竟然如此厉害。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酒鬼乞丐又道:“其实你不应该将八大高手集聚到一起,那样胜算会大一些。”
包天双没有说话,因为失败者找再多的理由都是枉然。既然是枉然,那又何必要说?
易双双忽然到:“你就不怕七大剑派五门五庄以及鲍雷全都会因为你而死?”
酒鬼乞丐笑道:“你大概还没有发现一点。”
易双双道:“哪一点?”
酒鬼乞丐道:“在你在万花楼偷看偷听的时候,如梦所指的地图却完全是相反的,完全与她所说的话相反。你只看到了一点,那就是他的手。”
易双双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他们都已安全。”
酒鬼乞丐很认真地点点头,道:“不错。我想,此刻那赈灾的三十万两黄金已在前往两广地区的路上。”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接着道,“所以现在你们应该要去做的一件事情。”
包天双阴阴一笑,道:“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酒鬼乞丐道:“你认为你不出去向天下出公布真相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包天双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一件事情。”
酒鬼乞丐道:“哦?”
包天双道:“你直到此刻有没有看到这里有一栋房屋?”
酒鬼乞丐皱起眉头,冷冷道:“这里是山洞,这又如何?”
包天双又道:“直到此刻是否都没有人进来?”
酒鬼乞丐没有说话,因为这件事的确不合常理。
包天双点点头:“外面的人早已进不来,除非我打开机关。只可惜我已将机关毁掉。”他大笑起来,“所以我是朱棣的第六个儿子已然将成为一个谜,谁也不知道。”
他不等酒鬼乞丐说话,便又道:“你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我也非常欣赏你。但是你在一天,所有的大事将很难完成。所以,只有让你陪着我一起死,才能消除这个顾虑。”
酒鬼乞丐目光紧凝,眉头紧皱,他沉沉道:“不好。”随即便拉走花小仙的手朝大厅外冲出去。
山动地摇,大石不停地从头顶上落下来。
酒鬼乞丐与花小仙刹那不见踪影。而包天双却在原地大笑起来。大石落在他身边,差点将他砸死在地。
他缓缓地走向易双双,忽然问道:“陪着我死,你怕吗?”
易双双欣慰地道:“虽不能同生,但愿同死。”
包天双微笑着紧握住她的手,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易双双躺在包天双怀中,一句话也不说。
包天双又道:“倘若有来世,我定与你不离不弃。我定不再让你受此劳累奔波之苦。”
易双双伸出手放在包天双的胸膛,道:“让我在为你唱一首歌,好吗?”
包天双泪水已落了下来,落在易双双的头顶,他点点头,道:“好。”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
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一阵狂震,尘土飞扬,地动山摇,断裂声声。
只剩下还在悠扬的歌声。
所有的一切都已湮灭。
明月依旧照耀着山川,亘古不变。
远处,灯火昏暗,摇摇晃晃。
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
网站版权所有:爱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