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瓦特
神裔
第一卷 云深不知处
第一章 林深时见局
锲子
“你看这是什么?”他轻轻拨开覆着的一层薄土,光芒将他的面孔照的苍白。
“一双手套。”另一蹲着的人说。
“你拿起来。”镜片上反射的光挡住他的眼睛。
“很重,铁的,大概率是那种铁。”那人在手中掂了掂,手套泛起蓝紫色的小电弧,小响度的霹雳声听着像是水沸腾时气泡爆炸的声音。
“很疼。”那人轻皱了眉,说着这样的话却依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而是举到了距离另一人眼镜五公分的地方供他端详。
手套上贴合着极其微弱的白光,却将明显得将黑夜烫出来一个洞,金属表面流转着细腻回旋的纹路,发出的莹莹蓝光顺其游走,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拼接得浑然一体,如同西欧郁金香的花纹一般。将其拿着的那双手已经发黑,像刚刨过煤炭。
“放下吧。”
手套以自由落体砸入地面,将泥土挤压成尘埃,完美得凹陷进去。两人的脚都感受到一股剧烈震动,10米远的一处布满青苔的残垣终于垮了,旧砖块“哗啦啦”倾泻下来。尘埃大作,樯倾楫摧,薄雾冥冥,隐隐有几声雷鸣入耳。
“老师,这是那个锤子的手套?”
“是。”
“为什么?”
“雷声,电弧,重量,连你都觉得沉重,说明重的有些过分,最重要的是,”他细长的手指着手套上的铭纹,“上面写的是'粉碎'。”
“他怎么会将手套留在这里?锤子呢?”
“他要给别人用,手套对他不是必需品,但是别人戴上就可以拿起雷神之锤,他的目的和锤子的去向,我还没有想清楚。”
“小师叔发现索尔来过中国,我们现在证实了这点。”
“索尔,或者说,那个叫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神,来过,可能已经离开了中国。”
蹲在地上的师徒二人沉默良久。
“老师。”
“嗯。”
“除了海姆斯沃斯可以退休换个黄种人来演雷神了,我觉得我该去趟医院,手很痛。”
“先把手套拿回去。”
“好。”……
正文
“不然,那地铁口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童扬这样想并不是没有道理。中午他从床上睡眼惺忪地坐起,冬日的阳光艰难挽留着其他床铺被子中的暖意,仅剩的一个周末下午并没有什么打算。慢腾穿衣翻身下床,叼着牙刷满嘴白沫,看了一眼镜子悄声嘟囔几句,拿起包出门。
只有镜子才知道那一句“生日快乐”。
“不然,那地铁口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童扬看着面前站着这两个人,一言不发。
一个戴着NY帽子特意蓄胡胡渣,好像在装作大叔的青年,脸上就写着“老子天下第一帅不接受反对”几个字。
还有一个根本就是大叔,从青筋暴露线条明显的脖子就可以想象出能夹住手机的巨大胸肌,却穿着一身修身的长款羽绒服。
整个车厢只有他们三人,三人已经陷入长久的沉默。
童扬不知道面前这个奇怪的组合原本坐在对面好好的,突然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过来,到现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敌不说,我不说。既然不说,总不能如此无聊。
他想到,新建试运营的地铁S3号线的入口,像个生锈钢管和破烂绿网纠缠出的怪兽巨口。
他想到,地铁门口那条狗,那只中华田园犬,前几天才看到它和它女朋友进学校溜达。
他想到,自己还没有女朋友,连只狗都不如。
他……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抬起头以一个古怪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顿觉头皮发麻。大叔依旧面无表情,睁着不大的眼睛看着青年摘掉鸭舌帽,也理解了同样眼神的意思,尴尬地咳了两声。
这是要动手了?童扬下意识地抱紧自己胸前的包。
地铁上的灯光将青年的额头照的发亮,他理一理翘起的卷发,“童扬,男,20岁,江苏徐州人,南京在校大学生,汉语言文学专业,上次古代文学考试成绩为97,现代汉语85,文科数学20……”
“停停停,你这样是不是就有点伤自尊了,非要谈成绩不可?”童扬说着烂话却掩盖不住心里的震惊,余光落在地铁闪烁的站牌上,思索着到站打开门的刹那一拳打中青年的鼻子,再踹向大汉的裆部,逃出生天。
“好,那我问你,你想知道你父母怎么失踪的吗?”……
“咚”一声巨响回荡在无人的车厢,青年应声倒地,眼镜应声碎开。
上一个瞬间,童扬看着青年认真的眼神垂下了眼帘,显出长而直的睫毛,盯着自己的脚,起身一拳砸向青年的脸。
“这种玩笑好笑吗?”童扬的眼神仿佛一只受伤的狮子,他扑上去骑在青年的腹部,又是几记重拳打在鼻梁上。
“我问你,好笑吗?”这次拳头携着风落在青年略略有肉的脸颊上。
“好笑吗?啊?”童扬的手臂刚刚抬起,被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死死钳住,分毫不能动。不用想都知道是另一个大汉,他青筋笼络的左手钳住童扬抬起的手臂,右手就抓住童扬的衣领将他悬空拎了起来,没有丝毫晃动,像提着一只小老鼠。
童扬胸膛上下快速浮动,喘着粗气闭上眼睛,心知这时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了,这两个人无论之前想做什么,现在他们想要做的一定是把他当沙袋打。
果不其然,黑色的视野中闪出一道环形闪电,鼻腔酸一下,腥味便潮水般涌上来。
“继续。”童扬仍旧闭着眼说,“我今天认栽,就是有点窝囊。”
“你窝囊什么?你先打的我!”青年的声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我该把你打到残废。”
青年明显怔了一下,“凭什么?”
“你不该拿我爸妈开玩笑。”
“我笑了吗,妈的我笑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童扬睁开眼,“我不想争论这种笑不笑的事情,只要你提了。”
“你不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不想,而且你不知道。”
“你凭什么知道我不知道?”青年仿佛在说一段油嘴滑舌的绕口令,纠结于童扬怎么就认为他不知道,像游于濠梁蠢蠢的惠子非要追究到底,自己是不是那条鱼。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知道,肯定话说一半,等着我像狗一样摇着尾巴求你告诉我答案。”童扬冲地上吐了口血痰表示不屑。
“不,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是谁吗?”青年突然正经起来,严肃地看着童扬,带上帽子在摘下按好,双手抹了一下两边推平的头发,再压一下头骨上凌乱的那部分。他从卫衣前面的口袋竟然掏出一张考究的手帕,轻轻按压抹去自己的鼻血,又毫不嫌弃地要给童扬擦。
童扬头脑一懵,听他说出这番话再加上这种亲密的动作,是在接受不了,,扭头避开手帕生怕他说出“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啊“这种烂话。
“咳,我叫吴舜洋,我爸是童叔的好朋友。这是常叔。”青年指了指。大汉将童扬放下,替他整下衣领,稍一欠身致意。“你身上隐藏着的秘密,你自己也不知道,等入局之后自然就会知道。”
“什么局,尽力局?”童扬大脑一片空白,别说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了,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这是一份休学申请,一旦你选择了入局,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以及……你父母的去处。”吴洋摇着手指,一字一顿地说。
“入了。”
“???”
“你以为怎样啊。先害怕拒绝,再打打小喽啰,被boss打败领悟个'团结力量大'最终大团圆?这种好莱坞套路放在中国你确定有用?”童扬心想你真当我是超级英雄?从有些懵的小吴同学手里拿走纸笔,刷下自己的名字。
“咳,那我给你透露点吧先……”
地铁轰隆隆的从开出隧道,白日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这时童扬才发现这一站的路程太过长久了,太过黑暗了。
“欢迎来到,局。”吴舜洋转身看向窗外,童扬听出了他在笑,“生日快乐。”
第二章 神裔
地铁直达?童扬愣了愣,说好的新世界呢?说好的局呢?这就地铁直达南京南站了?
透过窗外,童扬看到的是几辆地铁静静地停在轨道上,铁皮上反射着昏黄,隐约可以看到尖脸的车头上竟然写着“和谐号”“复兴号”的字样。光照之外的区域是一片漆黑,仿佛没有边际,铁路笔直地无限延伸到一片黑暗之中,谁都不知道那那通向究竟是极乐天堂还是阿修罗地狱。外面无声可怖,时空静止一般,一切都是静谧的,并没见到有其他下车的人。
等等?童扬猛然站起身往后望去,穿过车厢之间的连接处可以看到毫无阻碍地看到另一个车厢,像是方块中放着一个缩小方块无限叠加,整整一辆地铁,竟然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三个人!
“这是我们的专门为了接你安排的一条线路,怎么样?”吴舜洋抖着腿,语调抑扬顿挫。
“但是我看到其他人也上了这班地铁。”童扬看着吴舜洋那张臭脸,心说这智障应该不会把那些人全部干掉了吧。
“都是假象。”吴舜洋身上的抖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
童扬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他的鼻孔,有种想在他脸上踩一脚的冲动,不光不知道这货在说什么东西,还让他拽到死,“你他妈在唱《凉凉》?”
“这是我家老吴家祖传的东西,幻觉,厉害吧!”
童扬陷入了沉默,寻思着不用掐都知道这肯定不是梦,但看起来这个浑身上下都写着“中二”的家伙都有写轮眼(编者注:火影忍者宇智波家族的瞳术),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有?不科学啊,这说好的都市现实小说呢?
带着一脑子的疑惑和水,童扬尾吊在吴舜洋后面走,下了月台心想怎么也不能像刘姥姥看大观园一样跌了份,虽然平时开放了点儿,怎么说自己也不太像个心胸体阔甘愿当笑料逗贾母的主儿。看着前面黛玉走得吊儿郎当,童扬也装模作样一副“也不怎么样的”拽样,心里默念“我走路带风我走路带风”……
童扬随着吴舜洋摸进一间电梯,身后的大汉常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左脚刚踏入电梯,上方就传来标准的Siri女音,“你好,吴舜洋,你有12层权限,今天额外有一次20层权限。”
吴舜洋冲童扬挑挑浓眉打了个眼色,无形中拍了拍童扬的左肩,按下20层的键“今天能上顶层多亏了你。”
童扬的脸显现出了茫然,但很快便开始扭曲起来,一股巨大的上升加速度直袭他的胃,他脸憋得通红还不至于紫的时候,电梯忽然停了下来,他终于憋不住“呼啦”吐了出来,旁边的吴舜洋倒一点事儿没有,捏鼻皱眉满是可怜的看着童扬,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背,抬脚要走出电梯。
“洋洋,你先下去吧,童扬进来就可以了。”一道不算苍老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吴舜洋动作顿时一滞,笑容僵硬在脸上,蔫了下来“老头儿,彭爷,局长!好歹让我舔舔顶楼的地板吧。”
“那你现在舔吧”
“……”
童扬左脚踏出电梯,脚触软到些许下陷的地毯,传来阵阵舒适感,抬头看看屏风,上着一幅山水画,中又渔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长桥,童扬情说不上自禁连连赞叹,“啧啧”发出了声响,顺便拍拍这位还未谋面的局长的马屁。
绕过屏风,一个顶着白色丸子头的老人盘坐在藤椅上,身前一蛊茶冒着白烟摆在束腰摺台炕桌,看着像是童扬猜测是紫檀做的。
不是每个丸子头都能像个道貌岸然的道士,起码得是个大丸子啊,一个这么小的圆形正中插着一根木锥,设计这位局长发型的理发师肯定叫Tony。
老者抿了口茶“五代北宋的山水画,格局扩大,气势磅礴,雄浑,用墨慢慢老熟,五代北宋的山水画,格局扩大,气势磅礴,雄浑,用墨慢慢老熟。只有王希孟年方十八,多亏了这十八英年,可以任性地做着加法,不蔓不枝,心高气傲,贵气逼人,所以大作,还是需要你们年轻人来,这是他《千里江山图》外仅存的一张佳作《山川》,可惜是个假的。”
童扬前面听得直发愣,被最后一句干败了。老者伸手示意童扬坐在木桌对面,双方都沉默不语。
童扬不敢打量周围,不知道这彭局什么古怪性情,又觉无聊,想起初中一篇《口技》,忽然抚尺一下,群响毕绝。撤屏视之,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想到这儿,童扬想象着这位老先生润完嗓子手中茶杯一震,张口粗声说:“上回说到,没有那个上回,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建基立业,一统了天下,传位到了东汉后期,桓帝刘志即位。刘志很年轻,当时啊,是外戚专权……”唾液飞溅,说到激动之处摇头晃脑,丸子头散了一肩,童扬哑然失笑。
局长老先生也不知所笑地跟着他笑出了声,缓缓推给他一盅清茶。这点规矩还是懂的,童扬三指轻轻叩桌表达谢意,摸着杯身觉得不甚烫,喝下一大口,只觉这“茶”入喉一股辛辣,脸顿时通红起来,不住地咳嗽。
“Remy Martin,四大白兰地,只有他自己一家种植葡萄,没有什么顶级酒能离开土地,挑剔的调酒师能辨别出每个地区每种葡萄的细微差别。”局长老先生一幅很懂洋酒的样子摇摇茶杯。
“咳咳,咳……谁……谁会把白兰地放在茶壶喝?”
“这些并不重要,我这次也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你比较特殊,喝酒壮壮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要问我?”
童扬心中嘟囔着酒壮怂人胆,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我的父母在哪?”
“欧洲。”老人喝了一大口酒。
“怎么会在欧洲?”“被人带走了。”
“什么人?为什么?”“因为你的血统。”
“这个世界……可能和你想象的有些不同,孩子。”局长有些微醺“如果你熟悉神话,你可能会注意到,近乎每个地区的神话中都有一场大洪水, 古希腊神话中只有两个色萨利人漂泊到盘阿萨斯山幸免于难,圣经旧约创世纪中记载了诺亚一家建造方舟的故事,中国古代则是大禹治理了洪水,还有中国苗族的傩公傩妹,南美、印度,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故事,你怎么认为?”
“我每次看到这类都觉得很荒谬,每个文明的起源几乎都是背靠河流,古代四大文明都是流域文明,发洪水是很常见的,应该是当时科技水平不够,人们习惯性地将灾难夸大。”童扬心中一凛,按照自己正常的逻辑回答道。
“不错,”老人赞许“但是远到纽约,近看黄山,都存在着冰盖存在的划痕,其实这并不是你以为的流域文明的现象,而是……第四纪冰川的溶解,那为什么会溶解?”老人像是在自问自答。
“地壳运动,全球变暖?”童扬忽然有些不确定。
“不,这是神迹,是神,在那个时候降临了世界,他们之间的相互斗争,引发了第四纪冰川期的到来。”老人好像终于说到了主题,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观察着童扬的反应。
“所以一切神话其实都是真的?人都是神造的?进化论是错误的?别扯淡了我感觉进入了一个邪教组织,我宁愿去相信拉面神教。”童扬有种想拿着包扭头就走的冲动。
“进化论是正确的,你以为我要说什么?人类认为自己是高等动物独一无二?错了,我们其实和苹果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进退是有序的,演化是无序的,环境才是那柄决定人类去留的剑!神并没有干预我们的进化,他们只是见证了人类的诞生。”这位被吴舜洋称为彭局的老人提到神和人的关系突然有些激动。
“神,现在还存在吗?我还是无法接受。”童扬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变得微弱。
“不知道”老人喝了口酒,“但是我们的存在证明了他们的存在,总有一部分人继承了他们的血统,发现自己的超常,那些人被称为,神裔。”
“神将自己的血赐给人类,比如在座的你和我。”
“我不想管什么神,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进这个局,能不能把我爸妈救出来。”
“入局,才有机会救你父母。但是,入局也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童扬边爬着楼梯边想着刚刚的对话,心想不入局岂不就是没一丁点儿希望都没了,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小学到大学也没展现过什么天赋异凛,吴舜洋那种家伙都能有幻觉这么厉害的能力,自己却跟一个废柴没多大区别。那个局长却说要验证一次自己才能入局,为什么要用验证这个词?
青泥石的台阶沾着湿滑的青苔,楼道只有昏黄的灯光残存,堆积的只有踏一步就扬起的飞尘,踩到陈年的枯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叶脉碎裂的声音。不知道一个有专属地铁有专属电梯的工业文明建筑怎么会存在这么破败的地方,大概是逃生通道。
脸上感受到风的流动,童扬临近出口望了一眼,发现外面天色已黑。验证的场所竟是露天的,还以为要套上一对高精度仪器测算验证自己的血统,或者那个小针头刺下手指来个滴血认亲……不对,滴血认人不是?再不济,龙语考试总是可以的吧 (作者注:龙语考试,是测试血统纯度共鸣的测试,详见《龙族》第一部火之晨曦)。
走出门,风席卷着如同野兽般冲撞着童扬的脸,吹杨他的头发,形单影只伫立在一个空旷平台。童扬放眼周围,夜空,树林,几个钢管组成的框架,一摊沙堆孤零零地在等风吹。
一座山,一个没开发好的小建筑工地,哪个地方都有,这场景甚至他还有点熟悉,童扬回头望一眼,刚刚出来的拱门中已经没有台阶的踪影,徒留一壁。
“又是幻觉?这玩意儿要是人人都有,也太不值钱了吧。”童扬心里嘟囔着。他茫然的继续向前走,等待着所谓的验证。走到平台边缘,一下豁然开朗,大片大片金色的流光在他眼前闪耀,那是车水马龙,这个局的所在地,竟然和城市靠的这样近!黯淡的地方,是款款江水。
童扬不傻,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要挖空心思根据河水和建筑物去猜吗?这地方离肯定有信号啊!他赶忙掏出手机定位。
“紫金山。”童扬吃了一惊,他回头望一眼。是了,他当年还和室友来过这个地方,就从山脚下漫长蜿蜒的楼梯开始爬,这个小平台就在山巅之上,当时就是这幅没修建好的场景,原本满怀期待地爬上来以为会有个寺庙啊阁楼啊什么的,到了山巅失望了,几个单身狗对山下喊了几句“我爱你”之后悻悻而归。
“吼!!!”童扬听到身后一声巨吼,像野兽的咆哮一般,拔腿就跑,这时候谁回头看谁是傻X!谁知道背后是个什么东西!
出于未知的恐惧,童扬迎着风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奔跑,全身汗毛都矗立着,鬓角还淌下几竖冷汗。童扬回头一望,却是个人影,没有灯光却可以看出他拥有着极为妖艳的血红色眼睛。或许是姨妈色或斩男色,童扬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想到这些白烂的话。
那红眼睛的兔子怪双脚一蹬便是十米的距离,童扬一看,这哪是只兔子,分明是只粽子!
【监控室】
“不会是让童扬把尸王干掉吧!万一童扬被打死了呢。”吴舜洋看着大屏幕,从桌子上跳下来脸上难得的忧心忡忡吗,但周围的人只看着荧幕不回答他。
【紫金山顶】
童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体力渐渐不支。那只僵尸一直咆哮着跟在后面,大步前奔横冲直撞,沙堆飞扬漫天,钢管直接被撞散。
正常的剧本来讲,这时候的我应该被个石头绊倒摔上那么一跤什么的。童扬这样想,然后转身面对扑过来的僵尸,双眼一闭,双臂一交叉,呐喊一声神光大作,强尸灰飞烟灭。
童扬一个前滚翻转身,转向那只粽子,然后再转身踉跄着,如同一只脱缰的野狗一般继续冲。开什么玩笑!这是一个双眼血红如洪荒野兽般的僵尸!长着血盆大口嘶吼着像猎豹一样跑过来,怎么可能去面对面!
【监控室】
“呦,还敢去面对面。”吴舜洋摇了摇举起一杯无糖可乐,对着屏幕隔空敬了童扬一罐,回头望望,彪形大汉常叔暗暗点头,端着酒的局长还在咂嘴。
“看起来很怂啊。”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吴舜洋背传出。
“小钱啊,你不能拿你来和他比啊,你要上去,上面怕是都要塌了”
“呸,喝你的可乐吧,别噎着。”
【紫金山顶】
童扬现在脑袋里快速思索着这二十年来看过的所有对付僵尸的方法,谁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种东西!还就在自己身后追着!
桃木剑?树倒是不少,自己也不是学风景园林的,还能分辨出哪一棵是蔷薇科桃属落叶乔木不成?
糯米?童扬开始后悔怎么从小没有养成把米粘在脸上的好习惯。至于黑驴蹄子和黑狗血,要不试试把自己脚剁了扔出去?
林正英不还用那个古代铜钱做的剑镇过粽子?童扬想着,脚下一刹激起一阵沙,转身回头瞪着僵尸。
这粽子也被吓得一愣,身形猛然一滞,停在童扬身前的五米处。
【监控室】
“他想做什么?”这个齐刘海的长发女孩问。
“我哪知道。”吴舜洋也好奇地瞪着屏幕。
只见童扬牙关一咬,左手掏入口袋之中摸索,然后向那僵尸猛然掷去。僵尸也瞬间后退几丈。只听“当啷当啷”几声响,那东西砸到地面,
【监控室】
待众人看清了那东西,全场寂静到能听清它在上面发出的声响。
“硬币?”姓钱的小姑娘皱了皱好看的细眉。
“他……想做什么?”吴舜洋看了看常叔,见他摇了摇头。
局长继续喝着他的温酒。
【紫金山顶】
同样的冷场发生在紫金山顶,童扬有些尴尬,古代铜币可以辟邪,那现代人民币怎么就不能了?亏他扔之前还特意搓了搓。
粽子并没有给他发愣的机会,瞬间到达童扬的面前,手臂僵硬但是极具力量带风挥舞向同样的头颅。
那么一瞬间,童扬想到“这坑爹的局真的是下了死手,不过考验就要挂掉,杀人封口,够狠。”
想到“吾命休矣还是在20岁生日真衰啊。”
想到“死在这粽子手里也不冤,你看这他跑这十几米跟瞬移的一样。”
突然想到“他能跑这么快,早就能追到我把我宰了,我又不是博尔特。他在等我,等我做什么?做什么?说我是神裔,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血吧,我他妈还要救我我爸妈呢,怎么能在开头就挂?”
生死之间,童扬处于本能地要将这双置他于死地的手推开。僵尸的手微微一滞,从童扬的头顶掠过,强劲的掌风将他扇倒在地,童扬晕了过去,
【监控室】
“唉,继续洗脑清除记忆然后送回去吧。”吴舜洋叹了口气从桌子上跳下来。
“你去把他接过来吧。”局长旁边的一位健壮中年男子说。
“哦……接过来?爸,你说的是,接过来?”吴舜洋有点懵。
“他最后挡尸王的那一下有空气环状规律波动的痕迹,显然是‘震’的迹象,你没看到吗笨蛋。”钱菇凉捋了捋黑长直的头发。
“嘿!真是三天不打你了。”吴舜洋撸起衣袖。
“光是不做算什么男人。”钱小姐表示不屑。
“快去。”吴爸开了口,尽显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吴舜洋跑着上楼梯,双手摸墙一震,墙如同水纹般淡去。他看到月光下的那只红眼僵尸以及面前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
吴舜洋跑去给这具僵尸鞠个一躬,目送他从紫金山悬崖上一跃而下,接着背起童扬返程。
“怎么又是你啊,僵尸呢?”下楼梯时,童扬被颠醒了。
“呦,醒了,他走了。”
“走了?那我没把他杀了,没通过考验,你们是不是直接把我记忆抹除了扔回学校去?”
“杀他?你开什么玩笑,这是金陵尸王孔畅,全南京的僵尸都归他管,别说你,就是我爸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童扬听得一愣,嘴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还有啊,”吴舜洋回头冲他一笑“再说一次,欢迎入局。”
既然已经醒了,童扬自然不在好意思再让吴舜洋这么背着,随吴舜洋下着楼梯。
“我怎么通过考验的?”童扬显然有些疑惑。
“你最后那一下打出了‘震’,自然就证明了你所具备的血脉。”
“震?”童扬突然有些听不懂。
“哎呀,这个凡是具备神裔血统的的人,都拥有最最基本的三种能力:‘震’‘追沙’‘皎步’,这就是超乎常人的地方。‘震’就是全身积蓄力量使某一点发生高频率的震动,山顶那个墙壁就只有‘震’才能破解;‘追沙’就是人体瞬间爆发出超常的加速度;‘皎步’是最好玩的,就是让你向上跳跃的时候好像能踩到到空气制成的台阶,超级玛丽玩过吧,就跟一个个空中悬浮的小箱子一样,只不过肉眼看不到。”
楼梯间只有微弱的黄色声控灯,还有些失灵。童扬跺跺脚并没有回应,吴舜洋吼了几声灯光才缓缓亮起,没有风的流动,已经走了一段时间。
“那你那个幻觉……”童扬还对幻觉念念不忘。
“那个是我老吴家祖传的能力,那些帝王将相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当上去?从远古时代继承神血开始,就有一部分人发现自己除了老三样以外,还继承了神明的部分能力,由此繁衍下去,才会有总会有人在历史上留下些浓墨淡彩。那什么嫡长子继承制,他们确实继承血统的能力概率大一些,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吴家,从姜姓开始,炎帝之后,一直延续到现在。”
“哦,那我可能只是基因突变了,没什么能力。”童扬有些失落。
“帮我开下宿门,麦总。”
“你好,吴舜洋,你有开启宿门的权限,确定开启吗?”
听到耳畔再度响起听过的电子女音,童扬抬眼才发现已经走到了一扇门前。这是一张看起来简简单单、朴朴素素半旧的大红门,无雕花无飞龙无楹联,只从表面看像是一种不知名木材制成,门楣上有块方形凸起,上书“宿门”的柳体阴刻。门前也没有什么石狮雕塑,所以只能注意那安静垂在那里的青色门环,普普圆润的玉环里隐隐可以看到棱角精致的螭龙,仿佛在环中循环遨游。
“确定。”吴舜洋回答道,然后回头对童扬挤粗眉弄大眼“很快你也会有,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
大红门突然无声无息地开了,既然已经说了确认开启,为什么还要用突然这个词?如果你在开启的一刹那发现已经有黑压压好几个后脑勺整整齐齐在冲着你,让你毛骨悚然,你也而绝对会用突然这个词来表示你的恐惧。这什么意思,童扬想,不看我以表达对我的不屑?杀杀我的锐气?
“彭老,洋洋那货带着人从后门进来了。”童扬看到一个坐在电脑桌上的娃娃脸小妞转过头来发现了两人的存在。
一干人坐着干咳了几声,将椅子调转过来面对童扬。为首的彭老站起来一只手搬好椅子依然盘腿坐着,笑吟吟地看着童扬,眼角布满皱纹,上身穿着Anderson-Sheppard的定制不打领带西服,下身着宽松阔腿的无名裤。
“彭老你今天很fashion啊。”吴舜洋冲上去就给局长拍马屁。
“年纪大了,不在乎这些。”丸子头彭局挥挥手放在腿上表示并不在意外貌,脸上焕发起了红润的光泽,扫了一眼后面众人,再挥挥手“你们都介绍介绍吧,别这么拘束。”
就在彭老后面的那个健壮中年挺胸阔步走了上来,伸出宽厚的手掌,“我是副局长吴晓海,欢迎入局。”
童扬心说这就是那大眼仔吴舜洋的爸爸,伸出手来与中年触碰,感受到中年手掌上恐怖的粗糙程度,像是摸到了一块历经沧桑饱经风霜的青石,上面留下了不计其数的划痕与伤疤,握手晃动的时候竟然会有些摩擦产生的疼痛。
中年抽出手拍到了童扬的肩上,虎目之中着几分慈爱“你可以叫我海叔,我和你爸是多年的老同学了。”握手欢迎是严肃正式,拍肩谈话是亲近私人,吴晓海很注意这一点。
这时一个长腿的美女走上前来的手挎上吴晓海的臂膀,嘴角一勾露出微笑显出一副很亲昵的样子。童扬想着吴舜洋这货看着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怎么他妈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多少,这到底是保养得好还是什么关于时间延续的能力?
这位长腿美女看着童扬,洋溢更亲和的笑容,脸上酒窝更加明显,向同样伸出手来“你好,小童扬,我叫吴若斐,你叫我斐姐就好,我是洋洋的姐姐。”
后面众人纷纷从椅子上起身上前做自我介绍,对童扬同学表示热烈欢迎,对其在山顶独自一人面对尸王深表同情。
“来来来,快来介绍一下。”
童扬转过头,看着吴舜洋拉着一个“帽子”走了过来。
“你给我松手!”卫衣帽子下传来了一阵不耐烦的女声。
听得童扬一阵舒服,他从小到大读过的书中都是说像是一阵风吹银铃的声音,他总觉得真他妈俗套,今天他算是长了见识,这姑娘的话就是这般清脆明亮,林籁泉韵,说这么带有情绪色彩的话都如空谷幽兰。呸呸,童扬想自己什么时候也玩儿起这种文艺范儿了。
这姑娘从帽子一探头,齐刘海下露出一对提溜二儿的纯黑色眼睛,小巧高挺的精致鼻梁,还有稍显有肉的小脸。她黛眉一皱,伸手上来抓住吴舜洋拽着帽子的那只手,用力一拧,吴舜洋的胳膊旋转了半周。
只听吴舜洋“哇”的惨叫,看到他的脸急剧变形,浓眉极度扭曲,说是豆粒大都不夸张的汗珠在鬓角不要钱一般的冒出来,大眼中发射着痛苦不堪和“好汉饶命”的射线。
姑娘“哼”一声 ,手一甩就此松开,利落的伸到童扬面前。
“钱韵雯。”
童扬愣了半天,觉得以貌取人害死人啊,差点没回过神,弯腰双手握住钱姑娘的小手,“我,我童扬。”
钱韵雯翘起精致的小下巴,眯着眼睛看着童扬,好像在端详着什么,轻启小嘴说“你还……”
“顾骞,宋淮开启列门。”整个监控厅回荡起立麦总的电子女音,打断了钱韵雯的话。
钱韵雯也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转头将目光投向门口,露出圆润弧线的侧脸。童扬在钱韵雯的脸上呆滞了一会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扇轻金属质的拱门。
整个监控厅从闹哄哄的热闹声,到现在安静得掉下个SIM卡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除了局长还淡然地坐在真皮椅子上捧着茶壶品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拱门处,屏息等待着。连吴舜洋都忘记了疼得**,瞪着本来就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还有一丝……慌乱?
“顾骞、宋淮开启千门,进入监控室。”智能语音麦总的声音无比清晰的响起,感觉分贝又提升了一档。
监控室的正门“千门”终于开启,一前一后走出两名男子,慢慢向童扬的方向踱过来,目光始终看着前方,温度像骤然下降了几度,两人像自带滤镜一般所过之处都染上冷色调,众人不再嬉笑,让出道路。童扬的心脏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越来越激烈跳动,两人却绕过去。原来不是奔着我,童扬心里踏实了大半,不禁打了个寒颤。
“局长,我们的调查任务结束了,可以汇报结果了。”为首的高高瘦瘦的男子走到彭老爷子的面前。
“先等一等,我给你介绍介绍局里新来的小家伙。”彭老赞许地看着两人,递给说话男子一盅酒,然后给向童扬招招手示意过来。
童扬小跑过去,发现所有人的面色都泛起了一丝古怪,同样的古怪蔓延到高瘦男子仿佛万年不变的脸上。男子脸上只是闪过一丝犹豫,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完了。”童扬想,“能让这一看就知道是面瘫中的面瘫怪为之变色的,只能是这酒有问题了。我就说嘛,魔教东方不败下什么三尸脑神丹给部下吃,让下属唯命是从,想不到这彭老头竟然学东方教主,不知道练不练《葵花宝典》。”童扬想到自己也喝了酒,不禁有种兔不死狐也悲的悲壮情感。
只见红色,且不说是什么红,迅速从脖子延伸到了高瘦男子苍白的脸上,高瘦男子面色不变,依旧是万古面瘫样。
“这是绍兴黄酒,不会让你醉的,你得练练酒量啊,小顾,这是新来的孩子童扬。童扬,这是副局长顾骞。”彭老爷子笑呵呵地介绍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他要是知道童扬刚刚心里想什么肯定会把童扬活活打死。
原来这顾先生不会喝酒,被局长吓得。童扬抬头看着面前的顾骞,这得一米八几近乎一米九的身高,黑色中分的长发贴到脸颊,可以看出喝酒红润下面原本苍白的脸色,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下面……一双纯黑的瞳孔正毫无感情,甚至阴森地看着自己。
童扬差点尖叫出声!只见个顾骞缓缓伸出手来示意,童扬也伸出手来沾了下对方的手闪电般地退回来。冰凉!童扬的触觉神经传递给大脑皮层这样的感受。
顾骞让出身位走到彭老身旁站定,露出后面那一男子的身影,右手竟然打着绷带吊在肩膀上。
童扬想着,这肯定就是麦总刚说的宋淮了,应该也是个副局长。于是赶忙弯腰热情地伸出双手握住男子的左手晃动,连声说:“副局长好副局长好,我叫童扬。”
弯腰之际只听这位叫宋淮的男子毫无波动的说“你叫我什么?”
童扬晃动的双手和正在抬起的腰忽然僵住,余光扫到钱韵雯蹦蹦跳跳地过来挽住宋淮的的胳膊,喜悦的喊道“哥!”
宋淮那句“你叫我什么”还回荡在耳畔,童扬神经一错乱,张口道:
“大舅子?”
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
网站版权所有:爱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