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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作者:常青      更新:2016-03-08 19:41      字数:3005
    以前张五刚对电话费非常敏感,每次从电信所缴费回来,都要嘀咕一阵当月的电话费高了,贵了。我不以为然,电话搁在他的桌上,我平时难得打电话。除了接《四方》杂志来的电话,我几乎不碰他的电话。王主任给我打过两次电话,问起工作站的事。我说手续很复杂,政府也不支持。王主任说,嗨,这要什么政府支持,自己悄悄做就是了,向阳刚来打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他现在通过自己的努力,今年杂志社给他发固定工资了,钱虽不多,但是稳定啊!王主任说得一唱三叹!说得我心里暖暖的,除了他说的一口纯正的北京话外,他还承诺给我的回扣还能再多些,每年给我们免费出版一些作品。面对如此丰厚的回报,我浑身来劲。

    我得和张五刚深谈一次,力争他的支持。我说北京有一个项目,我们可以借助这个项目,将目前的义务扩大。钻在钱眼里的张五刚听我这么一说,眼睛雪亮雪亮,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说,快说。”张五刚正愁自己的业务受到县(市)一级的婚介机构的冲击,尤其是挂在某些局名下的那些官办性质的大碗,气势汹汹。加之一些没有来由的黑中介的干扰,生意日薄西山。外来的和尚好念经,那些单位天天在电视上吹嘘,钟点工﹑婚介﹑家教﹑装修﹑招工一条龙服务。相比之下,张五刚的婚介服务显得单一,没有一点竞争力,甚至带有皮包的性质。婚介说是靠信誉,真正起效益的还是宣传的拉动,无异于北京﹑上海那些民办医院,不惜花重金请一些影视明星天花乱坠地造势。

    “搞工作站怎么样?”我指着向阳寄来的那些材料。

    “什么工作站?”张五刚急切地问。

     “什么什么工作站。”我昂起头,一脸牛气。

    “杂志啊!”

    “那玩意,我是外行。”张五刚摇头,说的声音很底。

    “我来搞,你跟我打工。”我说。张五刚犹豫片刻说,“行,怎么合作?”你说。我说底薪加业绩,外面通行的做法。张五刚哈哈一笑。你小子从那学来的一套,我早就知道你他妈的迟早要跳出来搞自己的。

    我向张五刚说了实话。《四方》杂志王主任的意见以及向阳现在的想法统统告诉了张五刚。我坚持和向阳进行合股经营,我们已经具备了基本条件。张五刚认真地听我说话,眼睛瞪得像牛卵。他抱怨我说,你怎不早说,我说我早说顶个屁用。

    合作方案是件令人挠头的事情,我拿不出一分钱来投股,何况我的父母一点也不懂这些方面的东西。他们那点积蓄给我结婚用的,打死他们也不会拿出来送给别人。拿不出资金什么都是空谈。向阳在电话里一再说,关键是资金。向阳再三强调,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资金。张五刚掏出一笔钱来就好了,我巴不得他现在就把钱汇给北京的向阳。

    一场秋雨将躁热的天气赶跑了,今年是我娘的整生日,乡下男人做三十,不做四十;妇女通常做五十。年头春节的时候,几个舅娘就放风来,说要到我家吃我娘的寿面,顺请吹鼓手来热闹一番,说我娘不容易,秭妹几个就数我娘辛苦,我的那些表哥表妹的基本上都上过大学中专,做小干部的也有,当教师的,再不就是有头有脸说话有人当话的小老板。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半吊子。

    我爹亲自登门带张五刚喝娘的寿酒,显示了他们的诚意。张五刚出了两百元礼金,我爹打架似的退了。我舅爹,我伯叔他们都来请张五刚喝酒,把张五刚尊重得当天王老子,纯属为了我。张五刚那禁得起这么多人的围攻,烂醉如泥,稍稍休息一下,就嚷着要回家。我送他回家,爹嘱托说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他是你的老板啊!

    张五刚走起了四方步,一个趔趄来一个趔趄去,走一步退三步,逗得村民们大笑。张五刚偏说他没醉,我说你醉了,醉得相当厉害。我没醉,就是没醉,醉了就找你小子算帐。你小子今天给我面子,门面以后交给你做好了,什么叫兄弟,这就是兄弟,你就是我的兄弟······我说还有大事等你做,大钱等你去赚,你不能醉。张五刚流着口水,一会指我,一会儿指他自己的脸,面部肌肉隆得好高。我说,哥,向阳让你投资,你愿意吗?向阳?向阳是谁?我说,北京的向阳啊!他摇头,不知道。我说我是向阳,我想让你出资。

    张五刚嗓子仿佛进了水,呼噜呼噜地响。不好,他要吐了。吐了好,吐了就清醒了。我说你蹲下,他不理我。咕噜一响,咽了下去。我的乖乖,张五刚不亏是铁打的。向阳,向阳个吊,那来的杂毛。我投资,我投资他妈妈身上。你知道我有几个小的,张五刚吃腥我早有所闻,只是没有亲见,今天他自个摆起谱来了。我不理他,只见他手一伸。五个,我说。“呸!”五十,我说你真的醉了。不搞他五十个,我算什么婚姻所长。想当所长是吧,先把这个学会,张五刚的无名指圈成一个圈。我想,我才不做你这个所长呢。

    折腾了一个下午,我好不容易把张五刚死磨硬缠地拖回家,张五刚老婆一直抱怨,口气难听,我撤头就回,妇女的馊话不能听,听得人窝火。

    这个星期日我休息,张五刚老婆一人值班。小镇一早就喧闹起来了,原来今天是逢集,三轮卡车都来凑热闹,特别是现在增加了苗猪交易,苗猪的喊叫特别尖,老远就能听到。我最害怕赶集,当初是嫌闹,现在怕假货蒙人。张五刚一个电话笃来了跑出租的还小群。还小群的“普桑2000”虽是2002年出厂的,能跑,油耗又不是太高,出去相亲的时候或是去县电视台,张五刚乐意叫这辆车。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和谐而且般配。张五刚讲实事求。文化不多,但悟性很高。

    我们现在就去大潘中学谈广告。奇怪!我跟他说的时候,他醉得很厉害的。怎么我的话他都记下了,而且这么快就行动,天生的钱锥子。我带上了向阳寄来的资料和王主任的介绍信上了路。还小群的车稳稳当当行驶在宽阔的蟒蛇河边的大堤上,行道树叶在风中沙沙作想,田野沉寂在绿色之中,享受着牧歌式的温情。

    掩映在绿荫丛中的大潘中学是一所老中学了,在乡下有三十年历史的学校并不是太多的。因为镇上有一所县直中学,初高中都有,大潘中学是镇政府管的重点初中,连女教师走出来都比其他初中的标致些。现在大概都收为县管了。

    接待我们的刘主任好象认识张五刚,他揶揄说在全县上下都能听到看到张老板的身影。怎么?现在把业务做到学校里来了。张五刚说给你介绍个二奶,我来看你合适不合适,刘主任这才停止贫嘴。我感到脸红的是这个学校有教过我的老师,她是婚嫁过来的。听了刘主任的介绍,与刘主任同一办公室我的老师朝我笑笑,我也只好陪着干笑。笑过之后,她又去上她的课了。

    张五刚隆重介绍我,我掏出印有《四方》杂志社采编部编辑的名片,给办公室里每个老师都发了一张。刘主任接过名片开始认真地看我,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又看了看名片。恰巧我与他从镜片上边瞥来的目光撞上了,我硬着头皮顶了他一把。刘主任说我们这类学校不做广告,从来没做过,我说我不搞广告,是学校形象宣传,在教改方面若有好的经验或者探索,我们能负责向全国推广。既丰富了教育资源,又为学校的发展拓展了外部空间。

    校长年纪不大,认识我做校长的表哥,远扯近扯,凡能扯到关系的我都给套上了近乎,一番攻心,效果并不明显。相反,校长向我们倒起了苦水,从防洪款说到危房改造,缺钱!

    回来的路上,我骂了大潘中学校长,张五刚微笑不语。张五刚到底是生意人,他总结了我与大潘中学校长的谈话,认为语气太软,方法单一,让他感兴趣的地方不多。我把情况及时告诉了向阳,校长档次太底。那个鸟主任更是无知等等。我有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吐。向阳叹了一声,也骂校长不是东西,然后一个劲地安慰我,他说吉林的某某在东北一所大学一连吃了五次闭门羹,第六次终于感动了校长,一笔签了十五万的广告。向阳的普通话好听,说得我热血沸腾。

    张五刚超常的冷静。他拍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小兄弟,我带一个婆娘回来可以挣到三百到五百,谈广告真不是我们的长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