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来找我-第二节-常青-都市言情-爱读网
第二节
作者:常青      更新:2016-03-08 19:30      字数:3054
    说起这棵树来,还有一个故事,不是故事是真事。当初,村里按现有人口将这块地划给刘强更的时候,好多人都有意见,说地皮这么紧张,一个残疾人要地皮干什么,虽在理论上说得通,实践操作就是浪费。这话传到刘强更耳里,他能不气吗?只见他架着一只拐,气喘嘘嘘地找村干部论理。村长气呼呼地说,谁不安排给你,我们还按政策给你不少的照顾。这样,他才算定下心来。从那时起,刘强更疯了样的想有一个家,非得活出个人样来。刘强更没少人说媒,从二十岁谈到三十岁,从三十岁谈到四十岁,就是没人愿意嫁给他。刘强更听人说东闸桥旁的郭大师掐字比较准,他悄悄雇了一辆三轮车,天未亮就赶到郭大师家。

    大师倍受感动,洗手上香,祈福求神,碗口粗的竹桶里塞满了卷得整整齐齐的字签。刘强更听从大师的指导,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从竹桶里抽出一个字。大师祥解字诀,刘强更伸长了脖子侧耳听声,大师的口臭虽让他有些恶心,但为了能听到大师的细释缘由,以及如何释化,刘强更还是屏住气忍着。

    大师的结论让刘强更对生活充满了信心,不但能娶到老婆,而且会娶一个不错的老婆,只是需要耐心。大师说话有个习惯,两只肉手不停地上下翻转,玻璃镜片后的一对大眼睛忽而眯,忽而眨。刘强更满腹狐疑地瞪大眼睛瞅着大师,傻傻地楞着。这时,外面三轮车夫不停地嚷着要走,要不是早在来时就顺把回去的路价钱都谈妥的话,车夫早走了。大师说,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刘强更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掏了张五十的递给大师,大师嫌少,刘强更脸一红,吞吞吐吐又掏了五十,刘强更的这些钱都是晚辈给的,平时舍不得用,一直积攒着。

    刘强更回家后立即按照大师的吩咐,准备了鸡蛋和草纸还有一棵小榆树。刘强更趁着夜黑,架着单拐,来到僻静荒凉的小洋河边将鸡蛋和草纸一并烧了。在回家的路上刘强更遇见了赵家珍,赵家珍礼貌地寒暄了两句,刘强更顺着赵家珍的话应付了两句,连夜在屋角栽下了榆树。

    第二天一早,赵家珍发现了那棵榆树,连忙跑到刘强更家里提出几个不是,刘强更说我栽在自家的宅基上,与你有什么相干;赵家珍说按规定植树要征求四邻的意见你知道不知道,两个人谁也不让,刘强更是残疾人谁也碰不得,这是滩涂巷人的聪明,赵家珍吵了一通,发现并不凑效,只好忍气吞声地默认了。但心里总窝不下这口气。他暗暗地骂,几乎没出声,“我偏不相信斗不过一个瘸子。”

    张二花的到来是否应验了郭大师的神算与计谋,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在滩涂巷人看来,张二花是看准了这个地盘才嫁给刘强更的,张二花到底有没有这个动机,这是张二花的个人秘密了,一般人是无从知晓的。

    至于说刘强更能不能行丈夫之实,倒是被人窥到了。没别人还是那个赵家珍。滩涂巷居民的房屋挤得插不下脚,前后左右的房子就隔一堵墙,要是对着窗子,几乎就一揽无余了,起初好多人家太依赖窗帘,结果闹出了不少闺房秘闻来,特别是新婚的小夫妻之间的床第之事在民间潜枝暗长地流传。其实,只要大家看开了,心照不宣地各行其事也就无所谓了。因为大家都彼此彼此,谁也逃避不了这些生活细节的奴役。

    要说生活经不起推敲,无非是生活的诸多细节中有太多的虚弱。比如刘强更的婚姻生活,因为不可避免的细节,使得他难用常人的方式满足需要。而一旦有人刻意关注,问题就来了。刘强更是了解自己的,甚至比张二花还了解自己。应该说对自己了解的人,对生活中的欠缺应该是包容的。

    赵家明作为村治保主任经常与辖区的片警检查小旅社和洗头房,也认识不少小老板。片警不在,赵家明钻进洗头房和女老板开些玩笑。至于什么时候感染上淋病他还真的不知道,他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跟哪个异性快活的时候沾染上的。他一发现下身不对劲,赶忙暗地里寻找地下小诊所。

    至于社会上的那些暗传,说小诊所如何黑,如何骗人,那都掺杂了局外人的想象。赵家明经常被几个在汽车东站开车的朋友拉去喝酒,酒和智商没有关系,酒只能干扰智商的发挥,不能说的他拼了老命要说,要他说的,他语无伦次。开天津班的朱大抖落出自己的淋病,说开始魂差点吓得掉了,许二介绍他到滩涂巷挂水,搞了二千多块才看好了。朱大大有曾经沧海之感,许二说,朱大平时牛,一有玩意头就吊了。大家哈哈笑,赵家明也笑。终于找到了救星。

    赵家明是明白人,他知道张二花更是明白人,

    赵家珍说了,张二花的绝招不仅仅是让那些看病的人满意而去,她还能使刘强更这样的人在性上得到满足。赵家珍说张二花发明了个什么东西,好象是个仪器,他亲耳听见那个装置的声音。说着还给赵家明模拟那个装置的声音,其实,赵家明清楚那个所谓的装置大概也就是“自慰器”之类的东西,少见多怪。去年的一次例行检查,他还从一家“洗头房”里收缴了一只,带回家被他老婆骂死了,他一气之下扔进了垃圾堆,被拾破烂的当个宝似的捡去了。

    张二花自到滩涂巷以来,从没踏进过村委的大门。忽然被通知到村里开会,甚是不明白是个什么来由。奇怪,他被通讯员张昊叫进了赵家明的办公室。村委的大楼刚盖了不久,现代化的设施,墙上都挂上了“海信”空调,大楼空旷得怕人,廊子里脚步的回声特别大。赵家明的办公室在三楼的西侧,晚霞钻进了赵家明办公室的后窗,屋里也有了温暖。赵家明红红的脸,好象中午喝过的酒还在发挥着作用。只见他板着脸对张二花说,有群众举报你非法行医,这可是犯法的,你不会不清楚吧!张二花一笑,都是熟人找上门来的,兑些偏方而已,不赚钱的。言外的意思是不以赢利为目的的。张二花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这大大出乎赵家明的意料之外,他满以为张二花向他套近乎,或者掩饰,那知张二花沉着自如,不卑不亢。赵家明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问张二花看什么病最拿手。张二花嫣然一笑说,我只是个赤脚医生,大概也就看看头疼伤风,毒疽湿疹之类的小患。赵家明说,这样好,这样好!村里又多了个医生,滩涂巷的人方便多了。张二花犯了嘀咕,心想这人怎么了。还是共产党的干部呢?说话疙里疙瘩的。赵家明不慌不忙,慢慢又把话圈了回来。你说这世上那有不透风的墙,听说你还有绝招,让男人快活的绝招。张二花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拔腿就走。

    赵家明一看苗头不对,连忙站起来说,你别误解。张二花气愤愤地问,你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家明说,我的意思是做事情注意着点,声音大了总有人听见。张二花看赵家明并无多少恶意,这才停住了脚步。

    张二花,你说这年头污染也太严重了,人动不动就染上不明不白的病,你说这人的免疫力是不是有逐年下降的趋势。张二花被赵家明问得一头雾水。心想赵主任你拿工资放屁腰不疼,我是属鸡的命,搂一爪得一口,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赵家明绕了一圈,声音忽地低了下来问,你到底能不能看性病?

    张二花扑哧一口笑出声来。“我跟你说真的,” 赵家明脸一红。

    “谁有病,”

    “我最近好象不太舒服。”赵家明脸红到了脖子。

    “我要看看才能判断!”张二花显得胸有成足。这对赵家明来说是个天大的难题,今天这裤子得脱了,在哪儿脱呢?总不能在办公室脱吧!再说了一个管治保的主任居然当着本村的妇女脱裤子,要是传出去,将是轰天的新闻。赵家明犹豫再三,还是婉拒了张二花的要求。他慢腾腾地站起来,送张二花出门。

    这时候,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天边出现了一道暗条,从村部大楼向下眺望,滩涂巷尽收眼底,菜场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张二花回到家,家里坐着两个外地人,一问才知道是跑山东菏泽的长途客车驾驶员。

    刘强更早早的睡了,张二花晚上看了两例小孩感冒,给两个外地司机中的一个胖子打了一针青霉素,又给了几粒抗生素,胖子千恩万谢,同来的另一个笑得龇牙咧嘴。送走了两个活鬼,张二花才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下午发生在村部的一切历历在目,刚打开的《中华医学》杂志又被她用手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