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来找我-第四节-常青-都市言情-爱读网
第四节
作者:常青      更新:2016-03-08 19:28      字数:2547
    后来,平房住进来一中的一个应届生,姓江,说是房主的亲戚。这么一来,我住的老虎尾巴和车库才算贯通。门一开,一股夹杂霉味的空气哗啦地从我的身旁蹿了出去,吓了我一跳。空间明显是大了,老虎尾巴成了小江宿舍的传达室。我是个看门的,小江进出都在我的视野的。我将电炉放进了小江的那间,这样安全些,小江没有反对。看上去他是一不不坏的人。

    小江的复习资料很系统,我们只用了他们其中的一部分讲义和模拟试卷。带我们课的老师和他们同轨要好得多,教师更会顺手牵羊,投机取巧。不带高三课的老师就麻烦得多,还要向他的同行求爹拜奶的,省事啊!班上好多人请我找试卷。小蒋帮忙不小。而且还有答案。所以小江的到来大大方便了我。

    旧年就在这种晃晃悠悠的情景中过去了。

    元旦那天,一中校园里照例是张灯结彩,每年一届的“校园文化艺术节”像乡下人的庙会,办得热热闹闹。对学生们而言,这几天仿佛是过年。校园里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音、体、美老师平时差不多给人忘了。一年大规模的派上用场大概也就这一次,大家绞尽脑汁要给活动增加新创意,反映新思维。他们要用现代证明这个组不比文化组差,更要给校长留下好印象。传统的项目要有,但总量要控制,这是组委会事先定下的调子。当然猜谜语迎新年是保留项目。因为成本低,学生参与度高。尤其是符合低年级学生。这一次除了准备丰厚的奖品外,还把猜谜活动直接搬到校园人员流动最密集的中心大道上。效果真的很明显,好多教职工都参与进来了。

    一中校园大道两旁的梧桐树上密密匝匝的绑着细绳子,绳子上挂满了写有谜面的红黄绿纸条,像商场门前的小彩旗,招摇过市,旁若无人。我也自鸣得意的徜徉其中,仿佛民主时代普照的阳光,人人有份。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我一跳。不会是李光头吧,这个地方不属他管。我头一掉,“呵呵”,李葳蕤在笑。脸上还有两个明媚的酒窝。她跳啊,就是够不着。我笑,她脸红彤彤的。手一指,这张,那张······

    我把她抱起来扯下,她一连猜对了好多。

    李葳蕤高兴,我更高兴。晚上她给我送来了四瓶果汁,还有航空食品。说是她爸在机场买的免税商品。

    我没想到,她把作业干脆放我这里了,作业做好了才回家。弄得她妈常下来找。

    市一中在人民剧场包电影,李葳蕤非要我送她去。我颇为难,我说你自己跑去不很好吗?况且剧场离学校并不远,同学们有很多人都是自己跑去的。她非要我用自行车送她去,哭着,赖着不走。没办法,我跟隔壁的水电工许志标借了一辆自行车。为了防止别人说闲话,我让张葳蕤坐在车龙头前面的大杠上。张葳蕤很乖,像个孩子坐在我的前面,我以父辈自居。一路上张葳蕤唱着说着,我说她爸教那个年级,她说是校办工厂的厂长,整天在外面忙义务。我说有这样的父亲好风光!张葳蕤说她不懂,我说不懂就算了。她说她妈爱打扮,每天花很多时间在那上面。为了减肥,一有时间就出去跳舞。

    我说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她恶恨恨的对我翻眼睛,一转身又笑起来了。

    我常常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弄得不知所措。

    李葳蕤动不动往我这里跑,说是他们班男生看她个矮,给她起了个“小壁虎”的绰号。她把那个男生的物理书带回来了,说要扔进厕所。我说这怎么行,一定要还给人家。她生气地说我不帮她。我给她折了两只卡通狗,还学了一通狗叫。她才同意不扔。最终扔还是没扔,我还是不得而知。

    我发现李葳蕤最近很反常,有时坐在桌子前面,看着我半晌不说话。不像平时一放学兴致匆匆的先到我这光顾一番,破坏一支笔或是将钢精锅扣个底朝上。我赖床的时候,她干脆破门而入,用她的小手掖掖我的被子······

    小蒋问我那个常跑来的小姑娘是谁,我说是对面楼上李厂长的女儿。你别看她小,会谈恋爱了,看得出来,她喜欢你,艳福不浅啊,老丈人还挺有钱。小蒋说得轻描淡写。我一楞一楞的。

    “别瞎说,人家是个小学生呢。”我说。

    “你复读复得痴掉了,上次他们初中部不是有个女生怀孕了吗?”小蒋一副老匝匝的口气,而且证据确凿,一点容不得怀疑的神色。

    以后我得戒备李葳蕤,我暗暗警告自己。

    这个李葳蕤真不自觉,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上学前还要到我的老虎尾巴里绕一圈,不是放一只香蕉,就是丢一个苹果。要不就是一个饮料。我说,你带走。她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尔后调皮地飞似的跑了。

    我得了可怕的失眠症,辗转反侧,一躺下脑子里就会有宋为富的录象,还有麦当娜她们,最为清晰的还是李葳蕤,有时她们混在一起。甚至我的梦遗中都有她们混杂的影象。我有一种罪恶感,我要忘记李葳蕤,一出现她的身影,我就想抱她摘谜面的纸条,坐在自行车大杠上去剧场。

    吃了一些微磷补脑汁还是没用,赵扬说,换用鱼肝油试试,好在这些药都在五元左右,买上瓶把还能吃上月把半载的。

    吃了一阵,失眠不但不好,反而愈来愈严重。我估计自己得了神经病。

    我想起了一中有个校医室,对学生开放的不会太杀人。校医是个胖女人,腰围足有食堂门前的泔水桶粗,两个人搭都嫌吃力。她问怎么啦,她一开口,我就能判断出她喉咙都比别人粗。当然放屁也是比别人响,男人可能不是个当兵的就是个炼油的。没有一把力不行。

    我说夜里睡不着,胖校医脸上的厚肉以鼻梁为中心集体往左右两边分别一撇。哎吆,这有什么了不起,学生百分九十都有这样的症状,学习紧张,压力大。她舌头在嘴里不知是怎么滚的,明显少了个“之” 字,大概还是胖的原因,费力干脆省了。说着抄起处方,就给我开药。我眼睛盯着那张纸,我要看她的胖手怎么写字的。我正等她写,她突然停下了。头一抬,我又看见了她脖子下面堆积的厚肉。

    “你是一中的吗?”她问。

    “不是,我坐在这里边。”我回答她的问话。

    “我不认识你,是不是刚进来的临工?”她对我的来头感了兴趣。

    “是瓦工还是木工?我家最近要装修。”没等我回答,她又问了。

    “都不是,我是复读的!”我急忙告诉她。

    “那怎么能买药”胖校医一脸严肃。

    “我给钱的”我说。

    “好吧,”胖校医提笔就写。

    大半张纸了。我一想我口袋里的钱,爬起就往外跑去······隐隐约约听见后面有个粗声音在喊,“哎!哎!你这是什么意思,犯嫌!”

    我才不管她嚷呢?一口气跑回了老虎尾巴。

    李葳蕤在等我呢,我说我以后这里不欢迎你来了。李葳蕤问我为什么?我说和你说不清,等你二十岁以后再告诉你吧!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不然我就不走。

    见我不说话,李葳蕤说,我妈不许我今后到你这里来了,今天我是偷来的。她说得不轻不慢,眼里还闪着泪花。我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