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淮中篇小说选-六-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现实题材-爱读网
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更新:2016-04-27 13:40      字数:2522
    这次绑架案虽然勉强保住了李家楼,却让我们家大伤元气。爷爷的盐铺开始负债经营,我们乡下老家也只剩下十多亩地,奶奶把这十多亩地收回来,自种自收,自食其力。奶奶每天蹈着小脚在田里忙碌,繁重的体力劳动让奶奶忘却了对爷爷渴望,夜里安然地睡去。奶奶无时无刻不渴望着爷爷能回到她的身边,她没有办法做到不忌妒小奶奶,但她时进刻刻压抑着自己,她真心实意地希望爷爷和小奶奶两个快乐幸福,他们快乐幸福,她就快乐幸福。然而活鬼王良却让爷爷回到我奶奶的身边。

    王良原来是爷爷盐铺柜台上的一个伙计,还是我奶奶娘家的一个近门堂弟。因为粘点亲戚,爷爷对他就格外放心,让他掌柜。三年前,他和柳街的小春红私奔,竟卷走了柜台上二百块大洋,待两个人把二百块现大洋挥霍一空后,没想到小春红一脚把他踹了。王良走投无路,一跺脚当了国民党的兵。王良把对小春红的仇恨都倾泄在战场上,打起仗英勇无比,去年从排长荣升为连长。

    几个月前,在一次战斗中,王良的连队让八路军包了饺子,结果全军覆没,王良屁股上挨了一枪,趴在地上装死,侥幸捡了一条命。可部队以为王良死了,就给他家里发了阵亡通知书。

    王良躲到一个老百姓家里养好伤,十多天后,灰溜溜地回到部队,成了光杆连长。王良和团长要兵,团长摊着手说,你管要兵,我还管你要兵呢!

    不过团长找王良指出一条路,要他到淮河湾老鱼口收编末爷土匪,够多大编制给多大官,军饷上面发。王良一听喜欢得屁淌,听说末爷手下有几百号人,最少也是一个营的编制,如果收编了末爷匪窝,那他就是一营之长了。

    王良爹死得早,娘**熬儿把他拉扯大不容易。从自王良和小春红私奔就一直杳无音信,王良娘突然接到儿子的阵亡通知书哭得死去活来,她怕儿子找不到回家路,每天都去村头的叉路口给儿子招魂。家里穷,没钱买黄裱纸,王良娘就每天在路口烧一堆麦秸,站在火堆旁,哭着喊良儿啊,跟娘回家吧——。

    王良娘喊了一个月零七天,那天她喊着喊着,就见王良后背上背着铺盖从大路那边向她这边走过。王良娘真以为把儿子阴魂招引回来,就前面引着王良往村里走,嘴里不住地喊良儿呀,跟娘回家吧,良儿呀,跟娘回家吧。

    青天白日,见到活鬼,一村人都吓得关门闭户。

    王良去老鱼口前,回家看望老娘,闹出一场误会。从此,人们见到王良时,都喊他活鬼王良,有的干脆喊他活鬼。

    王良收编末爷挺费一番周折,末爷差把王良丢在淮河里喝大叶子茶了。

    王良苦口婆心地劝末爷,说你杀了那么老百姓,***会要你们吗?***会像国民党这样宽宏大量放过你们吗?你保证***得了天下不会秋后算账吗?你们在淮河湾里东躲西藏的,有啥盼头?

    这些年砍砍杀杀的,也该给自己和弟兄们找条出路,接受国民党收编是最好退路。末爷心动了,说我的人都交给你,你当正营长,我当副营长。

    王良说正副是虚名,你的人还能不听你的?

    末爷还是不愿意,说当副营长一个月才拿个钱,还不够我一个压寨妇人在城里的花销,其他的都喝西北风呀?

    王良笑了,说这你就不懂了,当国民党的军官比你当土匪挣钱的门路宽着呢!我保证你跟了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王良成功地收编末爷的队伍。王良把队伍从老鱼口拉出来,驻扎**集上进行休整训练。王良这次回到**集,可谓是锦衣还乡,再也不是以前的伙计王良了,他现在是国民党军官营长。

    王良安顿好队伍,当天下午便来到我们李家楼。当年他不声不响地卷走了我爷爷的二百块大洋,现在回来了,无论如何该向东家道个歉,还不还都在其次。如果没有爷爷的那二百块大洋,也许他不会有现在的发达,他对我爷爷这个近门姐夫还是歉疚的,感激的。

    王良来到李家楼见到第一个人不是爷爷,而是我小奶奶。王良在楼下喊,楼上有人吗?就站在楼梯口向上张望。

    小奶奶听到楼下喊声,像仙女下凡一样从螺旋楼梯上飘然而下。小奶奶上身穿白色丝绸褂子,前襟上绣着两朵出水欲放的荷花,褂边和水袖上绣着一圈水草碎花。小奶奶正处在哺乳期,两个**高高向前耸着,把胸前的两荷花几乎送到客人的手里。王良不能自持,他有伸手抚摸那朵荷花的冲动。

    这时候,小奶奶开口了,问先生,你找谁?

    王良这才回过神来,说我找李清林。

    小奶奶说他不在,他回乡下了,你找他有事吗?

    王良回答,我是这柜子上以前的伙计,我叫王良。

    小奶奶惊奇看看王良,问你就是王营长。

    王良点点头说,是。

    小奶奶想起了人们传说的活鬼故事,忍不住回头掩口笑了一下。

    王良问,你笑啥?

    小奶奶觉得失礼,说,我不笑啥。

    王良问,你是谁呀?

    小奶奶笑笑说,我是李清林的太太。

    王良看着小奶奶说,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小奶奶看过来,说,是吗?

    王良突然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对!六年前在蚌埠,我和李老板去你们家,托你父亲帮忙。

    小奶奶摇摇头,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奶奶怎么会记得呢?那时她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每天客人走马灯似的转,当时她对我爷爷都没印象,何况他是一个不起眼的乡下跟班伙计呢?对王良来说,当时的小奶奶就是悬崖上一棵含苞待放的花蕾,可望而不可及。如今这枝蓓蕾如雨后的鲜花恣肆开放,美艳欲滴,而且就在他的眼前,可以信手拈来。

    小春红算什么?她连眼前这位美少妇脚丫上的尘都不如。这些年,他逛过**窑子,他还没有这般不味道的女人。

    这时楼上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小奶奶招呼说王区长,您坐着等一会,说不定清林快到家了。小奶奶碎步上楼,走到楼梯口回头冲王良抱歉一笑。那回眸一笑,硬硬地把王良的魂勾没了。

    王良没有坐,他两手叉腰,在楼下转了一圈,转着转着,他心里就不平衡了。李清林凭什么住着这么阔气的楼房?凭你有钱吗?这钱还不是伙计累死累活给你挣的?我干吗要还你那二百块大洋?我给挣几个二百大洋了?你把麻脸堂姐扔到乡下,在这里搂个花娇娇,你一个地主老财,凭什么骑着骡子压着马?他突然对爷爷产生了恨意,这种恨意渐渐膨胀,然后又慢慢聚拢,最后凝结成一粒种子,生根发芽,疯长起来。

    我王良哪一点比你李清林差了,叫小春红那个**给一脚踹了,老子在前方脑袋掖到裤腰带上打仗,出生入死到现在连个家室都没有。他想到楼上去,他想看看这个美丽的少妇是如何捧着她那雪白的渲腾腾的**送婴儿嘴里的。

    但王良没有上楼,他渐渐平静下来,身上的那条火龙也渐渐退去。他现在是国民党军官营长,不是以前柜上的伙计了。他想要这个女人,他就有办法让她送上门来,乖乖地投进他的怀抱。他是张网,而她只是他网里的一条鱼,她飞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