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诱因-第一节 心在情在家就在-童行倩-现实题材-爱读网
第一节 心在情在家就在
作者:童行倩      更新:2016-01-23 14:53      字数:2493
    胡刚送钟南到车门口,把扁担和东西递给钟南后回到座位上。秋霞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刚才啾啾啥呀?钟南咋就跟受了刺激似的,脸都白啦?”胡刚“唉”了一声还没说原委,售票员喊着:“终点站动物园到啦。”秋霞看着车站对面的动物园兴奋地说:“哎呀,这就是北京的动物园啊?这以后带孩子来转转呗。”

    “那还用说?”胡刚幸福满满地说。

    “那天安门在哪儿啊?大串连那会儿,尽看老三届的一趟趟来北京,还有毛主席接见啥的,咱六九届的啥也没赶上。”

    胡刚抱着孩子一边跳着一边唱:“阿爸哎。哎。等着我。噢。看看北京新面貌……女儿哎。哎。跟着我,啦啦啦啦,快快走呀快快走呀,啊呀呀呀。”秋霞擂了一下胡刚嗔怪着:“想当我爹呀!”胡刚唱:“啊呀呀呀。”秋霞问:“还换车不?”胡刚继续唱:“还得要换两趟车……”秋霞挽住胡刚的胳膊亲昵地说:“只要跟着你,换几趟车都不怕。”胡刚看了一眼秋霞说:“你讲话,‘心不凉,家不散’。”

    一家三口又换了两趟车,天黑了下来,孩子在胡刚怀里睡着了。胡刚借着月光打开库房门,秋霞不禁愣住了。黑洞洞的库房,借着小窗口透进的几束月光,可见大堆的货物,转过迷宫般摆放的货物才看见墙角那个用砖头、木板架的床。胡刚打开灯。灯很暗。床上的铺盖很旧,而且床单铺不满整个床铺。床铺靠墙的地方贴着一圈报纸,从墙上垂下的那半张报纸正好盖住了床单遮不住的铺板。秋霞摇了摇头,把背包放到床铺靠墙的地方说:“哎呀,胡刚,这就是你给俺们娘儿俩铺的床?这两床被子咋还整出一个军被来?”胡刚把莹莹放到床上,“呵呵”笑着说:“小川给的。”说着搂过秋霞轻声说,“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三口总算在一起了。”秋霞眼圈一红,把头埋在胡刚怀里,轻声说:“那次救火我就知道你是靠得住的男人。记得吗,咱俩差点在外面冻死?”胡刚当然记得,那次秋霞带队赶往草甸子救火,因为没方向感,把队伍带到了迎火头的方位……

    六连接到团部救火命令后,秋霞带着五个排的战士旋风般地赶到草甸子,手举镰刀往西一挥喊道:“每人两米,拉开距离。”说完自己先埋头割起来。胡刚嗅了嗅鼻子,觉得有股焦糊味,就喊:“不好,咱们跑偏了!”战士们闻声而撤,待秋霞抬头时,发现人都没影了,于是火冒三丈地用镰刀指着胡刚说:“你们排偷黄豆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呢,现在你又策划叛逃,回去等着处分吧,你!”胡刚也瞪着眼喊道:“火头离这儿不远了,还提处分的事!”秋霞闻言一愣,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地说:“不会啊,我觉得一直是往东跑呢。”

    “现在刮的肯定是西北风。按风向看,刚才咱们是往西北跑的。”

    李秋霞这才发现错了,猛地一惊,说:“坏了!”

    胡刚二话没说,拉着李秋霞就往南跑。跑出五百多米时,听到“呼呼”的风裹着火的声音。胡刚一把将李秋霞按倒,自己也趴下。一股热浪过后,一条三米多高的火龙,在几千米外的草甸子上飞驰而过,几十平方米半人多高的草甸,瞬间化为一条黑色的灰道。火龙继续向前飞窜,在大约二里多地以外打好的火道前停了下来。火龙扫过的周边,火苗子依然像水印子一样在草甸子上蔓延。二人不约而同地挥起镰刀狂扫。胡刚喊着:“那边的冰化了!快,用棉袄蘸水!”说完,自己趴在水坑里滚了一下,然后,用帽子护着脸,滚向火星闪动的草皮。李秋霞见状,也学着胡刚的样子滚动起来。

    时明时暗的月亮再次隐入云层。周边渐渐暗了下来。死窟般的黑暗,随着死一样的沉寂悄然而至。黑暗中,胡刚站起身,把镰刀往地上一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被火燎过的草皮软塌塌的印出胡刚撑在地上的手印。他迅速起身环顾四周,大声喊:“副指导员!”

    死一般的沉寂!

    胡刚“霍”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搜寻起来,边走边喊。

    “在这儿……”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飘过来。胡刚愣了一下,循着颤巍巍的声音跑过去,只见秋霞坐在地上,两行眼泪顺着黑乎乎的脸流了下来。胡刚松了一口气,一下蹲在地上,歪头看着李秋霞。

    秋霞的帽子不知掉到哪里了,头发燎出了一片卷儿。她上下牙“的的”地磕碰着问胡刚:“人……呢?都哪儿去了?”胡刚说:“撤了。”秋霞颤声问:“有伤着的吗?”

    “估计没有,撤得早……”

    李秋霞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胡刚吃惊地看着这个平时极度刚性的女人,突然觉得好笑。他站起身,从远处找到了李秋霞的帽子,蹒跚着走到她跟前蹲下,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说:“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特爷们儿,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爷们儿咋?还不兴人家有个错?”秋霞说着眼中闪着一种平素从未见过的光泽。胡刚定神看着秋霞,半晌才说:“哎,犯点错的领导才完整。要不然,倒感觉残缺了。”秋霞一愣:“这是什么逻辑呀?”

    “混蛋逻辑学。”胡刚说完看着秋霞笑着。

    “骨子里的坏!”秋霞有点羞赧地笑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胡刚一把解下自己的围巾,给李秋霞围上,说:“我只能给你这点儿温暖。要把棉袄脱下来给你,我肯定就牺牲了,你也就用不着惦记怎么处分我了。”说着伸出手,“快走吧,要不会冻死的。”两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走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秋霞突然“扑通”坐到地上,急切地说:“天啊,我的腿怎么发木了?连弯都打不了了。”胡刚跪在秋霞旁边伸手一摸:“哎呀,你的棉裤冻得硬邦邦的!你刚才救火的时候是不是把自己的棉裤都浸透啦?唉,你鲁得真是可以!”说着,狠狠敲了一下秋霞的腿问,“怎么样?有知觉吗?”秋霞说:“好像还有点感觉。”胡刚又使劲敲了一下,大声喊着:“有感觉吗?”秋霞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有点疼。”胡刚使劲拉她厉声说:“那就快起来!不然咱们会冻死的!”

    一望无际的豆子地两边长着高高的蒿子秆。收割过的豆子地上两个小小的人影,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着。胡刚问:“怎么样?还能坚持吗?”秋霞一脸痛苦的表情。胡刚停住脚步说:“不行,再走下去你的腿会冻坏的。我去找点蒿子秆点上先给你烤烤吧?”秋霞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能行。你看北边那个房子。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那儿应该是九连的场院。离九连营房不远了。”胡刚说:“咱们先在场院小屋落一下脚,烧点火,把你棉裤上的冰化一下。”秋霞停下说:“嗯,我感觉右腿的膝盖好像磨破了。”胡刚从地上拾起一根冻得梆硬的秸秆递给秋霞说:“拄着,能省点劲。”说完架着秋霞向九连的场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