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猫之国】如梦令-红杏-沐辰如许-玄幻魔法-爱读网
红杏
作者:沐辰如许      更新:2023-07-25 20:19      字数:4194
    第七十八章 红杏

    听到那个名字,龙小邪浑身一僵,同时他也察觉到那些在他体内搅动的黑丝攻势暂缓。他紧紧地闭了下眼睛,沙哑的声音停顿住。

    龙小邪在等。

    等应玲的态度以及「她」的态度。

    虽然八星级「世界宝藏」雷神托尔之锤妙尔尼尔的破坏力是顶端的,但是它有一个致命限制——它一旦启动,敌我不分;再加拓印品的一个致命条件——无法远距离启动,所以他和亚瑟对视一眼便默契决定先顺从她的互相残杀的要求,借打斗调整位置,再进行“威胁”。而原先的那件拓印品早在龙小邪退后扶起亚瑟时就顺势递到手里。

    整件事都非常顺利,除了———打斗假戏真做,虽说原本他们就为了不露馅就打算认真来比划一场,可当龙小邪对上亚瑟那双波澜不惊而沉稳的眼睛,那双若如一对盈盈而剔透的紫翡翠——的时候,他就明白,亚瑟他要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在他并未几次跨越生死之前那样离他远去,就像被凯瑟琳吞下去那样。

    选择独自离他远去。

    亚瑟想将他手里的拓印品夺走,再将他踹出「世界宝藏」威能范围外。因为,在某些方面迟钝于人性的亚瑟意识到这个方案的不可行性,于是借助递拓印品,他欺诈了龙小邪的信任。

    自「她」打完那声招呼,就罕见地沉默至今,仿佛在回味又好似在回忆刚刚龙小邪和亚瑟狼狈的一举一动,逐渐醒悟过来一样。

    醒悟了这场默契之下的双方的对峙。

    「她」痴痴大笑起来:

    “啊哈哈……真是一段感人的友谊啊。”

    “好像咱们之前曾经也有过像这样的友谊,在——”

    像是在讲一段笑话,在讲自己曾犯过的一个愚蠢的可以作为笑料揭示的东西,她抬眸继续接上那段未竟之言,

    “你用手里那把剑砍掉我的脑袋之前啊,应玲。”

    龙小邪奋力挪到亚瑟身旁,他低垂着头察看亚瑟伤势。

    亚瑟的脸惨白,连同那唇一样都没有血色。豆大的汗滴从他苍白的脸颊流过,黑发虽照旧扎在亚瑟的体内,看上去却没有再剧烈的生长下去。

    他听到了应玲的声音。

    比之与应玲之前相处时,她的沉闷阴测,现在她的声音清明了许多,仿佛从暴风雨来临之前那个沉闷的昏黄的夜晚一转到秋天晴朗明媚的用白云作淡淡花纹的蔚蓝天。

    轻柔的羽毛从耳畔划过。

    简直有些不像……应玲了。

    原先的应玲如同一个怀揣着痛苦与茫然徘徊、不知归处的旅人,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于是苦苦行走在这世间。

    然而,此刻,应玲轻声说,

    像是一群白鸽给簌簌飞过天空。

    “我们将要走到终点了,杳杳。”

    她紧接着似叹非叹、似笑非笑像是在一句能获得幸福的咒语: 

    “Vasairy Ethremourla。”

    龙小邪动用剩余的力气扶起亚瑟,他睁不开的两眼像是被汗水黏在一起,伴着心惊胆战。

    随着这声似悼念似感概的咒语脱口,好似过了许久,耳畔好像响起来放置久的乐器弹奏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轻盈,慢悠悠的被弹奏着,与之相伴的是若有若无的轻吟,那些自拿起便不断飞扬的灰尘在影影绰绰的阳光下像是漂浮在空中有质感的沙砾,透过顶楼那扇五彩斑斓的窗,窗外树枝的碎影,光点点片片深深浅浅。

    眼内突然酸涩起来,干涸到龙小邪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于是在刹那间,都静了下来。

    待到他再睁开眼,许多都变换了个模样。

    无论是「她」,还是那条青石板路,又或是那条冥河仿制品都随着那声古老的咒语留在了龙小邪记忆里的过去。

    而现在,龙小邪第一时间扭头面色急切地看向原先深受重创的亚瑟,紧接着,放松了不知何时紧皱的眉头。

    亚瑟摊开手,面色缓和地展示了那些曾伤痕累累,黑发驻扎乃至成为身体一部分的手腕等部位。

    他们仍是蹲坐着的,但蹲坐的地方由原先硬冷的青石板去掉了冷,徒留下个硬。

    巨大的枝干卧在二人脚下,平坦而坚硬。干枯的树枝像是焦了的碳。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有怀揣着截然不同的心情转过头去。

    只见一位女子坐在他们对面的树枝上。那树枝不大,刚好容下她坐上去,距他们也不过两三米。

    那应该是应玲,却又不像。

    她仍是那样柳叶眉,嘴角隐隐有颗痣,头发盘在脑后,却留了额前堪堪到眉头的刘海,而不着那件青色丝绸旗袍,转而是一件浅粉色右斜襟袄和一条下至脚踝的青莲色马面长裙。

    她也并未带着之前的苦大仇深与女鬼一样阴测测与幽怨的状态。

    像是荣光迸发。

    但物极必反,反倒如同回光返照。

    这样的装扮使她脖颈处显现了出来。她仿佛被人用锋利的利器砍断了脑袋,那脑袋却没有掉,而后伤口长出了一圈淡粉色的“项链”牢牢套在脖子上。

    应玲看着他们,带着轻松而又得体的微笑。那笑仿佛一个疲惫的人面对即将得到的永恒的休憩。

    龙小邪盘起了腿。

    他听见亚瑟的声音,清俊的似月下潺潺流水,用龙小邪的话来说就是“听起来就很贵”。

    “您曾是阿兰星落的缔造者的一员,对吗?”

    应玲摇了下头,又点了点头,在她的动作下,额前细碎的刘海晃动着,像是崖边的藤蔓。

    她不急着回应,反而问起了一个问题。

    “你们相信这个世上有神明的存在吗?”

    亚瑟轻缓地摇了摇头,他神色自若。而龙小邪则挠了挠后脑勺,嘟囔着“也许大概,信就有,不信则无”之类的话语。

    应玲轻笑了一声,随着她别在耳边轻轻摇曳的黑发逐步归于停止。她弯了弯那双细长的雾蒙蒙的眼睛,放空,又或是在回忆。

    “我是…我曾是梅利校长在这个世界里最初的学生——自盘古创世之后。”

    “我是一个平庸的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运气不错。因此,我才可以在那一年成为梅利校长的学生,然后我们怀揣着梦想,死在这场梦里。”

    “盘古是我们那一届最优秀的,他走得很早,我已经忘了他的模样。他走在这个世界开创之前,所以免了很多蹉跎,这很好。”

    “而他之前关照有加的北欧神王奥丁——”应玲对着神色紧绷的亚瑟摇了摇头,“不是你记忆中那个,那位奥丁倒是饱受折磨。他像是极端理想主义者,野心勃勃却又夹杂着不足够的现实。”

    她轻微扭头,看了一眼龙小邪。

    “以及与你很像的女娲。”

    说完,她不再继续关注面前的人,而是低垂着眸,一心沉浸到从前。

    “他们都是梅利校长最喜欢的学生,他们发现了不朽的奇迹,实现人类由三维向四维的迈步。当然,他们也是梅利校长最讨厌的学生。因爱而生厌。”

    “我与他们这样天之骄子交集不多。”

    但她依稀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在这个世界未被开辟,他们一行人缩在猫校长的那艘小船上,那些天之骄子,那些后来被封为神明的少年们此刻却都幼稚地打闹一团,大咧咧坐在地板上,传着佳酿,不顾及形象地大吵大闹,累了就躺倒下去,就这样仰着头口舌不清地继续说下去,一片狼藉,十分轻松。

    那时盘古、双子以及奥丁在玩四角追逐。宙斯捧着他那一沓小说原稿亮着眼睛寻找下一个狗血爱情小说的主人公的原型。猫校长被灌得酩酊大醉,醉醺醺地倒了下去,引得大家哄闹着一拥而上去吸猫校长的肚皮。所有人、那个时候的所有人都洋溢着少年意气风发,连带着她也沉溺在这场璀璨而辉煌的梦中。

    仿佛这梦一直存在,永远那么斑斓,如同梦幻泡影。

    而她一入梦,便又是多年未醒。

    “后来,我们辞别故土,来到此世,创造阿兰星落,以及人。人的劣性永存,我们也无法跳出人的概念。于是,战争爆发了,一次、两次、三次,死去之人遗留下来的东西成了「世界宝藏」。”

    她想起了妙音。

    妙音向来宝贝她的凤头琴。

    彼时已相隔第二次战争数载,环钏璎珞等配饰装点妙音那乌黑亮丽的长发上,白皙的脸上不经意透露出悲悯。妙音是一个喜欢清静的姑娘,她就那样抱着她的凤头琴,琴弦上是白与红的交织。

    那是妙音的凤头琴,所以除了妙音谁也无法弹奏。

    无法弹奏的乐器怎么能叫乐器,所以后来那些人不得不把它划分到另一个职业里。

    “最后,我们输了。得胜的人们重新组建了阿兰星落,开始圈养人类作为食物。”

    “而我机缘巧合之下,浑浑噩噩开启了新的人生。我并不是我们中唯一个还留存意识,但我们确实都死在那里。那之后我作为一个崭新的人,选择在阿兰星落就读,最终死在这里。抱歉,很多事我已记不大清。”

    应玲吸了一口气,沉重又轻松地将它吐出:

    “这、便是我的故事了。”

    她对着瞠目结舌的龙小邪和神情肃穆的亚瑟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置于膝上的手心翻转,应玲露出了握着的东西。

    一个小巧精致,即将漏完的沙漏。

    树上开始落红花,纷纷扬扬。等落了地,又成了一片白。树上是红的花,树下是白的落红。

    “再见。”

    她轻声说道。

    ……

    “我以为你来是为了找我喝一杯茶呢——”

    阿尔伯特.艾萨克敲了敲那大理石桌面,带着些遗憾地说道,

    “佘杳小姐。”

    长长的黑发环绕在她的周围,佘杳迟缓摇头:

    “此番前来,为表谢意。”

    “只是交易而已啦,况且——”阿尔伯特.艾萨克上挑着褐色的眼看她,那颗似墨点的痣也跟着上移,“你不是急着要去见她吗?去吧去吧。”

    阿尔伯特.艾萨克笑了一声,他脸上的皱纹也随之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回过神,回到空空荡荡的小庭院。

    人走茶凉。

    再次闭眼,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甄选。

    “救、救她……”

    他本来是要向前走的,但是一股力扯住了。阿尔伯特.艾萨克便顺势看去。

    少女的脖颈与脸已全是喷薄而出的血液,连同那头黑发。她一只手扯住他,一只手死死捂住歪向一旁的脖颈,却怎么也抵挡不住血液流逝。

    毕竟她的头已与身体分离,回天乏术。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于是阿尔伯特.艾萨克索性蹲下来,静静聆听。

    重复着那句“救、救她”。

    老王,也就是阿尔伯特.艾萨克手指抵住下巴,他勾起嘴角,话语里却带着犹犹豫豫:

    “可以是可以……不过……”

    纤弱却又清晰坚定的声音肯定地回答了他,手无力垂下。

    老王指尖点着她的额头。

    额头也有血,不过血早已冷得凝固。

    “既然爱不行,那就恨吧。恨起码比爱长久,不是吗?”

    “Vasairy Ethremourla。”

    ……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轻轻哼唱的小曲回响在这片无人的角落,这里被红色的菌类植物占领,空气中漂流着红孢子。

    应玲仍穿着那件粉红色袄与青莲色马面裙。她神色温情地怀抱住怀里的长发头颅,黑色的长发甚至将垂到地面。

    她向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树走去。树干干枯,没有葱翠的叶,却邻着枝头绽放着火红的花。

    花落到地上成了一朵白。

    应玲渐行渐远,她的身影愈来愈小,恍惚间如同牵着手的两个人。

    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姑娘。

    她们慢慢的,向着天边去。

    就似不多时前,应玲这般牵着佘杳的手,默默看着她长久居住的宅子在火舌舔舐下,逐渐化为乌有。火光点亮了半边天,宅里却安静得很。

    火映亮她尚显稚嫩的脸,她瞧见自她那院里死去多年的杏树向外伸出一根干枯的枝也燃了起来。

    一枝红杏出墙来。

    另有冲天火光自外而来,由远及近。

    被牵着的手被轻柔地拉了一下。

    矮了半头的女孩仰着头看她:

    “我们走吧。”

    她有些恍惚,问:

    “去哪里?”

    而那个在火光下映出一身粉的小姑娘有些意外却还是认真答道:

    “阿兰星落。”

    (三周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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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不出来我想要的感觉,抓狂:(

    贴吧那边由于字数限制,会提前更0.66章。

    前期太腻了,后期简单处理,发现都不符合我心意。

    我因为文笔差被抓进去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