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家族传奇-第六章云起江南（9）-郗德文-历史传奇-爱读网

第六章云起江南（9）

作者：郗德文更新：2021-05-04 09:56 字数：2671

    夜色笼罩着江宁城。原来，自从吴国孙权在此建都以来，历经东晋、宋、齐、梁、陈，先后在此定都，因此又有“六朝古都”之美誉。明朝朱洪武在此建立京师，采取“高筑墙，广积粮”的政策，这金陵城就被一圈高高的石头围拢起来，因此又称为“石头城”。石头城龙盘虎踞。玄武湖、燕雀湖、莫愁湖环绕城外。钟山、清凉山、鸡笼山坐落城里。金水河横贯东西。三山门雄峙西城。贡院规模宏大。大教场气度不凡……此时一轮圆月升起，银辉洒满整座城池。

    鳞次栉比的房舍呈现出来。这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公府。宽阔的黑油漆门。进了二门是三门。往左往右又各有小门相连。坐落于公府中间的是议事厅。议事厅后面是大花厅，大花厅后面还有小花厅。出了小花厅向西，进一道月亮门，就是一座大花园。花园里有假山、湖水、亭台楼榭、花草树木……风吹动竹林发出“飒飒”的声响。月光照在水上，磷光返照，犹如烂银，但是无人来欣赏这月色。唯有在游廊和各处房檐上，还能看到一盏盏灯笼挂在那里。没有两天就是元宵佳节了，显然公府里早就做好了预备。此刻，暗淡的灯笼只是在风里轻轻地摇曳。一间间房舍有亮着灯的，也有没亮灯的。偶尔还能传出一阵阵欢笑，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清亮。

    已经是亥时。

    延龄巷一辆马车悄悄驶来。

    胡同里一派寂静，唯有远处的打更声“梆梆”传来。

    肖兴元朝前后看看，随即跳下马车拍着门环。

    很快里面传出声音：“谁啊？”

    “是我，快开门！”

    “你是谁？”

    “开门就知道了，有紧急事务报知二奶奶。”

    “天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快开门，是苏州来的。有大事禀报！”

    这日恰逢方三值夜，一听“苏州”二字就赶紧起来，开了后门，借着灯笼的亮光，他看出是肖兴元：

    “哟，是老肖，这么晚了，您这是……”

    “一言难尽，霖二爷和二奶奶呢？”

    “这个时辰想是都睡了……”

    “快报知二奶奶，有紧急事务禀报！”

    方三见肖兴元神色紧张，刚要朝曹霖院里走去，肖兴元又叫住他道：“方管事，莫急，先把这几个箱笼抬下来！”

    方三和富拉尼忙把箱笼抬下。

    门口安静了。

    马牵进棚里。

    门又锁上，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

    曹霖的院子离延龄巷不远。平时倘若没有什么紧急公务，曹霖便从这座小门出入。进了小门就是“西园”，一大片湖水呈现出来。春夏时节绿柳红荷，倒也赏心悦目。从湖边拐过不远就是曹霖的院落。六间青堂瓦舍，四四方方的院落，虽不宽阔，但显得幽静别致。出了南门往左是老太太的院落，往右是一座更大的院落，乃是宗祠“萱瑞堂”所在。因此这座院落很是显要。

    油灯光闪烁。桂凤打一个呵欠，刚要吩咐丫鬟去舒展床被，就听门外传来方三的声音：“二奶奶，二奶奶……”桂凤不由警醒地道：“什么事？”“回二奶奶的话，苏州来人了！”桂凤朝花厅看时，就见方三已经提着灯笼站在那里。“谁来了？”“是鼎大爷的跟班肖兴元，说立等着求见二奶奶。”桂凤心中狐疑，沉思着道：“快领他进来，指定是有要紧事！”方三忙回身出去了。

    肖兴元和富拉尼急匆匆走进来就朝桂凤跪下了：“二奶奶，快想想法子，苏州出大事了！”桂凤顿时一阵心惊，忙道：“你们先别急，慢慢说，究竟出什么大事了？”肖兴元哭道：“二奶奶，我们家主人被抄啦！”桂凤就觉心头“嘭嘭”乱跳，不由倒退两步道：“这……好好的怎么一下抄了家？”肖兴元道：“奴才一时半刻也说不清，听人说我家老爷亏欠了银子，还有什么……不应该去挖人参！”“舅老爷去挖人参了？”肖兴元摇头道：“我们家主人没有去挖人参！”

    曹霖忽然一掀门帘出来道：“苏州被抄了？”肖兴元和富拉尼都跪着点头。曹霖三两步走过来，抓住肖兴元的衣领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回二爷的话，就在正月初十！”曹霖脸色惨白，呆了片刻道：“我们家老爷知道吗？”肖兴元摇头道：“没有！如今苏州衙门已被查封，所有人等俱不得出入，我家小主人想了这么个法子，才放我等出来给这边老爷报信，霖二爷，快想想法子啊！”曹霖心慌意乱，忽然放了肖兴元就朝外走去。桂凤忙叫住道：“你上哪里去？”曹霖不耐烦地道：“出了这样大事，老爷还蒙在鼓里，我难道不要报知老爷去吗？”

    肖兴元见曹霖已去，忙站起来擦了泪道：“二奶奶，鼎大爷有两箱东西安排奴才们送来了，千万千万，二奶奶不要让别人知晓……”桂凤正狐疑不止，此时听见有东西送来，不由心中“当啷”一响。正值查抄时还能把东西运送出来，显然李鼎费了一番心思。但窝藏罪臣的家产也是一项罪名。然而那好财之心早就占据了畏惧之心，不由一股昂奋涌上心头，这时候便朝肖兴元一笑道：“你放心，既是鼎大爷的东西，我肯定会好好藏起来，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肖兴元和富拉尼很快被曹頫叫过去了。桂凤依旧在花厅里走来走去。李家被抄让她毫无睡意。而在新正之时更是来得突然。她知道这些年李家过得并不如意，先是主管了十多年的盐务被内务府收回，后来听说李煦又跟圣祖皇帝讨要墅浒关的税差，可皇上并没有应允，理由是李煦年纪大了，又体弱多病，倘若被苏州骗子坑了就会晚节不保！虽然隐隐约约的，但桂凤明白李家也渐渐走上了下坡路，但她没想到事情竟然来得如此突然，几乎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锦儿给桂凤倒了一杯茶道：“二奶奶，这可如何是好？”桂凤心神不宁地坐下来道：“锦儿，李家被抄你说会连累咱们吗？”锦儿胆战心惊地道：“二奶奶，我不知道……”桂凤叹息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这些年咱们与李家来往地太近了，我早就悄悄跟二爷说过，让老爷不要凡事去问舅老爷，就像杭州孙亲家一样，各人做好各人的差事就好，可谁想老爷不听，倘若万一……”锦儿无奈地道：“不是奴婢说话狂诞，咱们家老爷就是太没有主见了！”桂凤叹息道：“有主见也好无主见也好，今晚上咱们都别想睡觉了！”锦儿忙走到外间点亮灯烛。

    这时候门外一个女声传来：

    “锦儿，锦儿……”

    锦儿掀开门帘，就见一个身穿银鼠披风的女郎走进来。

    桂凤忙问：“谁啊？”

    很快锦儿道：“回二奶奶的话，是老太太房里的紫萱！”

    紫萱放了灯笼走进来，在火盆上烤着手道：“老太太本来要睡了，又听见外面喧喧嚷嚷的，所以叫我来问问出了什么事？”

    桂凤心想老太太的耳朵可真灵，便说：“没有什么事，如今天晚了，你打发老太太早点安歇就行！”

    紫萱“哼”了一声道：“你们主子奴才又在这里弄鬼了。我出来时看到丁管家和方三都到上房去了，三更半夜的显然是有事！”紫萱忽然紧张起来，道，“莫不是……宫里哪个妃嫔薨了？”

    桂凤忙过来捂住紫萱的嘴道：“你这个傻丫头，可别乱说。不瞒你说，正是因为这件事不好跟老太太开口，所以我才在这里瞎转哩……”

    “到底出了什么事？”

    桂凤知道终究瞒不过老太太，便说：“紫萱，你说这件事奇怪不奇怪，咱们老太太娘家被抄了！”

    紫萱忽然“啊”了一声，铜钥匙掉进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