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泱-第二章拾取姻缘-苏慕遮*3414-现实题材-爱读网

第二章拾取姻缘

作者：苏慕遮*3414 更新：2021-12-10 20:49 字数：1600

    钟梅春不知所措地直立着，对于女人，他不知用什么语言来破解，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那女人也好似哑巴似的不出声，一只手拖曳着钟梅春的裤腿，另一只手怀抱着什么东西。俄而，钟梅春醒悟似地俯身搀扶女人，女人拽着钟梅春的衣袖及至臂膀，袅袅婷婷地站起来。钟梅春这才注意到女人缠的一双小脚，心里不由一惊，镇上的女人都已经放足。复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人。女人眼如秋水、鼻如葱管、手若柔荑、肤如凝脂，一看就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子。钟梅春定了定神，不敢自比蒲松龄，会有狐仙看上自己这个穷书生。而且，在姜家祠堂延学施教几年，每年清明、上元、冬至这三个“鬼节”，他也从未看见过不干净的东西。祠堂还有个功能，这里也是姜应功家的粮仓，收上来的稻谷、小麦、油菜籽都是堆放在这里。这些作物的籽实，让神灵敬畏。

    钟梅春把女人的手从自己的臂膀上拉下来，从女人的发髻上看，也从女人的眼光里来判定，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媳妇儿了，而不是大姑娘，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有邵芝兰眼睛一样的光影。钟梅春想，也许是走亲访友，天黑迷路了，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蓝印花布的包。

    “敢问小大姐来此处是访亲戚的吗，镇上的每户人家，包括方圆十里的保户，你只要报上姓名，我都可以把你送去安顿。”钟梅春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喉咙，今天的酒有点辣嗓子，还没有姜家的大麦烧好喝。

    女人眼睛里琉璃似的闪了一下光，“先生，先进去讨碗茶喝，我两个时辰没喝上一口水，吃上一粒饭了，先让我歇歇脚，我再慢慢说给先生听。”

    钟梅春想了想，推门把女子让进去，虚掩了院门，两个人踩着自己的影子，一前一后走在院子里长长的青砖甬道，树影斑驳、鸦雀归巢。转过回廊，钟梅春在西厢房的一间推门进去，点亮豆油灯，扶女子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张床，夏布帐子还没摘下来清洗，灰扑扑的。床倒是新铺的稻草帘，喧腾腾的，中午钟梅春抱出去晒过，还有稻秸秆的清香。钟梅春把女人让到床沿，椅子实在是破损不堪，坐在上面吱吱呀呀，而且膈应屁股。钟梅春把炭炉打开，他出门前封了炉子。炉火不一会就旺了起来，红彤彤的，整个屋子暖和起来。

    钟梅春把他的饭碗烫了又烫，从桌子上的一个釉罐里拿出一颗鸡蛋，沿碗沿磕破，打在碗里。又从一个瓦钵里挑了一勺荤油，加了一勺白糖，用滚开的水冲下去，边冲边快速地搅动，鸡蛋在沸水里开出花来。钟梅春又从另一只瓷盆里抓了两把炒米放在碗里，把勺子反扣在碗里，端到女人面前。

    女人放下包袱，接过钟梅春手里的碗，轻轻地搅动，浅浅地一勺一勺饮食。热量在女人的脸上渐渐地显示出来，女人脸上开始红润了起来，这使她的皮肤更加透明。

    钟梅春转身把提着水铫去打井水，他怕女人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如果坐到女人面前，他不知自己双手该如何摆放。

    “先生，洗碗的盆子在哪？”钟梅春提着水铫进门，女人缓缓地站起身。钟梅春连忙伸过手，“小大姐，放下，我来，不用你洗。”

    女人没有把碗递给他，她从炉子上的水铫子里倒了热水，伸出玉手把碗细细地擦拭，放回钟梅春取碗的地方，“先生真是好心人，谢谢你这一顿饭。”说完，拿了包袱，意欲往外走，却又不挪动脚步。

    “你是要到哪里去呢？”钟梅春有点慌，“夜深露重，你走到哪去？”

    “走到哪，算到哪？”女人眼睛里蓄了泪。“女人本是雪花命，走到哪就飘到哪？”女人叹了口气，见钟梅春没有挽留的意思，轻轻地叹了口气，提起裙裾跨出房门，“我福薄，终似一叶孤蓬，本想随遇而安，不想还是要飘荡游离。”

    “你没有父母兄嫂？丈夫子女？”钟梅春跟在女子身后，重返来时的路。钟梅春看见两只鼬鼠从洞穴探头探脑地盯着他，仿佛嘲笑他似的。

    “你不要问我究竟是从哪里来，我是没有过去的人！”女人站在了院门外，“如果你愿意收留我，我可以给你铺床叠被，洒扫庭院，生儿育女。如果你有顾忌，就此别过，谢谢先生一瓢饮食。”女人拜了个万福，掉过头，缓步而去。

    钟梅春跨出院门，紧跟几步，一把抱住女人，扛在肩上，返回院子，锁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