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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钱老师家教定论(三)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8-01 17:08      字数:2159
    甄记者知道袁校长并无恶意,不过她听了,还是一愣。被一位年龄比自己大,职务比自己高的教育权威、专家用“您”称呼,那是消受不起的。她俏皮地说:“可以不回答吗?您让我想起“文革”初期我们江州有个单位的造反组织叫‘刺刀见红’战斗队,我感觉到,‘刺刀见红’了,让人不寒而栗啊。”

    “既然您遇上了‘刺刀见红’,不回答可能吗?”袁校长眼睛里充满着狡黠,说话也不客气了,当然态度上是十分友好的。

    袁校长想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对话,如果还不能讲实话讲真话,哼哼,管你什么“名记”不“名记”呢,立马走人。你不走,我走!

    “那我就交待了?”甄记者当然不知道袁校长的心理活动,但她意识到,必须说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否则还坐在这儿喝什么咖啡呢?

    “洗耳恭听。”袁校长不卑不亢。

    “你们不是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吗?”甄记者开始说了。

    “停,请您暂停一下,”袁校长说,“‘你们’二字,措辞不当。我如果不纠正,你以为真的是‘我们’了。这里可以修改为,有个别领导说;或者是,有部分领导认为。”袁校长较真,甄记者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

    “我们家庭情况还可以,请个家教,给孩子打好基础,谁不想自家的孩子成龙成凤呢?再说了,现在高考竞争这么激烈,不早做准备,也对不起孩子。”

    袁校长作拍手状,说:“说得好,你作为一个家长,想法无可厚非。我再问一句,如果多数家长都是你这样的想法,那家教能够禁止吗?你跑教育的记者还需要做文章吗?不不不,你可以继续做文章,了解家教的真实情况,然后为教育,为政府决策提供实事求是的依据,拿出行之有效的关于家教管理的灵丹妙药。”

    袁校长停了停又说:“但有些观点,本人不敢苟同,比如‘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简直狗屁不通!”

    甄记者听了又是一愣,“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现在正时髦得很,上上下下都是这么说的,报纸电视一片呼声,他袁校长怎么这么反感呢?

    “这种说法,出发点似乎是好的,请注意,我说的是‘似乎’。其实是不符合实际,是谬种流传,甚是荒唐。

    你甄记者和你先生都有一份很不错的职业,随之而来的是社会尊重。你可以请家教,请我们江州城里最好的家教(之一)。可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如愿请上满意的家教?那是不可能的。”

    甄记者会心地一笑。

    “那么,问题来了,起跑线在哪儿呢?”袁校长说,“如果坚决封死家教,你说,你同意吗?你说,可能吗?

    到医院看病,你希望有个熟悉的医生吗?到机关办事,你希望有个朋友吗?你说现在还有哪行哪业没有人情世故?法院,纪委?就是进了看守所,进了监狱,不都是希望里面有人可以关照?”

    袁校长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袁校长说的,甄记者都知道,可甄记者从来没有这么联系起来归纳过,还要跟自己孩子的家教联系上?实话实说,有时十分不讨喜,但又有谁人可以改变事实呢。

    甄记者没有提出钱老师的特级教师推荐问题,她实在吃不准袁校长对家教的态度。她今天主动约请袁校长是公私兼顾,一为家教了解行情,看看是否可以在家教问题上做一篇文章;二是看看能否为钱老师的特级推荐美言几句,探探口风。结果她发现,自己在袁校长面前再说什么就是自找没趣了。袁校长不好玩,家教问题也不好玩。

    袁校长零零散散地讲了昨天晚上与甄记者的谈话,最后没有忘记让文书记说说与钱老师谈话的结果。

    文书记说,效果还可以吧,他愿意主动撤回特级教师的申报。

    “好!算他聪明!这样最好。你好,我好,大家好!”袁校长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文书记把握了袁校长的态度,后来推荐特级教师人选的时候就轻松多了。他俩一唱一和,统一了与会干部群众的看法。他们闭口不谈钱老师的事情,也没有人提出钱教师的事情,好像钱教师原本就没有申报特级教师。钱老师自己没有申报,我们再谈,还有意思么?大家都是聪明人。

    钱老师的家教问题暂时趋于风平浪静,群众来信亦没有了下文。

    特级教师的推荐名单张榜公布以后,有人为钱老师打抱不平。钱老师自我解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有失。”这话说得白了不能再白了,别人又夸他聪明。

    钱老师报以一脸的苦笑。谁不想兼得,能够兼得不是更好吗?他只是想,没有说。别人家敢问他的,都没有坏心,何必得罪人呢?

    袁校长见到钱老师,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装聋作哑,反问。

    “你小子给我装吧,心里还不舒服是吧?你给我教学上还不得有半点马虎!”袁校长跟他说话直来直去。

    “那当然,教学工作是教师之本嘛。”

    “算你聪明,不但是教学之本,还是家教之本呢!”袁校长说话不无讽刺,心想,你教学上不去,鬼才请你家教呢。

    “唉,真倒霉!”钱老师故作委屈状。

    袁校长不明就里,问:“又怎么啦?”

    “我说,我怎么就逃不出您袁校长的火眼金睛呢?”钱老师无可奈何地说。

    “呵呵,你想玩我?我姓‘圆’,我划一个圈,你能跳得出去?”袁校长根本不理睬他,“过一天请我喝酒?要不要请文书记,你自己看着办!”

    钱老师没有回答袁校长,他说:“校长,我提一条意见可以么?”

    “你还有什么幺蛾子?”袁校长不解其故,问。

    “以后打电话,不要不睬人好不好?”钱老师故意装出很委屈的样子说。

    “可以,可以,这条意见我绝对接受。还有吗?”袁校长狡黠地笑着,很诚恳地表示接受。

    对钱老师的这种意见,袁校长早就熟视无睹了。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在他说话方便的时候,他对钱老师们的电话反应极其快速,往往不等第一声铃声停息,就主动开口,还给对方尊称,“您说!”钱老师们常常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