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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史静允婚华尔兹(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7-24 10:30      字数:2215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习惯,史静不可能像法国电影《罗丹的情人》里女主角卡米耶那样直白地表达说:“留下来,我要同你做爱。”如果那样一说,史静就不史静,建国也就不建国了。

    整个客厅,整个两室半一厅的房子里全都朦朦胧胧的,建国眼里只有史静,史静眼里只有建国。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什么“SARS”,什么“世界末日”,什么机关工作,还有史静的身体状况,于文建国而言,全都是一片空白,他想到的看到的和触摸到的只有怡然自乐的史静。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多么撩人的夜晚啊!《最后的华尔兹》在继续。就让这情境定格,永远地定格好了!

    史静与建国商定,老大不小的人了,什么仪式也不搞,三茶六礼全免,就是亲朋好友聚一聚,以向全世界“宣示”。两人能够生活在一起,对于自己的人生,对于这个赖以存活着的世界,就算得上是一个虽不很完美,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交待了。

    一切足矣!

    第二天一早,建国携手史静,拜见父母。

    进入文宅大院的大门,史静看到,文宅还是印象中的文宅,虽然显得有些破败,可骨子里的大户人家的尊严和气质还在。她想到那次难得的想与建国谈谈心,被“不速之客”付晓霞冲家冲掉了。如今付晓霞却想方设法成全我和建国。这难道都是老天爷的安排么?

    建国的母亲蒋淑娴站在堂屋,突然看到史静右胳膊插着建国的左胳膊跨进了文宅大院——他俩像一对中年夫妇互相提携,也像一对少年夫妻舍不得片刻分离——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昨天晚上她接到建国的电话,说不回来睡觉了。这么大的人,不回来就不回来,告知一声就行。她没有想到建国今天竟然拐着一个老姑娘回来了!

    建国的婚姻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虽说早已有了孙女,但不常看到,偶尔来一趟,也是匆匆忙忙。当然了,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根本没有人指望这第三代会给他们的父母和祖父母带来什么赡养的可能。只是可怜了建国,在工作上还算风光,怎么家庭生活就乱了章法呢?

    这几年,她被建国搞得满脑子的心思。先是夫妻长期分居,造成了离婚,建国还不告知父母。文婕跟史老师学习英语的那个暑假,她看出了蛛丝马迹,也从文婕的只言片语里套出了些许有用的情报。然后她在建国嘴里像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地往外挤。挤一点,建国就冒一点,你不挤,他就不冒。后来她发现建国每天晚上到史静家里去,也为他高兴。可令她沮伤的是,这两人三年了,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幸亏建国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向她告知与晓霞离婚的消息,也一直没有告知史静患病的消息,让她在期盼之中,满怀信心,并不至于产生新的阴影,起码也是减少阴影可能笼罩的时间。

    建国的意思是,报喜不报忧。如今不愁吃不愁穿,让老人健康快乐地生活,多享受几年,就是最好的孝顺。

    蒋淑娴人老心不老,她即将面对的是学生,哼哼,你们给我一个突然袭击是吧?我就跟你们一报还一报吧?让你们看看,我这个婆老太还是很厉害的,你史静姑娘想进门做媳妇,就得处处陪着小心!

    史静这个姑娘不错,从小看着她长大,为什么长大以后,建国就没有能够和她保持来往了?可惜的是,她的年龄已经是大妈级的了,不指望她给我抱孙子了,但愿她与建国有个相互照应吧。

    建国老远看到母亲的身影,分明还有笑容,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他心里起堵,与史静对看了一眼,史静也正看着他呢,正是满脸的疑惑。

    说实话,读小学的时候,史静最怕的老师就是蒋老师。为什么怕?史静至今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从内心深处对蒋老师有一种崇拜,进而敬畏。在仓巷见到蒋老师过来的时候,她总是远远地就站立不动,等着向她请安过了,她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在小学时代,建国有男生有女生经常上门玩,史静只是偶尔来过几次。这一晃,已经四十年过去了。

    史静的步履有些踌躇,史静第一次正式准备嫁人了,本来就不习惯,五十岁出头的人,生活的历练还是太简单。如果这时候不是建国拽了她一把,她都准备向后转了。

    建国心里在责怪母亲,怎么见到我们来,没有笑脸相迎,反倒避而不见了?母亲眼睛老花没有到这种程度。

    史静硬着头皮被建国拽着跨进了堂屋,建国的右手还在左胳膊里扣住她的右手。史静的手心里已经有汗沁出,手臂在微微颤动。

    蒋淑娴刚才转身回到房间,一是和巽善打了招呼,二是在床头柜子里摸出了一个小东西,还在右手里攒着呢。

    蒋淑娴站在房门口,等着史静叫人。

    可是还没有等到史静叫人呢,她自己倒是先忍不住了,“怎么,进了门,还手拉着手呢?你们这是男女同学呢,还是什么?”她笑得很开心,嘴上说的话,却让史静脸红。

    史静已经紧张得不知所措了,她赶紧甩开建国的手臂。

    还好,蒋老师没有让她有时间尴尬,说:“史静,把手给我。”

    史静显然不知底细,伸出右手。

    蒋老师说,换一只手。

    史静伸出左手,像小学生见到老师那么听话,说是哪只手,就是哪只手,就等着老师的教鞭落下了。

    蒋淑娴捧着史静的左手说:“到现在还是十指尖尖,纤细柔滑,难怪我家建国喜欢你呢!”她边说边给史静戴上了戒指。

    “怎么,还不喊人啊?”蒋老师又出了一道难题。

    建国这才看出母亲唱的是哪出戏了,他也玩了一个神经,哼出那句有名的唱腔:“谢——谢——妈!”

    “不要你说!”母亲瞪了建国一眼说,“哼,允许你们给我搞突然袭击,就不作兴我袭击搞突然?史静同学,你说对不对?”

    “蒋老师,您,您吓死我了!”她拍拍心脏部位,脸上呈现出阵阵红晕。

    蒋淑娴依旧不依不饶,问:“你喊我什么?”

    “史静同学叫得不错,不错!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嘛!”说话的是文巽善,他八十多岁了,依然精神矍铄。他突然冒出来,站到了蒋淑娴的身后。他的话一箭双雕了,既打了圆场,又认可了史静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