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洛传-第十二章恩怨情仇-刘万里-历史传奇-爱读网

第十二章恩怨情仇

作者：刘万里更新：2019-06-25 20:12 字数：5788

    一个多月后，曹丕和曹植回来了，他们满脸憔悴，从他们的脸上我已知道了答案——出师不利。

    曹丕和曹植回来了，唯独没见曹操，我随便一问：“曹公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我担心的是曹操回来后，如果知道貂蝉失踪了，他会大发雷霆的，这种局面卞夫人该如何收场？我随便一句话，没想到曹丕大发脾气，他大声吼道：“你就知道关心曹孟德，也不问问我的死活。快去准备酒菜，我要喝酒。”

    曹丕说完急急朝茅房跑去。我让丫鬟蒙萧芸准备酒菜。

    曹植走了过来说：“父亲回许都了，他有事要向皇帝禀报，所以没跟我们一块回来。我走后这些日子，姐姐和母亲都还好吧？”

    我微微一笑说：“我很好，你母亲也很好。”

    曹植脸红了：“这次随父亲南征，奇怪的是每天晚上我做梦都要梦见你，梦中你好漂亮，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你就像传说中的洛神一样漂亮。那时我就突发奇想，想为你写一篇能流传千古的文章，想人们能永远记住你的名字、你的美貌。因为你的美貌已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你就是我心中的洛神。有机会我一定要为你写一篇《洛神赋》。关于你的美貌，我想这样来描述和构思，但这都是草稿，请别见笑：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奇服旷世，骨象应图。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我明白了曹植的心思，我的脸红了：“你把我写得这么美，我有这么美吗 ? 你要记住，我是曹丕的夫人，我是你的嫂嫂。”

    曹植炙热的目光黯淡下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时曹丕走了出来，丫鬟给他递上毛巾。

    曹丕擦了擦手，他目光从曹植的脸上扫过，然后看见了桌上的酒菜，有点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盅酒，端起来一口就喝了。

    我坐在曹丕的身旁，曹植紧挨着我坐了下来。曹植的目光从我脸上瞥过，我感觉到了他目光的炙热。他一言不语，端起桌上的酒直接倒进嘴里。

    曹丕仿佛在跟曹植较劲和置气，他不等丫鬟给他斟满酒，自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满，端起酒盅直接把酒倒进自己嘴里。曹植夺过酒樽也给自己倒满。两人同时端了起来，一口而干。

    曹丕趴在桌子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我第一次见曹丕这么伤心痛苦，我想安慰他几句，却一时无话可说。曹丕拍着桌子说：“我想不明白，父亲率领八十万大军，怎么会败在刘备和孙权手下？眼看统一天下的大好时机就这样白白葬送了。”

    曹植说：“我也没想到这次孙刘竟然联合起来对抗我们，更没想到他们在赤壁采用火攻。这次失利我认为有多方面原因。”

    我很想知道战争经过，催道：“快说来听听。”

    曹丕说：“有啥好说的，喝酒。”

    我安慰他们说：“失败了，就要总结经验教训，下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曹植点了点头说：“我军当时瘟疫流行，而新编水军及新附荆州水军难以磨合，士气明显不足，因为初战就被周瑜水军打败了。父亲不得不把水军与陆军会合，把战船靠到北岸乌林一侧，操练水军，等待良机。周瑜则把战船停靠于南岸赤壁一侧，隔长江与我军对峙。当时父亲顾忌到北方士卒不习惯坐船，于是将舰船首尾连接起来，人马于船上如履平地。

    我和程昱、荀攸建议：船皆连锁，固是平稳，但彼若用火攻，难以回避，不可不防。但父亲认为隆冬之际，只有西风北风，没有东风南风。没想到诸葛亮和周瑜用苦肉计，蒙蔽了父亲，害得黄盖火烧战船。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烟焰涨天，江面上一派通红，漫天彻地，曹军人马烧、溺死者无数。在对岸的孙刘联军横渡长江，趁乱打败曹军。

    父亲见大势已去，当即自焚剩下的战船，引军沿华容道向江陵方向退却。周瑜和刘备水陆并进，一直尾随追击。我军在华容道遭遇关羽的伏兵。要不是关羽放我们一马，我们可能现在都回不来了。”

    我说：“我听说过桃园三结义的故事，也知道曹公曾经一直想把关羽纳入旗下，但他身在曹营心在汉，最后护送刘备的家眷过五关斩六将。如今看来他果然是一个义重如山之人。”

    一直在闷闷不乐喝酒的曹丕酸溜溜地说：“关云长有啥了不起的？他曾经就是我父亲手下的败将，被我父亲生擒。他还好意思被人称为美髯公，下次我遇见他，我要把他的胡须一根根拔下来。”

    曹植抬杠说：“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长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估计你骑在飞驰的马上都扛不动，你还想活捉他？”

    “关羽不过是个莽夫而已，我承认我打不过他，但我可以运用我的智慧，轻松地打败他。

    “喝酒，喝酒。”我怕兄弟俩继续抬杠下去不好收场。

    曹植端起酒盅品了一口说：“袁熙原先最信任的部下焦触和张南投靠我父亲后，一直被重用，这次他们在赤壁之战中被周瑜部下韩当和周泰杀了。

    “活该！当初他们跟显奕（袁熙）可是过命的兄弟，说背叛就背叛了，所以我非常敬佩和欣赏关羽，他才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我转过身擦了一下泪水，我想起了袁熙，毕竟夫妻一场，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我跟他虽然有过争吵，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要不是这该死的战争和男人们的欲望，我和他依然夫妻恩爱，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后悔当初没能及时给他通风报信，让他不要去投靠辽东太守公孙康，曹操在辽东早已布下了网等待着袁熙朝里钻。

    公孙康为了表功，果然把袁熙的头献给了曹操，如今袁熙的头在邺城安葬，但他的身子却在辽东，身首异处，死了也不能留个全尸。

    我一直有个心愿，希望将来有一天，能把袁熙的头和身子埋葬在一起。但这个愿望我不能说，更不能让曹丕和曹操知道。

    “姐，你怎么了？”曹植问。

    “没事。”我擦了擦泪水，微微一笑。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曹植说。

    曹丕歪着身子，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表示抗议：“请某些人讲话注意分寸。”

    这时李贵人和阴贵人走了过来，嗲声嗲气地对曹丕说：“郎君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可想死你了。”

    她们两人，一个揉腿，一个捶背，开始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曹丕干脆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在她们脸上亲了一下，她们咯咯大笑起来。

    李贵人咬着曹丕的耳朵说：“今晚到我房间来，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阴贵人娇滴滴地说：“今晚到我房间来，我也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曹植说：“你们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我受不了你们。”

    阴贵人妩媚地一笑：“要不我给这位叔叔也找一个女人……”

    曹植说：“嫂嫂说笑了，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我是正室大夫人，李贵人和阴贵人没把我放在眼里，她们毫不顾忌我的感受。我有点尴尬，坐立不安。

    我正想发脾气，恰好卞夫人来了，人还没走到桌子旁，话却飘了过来：“老的不回来，小的回来了也不

    去看看我这个当娘的，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贵人和阴贵人立即把屁股从曹丕腿上移开，规规矩矩站在曹丕身后。我站起来去扶卞夫人，把她扶到正席上。她的目光从曹丕的脸上移到曹植的脸上，又从曹植的脸上移到曹丕的脸上：“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能平平安安回来我就满足了。想想那些死去的士兵，你们够幸运的了，所以你们不要垂头丧气，从头开始。”

    我说：“夫人说得非常对，男人跌倒了要勇敢地爬起来，从零开始。”

    李贵人和阴贵人插话说：“卞夫人说得非常有道理……”

    卞夫人瞪了她们一眼，她们立即不敢说话了。卞夫人望着曹植说：“你父亲这次没有受伤吧？他没有说啥时回来？”

    “没有。父亲在许都处理完一些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曹植说。

    卞夫人说：“那就好。我还是有点担心，明天我让曹彰去看看他。”

    我知道卞夫人派曹彰去见曹操，其实是想让他打听消息，想知道曹操见不到貂蝉后的表现，她好想好对策来应对。

    卞夫人作为一个从小就跑江湖卖艺的女人，见多识广而且极有主见，曾在曹家上下惶恐不安没有主心骨的时候，挺身而出，料理内外事务。

    中平六年（189）的夏天，东汉王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将军何进死于非命，董卓杀何太后废少帝立汉献帝刘协。

    董卓觉得曹操是个人才，便封他为骁骑校尉，想要重用他。曹操拒绝赴任，带着几个亲信微服逃出了洛阳城。

    曹操出逃不久，袁术就捎来了关于曹操死在外面的消息。这消息一时间弄得曹府一片混乱，尤其是早年在征战中投靠他的部下更是觉得没了奔头，都想离开洛阳回老家去。

    在全家上下惶恐不安没有主心骨的时候，卞夫人挺身而出，亲自走出来对将要散去的部下进行劝说：“曹君的生死不能光凭几句传言来确定。假如流言是别人编造出来的假话，你们今天因此辞归乡里，明天曹君平安返回，诸位还有什么面目见主人？为避未知之祸便轻率放弃一生名节声誉，值得吗？”

    诸人面面相觑，被这个年轻女人说得哑口无言，惭愧不已，纷纷打消临阵脱逃的念头，决定留下等候曹操的消息。

    卞氏一席话，为曹操挽留了一批人马。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部属数目的多少与忠心，代表着一个人

    的威望。

    曹操人虽不在洛阳，他在洛阳的旧部却竟没有人离弃他，这一事实不用说也为远在他乡的曹操在异地招兵买马壮大了声威。

    曹操后来知道了这事，更加信任和宠爱卞夫人了，有时甚至还有点怕她了，她说什么往往就是什么。

    曹植说：“要不明天我陪曹彰一起去许都看看父亲？”

    卞夫人说：“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还是让曹彰和曹熊一块去吧。”

    我说：“夫人，还没吃饭吧，一块儿吃点。”

    “我没胃口。”卞夫人说完就走了。

    卞夫人一走，气氛一下又活跃了，李贵人和阴贵人又立即在曹丕面前打情骂俏。曹丕说喝多了要回房间休息，李贵人和阴贵人扶着曹丕走了。在院子里她们争抢着要曹丕去自己的房屋，曹丕笑着说轮流来。曹丕还说了什么，逗得李贵人和阴贵人哈哈笑了，随即外面的吵闹声和笑声消失了。

    李贵人和阴贵人的所作所为让我心里非常生气。他们都走了，剩下我和曹植两人。我站起来欲走，曹植抓住我的手说：“姐姐，我还有话说！”

    我仿佛像受了惊吓，手缩了回来：“你还有什么事？”

    曹植腼腆地说：“其实也没啥事，我只想能和姐姐多待一会儿。”

    “没啥事，我就先走了。”我的心乱糟糟的，人也累了，只想回到我的房间好好休息下。

    “姐姐，我爱你！”曹植的脸都憋红了，看来他是鼓了好大的勇气，借助酒劲才说的。

    “别说胡话了，再说我就告诉卞夫人！”我微微一笑，走了。

    其实我早已看出了曹植的心思，我比曹丕都大几岁，何况他是曹丕的弟弟？我没想到曹家三父子都喜欢我，有时女人被更多的男人喜欢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而是一件痛苦的事，甚至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曹操他说喜欢我，他位高权重，我不敢得罪又不好拒绝。他最近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让我对他充满了反感和憎恶，何况他又是杀害我丈夫袁熙的策划者和主谋？

    曹丕曾经那么迷恋我的美貌，口口声声说爱我，却移情别恋，宠爱上了更年轻的李贵人和阴贵人，对我已开始了冷落。

    而曹植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在我眼中他还是个孩子，但他的单纯和可爱又时时感染着我，我不忍心伤害他的心。但在这战乱纷纷的社会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危险，谈爱情有点奢侈，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人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何况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晚上躺在冷冷的床上，听着外边的风声，我无法入睡，内心充满了孤独和寂寞，要不是看在儿子和女儿的份上，我早就想逃离曹府。

    每天我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强装笑脸，说着连自己都想呕吐的话语。

    有时我就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在曹府我是一位让人羡慕的夫人，可我时时感觉到被无穷的孤独和寂寞包围着，偌大的曹府找不到几个可以谈心的人。

    唯一能够谈心的人就是曹植，可他毕竟还小，他就像山谷里刚刚盛开的一朵花，还没有遭到尘世的污染。

    我开始想家了，想母亲想哥哥姐姐，仿佛只有他们才能给我一丝温暖和爱。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真的变成了曹植笔下仙女的模样，远处群山若隐若现，我在缥缈的云雾中飞翔……

    几天后，曹操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邺城。曹操见到了卞夫人，他们谁都没有提貂蝉的事。跟随曹操一同回来的还有刘宗彪，我以为他早已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告诉我，他跟着袁绍和袁熙参加官渡之战，被曹操打得惨败。他见大势已去，躺在死人堆里装死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他投靠了西凉军马腾，但因跟马超的弟弟马休搞不到一块，经常闹矛盾，一气之下又投靠了刘表，后来又投靠了韩遂，再后来就投靠了曹操。

    因功夫不错，他加入了曹纯的虎豹骑部队。如前文所述，虎豹骑部队是曹操最精锐的部队，也是一支神秘的部队，他们一般执行秘密斩首行动，一般不为外人知道。曹操也以这支部队而自豪，因为虎豹骑曾取得不少战果：建安九年（二十 4）的南皮之战中，虎豹骑杀死了袁绍的儿子袁谭；建安十二年（二十 7），曹操北征乌桓时，跟随他的虎豹骑斩下乌桓单于蹋顿的首级，立了大功。

    就在半年前，曹纯带领虎豹骑想取刘备的首级，他们以日行三百里的速度在长坂坡追上了刘备，当时刘备虽有十多万众，辎重数千，但能作战的士兵很少。

    刘备于是抛下妻儿，与张飞、赵云、诸葛亮等数十骑逃走。曹军夺得刘备军马、辎重不计其数。刘宗彪还掳获了刘备的两个妻子和年幼的刘禅。赵云于是重新杀回把他们救出。

    与此同时，刘备命令张飞率领二十骑负责断后。张飞在桥上横矛立马大吼：“身是张翼德也，可来共决死！”

    曹军无人敢近。

    刘宗彪早就听说张飞厉害，想冲过去跟张飞决一高低，但曹纯疑有伏兵暂退，而张飞拆桥后早就跑了。

    曹纯后悔不已准备继续追赶，这时曹操下令他们立即前往江陵待命。在这场战役中，刘宗彪被重奖，同时被曹操看中，让他当了曹操的侍卫，专门保护曹操的安全。

    几年没见，刘宗彪长高了，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经过这些年的磨炼，他变得成熟稳重了。

    他见四周没人，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你越来越漂亮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一直想来看你，但总是在外执行任务。这下好了，我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我有啥好见的？你保护好曹丞相就是。”我微微一笑。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天天都想你。”刘宗彪抓住我的手说。

    “你要注意点，这是曹府，我现在是曹丕的夫人。”我甩开他的手说。

    “我知道你是夫人，我现在是一个下苦人，要啥没啥，你看不上我，但我依然喜欢你，不久的将来，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我迟早也会成为一个将军的。”刘宗彪说。

    “我从没有看不起你，我现在是有夫之妇，我们之间不会有将来的。我承认我曾经是喜欢过你，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刘宗彪嘿嘿一笑。

    “你爱喜欢谁，你就喜欢谁去。”我头也不抬地走了。

    我一直以为刘宗彪死了，我对他的心跟着也死了，但没想到他还活着。他的突然出现，让我的心顿时又乱了。但现实又告诉我，我必须要远离他。我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了，过了那种冲动的年纪了。

    有些事我已想明白了、看透了，我跟刘宗彪之间的缘分已尽了。珍惜眼前的一切吧，好好生活，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