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九、让妻儿去找宝-成丕立-现实题材-爱读网

九、让妻儿去找宝

作者：成丕立更新：2019-03-05 07:23 字数：3393

    生产队分山岭和田土那天，指导员提出：“我们三人当干部这么多年，为队里做了很多好事，没工劳也有苦劳。我们不奢求山岭和田土的好坏，只希望离家里近点，寨子边的就让给我们吧！”

    队里的社员见指导员的眼睛瞪大大的，露出凶光，仿佛要吃自己似的，人人低头下去不敢吭声。赵大海站起来说：“我是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与大家一样抓阄，好坏凭自己的运气，不搞特殊化。”

    队里的社员一齐站起来，伸出大拇指称赞说：“赵书记这样的领导，才是我们寨子里真正的好领导！”

    山岭和田土都分到户后，有的人早出晚归，整天扑在责任岭上忙碌，有的人还在自己的责任岭上搭建起草棚，一家老小和粮食都搬到山去，天亮就起来开荒，天黑才进草棚煮饭，吃住都在山上。指导员抓的阄，山岭偏偏离家很远，他去实地划界线后就回家，炒了两个菜，还拿出酒来，边自斟自饮边喃喃骂道：“这老赵，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让老子下不了台……”

    第二天起床来，拿着哨子边吹边向寨子走去。走几步吹一声哨子，然后大声喊道：“生产队开大会啦！每户派一个社员去，迟到的扣两个工分，没去开会的扣三天的工分……”

    走到寨子中间，一群孩子跟在他的身后，有的孩子学着他喊，有的孩子却大声说：“大家来看看呀！队里的指导员气疯啦！”

    指导员听到孩子们说自己疯了，转过身去赶走孩子，独自一人走到保管室，看到门上有一把锁，四周都没有一人，从地上捡了根竹枝，边往锁眼里塞边喃喃自语说：“你们不让我当指导员，我让……”

    悄悄溜回家躺下，脑海里浮现自己的童年时代。十岁那年，自己就已是牛高马大的后生了。母亲牵着他的手，拖着他去学校报名。老师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六岁，叫盘八斤。”

    “你还是六岁？”老师疑惑说后，拿过他的户口簿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九五六年出生，掐指一算已有十周岁。

    转过去问道：“你孩子患了病吗？还晓不得自己几岁。”

    “他是怕说自己年纪大了，老师不让他读书。”母亲说。

    “哎！这孩子人小胆大，这么点大的孩子就学会说谎话，你们家长要好好教育他呀！否则，会成为社会的渣子。”老师说。

    第一天读书，一位同学从他身边经过，他把脚伸出去，同学摔倒在地。同学爬起来说：“我又没招惹你，怎么无缘无故欺负我？”

    “老子看你不顺眼，欺负你又怎么样？”

    “我去告诉老师……”

    话音没落，盘八斤一拳打过去，又将同学打倒在地，还拳打脚踢，直至鼻青脸肿才收手。同学见他如此凶，逃回家不敢再来学校。

    四年级时，老师还站在讲台上讲课，他大摇大摆走出教室，冲进食堂里去拿着老师的饭就吃。大师傅看见后，冲过去抓住他的手，大声吼道：“今天终于抓住你了，你这贼！跟我去见老师……”

    盘八斤正要举拳头打大师傅，看到有两个男老师向自己跑来。心想，一个大师傅也许能打过他，现在来了两个男老师，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把拳头收了回来。大师傅大声说：“你们来得正好，食堂这几天都丢饭，原来是这个贼在偷吃，我们把他扭送到校长那去。”

    荆竹寨小学是一名女校长，听说是他偷了老师的饭吃，对大师傅说：“把学生留在这，我来好好教育他，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

    两个男老师和大师傅刚刚走开，他转身就给女校长一拳，然后冲出校长室，逃回到自己家里。女校长心想，小来偷丁大了偷金，如不好好教育他，将来会祸害社会。喊来盘八斤的班主任，两人一起去家访。女校长坐下说：“你是盘八斤的父亲吗？这学生……”

    “我是！我晓得这孩子是凿不穿的茶子木，只想让他在学校长长身体。他小学毕业后，我让他回来，跟我一起在生产队做事。”

    “问题是他不能安分守己，不仅偷老师的饭吃，还经常打同学和老师！今天家访，主要是想家长配合我们，一起把孩子管好！”

    盘八斤的父亲听说孩子不仅偷饭吃，还经常打同学和老师，怒火中烧，顺手拿起一根木棒，狠狠地朝孩子打去。班主任见他父亲也是粗暴人，心想，这么粗的木棒打下去，万一把孩子打残了，孩子这辈子就完了。急忙上前抢过木棒说：“不要打他！打残了怎么办？”

    “孩子不打不成才，棍棒下才能出俊杰！”

    “你把孩子交给我，让我们帮你好好教育！”

    “好！如果他还不改，你们就整他的菜，打死他我都不怪你们，我还要倒盆水来，让你们洗手的……”

    女校长与班主任两人，又把盘八斤带回学校。

    毕业前的一个学期，学校里新来了一位年青老师，他报到后就回去了。突然带来一伙手臂上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年轻人，在学校写老师们的大字报。盘八斤走去说：“老师，我也要参加红卫兵！”

    “要参加红卫兵，先拿投名状来。”年轻老师说。

    “什么是投名状呀？”

    “参加红卫兵的投名状，是把校长和你班主任绑来。”

    盘八斤撸起袖子，从桌子上拿着绳子直奔校长室。年轻老师挥了挥手，大声说：“大家一起跟着他去，看看他的投名状来。”

    盘八斤进去拽住女校长的手，大伙儿将校长捆绑起来，拖着她走上礼堂的台子上。开批斗会时，盘八斤指着女校长和班主任，大声向台下介绍说：“这对狗男女心如蛇蝎，我吃了老师一碗饭，他们去我家告状，让我父亲拿木棒打我，还向学生灌输反革命瘤毒……”

    盘八斤想起自己的青少年时代，感到无比自豪。他跟随红卫兵出去闯荡，不仅走了大半个中国，还去北京天安门见到了毛主席。文化大革命运动结束后，他又回到寨子里展开造反，后来当了生产队的政治指导员。他不去山上和土上干活，也不去田上干重活，每天背把锄头出去，躲进树林里睡一觉就回来，每年队里给三千多个工分，还享受走进谁家吃谁家的待遇，寨子里的人对他敢怒不敢言。他翻过身来，忽然又想起，女校长交待说：“我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不是家庭成份不好的话，我是不会来这交通闭塞，经济文化落后的山沟里。”

    “你开始在县城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呢？老实交待！”

    “县志记载，翼王石达开是太平天国的军事家、政治家、武学家和经济学家。在大渡河兵败后，遣散了四千余人。这些人遵他所属，带着银两向湖南逃生，进入了苍梧山的深山老林，隐居在寨子北边的原始森林中。清军背信弃义，将石达开处凌迟刑后，这些人轻装出山，在蓝山县城举事为石达开报仇，最终全部战死。我来做这个校长，没有其他任何图谋，只想来考察这段历史是否真实。”

    盘八斤猛然坐起来，喃喃地说：“四千余人隐居深山老林，又是轻装出山报仇。我怎么没想到这句话呢？银子还在山上呀！”

    急忙起床来向楼上走去，进去看到儿子的卧室乱七八糟，却没见到盘大学的踪影。大声喊道：“大学，大学……”

    下楼来，又边向火房走边喊妻子：“杏花，杏花……”

    妻子叫奉杏花，年轻时是寨子里最俊秀的寨花。盘八斤做了生产队的政治指导员后，向她发起猛烈的进攻，可她不理会自己，请媒婆上门接亲，媒婆也被她赶出门来。天天跟随她身后，暗暗发誓说：“不把奉杏花弄到手，我决不罢休！”

    一天，秦杏花独自去赶庙会，盘八斤悄悄跟在她后面。看到她走进密密麻麻的林子里去后，他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奉杏花为了的名誉忍气吞声，只好答应嫁给了他。奉杏花正在菜地上种菜，听到盘八斤喊的声后，怒声说：“你这个死懒鬼，我在家里时，他就去床上睡觉。刚刚一出来，又在那鬼喊鬼叫，真是个磨人鬼！”

    盘八斤听到妻子骂的声音，急急忙忙向菜地跑去。嘻嘻哈哈地笑着说：“这叫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我不折磨你，去磨那个？”

    “老流氓，你能不能说句正经话？一辈子都这样……”

    “现在就跟你说正经的，我儿子去哪了？”

    “你的儿子，我怎么晓得他去哪了！”

    盘大学拿着两个冬笋，从竹林里出来，大声说：“爹爹，我在这里呢！我挖几个冬笋回去，给你晚上下酒！”

    “快快快，你们两娘仔都给我回去，有事跟你们说。”盘八斤说完后，自己先转身向屋里走去。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盘八斤坐在厅屋的正中间，背朝家先的神位，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天把你两娘仔喊回来，开这个家庭会宣布两件事：一是要告诉你们，生产队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分给我们家的田就在下面的山谷，很近的，我们家的山岭在三峰石那边。据说，舜帝观测天气就是在三峰石，那边都还是原始森林。二是要告诉你们，分给我们的山岭中，不仅树上有悬棺，还是石达开余部驻扎过的地方。翼王余部进驻时，带了很多金银财宝去，后来是轻装出去的，说明金银财宝还藏在山岭上，你们去那里，把金银财宝找回来！”

    “我们家离那里至少有三十多里地，又没去过，我晓得怎么走去。要不，你带我两娘仔一起去……”盘大学激动得站起来说。

    “你小声点！刚刚实行责任制，我是队里的指导员，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实在无法分身带你们去。”盘八斤打断儿子的话说。

    “我晓得去！儿子，我娘儿俩去。”奉杏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