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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艺术家

作者：陶林更新：2016-03-28 10:05 字数：2318

    “再下一个！”那个侏儒尖声高叫。

    “是叫我吗？”一个脑袋扁圆的人正透过镜子上一条细长的裂缝向内窥探。

    “就是你，快进来，粪球！”多少有点狗仗人势的味道，那个侏儒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那么恶劣。

    “矮子，”路修罗告戒侏儒，“尽管你是审判的守门人，我仍然要告戒你我们要把威严放置在内心和行动上，而不是在语言中。内心和行动是干脆而莫测的，而语言是模糊而浅显的。请下一位先生进来坐坐。这午夜的时光，因为有您而更加漫长！”

    “对不起，对不起，打搅了！”那个扁圆脑袋的中年人笑容满面。

    “您？……” 看到那人，路修罗显得有点诧异，“我邀请您来接受审判了吗，您是怎么想到进入我的主页中来的？”

    “我，我是仰慕路先生的大名而来的！您知道，我是一个艺术家，一个作家，一个评论家，一个文学圈子里的人，我叫……”

    “且慢，且慢！”路修罗喝止住了那个人，“我可没兴趣打听那么多，文学圈子？这是个什么概念，与养猪的圈子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你也不是这座城市的居民么，我肯定没有向你散发过我的帖子！”

    “您的大名其实已经在很多地方流行开了，人们都在兴致盎然地谈论着您的神奇！”那个扁圆脑袋的家伙用无限仰慕的语气说，他的每一个字都露着谄媚的微笑。

    “是吗，真是意外！”路修罗还是有点莫名其妙，“那为什么，我却觉得东方月亮照耀下的世界却总是一片平静呢？按理说，我们来这已经干了么多的事，甚至可以说，捣了那么多的乱，原应该引起很多人的不满的，他们应该纷纷向警察报案，并要求一定的机关来调查我的所作所为。但我看到这城市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所有接到路先生帖子的人都在若无其事地生活着。对于这种情况，我深感好奇，本来正想法子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没想到您却给我带来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我居然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您能说说看吗，市民们竟在连我都不能感知的暗地里是怎么谈论我的呢？”

    “您嘛，您呀！”那人似乎很得意，“您是个不能不让人关注的……的大师呀！能与您面对面说上一席话，实在让人庆幸！”

    “是吗，你真这样认为的？可是，刚才来的几个人的意见却与你不尽相同！”路修罗的情绪一点没受其影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们都在谈论我什么？另外，我得查查你的身份……”说完他就抽出手边的抽屉——很奇怪，路修罗拉抽屉时，抽屉也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犹如一部马达慢慢开动了。在黑暗中的阿莞立即联想到那个大殿里的陈列品，她好像看到了在时间序列中有无数的门正悄悄打开。经过这一番的折腾，阿莞不禁相信那个所谓的“模型”真正代表着什么了，她会心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收集信息的机器恐怕年久失修了……啊，你居然真是一个作家、评论家，果然是什么圈子里的人，至于是否是艺术家，我们姑且悬置一下，加个括弧。应该说我很荣幸，遇到了一个普希金和屈平先生的同行，希望你没有辱没他们开创的事业……”路修罗翻看着那份刚从抽屉里取出的材料，皱了皱眉头，继续说，“……你有贵国作家的高等执照，而且这份执照还是终生的，不错！你的级别相当于……好，很高级的公务员嘛！你还被各种名人录收录了大名……你的作品，让我再来看看，被很多人传阅着，也不错，的确是个挺优秀的作家，你简直是十全十美！不过，都写了些什么呢？……也是些最完美的节奏，歌颂美好生活，展示优雅人生，评酒说茶，研究伟大的文化，谈论人生哲理和生存智慧，表现家长里短、柴米油盐、花草宠物，不错，振奋人心，催人上进，就像那个从墨水瓶里制造出我第一位搭档的那位先生一样，力图呼唤美的止步！您真是一位大师……”

    “您是说，是说写出《浮士德》的歌德吗？哎呀，不敢当，不敢当，你真高看我了！”那人笑眯眯地谦虚。

    “哦哦，当之无愧！”路修罗点了点头，继续翻看，“不过，您好像一点准头都没有嘛，怎么前面说一种话，后面又说另一种话了，怎么自相矛盾这么明显呢……哦，瞧你，你都写了些什么：特异功能，神秘现象解剖，超自然力，真有你的……还有，吸毒，享乐，另类，自恋狂，同性恋，三角恋爱，名牌商品和住房，向外国人的金元和绿卡献媚，肉体的狂欢，……啊哈，真挺有意思的，非常符合我的低级趣味，真越来越有趣，体现了对人类全部自以为是的创作的道德优越感最彻底的鄙弃，在最没有价值的文字中酝酿出最假声假气的东西，让那些塞万提斯、莎士比亚、陀斯陀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统统汗颜去吧！很荣幸，今年的路修罗综合奖属于你了——我正在为它没有着落而发愁呢！”

    “是吗，是……您要为我颁发一项世界性的大奖吗？”那人几乎喜极而泣，“这，这可一点准备都没有呀……哦，哦，我带着讲演稿，我带着……”

    “别急，别急！”路修罗努力制止了那人从口袋里往外掏演讲稿的行为，“何止是一项世界性的大奖，它还具有非凡的宇宙意义……不过，你恐怕要和另一位行为大师共同分享这一奖项……”

    “我不介意，而且非常高兴，他是谁呢，哪国的作家呢？该不会也是我们，我们……国家的人吧？”那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噢，不凑巧，他不是……他是几个国家共有的居民，也不是作家。不过，他的行为与你的观念似乎有点渊源！”

    “是吗，他行为和我有渊源，就像马尔克斯先生与卡夫卡先生的渊源一样吧……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种类比而已！”那人很谦恭地说。

    “可以这么说吧！”路修罗并不否认，“要知道，就像路修罗图书馆的盲眼馆长所认为的：A可以引出B，B也可以引出C，C再引出D，如此永劫循环，就好象一张网。可惜，你们编织出了最糟糕的那一环！”

    “路先生，我真的非常荣幸能见到您，并获得这份意义非凡的奖……这一终生成就真让人感到欣慰，但我感觉还是受之不起！”尽管欣喜若狂，那人说话还是非常注意分寸的。

    “没什么，没什么，能者当之无愧嘛！奖金额是六千二百五十万美元，折合RMB大约五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