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棚漫笔-螺    螺-刘仁前--爱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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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    螺
作者：刘仁前      更新：2015-12-15 14:51      字数：905
    “铁锅腔，

    铜锅盖，

    中间炖着一碗菜；

    有人吃来，

    没人盖。”

    孩提时，乡间颇流传的这则“猜猜儿”，农家孩子多半不离嘴边的。巷头上，三两个孩子聚在一处，只需一个说头句，自然会有应者，一口气溜完。那满带稚气的童音，非说，似唱，飘荡在村巷上。这些孩子，自然说得出，这则“猜猜儿”说的是“螺螺”。

    螺螺，在乡间极常见。农家孩子，放了学，小书包一丢，提了小铅桶，或者小柳条篮子，三五成群，直奔田头，寻得一处泥渣塘，便是拾螺螺的好场所。早年间，积造自然肥风气颇盛。村子上，男劳力罱泥、罱渣，每天都有几大船。泥渣上岸进塘之后，待泥浆稍淀，便会有螺螺慢慢冒出，在黝黑的泥渣上，形成十分美妙的图案，或蜿蜒，或畅达，浑然天成，细细玩味，颇多意趣。孩子们光着脚丫子，裤腿卷得高高的，踩进软软的泥渣里，拾螺螺，跑不了几个泥渣塘，小桶、小篮就满了。到河口汰去河泥，吟着“猜猜儿”，嘻笑着，一蹦一跳，回得家去。

    吃螺螺，不能一拾回来就吃，得把螺螺先放在瓷盆、脚桶之类的家伙里，清养几日，待螺螺吐净了体内污物之后，再做菜。农家吃螺螺，吃法挺简便。养了几日的螺螺，剪去尾部，洗净，装进小瓷钵子，配好酱油、菜油、青葱、生姜之类佐料，之后，烧饭时，放进饭锅里炖。饭好了，螺螺也就炖好了。入得乡间，时常见到乡民们，捧了饭碗，蹲在巷口边吃饭，边闲话，饭碗上堆了油渍渍的螺螺，扒一口饭，用筷子挑起螺螺，就到嘴边用劲一吮，螺螺成了空壳子，肉留在嘴里，听凭人细细咀嚼。炖螺螺，挺下饭的一道家常小菜。一碗饭，只需泡上几勺螺螺汤，便是一顿美餐了。

    乡间一直流传着清明前吃三回螺螺，一年不害眼睛的说法。有无道理，没有请教过医生，但乡民们一直这般认为，且一直这般做。一年中，吃螺螺的次数多起来，吃法上也就有了不同的花样。螺螺入得城里人正正规规的宴席，是近年来的事。厨子事先将螺螺煮熟，一个一个用人工将螺螺肉挑出来，或凉拌，或与韭菜爆炒，味道颇不错。然，终不及乡间家常的作法——炖螺螺，来得活鲜。试想，那螺螺肉一直呆在壳内，原味多半未损，吃时，才用嘴来吮，所有鲜味皆入口中。且家人围桌而坐，相互吮吸的样子定然不同，加之吮吸时有吱吱的响声，那滋味，那乐趣——一幅合家欢，便妙趣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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