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山城的小诗-第四章灰飞烟灭 (3. 等你一晚)-霆钧-都市言情-爱读网

第四章灰飞烟灭 (3. 等你一晚)

作者：霆钧更新：2016-07-24 06:48 字数：2068

    两人之间维持了几天的平静，这一天章郸学校有课，课後又在教授的主持下和一群同学开讨论会。没想到这讨论会格外热烈，一群人从白天直辩论到夜晚。章郸本来都是回家吃晚饭的，可是教授在场，他也不好离开。结果众人欲罢不能，买了便当继续挑灯夜战。章郸坐立难安，直捱到十点，硬著头皮说再不走没有车了，才得以先行离开。好不容易坐了地铁赶回绿春车站，坐上最後一班老爷公车，下车後再在蒙蒙细雨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家。大老远看到小洋楼的灯光，章郸心头踏实了些，知道姊姊在家等他。但当他刚踏进楼下的大门时，就看到淑萍光著脚板坐在楼梯口，脚上沾满雨水和泥巴，一脸寒霜地盯著他。

    “你知道我跑公车站跑了三次吗？”淑萍冷冷地问。

    章郸自知理亏，连忙解释迟归的原因。

    “那你为什麽不先打电话来告诉我？”淑萍继续追问。

    “可是我们家没有电话呀。”章郸不解地说。

    “你可以打到公司呀！”淑萍吼了起来。

    章郸一时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其实淑萍这话也有点无理取闹。章郸知道没法回家时已是黄昏，淑萍通常都已下了班。更何况即使打了，山一那些混帐也不见得会转达。当然淑萍是会担心的，可要在过去，她绝不会因此对章郸发脾气。这些日子来累积的压力，又让她再一次爆发。她拎起了高跟鞋，光著脚板走出了家门。

    章郸大急，追出去抓著淑萍：“这麽晚了妳要去哪里？”

    淑萍冷冷地甩开章郸的手：“你让我等一晚，我也要让你等一晚。”

    章郸知道这麽晚了，淑萍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妳答应我不再喝酒的。”章郸绝望地在淑萍身後喊著。

    “你也答应我要回来吃晚饭的。”淑萍头也不回地说。

    淑萍在细雨中向著城中的小酒馆走去。被冰冷的雨水一淋，脑筋清楚了一些，开始有点後悔刚才的举动。此时若章郸追上来，她就会放下大小姐脾气跟他回去的。她很意外章郸居然没有跟上来，所以她就继续走下去，越走也越後悔。她来到第一间小酒馆，进去叫了两杯最便宜的酒，一饮而尽，就转身离去。这个时候小酒馆几乎已没有几个客人了，有的也都已经醉死在那儿。淑萍一出门，就看到章郸站在门外，原来章郸一直悄悄地跟著淑萍。淑萍喝了两杯酒，反而清醒了些，挽著章郸的手说：“小郸，咱们回家吧！”章郸说：“姊，先把鞋穿上吧！”淑萍这才警觉自己是打著赤脚一路走来的，鞋子还拿在手上。

    一路上淑萍灵台清明，慢慢地跟章郸道来：“姊姊最近压力很大，常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多担待些。”

    听淑萍说“你多担待些”，章郸听了心里直打突。

    这不像是**间的用语，反倒像律师在和她的客户说话。

    “你别担心我喝酒，我从小在寒冷的爱郡长大，酒也是从小喝到大的。”

    淑萍继续说道：“那天喝醉了，实在是因为，唉┅┅”

    淑萍顿了顿：“因为那是你第一次顶我。”

    章郸一听，心中又感到歉疚起来。淑萍马上接口：“那不是你的错，小郸！”

    停了一下，淑萍继续说道：“喝酒也是解除心里压力的一种方式，其实，除了那次喝醉了外，我几乎每天下班都会喝一两杯的，只是你都没有发觉。”

    章郸听了吓一大跳，他真的不知道淑萍曾经喝过。

    “你放心，我知道我们的未来，我会有节制的。”淑萍又补充道：“这里卖的都是工人们喝的最便宜的酒，就算喝一晚上也不抵咱们一天的菜钱。”

    章郸听了总是半信半疑，他还是不愿意淑萍去酒吧喝酒，尤其担心那些一身肌肉的工人。

    “放心吧！”淑萍很有信心地说：“他们知道我在律师楼工作，不敢惹我。”

    这话倒不假，那些没头没脑的工人最怕的就是法官，警察，和律师，因为这三种人不需要任何肌肉就可以让他们吃足苦头。

    “其实酒吧里不完全是伐木工人，”淑萍接著说：“我们律师楼的也有。”

    章郸问道：“他们也有压力吗？”

    淑萍答道：“律师楼有良心的不是只有你姊姊一人。”

    其实淑萍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章郸，她常常在酒吧里故意留些东西，通常都假装忘记把一些资料留在那儿。这些资料只要一流出去，就有可能让山一惹出大麻烦。但做这件事有很大的风险，万一被逮到，她有可能被抓去坐牢，所以她每次只敢放一点点，以免万一被追查。她也不让章郸知道，一来万一出事，她一人承担，不拖累章郸，二来以章郸的个性，若知道姊姊做这样的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加入，而且会大干特干，如此一定坏事。淑萍这样做，也知道效果不大。每次放出来一点资料，除非被同一个人收去，否则很难凑成一个完整的犯罪证据。而且这些蓝领阶级知识水平都太低，有的还是文盲，对这些高深的法律完全不懂，就算拿上手也不知如何使用。所以淑萍做这些事，顶多就是给她自己的良心稍加安慰而已，甚至还有一次淑萍被一个好心的工人叫住，说姑娘妳忘了东西，淑萍只好假装道谢离去。

    章郸虽然对淑萍去酒吧的事总觉不以为然，但每次淑萍下班回来，章郸也看不出闻不出姊姊有什麽不对，所以只有任由她去。其实淑萍也不是每晚都去，有时候在公司看到或遇到实在难以释怀的事，才在下班时去喝两杯。喝酒究竟能不能纾压，淑萍也不是很清楚。但她觉得在酒馆坐上半个小时，至少可以减缓一下压力，纾解一下情绪。如此就不会把压力带回家，施到小郸身上。淑萍用心良苦，章郸也能体会，所以即便是姊姊有时发脾气，他都会尽力容忍，并设法安慰她。两人的生活虽然仍有不少磕磕碰碰，但还能够勉强走下去。